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浅心知紫妤底细,担心朗冉会身受其害,于是问道:“朗冉,你跟她——你们如何了?”
朗冉虽然不愿意回答她,但是碍于华辰在旁,只得勉强开口:“我们很好,不劳你担心。”
“你喜欢她?”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她陪伴着我。她陪我流离失所,为我洗衣做饭。她如此温柔善良,就算渐渐对她动情,那又如何!除了母亲,从未有人对我如此好过。如今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一辈子保护她!”
“唯一的亲人?太傅若是听到这句话,该是如何伤心!”
“他本来就不管我的死活,也没有将我当作儿子!如今,他更是将我赶出家门!并非是我不把他当作亲人,而是他太过绝情!”
“太傅其实是关心你的,就如同你也在暗中关心他。只是你们两个,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又或者说,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愿意表达。”
“你凭什么揣度我的想法?我说过,宁愿没有这样的父亲,又岂会关心他!”
见他面色愤然,华辰心中已经猜到大概。怪不得夜不归家,原来是父子不和。早就听闻,太傅与儿子形同陌路。如今亲耳听到,想不到竟然更加严重。
他叹息道:“朗公子,这是你们的家事,本来我不应多说。只是朗太傅究竟是怎样的人,多年来我一直看在眼里。你如此误解他,甚至忤逆他,实在是不应该。劝你们还是解开心结,早日和解。”
朗冉心中不平,但是也不能多作辩解,只能默然。他心知肚明,他和父亲,这一生恐怕都无法言和。
华辰想起卿浅方才所言,随口问道:“你认识太傅?”
卿浅道:“早有耳闻,特意拜会过。”
华辰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本想继续游赏,但竟然觉得索然无味。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嘈杂四起。
第一百零三章 擦肩而过
更新时间2014…4…26 22:02:39 字数:3027
卿浅和华辰本来正在游赏花灯,朗冉和紫妤既不好贸然离去,又完全无法与之同行。一时间甚为索然,忽然听到喊杀声声,原来是流寇闯入城中。
卿浅认出,领头之人正是孟锏。
孟锏带着手下冲杀而来,卿浅掩住华辰,朝旁避去。混乱之中,朗冉和紫妤不知藏到何处,不过卿浅也无暇去管。
华辰苦涩说道:“整座帝国岌岌可危,想不到如今他们竟然混入皇城!”
卿浅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我怎么能看着子民受苦受难!他们必定是冲着我而来!既然如此,我要出去承担一切!”
“你也知道,他们是冲着你而来,就应该明白此时的处境!一旦他们发现你,后果不堪设想。华辰,你要清楚,你的性命不只属于你自己!保住性命要紧,他日定会有正面交锋的机会!”
卿浅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宫中跑去。
华辰早已发出令箭,很快就有侍卫冲上来护驾。领军之人,则是文显之父。
围剿流寇中,难免有人受伤。华辰下令道:“切不可错伤百姓!”
文将军自顾不暇,虽然表面应承,手里的刀剑却没有长眼。
人群混乱,卿浅为了掩护华辰,手臂上不慎被砍了一刀。
华辰想要将她护在身后,却被她拒绝:“你的性命,比我重要。”
“可笑我枉为君王,却屡次置身边的女子于危险境地!如今,更是害你为我受伤!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任由自己悔恨!”
华辰撕下自己的锦服,为她悉心包扎。然后扶着她,替她挡去那些刀剑。
他见文将军渐渐掌控形势,担心卿浅支撑不住,于是带着她匆匆回宫。
身后忽然响起世人惊异的呼声:“神明!神明护佑!”
空气中,恍惚飘过那熟悉的气息。
她想要回头看一眼,却被华辰带着,越走越远。
那一晚的花灯,那一晚的雪霁,美的不似人间。只可惜,她没有用心去看。
华辰扶着她回到宫中,将她放在椅子上,然后传来了御医。
御医为她清理过伤口后,华辰忧切地问道:“她怎么样?需要多久愈合?”
御医道:“君上请放心,小姐并无大碍,只须静养几天。”
华辰这才安下心,吩咐御医配出几副好药后,叫他先出去了。
他看着她,心中的感情莫名:“卿浅,你刚刚那般为我。除了千蕙,从来不会有人为我不惜性命。”
“天下子民,都是盼着君上安康无恙。娘娘如此,我也是如此。倘若你肯给机会,想必皇后也愿如此。”
“不那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子民之命,皆属于君王。我与他们,并无任何区别。”
“卿浅我想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你将我当作知己,是不是?”
“是,也不是。”
“由何而始?”
“我说不清楚”
“一切只是幻觉罢了大概只有千蕙娘娘,才是最真实存在的。她还在等你,你去看她吧。”
“可是你受了伤。”
“她为了你,却是早就死过无数次!”
“是我害了她无论如何,她都是我最爱的女人!”
“你对她的爱,天下皆知。真是令人羡慕”
听闻此言,他不由想起东洲景荇,于是问道:“可否讲讲你的过去?”
