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浅漫不经心地听着,忽然发现,他的身上竟然隐隐显出妖气!
“酒妖!”她脱口而出,差一点就忍不住出手。
“酒妖?什么酒妖?”华辰惊异地问,“你怎知是酒妖!”
“我”卿浅定了定心神,解释道,“我听人说过。酒妖乃是酒中化出的妖气。忧思越深,妖气越重。想必是刚刚你不注意,它藏在了你的身上。”
“妖气他可是仙,怎么会怎么会化出妖气”华辰苦涩一笑,“仙君啊仙君,你又何必自苦于此!再这样沉陷下去,你必定会毁了自己!”
“仙君?”
卿浅想要问些什么,却见他连连摇头:“他需要静心养伤,无论是谁,我都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那酒妖忽然化出小小人形。跳到了卿浅的手心。它看着卿浅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认出我?要知道。肉眼凡胎。是绝不会认出妖物!”
“义父藏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书,我在书中偶然见过。”
“是么?”
“我可以请义父将那本书送来,到时候给你看看。”
“我不需要。我只想问你——你的心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为何你的眼睛。我怎样都看不透。”
“为何你需要看透?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只属于自己的过往。我想,没有人愿意提起。”
“主人日夜借酒消愁,你既然能够认出我,说明你也情伤颇深。讲讲你的故事,或许能够替主人解开心结。”
“那是他的事,我自己尚且等待救赎。”
并非是卿浅有意冷漠,而是她在害怕。酒妖虽然法力低微,但是她现在却不能施法抵抗。一旦它对她作法。她的心事将会无处遁形。
她猜的没错,酒妖果然定住她的身,用那双澄澈而又忧愁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她感到,心中有什么就要喷薄而出。那样强烈的感情。让她避无可避。所有的快乐与悲伤,刹那间汹涌而至,压迫着她的心墙,勾出她隐忍许久的泪水。
再这样下去,很快她就会被看穿。于是她只有楚楚可怜地看着华辰,哀婉道:“华辰,救我!”
华辰抽出宝剑,将酒妖斩杀于地。
酒妖仍然不肯阖上眼睛,仍然是那样看着她。
不知它最终看到了什么,它拼尽全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残存的生命却只能说出:“原来你竟然就是”
卿浅刻意遗忘的记忆被妖气勾出,想起那些远去的爱恨悲欢,她的眼中不由落下泪来。
华辰以为她是受了惊吓,见她忽然落泪,心中涌起疼惜之情,忍不住将她拉入了怀中。
“卿浅,怎么哭了?不要害怕,它已经死了。”
“我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卿浅哭的不可抑制,却又如何能够告诉他,心中深藏的那份悲伤。
“你是想起了景家两位公子?你们的故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你一直不愿提起,我也就没有多问。现在看来,应该确有其事。”
“不不是的你不明白你什么也不明白”
“我怎么会不明白?情伤之痛,谁又没有曾经受过!不论是景臻,亦或是景荇,你为情所伤,因此而伤心落泪。你可知道,你这副模样,我有多心疼!卿浅,忘了那一切,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流泪。”
“不!我不要你们的所谓保护!我向来就清楚,这个世界上,唯有自己才能够保护自己!”
卿浅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却反而激出他心中更为强烈的感情。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连日来的情动,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华辰!你疯了!难道你忘了对千蕙的誓言!为何你这么快就改变!男人的承诺,果然都是不可相信么!”
“卿浅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我对你为何会产生跟她一样的感情我只知道我渴望你渴望你能够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他的唇贴着她的唇,太过贪恋这片刻的柔情,他许久都不愿离去。他的脸上满是痛苦,心中更是内疚万分。
然而,毫无由来的情动,并非意念能够控制。他对她不小心动了情,又如何能止!
她为他挡剑,为他解忧,为他提灯相候。这样的清柔绝尘,他的心动,或许真的是一种罪孽吧!
他挚爱千蕙,此生不变。可是他无法回避的是,另外一个女子,也已经悄然走进了他的心中。
帝王之爱,太过沉重,他从来都不敢轻易许诺。这一刻,他不愿再勉强自己,更不愿再放开她。倘若情动是一种罪孽,就让他一人承担!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不敢撷取,亦不舍后退。
卿浅挣扎无力,痛苦至极。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么!为何她的心中满是罪恶!
她感到自己如同一个强盗,强行闯入别人的爱情,夺走原本属于他们的安宁!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染上月色的凄迷,落在了花红之上。
她暗下决心,准备施法将他定住,然后让他忘了今晚之事。
正准备施法,她却忽然怔住,震愕至极地望着花丛深处。
她竟然看到了——
墨沨!
