陌央是你吗?
兰聆恍惚张开手臂,想要拦住
奔驰的马儿受到惊吓,扬起马蹄眼见就要踏在兰聆的身上。
兰聆双目一黑,晕倒在地上。
不过一会,一抹红纱裙裾悠悠出现在兰聆身边。
半响后,传来一声酥软缠绵的娇语:“呵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覃国,覃王宫,栖梧殿外
香蓉叹着气从栖梧殿里走了出来,弯身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无语望天,看了一会天上的闪闪繁星,泪水不自觉得从眼角滑落。
‘主子,你不是说要香蓉一直陪着你吗?你怎么忍心撇下香蓉一个人离开呢,是不是觉得奴婢拖累您了?’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走过来的绥缇轻问了句,坐在她身边的石阶上。
绥缇其实早就关注到了这个在王后身边一直默默不语的女子,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水晶般灵动闪亮,恬静可爱。
香蓉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想起身行礼,却被他一把摁住。
“随意就好!”
香蓉皱起弯弯的眉毛,向后缩了缩。
绥缇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俊脸上爬上一抹红,尴尬地缩回手,转了转眼珠,最后问道:“王上最近休息得如何?”
香蓉摇了摇头,眼中沁满泪水。
“你怎么光摇头,不说话?”绥缇挑眉,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连和他说句话都不愿意吗?
香蓉憋得脸色涨红,过了半响才抬头,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又张了张,最后摇了摇手,复又低下头。
她是哑巴!?绥缇大感愕然,又察觉到自己实在唐突,伤了她的心。心头一热直直抓住她的手,问道:“是谁伤了你?”
暖暖的支持从他的大手中传递而来,香蓉羞得小脸更红了,低着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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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蓉抬起头,翻过他的手心,写下两字:“没事。”
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强忍着缩回手的冲动,特别是当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纹路时,更是触及到他最柔软的心中。
是谁说武将粗线条,不懂儿女情长,此刻的绥缇正是至纯至性的那个人。
殿内传来一声响动,两人回神迅速分开,各自站起来,尴尬不已。
“快进去看看。”
香蓉点点头走进殿中,轻步至内殿,却见覃王坐在床边,赤脚踩在地上,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眼中闪着幽光,周身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心碎的气息。
“王后回来了吗”
香蓉不自觉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自从主子走了以后,对外则宣称王后病重,覃王仍每夜宿在栖梧殿里,有时香蓉进来照看他有没有盖好被子,还未走至跟前,覃王便睁开双眼,目光森森地看着她,好似他从没有睡着过,每隔几日便会问上一句,王后回来了吗?
覃陌央抚着额间的冷汗,刚才他梦到兰聆浑身浸泡在血池里,她眼中绝望的向他伸出双手,想让他拉一把,可他怎么伸手都够不到她!
兰聆,你到底在哪?
兰聆,我好恨你!
你夺走了我心中最珍爱的东西,你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彻骨的寒冷和绝望
春生殿
殿内一片漆黑,幽幽的嗓音响起。
“事情办得如何?”
“回禀娘娘,母国(津国)收到娘娘的求助后,已经派出杀手越过汉国边境,追杀王后娘娘,一旦事成,娘娘今后便可高枕无忧!”一道身影出现在一旁,声音尖涩,分不清男女。
“呵呵”笑声在殿中回荡,风铃般悦耳:“愚蠢的女人们,王上最终还是本宫一个人的!呵呵”
天未明,又是一夜未合眼,覃陌央被奴才们伺候着穿上黑色的朝服,衬得那如玉雕刻的面容更显肃杀之气,他托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殿外。
刚走几步,却见德妃怀中抱着个小坛子,站在那里。
德妃面上略显犹豫的抬步走过去,盈盈一拜,尽显王族风范。
“臣妾为王上准备了参汤,王上喝一口再上朝吧。”
覃陌央撇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德妃低垂着头,倔强地挡住他的脚步。
“王王后娘娘病重,王上在一旁照顾,不辞辛苦,但臣妾却是看在眼里,臣妾无以为王上分忧,只得炖了这汤,请王上喝了暖暖身子吧。”
德妃身后的春儿受不了主子受委屈,不管不顾的跑上前,说道:“是啊!娘娘昨晚三更便起身为王上亲手烹制,守在炉边到今天早上都未合眼!”
话语诚恳得一旁人都为之动容。
覃陌央却仍是面无表情的迈步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看着覃王越走越远的背影,德妃眼中含着泪,大喊道:“央哥哥,还记得津国的瑶儿吗?”
79取而代之(2)
覃陌央脚下一顿,转身挑眉看她,眼睫轻眯着即使在阳光下里面仍是一片幽深。
德妃跑上前几步,站在他的面前,眼里一片汪洋情深:“您还记得日日给您偷偷送饭的小丫头吗?”
“是你?”幽海中闪动一丝波澜。
“是臣妾。”泪水随着下颚的起伏,颗颗跌落:“后后来,臣妾被母妃发现了,所以最后只敢远远地看着您,一直看着您!”