“我忘了。”卿浅道,“从我由死而生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忘了一切。”
“既然你不愿想起,那我就不会再问。”华辰道,“我得到奏报,景臻即将进宫面圣。”
“所为何事?”
“他本来就一直都在四处找你,如今听闻你已经进宫,特意前来看望你。”
景臻既然对倾妃有情,自然熟悉她的一颦一笑。所以,卿浅是万万不能见他的。她很快在心中想出了对策,也并不担忧。
“卿浅,在想什么?”
“你该去看望千蕙娘娘了。她见你久不归去,肯定会很担心。”
“我这就过去。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千蕙何时才能够出门?她那么喜爱阳光,如今整日被闷在宫中,我真怕她会难受。”
“她那颗灵药不过是暂时唤醒她,还须静心调养很久,才能够真正恢复。请你千万要谨慎,绝不能让她出门。外面难免污浊。她的身子如此虚弱,又怎能承受得了?”
“我明白,我会好好照顾她。等她彻底恢复之后,我再带她出门。到时候,你也一起。”
“你快去吧,别让她久等。”
“你好好养伤,若是觉得伤口痛,又或者太闷,我可以过来陪你。”
华辰见她手臂血迹渗出,本想替她敷药,但是见她闪避,终究没有勉强。
他离开之后,卿浅关上门,靠在椅子上睡去。
大概是连日来太过疲倦,她睡的太深,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朦朦胧胧中,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子骤然暖和,她睁开眼睛,却原来是华辰为她披上狐裘。
他见她睡在椅子上,很想将她抱到床上。犹疑许久,手臂到底放下。
温煦的阳光散落进来,她想要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别乱动,我给你敷药。”
他拿出一个玉瓶,卿浅随意看了一眼,却不由得怔住——这般熟悉的玉瓶,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她愕然地问道:“你昨晚去了哪里?这药是从何处而来?”
“你大概相信神明,这灵药正是我向他要来。我告诉他,我的朋友受了重伤,他立刻就全给了我。”
“那人是谁?”
“一位故人,于我有恩,我经常会去探望他。不过为了他的安全,我不能透露他的名字。”
卿浅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究竟是在期待怎样的答案。明知不可能,明知只是巧合,又何必心存幻想!
这样的玉瓶,随处可见,大概只是她忧思成痴。
她一只手去解手臂上的白纱,华辰看在眼里,也顾不得许多,终于伸出手,替她解开了纱布。
他用清水给她洗去血迹,看到那一道伤痕,怜惜地问道:“疼吗?”
卿浅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身为君王,怎能——”
“十三年之前,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父母男耕女织,而我和千蕙少不更事。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接受过这个身份,我宁愿自己仍然是田野上那个粗鄙无知的少年。”
当年,魔主烬天路经田野花间,本来是想吸取花妖精魄,却无意中见到,一个少年在地上划出纵横棋盘。
华辰本是随手而画,不过是为了逗得千蕙与他戏耍。谁知道,落在烬天的眼中,却是别有意味。
烬天一手创建的幽冥帝国,身为魔界中人,自然不能亲手去统治天下。所以百多年来,他不断地在寻找能够胜任王位之人。
那人既要有君王的睿智,又要完全地服从他。想要做到后者,其实并不难,他有的是法子去控制他们。
难的是前者,那样的人虽然存在,却很难找到。
之前的那些君王,无一不是他花费精力找出的。有的确实励精图治,留下一世美名,比如幻殊。然而更多的是昏庸之辈,那些人,世人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烬天虽然生性暴虐,但是再怎么说,幽冥帝国是他百多年来的心血,他当然要将它交托给可靠之人。
一盘棋局,竟然冥冥中画出了天下之势!
他不顾少年的挣扎,执意带走了他。
那时候的烬天,怎能够想到,正是这一残忍举动,才会导致帝国最终的毁灭!
当然,毁灭帝国的不是华辰,而是与他牵连的另一个名字。相反,华辰确实颇有治国之才。
帝国于华辰的手中繁盛到极致。巨大的光华之后,又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为了控制华辰,烬天给他下了忘魂咒。他带走他的时候,许诺将会善待他的父母。最终却担心他们会羁绊华辰的脚步,将他们残忍杀害!
华辰每三年都会有片刻的清醒,都会想起父母惨死时的场景。他表面上掩藏的很好,每次拜见烬天的时候,都会装的一无所知。
他没有因此而糟践他的帝国,反而更加用心地去治理。他不是没有想过报仇,但是他始终坚守,君子报仇有道,绝不能因此而连累天下。
十几年的蛰伏,不过是在等待致命一击。他要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一花一草,用他自己的力量复仇!
“卿浅,我多想回到过去,回到父母未亡之时。”华辰悲恸地说,“想不到我非但没有保住父母,连自己的妻儿,也屡遭危险!”
“我虽然没有见过烬天,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他的一些事情。烬天杀了你的父母,为何你没有找他报仇?”