那被她埋葬在王陵之中,渐渐死在记忆里的人!
他怎么会还活在世上,怎么会出现在王宫之中!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而他不期然看到她——看到她在别人的怀中落泪,他的脸上骤然现出极深的痛楚之色。
当初,他被她重伤将死。就在王陵倒塌的瞬间,华辰带人赶来。见到是他,立刻将他救出。
华辰将他带到宫中,以帝王之力为他疗伤。他死里逃生,却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日夜借酒消愁,整颗心已经如同死灰。
华辰有空就会前去探望他,但是为了他的安全,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他本来有心跟墨沨讲讲宫中之事,然而见他魂不守舍,也就没有多说。否则的话,墨沨早就会知道,卿浅也在宫中,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那酒妖是他的忧思所化,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为仙君,化出的意念竟然会是妖!大概,他正在渐渐入魔吧!
他循着酒妖而来,本想将它带回去,渡它为仙。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处遇到魂牵梦萦之人!
然而,此时她却拥抱着别人,与别人亲吻落泪!
那是只属于他的卿浅啊!为何竟然舍得如此对他!
为何在她残忍杀死他之后,竟然狠心这般背叛他!
为何本该属于他的温暖,竟然轻易地给了别人!
为何相见竟然如此不堪,比不见还更加残忍!
从来没有如此的心痛过,甚至比当初她刺他一剑,还要痛苦百倍。
他满是伤痛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说出一句:“卿浅,我恨你!”
他恨她,并非是恨她杀了他。相反,他宁愿死在她的剑下。那是他欠她的,他不惜用性命去偿还。
他恨的是,她竟然这样轻易地忘了他!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她非但没有解释,反而用幻音对他说:“墨沨,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现在是北洲王义女——倾妃。我自然怀着目的,请你不要揭穿。”
除此之外,她竟然没有别的话想对他说!九死一生,蓦然相见。她唯一关心的,竟然只是她的身份!
难道,她真的早已忘了他!难道,他于她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何其残忍!她为何狠心至此!
他悲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他嘲讽着自己,嘲讽着自以为是的坚持。
他以为自己是她的夫君,即使他已经死去,她也仍然是他的女人。原来,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第一百零七章 蓦然相见
半空花瓣翩飞,恍如那晚雪月凄迷。那一晚惊鸿掠影,只可惜两人却是擦肩而过。
他和她遥遥相望,各自藏着难诉的情伤。
她终于开口,却是在请求他。
请他替她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华辰她的真实身份。
生死两端,蓦然相见,她却只对他说出这句话。
“卿浅已死,请你记住,我现在是倾妃。”
他的心里痛的无以复加,却又如何能够问清真相!
她说的不错,他的卿浅早已死去——正是被他亲手杀死!
这是他欠她的,他本想用性命偿还。然而,命运从来都比想象中更加残忍!
倘若料到他们竟会如此相见,他宁愿长眠不醒。
他满是伤痛地望着她,本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只化作一弯刺刀,割的心里鲜血淋漓。
华辰惊疑地看着他们,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墨沨面如死灰,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半步。
卿浅不得不回答道:“我曾经游历四洲,与他见过又有何奇?”
“他刚刚我似乎听到,他说他恨你”
卿浅心中阵阵紧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良久的死寂之后,墨沨冷冷开口:“爱上她,是我自作自受。”
对于这个回答,华辰并未深想。墨沨屡次对他有恩,两人也曾把酒夜谈。虽然墨沨向来冰冷,但是华辰已经将他当作朋友。至于卿浅,他也从未怀疑过。两人都是他的知己,他怎能想的出,这两人会有怎样的蹊跷。
况且,墨沨所言不差。倾妃名动天下,无论是东洲两位公子,还是他自己,都为她而倾心。爱上这样的女子。只能是自作自受。
怪不得墨沨日夜借酒消愁,原来同他一样,竟然都是为了她!
他大步走到墨沨的面前,担忧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无妨。”
“你本就身受重伤,那晚花市上还出手相助。后来更是不顾自己,将全部灵药都赠予我。而我却不慎杀了酒妖”
“若我知道是她,定会亲自护送,绝不会让她受到丝毫伤害。至于酒妖,它本就是忧思所聚。是它没有造化,也怨不得你。”
“你跟卿浅你们”华辰忽然苦涩万分。“原来你是为了她而伤神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放任自己动情!”
