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确实是仗着自己本领高强!那又如何,总好过你酒囊饭袋。除了巧取豪夺,你什么也不会!”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这就派人封了这流芳苑!”
许常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难为他,趴在地上还不忘作威作福。
他再次望了卿浅和子规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们似乎不是本地人,竟然敢私闯王都!识相的话,就立马从了本公子。如若不然,我要你们爬出这南洲城!”
庄旷挑衅道:“是我带她们进来的,我自然有办法带她们出去!就你那窝囊相,也只会说说大话罢了!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你究竟能有什么手段!”
“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记住——本大侠名叫庄旷!不要找错了人!”
看着许常连滚带爬地消失,庄旷心情甚好地大笑起来。
一眼看到桌上的早点,他走过去,悠游自得地吃了起来。
卿浅走过去,本想对他说些什么。
他边吃边说:“美人在侧,美食在口,真是人间快事!两位姑娘,多谢你们的护剑之恩!”
想起他的那段凄伤往事,卿浅也不忍心对他冷漠。随口问了一句:“花瑾如何?”
“当然是销魂蚀骨,令人流连忘返。”
“我想,你不是那样的人。”
听闻此言,庄旷顿了一下。然而也只是转瞬,很快就又埋头痛吃。脸上也仍然是那样不羁的笑容,似乎刚刚瞬间的伤情只是错觉。
“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本来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过你屡次出手相助——虽然我并不需要。所以,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请你珍重自己。天下间,只有一个师妹。你将她牢记心上就好,只要你们两人还在,总有一天会等到结局。”
“你是否知道什么?”
“我听过很多故事。跟花瑾一样,我也能够猜出大概。只不过,我总喜欢自欺欺人地想深一些。”
“可否相告?”
“若我知道,我定会告诉你。”
“如果我说,昨晚我只是与她把酒畅谈,你是否相信?”
“那要看你自己是否相信。”
良久的沉默之后,庄旷释然地笑了起来:“多谢!”
“我们该走了。”
“将往何处?”
“东洲。”
“我还有事在身,可惜不能相陪。天下越发动荡,两位姑娘可要小心。”
“会的。”
卿浅和子规转过身,走到了门口。
“山高水长,总会再见!”庄旷说完此话,本来想送一送她们,却见到她们骤然消失不见!门外除了耀眼日光,又哪有半点痕迹!
他怔怔地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否看错。当他终于渐渐明白过来,不由得怅然万分。
“庄旷。”身后传来美人温软的声音。
庄旷转过身,见到花瑾袅袅而来。
昨夜见过她的真容,他就已经连叹美人绝色。如今在晨曦之中,更显得风华无双。她走到他的身边,对他柔然一笑,恍如清露生辉。
“庄旷,在看什么?”
“昨天与我同来的那两位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她们很不一样”
“你在我身边,却念着别人的名字?”
“花瑾,你总是喜欢玩笑。”
“男人喜欢。”
“花瑾,我们不过一面之缘,我却总是觉得,你藏着很多的心事。当初我听到你的名字,也是如此。所以我才会慕名而来,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故事。只是你却怎么也不肯说。”
“那是因为,你的故事并不动听。”
“或许吧。”
“我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却永远都不会说出自己的故事。”
“为何?”
“因为那个故事,比你的还要无趣。”
“花瑾果然是喜欢玩笑。”
庄旷倒了一杯酒,自饮自斟。花瑾从他手中夺过,媚然笑道:“陪我再饮一杯,可好?”
庄旷抱起酒壶,笑问:“昨晚喝的还不够尽兴?”
“我知道你要走了,就跟那两位姑娘一样。”花瑾的脸上露出忧伤之色,“果然谁也不能陪谁长久”
“我会常来看你的。”
“你的心中,永远都忘不掉师妹。不论她如何伤害你,你总会心存幻想。就好像我对那人”
“那人是谁?我去帮你找来。”
“他也答应过,会常来看我。男人啊又有哪句话是真的”
“花瑾,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两人,这样很好。既不会心动受伤,也不会独守空房。再怎么说,你比那些贵公子,要好的多。”
“离开他们。”
“离开他们?你能保证一生无忧,永不离弃?”
“我”
“你能保证——会娶我?”
她如此步步逼问,他一时语塞,找不出话来。
见他如此情状,她媚然一笑:“你也知道,我喜欢玩笑。竟然会怕成这样。”
“我的心中,还有很多的谜题。我想要踏遍这天下,找出答案。”
“男人么,总是会用这样的借口。”
“花瑾,等我找到答案,再回来找你。若是那时候你还认得我,我再回答你。”
“当然,那时候我早就已经忘了你。”
“若是如此,那也很好。至少说明,你已经不再沉溺过去。”
庄旷放下酒壶,拿起剑,往外面走去。
外面,许裳的送亲队伍缓缓经过。
花瑾呆呆地看着那十里红妆,嘴角露出一个哀凉的笑容。
第八十三章 十里红妆
更新时间2014…4…6 22:03:19 字数:3045
离开南洲之后,一路向东。行至荒野,忽然听到哀乐声声。回头去看,竟然是十里红妆。
本来是送亲喜事,为何竟然会奏出哀乐?
