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韩歧的手握的那么紧,仿佛已经陷入了血肉。鬼使神差的,唐青然握住了他的手。
手上传来的温度让韩歧莫名一怔,唐青然掰开了他的拳头,道:“别和自己置气。”
韩歧这才回过神来,心道是自己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这么沉不住气,屡次三番的被乌潜言语激怒。
正在此刻密室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韩歧甩开了唐青然的手,看到密室通道口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带头的便是林子哲。
林子哲身侧的一个少年看到江淮的尸体,顿时大哭着扑了上来,林子哲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地的狼藉,问方才带路的管家道:“你说江淮出去是为了寻找寒云门的弟子,那现在这番情况又如何解释?”
那老管家哭丧着脸,连声道:“我只知道这里有个密室,看到老爷往这边来了,但是这情况,我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林子哲抬头看唐青然,唐青然便将此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但说及韩歧的身份,唐青然停顿了一下,韩歧对林子哲拱手道:“六扇门,韩歧。”
林子哲讶然道:“原来是朝廷的人,那么徐姑娘的事情?”
韩歧道:“和在下无关,而且,方才得到消息,寒云门已经被灭门了。”
人群中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殷小惠看那旁边断气许久的孩子,目中含泪,问唐青然道:“唐公子所说那异域妖人何在?”
唐青然恨恨道:“让他给逃了。”
林子哲挑眉看着他,仿佛不相信唐青然和韩歧两人竟然不敌一个异域之人。
唐青然对上林子哲的目光,林子哲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唐青然轻轻点了点头,动作轻微丝毫不引人注意,若不是韩歧凑巧看到,想必也发现不了,林子哲唇角勾起,眼神掠过韩歧,那笑容便收敛了,变成了他一贯的表情,他扶起那哭的瘫软的孩子道:“行澈,你去通知你的母亲和家中其余人吧。”
江行澈便哭着往门外走。
乌潜跑了,江淮死了,林子哲命人将密室打扫了,将众人集合在了江家前院。韩歧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再见唐青然依旧是那张扬的红色宽袍,用一色的宽腰带束着,很是明艳。
两人往大厅走去,唐青然突然问道:“你故意放了乌潜?”
韩歧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唐青然跟着他走了几步,又问道:“是为了那个格勒?”
韩歧停住了脚步,带着淡淡的自嘲,说道:“你以为以乌潜的身份是我想捉就捉的么?”无奈的笑了下,“江淮虽然推不开关系,但是此事也只能让他背黑锅了。”
唐青然一点就透,轻声问道:“所以这就是乌潜所说的意思?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韩歧嗤笑一声,“鄂多国王的胞弟。”
原来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两人来到大厅,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具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韩歧对一边的林子哲道:“林盟主可否让我看看尸体?”
林子哲点点头,挥手让守在尸体身边的人手退下。
韩歧从怀中掏出手套,拉开了白布。
唐青然忽的凑到他跟前,看看那手套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韩歧道:“是专门检验尸体的手套,防止破坏证据。”
唐青然哦了一身,认真的看韩歧检查徐佳怡的尸体。
良久韩歧抬头,对旁边的殷小惠道:“殷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唐青然偷偷问他:“为何是她?”
韩歧一笑,示意他稍等,便附在殷小惠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殷小惠一脸为难,但见崆峒派掌门徐瑾怀此刻目光茫然的坐在一旁,上前询问了两句,但却因为言不达意,便放弃了,对韩歧点了点头,让人抬着徐佳怡的尸体去了偏厅。
韩歧回过头来,正对上唐青然的目光,那目光竟带着三分的委屈,韩歧忽然觉得这人和乌潜实际上都是同一种人吧,反复无常,捉摸不透。
想归想,韩歧还是开口道:“我让她去检查徐佳怡的尸体,你要去么?”
唐青然瞠目结舌,良久,缓缓的摇了摇头。
众人静静的站在厅中等待,气氛凝重,殷小惠从偏厅出来,直直走到中间对众人说道:“徐姑娘前胸有一个明显的掌印。”
“掌印?”韩歧问道:“请殷姑娘详细描述一番。”
殷小惠点点头,略微一沉思,道:“掌印非常的清楚,前胸后背都有。”说完看了看被门下弟子搀扶着的徐老爷子,轻声道:“掌印呈红黑色。很奇怪。”
唐青然忽然问道:“掌印是红黑色的?”
殷小惠点点头,韩歧道:“唐兄可是想起什么了?”