“华辰。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该离开了。”
“你是在怪我?在此之前,我对你的心事真的一无所知!虽然我钟情卿浅,但是孰是孰非。我还分得清楚。我向天发誓,此后绝不会再接近她!”
“只怕由不得你”墨沨痛极而笑,望着卿浅道,“你跟不跟我走!”
卿浅勉强装出冷漠之色:“我为何要跟你走!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
“我早就说过,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你永远都是我的——”
“墨沨,难道你不清楚,我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被你所逼!倘若没有开始的那些错误,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我会想法弥补,却绝不能任你留在别的男人身边!”
“没办法弥补了所有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墨沨,难道你还想再看到旧事重演”
“卿浅。给我机会,好么?”
“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从相识的那一天起,我就告诉过你,我是北洲王的义女。就算我肯回头,我的义父也绝不允许!”
听着她说出这样的话,墨沨心里明白,她是在竭力与他撇清关系,也是在暗中提醒他,请他替她保守秘密。
他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目的。但是他知道,必定与她的性命休戚相关。他自然不舍得为难她,更不会亲手将她推向险境。
这时,华辰说道:“墨沨,我一直将你安置在别苑里,好让你能够安心养伤。难得你能出来,我见你已经大愈。不如我命人摆上美酒佳肴,也算是为你接风。”
墨沨道:“不必了,我这就出去。”
“你去哪里?”
“我自会寻到安身之所,只是这皇宫,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墨沨,我是真心将你当作朋友。虽然我们因为卿浅而略有不快,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夺人所爱!”
“华辰,我生性自由。在皇宫中闷得太久,想要出去走走。师父他们一定在到处找我,我也要尽快去向他们报平安。”
“也不急于一时。你的道法本就高深,想必尊师更是如此。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你,自然也就知道你安然无恙。”
此话确实不差,师父若是寻他,早就将他带回去了。大概师父已经看到他脱险,所以才迟迟没有出手。
华辰对着宫女吩咐一声,她们立刻就端上了美酒佳肴。
三人坐在花丛中的石桌前,各自看着心中之人。
墨沨看了卿浅良久,却怎么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明明是看着他,双眼却冷漠的让他心痛。
不敢再看那双眼睛,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了唇边。
却见她忽然伸出手,夺过了他的酒杯。
她情绪不明地说道:“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喝酒,这不是我熟悉的仙君。”
“你熟悉的仙君?”他的唇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笑,“你若不提醒,我都要忘了,原来自己竟是仙君”
“墨沨,你没有理由放纵自己!比你伤心之人,天下随处都是!所谓情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你不是向来想着除魔卫道,为何自己竟然会化出酒妖!”
“在尘世间这么久,我虽然渐渐沉溺美酒,却越来越清醒,仙与妖其实根本毫无区别!那一切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的幻梦!情伤对你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你的心里可以容下很多人,你有你的父母,有你的姐妹而我却只有你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究竟算是什么!除了除了最开始的错误以外,难道你真的对我毫无感情?”
“墨沨,请你看清楚!我是倾妃!我的心中,不仅有父母姐妹,还有自己的信念!或许那个信念是错的,但是不走到最后一步,谁又能够预料结局!对于你我们早已爱恨两断,何必再作纠缠”
“是了你是倾妃我不该心存幻想爱恨两断你倒真是断的干脆”他猛地抓起酒壶,大口喝下,“是我对不起你!我有什么资格!”
“墨沨!你不要再喝了!”卿浅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滋味,也无法流露真情去阻止,只能转向华辰,“请你劝劝他!”
华辰本来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听着那些似是而非的对话,却完全想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羁绊。
他只是觉得心里很苦闷,无法言说的痛楚。除了千蕙,他从未对任何人心动过。然而这个人,却注定不属于自己。
卿浅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来不及收回目光。他的柔情和落寞,全被她看在了眼里。
他们无法想象的是,卿浅心中比任何人都更加痛苦。那种痛无法说出,只能埋在心里,永不见天日。
“华辰请你劝劝他”
她的眸中似有清泪闪动,如同那晚雪中灵蕊。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她的眼泪,都是为了面前之人。
可是,他又能怎样呢?他不过是无意闯入的过客,那些前尘过往,他甚至没有资格驻足!
鬼使神差地,他说出:“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实在好奇,你们一个身为天上仙君,一个身为北洲千金,怎会有着这样的爱恨纠缠?”
害怕露出破绽,卿浅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稀奇。义父素来信奉神明,正巧墨沨游历至北洲。义父将他留在府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义父特意创造机会让我们相识。后来大概你也能猜到”
后来的故事,华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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