这其中的缘故,也只有许裳知晓。
她的父亲和哥哥,若是得知她临时改变,定会气的吐血。
喜娘再也忍不住那哀凉的乐声,扑通跪在地上,连连说道:“小姐啊,请您让他们还是吹回原来的曲子吧!哀乐送亲,极为不祥。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做过,小姐这样做,不但会让天下人耻笑,更是对东洲王的大不敬啊!”
“没有人做过,我就偏要做这第一人。他们将我嫁往东洲,我并无怨言。我说过,即使为南洲而死,我也在所不辞。只是我深爱的南洲越来越腐烂我似乎看到,它正在慢慢走向死亡”
“小姐!这话万万不可再说!南洲属于帝国,若是被人传出,你我性命难保!”
“死又何惜!”
“奴婢不想死啊!虽然奴婢时常饭都吃不饱,但是活着总比死了好!”
“起来说话。”
“请小姐答应!否则奴婢长跪不起!”
“那你就回南洲去吧。带你前去受苦,我也于心不忍。”
“多谢小姐!”
喜娘道恩不迭,从地上爬起来,颠颠地往回跑去。
许裳倚在喜轿里,疲倦地闭上眼睛。
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她也顾不得什么避讳,立刻提剑冲了出去。
只见喜娘倒在地上,尸首分离。头颅滚落地上,瞪着眼睛不肯瞑目。
许裳弯下身,轻轻地给她阖上双眼。
流寇四起,将她紧紧地包围其中。
卿浅远远看到这一幕,还没有回过神,就见喜娘人头落地。眼见着送亲队伍被围,她立刻牵着子规,飞了过来。
那些流寇,挥舞着大刀朝许裳砍来。许裳拔出宝剑,全力抵抗。
可怜送亲之人,全无武艺傍身。除了侍卫以外,纷纷倒在了血泊里。
本来是大喜之事,瞬间变成血腥屠场。
人间自有人间道,卿浅不能妄用魔界之力,只能拔剑。
流寇首领冲向那些箱子,大喊道:“兄弟们!这里全部都是珠宝,只要你杀了她,就全部都是我们的了!”
卿浅飞身过去,挡住了他。
那人斜睨着她:“你是何人?似乎你只是路过,我没有想过与你为难,你又何必多管闲事!放下刀剑,我们一起将珠宝分了!”
“不义之财,你不能动!”
“你也知道是不义之财,为何还要阻止我!”
“我相信,许裳小姐自会妥善处理。”
“相信她?你凭什么相信她!你可知道,她是南洲王的女儿!南洲王怎样我不知道,但是他放任自己的儿子危害百姓!这些珠宝,全部都是百姓们拼了命为他寻来!他凭什么如此巧取豪夺!凭什么将百姓白骨踩在脚下!”
“我曾见过许裳小姐,或许她不一样。”
“全部都是一丘之貉!不知怎样装出的伪善,居然还能收买人心!”
两人愈斗愈烈,卿浅没有想到,自从继承父亲的力量之后,自己竟然能得心应手地御剑。
有她在此阻延他,再加上子规的相助,许裳很快就收服那些流寇,飞了过来。
三位女子的力量,将他紧紧围困。
困兽犹斗,他却固执地不肯低头,定要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望着血泊里自己的兄弟,又悲又恨,怎肯轻易罢休!
一个手下支撑着说道:“大哥!请一定要闯出去为我们报仇为那些百姓讨回公道”
看着他死不瞑目,首领的脸上露出深切的苍凉之色。
许裳忽然收起剑,站住不动:“我可以放过你。”
“笑话!这句话向来就只有我来说!跟我跪地求饶,然后当着全南洲的百姓,给他们磕头认错。若是我觉得你真有几分诚心,我就会考虑放过你!”
“磕头认错,这本就是我心里的想法。我们许家,亏欠南洲太多!我曾说过,就算把命赔给他们又如何!只是——不是现在!”
“说的倒真是动听!难怪这位美人竟然会被你欺骗!别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是贪生怕死而已!”
“死,何其容易!难的是如何面对,如何承担!我必须嫁往东洲,否则战祸必起!”
“我孟锏活了二三十年,什么没有见过!想这样说服我?真是太小看我了!”