“但是!”德妃倾身抓住覃陌央的宽袖尾,眼中充满了祈求和渴望:“来覃国是臣妾要求的,臣妾只想陪在您身边”
覃陌央眼中有一丝松动,沉默良久后抬手将她的手扯下来,仍是不发一语转身走了。
德妃呆呆立在原地,霓裳倾风而动,久久不肯散去。
央哥哥,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兰聆吗?那么我会让她永远地消失!
汉国,邯郸,云桂坊,西厢暖阁
“哎呦!你瞧瞧流这么多血,这么大的伤口,肯定很疼吧!”
“就是的,脏死了,早知道就应该把她扔路边上。”
门外又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
“三娘,你快看看,他就是不张小嘴,怎么都不肯吃。”
娇弱无骨的吴侬软语终于响起:“他当然不肯吃,你又没奶!”
“说什么呢!”那粉衣女子气得差点把怀中的弘儿一把撂出去。
紧接着下一秒,那粉衣女子又尖叫一声:“这娃娃怎么见人就亲啊!”
屋子里的女人们全笑了,银铃之声不绝于耳,必是绕梁三日不散。
弘儿在那女人怀里调整了一下小身子,也咯咯地笑了起来,小舌头在嘴上一卷,砸吧了两下,将胭脂咽了下去。
“哟!这娃娃吃胭脂呢。”那粉衣女子像是发现新大陆:“快!去舀盒玫瑰的来。”
透明如一弯新月的指甲剜出一点柔滑如脂的玫瑰唇膏,准备点在弘儿的唇上,却没想到他竟伸出舌头来接。
果真是喂多少吃多少,一点不带含糊的。
“这孩子长得真不错,一看就是吃我们这行饭的。”红色的尖指甲在弘儿水当当的脸上掐了一把,果然是粉嫩到稍稍一用力就变红的地步,三娘俯身,美眸治艳微垂着微微一弯:“现在的那些权贵们,已经不满足美女相伴了,这小倌可是很吃香呢。”
如意算盘在心中打得哗啦哗啦的,三娘又转动眼眸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兰聆,心中又升起一抹郁闷,
她居然是个女的!没想到我三娘还有看走眼的时候遇见她真是人生中最大的败笔,还惹上一身腥。
更重要的是还要花银子给她治伤,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谁!是谁一直在吵?好多的笑声,头顶天旋地转,胸口翻天覆地一阵胡搅。
“咳咳咳!”兰聆像被附身一般猛地坐起来,手捂住腹部一阵狂吐,就差胆汁倒流。
一屋子的花姑娘猛扇帕子,齐齐捂鼻。
胃部终于停止了张牙舞爪的收缩,兰聆双手撑在床沿边恢复了些神智和知觉,火灼般的疼痛自肩头传来,肋骨下的伤口似乎也撕裂了。
缓缓抬眼观察四周,从一堆花花鸀鸀的霓裳中,猛然看到弘儿被别人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不知名的红浆。
“你在给他喂什么?”兰聆一股脑爬起来像是狮子护犊,扑到粉衣女子面前一把夺回弘儿。
那粉衣女子惊呼一声,被兰聆的冲劲一下子刮倒在地,后面几个女子也跟着摔倒一片,只见艳服乱洒,一片娇喊。
‘天啊!我这是掉进狐狸洞了吗?’兰聆不禁暗想,点了点弘儿嘴边残留的红印,指腹揉搓几下,闻了闻:“胭脂?”
“嘿!”身后一声娇斥响起。
兰聆刚一转身,就被一根葱管手指戳在肩头伤口处,皱眉连连退后一步。
“装男人就算了,还敢勾引老娘!”
“”
“受伤也就算了,还被老娘碰到!”
“”
“花老娘的银子也就算了,还敢欺负我的姐妹!”
“”
“你做死啊!”
“”
韩三娘子一句一戳,兰聆一句一退。
一个柳眉倒竖,一个忍痛皱眉。
“你”
“你什么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兰聆的伶牙俐齿在云梦山是出了名的,今日却生生被面前的这个女子逼得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付一个泼妇最好的办法就是转身走人。
兰聆刚想回身拉门出去,却被三娘一把抱住。
“怎么!甩下一屁股账,就想走人啊!”
这回兰聆是真的恼了,一把推开她,抬起下颚俯看着她,那份母仪天下的气势一分不减。
“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女人!”
三娘被众姐妹接住,她一看来硬的不行,干脆躺在姐妹们的怀里哭闹起来。
“哎呦我三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好心救人,还被人打!”三娘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干打雷不下雨:“现在真是世道乱啊,好心不得好报啊!”
不过声音还是很悦耳的,颇有几番山间小调的风味。
兰聆被她作秀似的撒泼弄得哭笑不得,走上前去伸出手:“快起来吧,想要我怎么赔你。”
闻此言,三娘跟没事人一样麻利站起来整了整衣裙,手抚上兰聆的脸颊,说:“欠钱肉偿!”
“恐怕不行,这副皮囊早有所属。”
“那把这奶娃娃留下抵债。”
“更不可能!”