“报仇,并非只能以战止战!”
“我不明白。难道不是应该以血还血?”
“卿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华辰给她敷上药,然后层层包扎。做好这一切之后,他让她好好休养,自己则出去处理国事。
卿浅还在想着刚刚那句话,却怎样也想不出其中深意。
第一百零四章 死而复生
更新时间2014…4…27 12:07:00 字数:3242
卿浅仿照倾妃的笔迹和语气,写了一封信,托太傅朗铭转交给景臻。信中表明,她会长伴君王,与东洲两位公子再无牵连。相见争如不见,还请景臻就此止步。
太傅见她受伤,本想留在此处陪陪她。但是为了以防引起怀疑,他也不能多做逗留。
藏好信笺,正准备离开,忽然见到一朵粉云朝这里跑来。
原来是公主阿溦,她边跑边喊着:“太傅!太傅!”
清脆的声音,无瑕的粉颊,欢快的就如同花间玉蝶。
她跑到朗铭面前,仰起小脸望着他:“太傅,好久不见你了,你怎么不去看我?”
朗铭俯下身,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的阿溦公主越长越漂亮了。前些日子教给你的诗句,不知可学会了?”
“嗯!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太傅,以后你天天来教我,好不好?”
“好。从明日起,我就进宫教你们。你跟皇子,可要用心学。”
“哥哥?”阿溦陡然睁大双眼,“他是鬼魂!我才不要跟他一起!他会吃掉我的!”
“公主,朗朗乾坤,何来鬼魂!这些话可不要胡说,否则君上知道,定会生气。”
“哥哥本来已经死了好久,怎么会忽然出现?他一定是鬼魂!不但是他,千蕙娘娘也是!你不知道,千蕙娘娘多奇怪,都不能出来晒太阳呢!父皇生气我也要说,他就知道护着他们,从来也不看望我和母后!”
“公主,老臣教过你,无论身在何处,都要谨言慎行。老臣都是为了公主,请公主万勿妄言!”
“太傅!连你也替他们说话!从前你最疼爱阿溦了!太傅,你是坏人!坏人!”阿溦小嘴一撇,大哭了起来。
朗铭见她哭的伤心,不知如何劝解。卿浅走上前,本想安慰阿溦,谁知道阿溦看见她,更是哭的不可抑制。
阿溦指着卿浅说道:“太傅,你知不知道她是妖女!她的眼睛好可怕!你们都没有看见,那天我却看见了!太傅,你怎么跟她说话?她会害死你的!你快走啊!”
其实对于千蕙重病忽愈,以及皇子死而复生之事,朗铭心中也有所怀疑。此时听到童言无忌,朗铭更是确定心中猜想。倘若真的是有人暗中作法,那人必定只有卿浅。
他看向卿浅,只见她的眼中满是痛苦。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在对她说,此乃逆天之举,望她适可而止。否则的话,终会害人害己。
而她的眼神却是那般坚定,就如同她一直对他说的那样,无论她将承受怎样的责难,都会不惜一切地走下去。
他轻轻叹气,心想无论这丫头将会如何,他都会拼尽性命去维护她。就当是他报答宁媗当年的恩情,也算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太傅,你快去告诉父皇!她是个妖女,请父皇离开她!我听宫女们说,父皇近来一直跟她在一起,她一定是想害死父皇!太傅,父皇最听你的话,求你快去劝劝父皇!”
阿溦大哭着,朗铭心中满是苦涩。
宁媗曾经教导过他们,何为礼义,何为家国。当时他们都答谨记于心,可是如今,为了保护她的女儿,他终究是负了初心。
“阿溦!”
皇后安娉忧心忡忡地追了过来,她将女儿搂在怀里,心疼地说道:“母后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处乱跑!”
“母后!太傅也是个坏人!”阿溦委屈地说着,“他现在不喜欢阿溦了!”
见到安娉,朗铭作礼道:“见过皇后。”
安娉笑道:“太傅,许久不见,一切尚好?”
朗铭道:“承蒙皇后挂念,老臣一切尚好。”
“阿溦许久不曾习文,都快要忘记了。我本来想着,派人前去接你进宫。但是没有君上的许可,我也不敢妄动。如今皇子醒来,以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老臣定会尽心辅佐皇子和公主。”
“你怎会在此处?”
“我前来看望君上,谁知却见卿浅小姐在此。我与她之前曾在府中见过一面,所以未免寒暄一两句。”
“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安娉微微一笑,牵起女儿,温柔说道,“阿溦,母后带你去看望娘娘和哥哥。”
“什么!”阿溦不可思议地说,“母后,难道你忘了上次被他们吓得一病不起?现在好不容易醒来,你还要去看望他们?他们可是鬼魂,人人避之不及!连文妃都称病回家了呢!”
“阿溦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胡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鬼魂?千蕙娘娘和皇子能够安然回来,都是上天的恩德。我也一直都在为他们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