唐青然摇摇头,缄默不语。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浮华宫那莫名其妙的左使,紧接着就是这明显暴露身份的掌法,看来这里不单单是江淮说的那么简单,似乎已经能隐约嗅到阴谋的味道了。
唐青然猛的想起乌潜在密室的话来,他说,那人也该动手了?
那人?
莫非乌潜和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关系?
韩歧抱着胳膊,眉头紧皱,他在想,他总觉得殷小惠描述的那个掌法似乎自己有点印象。
门忽然被敲了三下,众人回头望去,江行澈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对众人抱拳道:“家中之事已经安排妥当,家母让孩儿前来问问林盟主是否还有事?”
林子哲对韩歧道:“我前去看看,这里就先交给你了。”说罢,朝着厅中众人抱拳,随着江行澈离去了。
见林子哲离去,大厅的气氛稍微活跃了点,殷小惠觉得有些疲倦,先是目睹了徐佳怡的死,接着又去密室见了那可怜的孩子和江淮诡秘的死亡。现在想想,竟然有些后怕。
蒋若清见殷小惠一脸倦色,轻声询问道:“师妹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我在你房前守着。”
殷小惠听闻此言,俏脸微微一红,摇摇头道:“和大家在一起才觉得安心些。”
蒋若清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一直站在殷小惠身边没有离开。
青岩派和华玉阁经常互有来往,殷小惠和蒋若清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前些日子蒋若清随着师父一起去了华玉阁提亲,日子定在了八月中旬,此次一同前来参加盛宴,却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殷小惠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本想催促着蒋若清早些离开,但顾忌到师门颜面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江家的管家此刻正在大厅一角候着,韩歧问道:“江管家,徐姑娘出事之前住在哪里?”
江管家道:“徐姑娘同殷姑娘等人是在同一个院子的,但是房间是单独的。”
韩歧点点头,接着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她的?”
这次没等江管家说话,便有一个轻柔的女声道:“是我先发现的。”
说话的人是殷小惠的师妹张玉茹,张玉茹温婉娴静,一身粉色的长裙更显得落落大方,她说道:“当时天色并不是很晚,我从房间出来想要去大师姐哪里说会话儿,路过徐姑娘的房间时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声音,我当时还敲了敲门,问了一句有没有事,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我虽然心里奇怪的很,但却并没有贸然进去,所以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唐青然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张玉茹道:“是回房的时候,我再次路过徐姑娘的房间,因为心中挂念,便再次敲了敲门,因为依旧无人应答,我这才推门而入。”
韩歧道:“你进去之后房间是内室什么情况?”
张玉茹满脸内疚,说道:“我看到徐姑娘倒在地上,当时就已经吓蒙了,哪里顾得上看周围情况,当下便叫了出来。”
韩歧回想起来,他们在密室里听到的声音和张玉茹的倒也有些相似,便问徐瑾怀道:“徐姑娘生前可与人结怨?”
徐瑾怀闻言站起身来走至韩歧身边,道:“佳怡这是第一次跟我出来,我总说江湖儿女总要出门历练的,可是她娘亲却总是放心不小,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啊,我有何颜面面对内子。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
徐瑾怀双眼浑浊,满脸泪痕,韩歧将他扶到桌边坐定,心中虽然有些眉目但总觉得奇怪。
按照徐瑾怀的说法,徐佳怡生前根本不可能与人结怨,况且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但是按照殷小惠的说法,那掌印,韩歧突然想了起来。
但是,却太蹊跷了,现在根本不能定论。
韩歧环视了一周之后问道:“林盟主没有回来么?”
大家这才面面相觑,果然,林子哲跟着江行澈出去,这么久了也没有回来。
这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也出了什么意外。
正在此时,林子哲身边的弟子突然浑身湿淋淋的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对众人道:“林盟主方才与人在后院动手,现在追踪而去,让我来给大家报信,说请大家暂且听苍松老人安排。”
林子哲所说便是这次江家所请武林群豪当中最为德高望重的老人,苍松山庄的庄主,颜苍。又称苍松老人。
颜苍轻叹一口气,对场中江湖人士道:“虽然林盟主将此事托付给颜某,但此时颇为蹊跷,还望同大家一同商讨。”
“林盟主与何人动手?”久未出声的浮华宫左使孟宇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江行澈喏喏道:“是个白衣怪人,我见他身上染血,便没敢上前。”
唐青然问韩歧道:“莫不是乌潜?”
韩歧道:“很有可能,磨蹭了这么久还没出去?”