“还由得你挑三拣四,挑肥拣瘦!”三娘双手叉腰,美目一瞪。
耳边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兰聆转动眸子,问:“这是什么地方?”
三娘也察觉到了门外那些暧昧不明愈演愈烈的声音,笑着回道:“哪里?呵呵当然是妓院,这里是邯郸最大的妓院云桂坊。”
没想到这一场昏迷竟已到了汉国的都城!兰聆心中一喜,说:“我可以帮你们写词。”
“写词?”三娘舀着扇子绕着兰聆转了一圈,像是在挑一件货品:“看你这手,也不是干粗活的手,好吧!就当老娘赔了本,再信你一次!”
兰聆一揖低头道谢,风度飘逸脱俗:“在下景非!”随口说出一个名字。
“叫我三娘吧!”
‘娘的,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俊呢’三娘对着自己猛扇扇子,脸上的热浪一层一层往上涌。
三娘翘着兰花指捏着兰聆刚做好的一首词,面若灿花的一步三扭退出了房间。
旁边的蓝衣女子凑过去小声说道:“这人的马车已经找到了,上面的财物”
三娘娇笑一声,食指戳了一下那女子的脑袋,甩着手中的帕子,说:“小财迷!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呵呵”
兰聆愿意留在云桂坊当然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第一,重伤未愈,如果再遇上那群杀手恐怕再没有如此好运;
第二,玄天子先生曾说过,‘市井之区,国之命脉,细细把之,可得国命。’这妓院便是这市中之市,尽显人生百态,况且汉国一向以前朝皇族自居,来妓院的人光有钱没用,还要有权,细细打探不怕摸不透这汉国的底细;
第三,缺钱,钱财全部遗失在马车上,现下是身无分文,也不能去找四哥兰宇勋,所以只能在这里寄宿一段时间了。
这汉国一直以前朝后裔自居,自认为继承天意拥有最好的血统。在前朝分崩离析时,的确也风光过一阵子,那时的汉国东面攻打津国,西面压迫覃国,南面威慑隋国,北面逼得燕国马首是瞻,那时的邯郸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笑傲六国。
但这近一百年中却渐渐没落下来,没有人说得清是为什么,那汉国前朝国君陈勃意曾上访云梦山寻求答案,玄明子占卜答曰:‘龙脉已向西游走。’国君陈勃回去后,痛定思痛就是不信邪,在政期间联合三大氏族整肃吏治,朝野上下倒是振作了一段时间。
那时兰聆正好九岁,随家父兰崇轩途经邯郸,路过汉国宫门外口时那里围了一群人,原来宫门外刚刚立做三口大鼎,说是国君下旨要烹煮朝内奸佞之臣,所有围观的百姓都拍手叫好,在那里挤得水泄不通,九岁的兰聆站在父亲的肩上嘴里呱噪着手中舀着冰糖葫芦胡乱挥舞着。
只见那几个奸臣被侍卫们头朝下扔进煮沸的大鼎中烹煮,周围百姓的叫好声更是达到了顶峰。更有人喊道,汉国是要大变天了,如今法制严明,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了!
站在兰崇轩肩头上的兰聆却大笑道:“非也!非也!这是人治而非法治。”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个九岁女童,紧接着一阵哄堂大笑,对她指指点点起来,弄得兰崇轩红透了一张老脸。正想把她抱下来,却没想到她再次开口。
“这烹煮大臣,请问是遵循了汉国的那一条律法?”
底下的人逐渐安静下来,竟没有一人答出。
“人治!遇明君则国盛,遇庸君则国衰,遇昏君则国灭!”小兰聆刚想接着往下说,却被一个高个子老者一把捂住嘴。
只听那老者对父亲说了句:“随在下一旁说话。”
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玄天子先生就把兰聆留在汉国云梦山整整九年!
而汉国果如兰聆所预言的那样,先君陈勃死后陈寂继位,陈寂年幼大权旁落于三大氏族手中,以宣元公陈飒为首把持朝政,汉国再次走下坡路。
但也有人说,还好有陈飒宣元公顶着,如果大权真在那汉国现任国君陈寂手中,那才是有灭顶之灾呢,大臣们都知道一遇上大事战事,他们这位国君就知道放声大哭,只会问句:“寡人该怎么办?”弄得殿下的朝臣们哭笑不得。
汉国市集分为官市和民市两种,落日时分街道上一篇萧索,有一半的店家都已经打烊了,咳哩嚓啦地上着门板,早已不复六年前那一派繁荣熙攘的夜市热闹景象。
但那一条安平街的尽头却坐落着一栋富丽堂皇三层木楼,匾额上写着云桂坊三个鎏金大字,楼外早早就挂上了九十九盏风灯,迎风轻晃着,合着落日的余晖好似神来之笔在那木楼上撒下一层厚厚的金粉,映照着那门口的八个铜柱熠熠生辉。
停放马车的场地上更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门庭前的贵族们身着华贵的服色,色彩光艳交织令人目眩,堂而皇之的炫耀着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天色已暗,这里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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