“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只是你别忘了,你的性命握在我的手里!”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我向来就很清醒,我们平民百姓的性命,就如同蝼蚁。是死是活,全凭你们的喜怒!你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小姐,心安理得地享受荣华富贵时,却没有看到民间满地的尸骨!这样想来,其实你们不过是在吃人肉喝人血!别露出那种表情!这种事在民间到处都是!我们将全部的口粮都进贡给你们,你以为我们还能够再吃什么!这样还不算!你的父亲逼迫我们为他炼丹试药,而你的哥哥更是无恶不作!你们一家,全部都罪该万死!”孟锏越来越愤怒,满脸青筋暴涨,“是你们将我们逼入绝路!走投无路,也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而你——竟然还敢用这样的姿态来施舍我!这就是你们的嘴脸!”
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一口气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恨全部都说了出来。
许裳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终于说完。
当他终于平静下来时,却蓦然看到——她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他没有再去质责她的‘伪善’,因为那样深刻的悲伤,无论是谁,无论怎样的努力,都装不出来。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们等了太久。可是他们却知道,绝不会因此而宽恕!
那些鲜血,那些白骨,太过凄惨,他们无法原谅。
“我向你承诺,等我嫁往东洲,找出时机让他休掉我。然后我必将回来,为那一切罪孽赎罪!”
“嫁往东洲,不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么!何必多此一举!”
“那是他们的决定。我不能不嫁,却绝不会留下!”许裳擦干眼泪,对他说道,“你走吧,趁哥哥还没有觉察。”
“我会怕他?我早就等着这一天,将他碎尸万段!”
“逞能的话,以后再说。保住性命要紧。”
“你身为南洲王之女,竟然会放过我?”
“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我从小到大的信念,就是永远守护着南洲。只可惜身不由己。”
“你现在放过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孟锏冷笑一声,支撑着身体,大步朝外走去。
看着他渐渐消失在暮色里,许裳转过身,对卿浅和子规说道:“多谢二位相救之恩!”
卿浅道:“路过而已。”
“上次在王都见到二位,还来不及请教大名——”
两人自报名字之后,许裳笑了起来:“两位出手不凡,定是高人。屡次相见,实在有缘。不知将往何处?”
卿浅道:“东洲。”
“正巧顺路,不如同行?”
许裳带着她们,走到了喜轿前。喜轿早已四分五裂,哪里还能乘坐!
幸存的侍卫内疚地说道:“小姐,属下保护不力,请恕罪!”
“能够活下来已是不易,我又岂会责怪?刚出王城就已经如此艰险,前路未卜,你们还是回去吧。”
“属下誓死保护小姐!”
“你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犯不着枉送性命!将来若是用得上你们,我自然会说。所以你们如今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回去之后,勤加练功,才不会落败至此!”
“属下自知学艺不精,以后定会勤加练功!”
“好了,回去吧。”
“那小姐怎么办?”
“冥冥之中,自有机缘。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走到东洲!”
说完,她跟着卿浅和子规,往前走去。
属下心知小姐性烈,虽然担忧,却也不敢贸然跟随。收拾好残局之后,也只能打道回府。
三人结伴,一起往东而行。
卿浅想起子规旧伤未愈,关切问道:“子规姐姐,你怎么样?刚刚有没有伤到?”
子规道:“多亏你每日为我疗伤,我的伤口已经大愈,你不必担心。倒是你,之前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
“我已经好了。”
“那就好。等歇下来的时候,我再给你熬药。”
听到两人如此说,许裳问道:“二位有伤在身么?”
卿浅道:“并无大碍。”
“真是多谢了二位,自己受伤在身,还能如此出手相助。如今天下之人,大多是明哲保身,谁还会顾念他人?”
“众生皆苦,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难得姑娘看得开。若是看不开,只怕又会像那位孟锏一样。流寇动乱,其实受苦的还是百姓。”
“天下之事,我并不太懂。我我并没有那样善良只怕会让你失望”
“姑娘何出此言?”
“你说的不错,你想要守护南洲,却身不由己。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也想守护着心里的信念,最终却”
她心中悲苦万分,却又何以说起!倘若世人得知她后来的一切,又会是怎样的痛恨她!
第八十四章 生离死别
更新时间2014…4…7 22:03:06 字数:3075
三人长途跋涉,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来到了遥远的东洲。
守将看到她们,立刻前来盘问。
许裳表明自己的身份,守将不敢怠慢,将她们迎了进去。
他将许裳安置下来,慌忙前去奏报东洲王。
许裳看着卿浅和子规,感激地说道:“多谢二位一路相伴。成婚之时,还请二位赏脸。”
卿浅道:“我们前来此处,是为了找一个人。找到之后,再定去留。”
“我帮你们找。”
“他就在城中,相信很快就能见到。”
“如若用得上我,我一定在所不辞。”
“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卿浅说完,牵着子规转身离去。
每一次分别,都无法预知下一步。谁也料不到,转身之后的再见,总是天翻地覆的怅然。
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叫了饭菜,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