唐青然笑道:“虽说是故意放走了,但也得偷偷摸摸的走,江家庄子这么大,指不定迷路了吧。”
韩歧无奈的看他,怎么都想不出那个狠厉疯癫的人迷路会是怎样的情景。
唐青然又问道:“现在这情况你打算怎么办?你的案子都已经结束了。”
韩歧道:“静观其变吧,虽然有点头绪但还是乱的很。虽说是不插手江湖之事,但是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不管也不行。”
唐青然撇撇嘴,摇着扇子,慢悠悠的蹦出来两个字,“怪病。”
众人又是一番议论,这时候听孟宇说道:“我记得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门派,唤作青玄门,大家可有印象?”
孟宇这么一说,倒是唤起了不少人的印象。
蒋若清问道:“难道是青玄门干的?”
殷小惠道:“青玄门远在蜀地,本就很少参与江湖之事,久居闺中的徐姑娘又怎么惹到他们了呢?”
苍松老人说道:“虽然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但是据颜某所知,青玄门的确是有一门名叫寒冥掌法的功夫,与殷姑娘所言正好吻合。”
唐青然问道:“可是青玄门和这次江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韩歧摇摇头,虽然他也想到了青玄门,但是此时一点证据都没有,而他又不便插手江湖中事,便不敢妄言。
况且一直神秘低调的青玄门出手杀了一个小姑娘,这有可能么?
孟宇皱眉,低声道:“不知道这和寒云门的灭门有没有关系?”
韩歧心想天山诀都在唐青然怀里了,那么江淮交给林子哲的那个肯定是假的,再加上乌潜所说的,寒云门根本就是个冤大头。
可是,乌潜陷害寒云门做什么?他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复活青格勒,对了,韩歧忽然想起,乌潜对江淮说,那个人也该动手了
那个人难道这件事情和乌潜还有关系?
韩歧看着一脸沉思的唐青然,觉得自己脑中已经变成了一堆乱麻。
正在此时,原本安静下来的大厅里突然传来徐瑾怀的怒吼:“我管他有什么关系,害死了我女儿,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第九章:秘密
本就阴霾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江行澈带着林子哲从后院往东苑走去。东苑是夫人们住的地方,而如今却是一片凄凉。
今夜的变数太多,原本江家宴请群豪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但是此刻,江家上下面对的却是江淮冰冷的尸体。
林子哲身边的弟子王靖言撑开了伞递了过却却被他挡了回去,低斥,“收回去吧,这种场合不合适。”
王靖言诚惶诚恐的收了伞,跟在林子哲的后头。
林子哲一脸的纳闷,他连训斥别人都不忘带着点笑,为何这孩子跟了自己这么久就一直害怕自己呢,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两人刚刚穿过后院的大门,忽然,他听到那旁边的一排房屋顶上似乎有什么响动传来。
见林子哲停了下来,江行澈一脸茫然的问道:“林盟主?”
林子哲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江行澈立刻乖乖的不出声音了,这孩子大约是今天晚上受了太多的刺激,林子哲心中暗自叹气。却在下一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江行澈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房顶上那抹黑色的身影。
林子哲站在房顶上,暗自嗤笑了一声,逃了?静心听了一会儿,不着声色的轻跳了房。
乌潜刚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却发现面前一个放大的俊脸,吓得赶紧后退几步,却没稳住身形一个趔趄坐在了泥泞的地上。
林子哲看他一脸嫌恶的皱着好看的眉,仿佛对此刻自己的样子厌恶极了,不过,也该如此,且不说那一屁股黑乎乎的泥泞,单说那雪白的衣襟上,袖口上那触目惊心的鲜红,还有那怀中抱着的破烂瓶子。
林子哲来了兴趣,盯着他透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异域妖人”
乌潜“呸”了一声,“什么恶心的称呼。”
林子哲笑了,捏住乌潜的下巴,问道:“天山诀是你给唐青然的?”
乌潜刚刚和韩歧打了一场,内力消耗殆尽,原本极为占优势的迷魂术偏偏接二连三的失效,而且眼前这人他直觉上觉得异常危险,也不含糊,立刻说道:“我已经交出去了,其余的事情和我无关。”
林子哲蹲在他的面前,他在思考,若是此刻将乌潜带到大厅那天山诀的秘密可能就保不住了,而且在密室里,唐青然说是被乌潜跑了他本就心存疑惑,现在看他这身功夫,唐青然怎么肯能在他之下,况且当是还有一个韩歧在场。
林子哲眼神暗了暗,唐青然和韩歧是故意放走他的,这么一想,去大厅这个想法便被立刻否决掉了。
况且他看了看乌潜这般长相,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乌潜看着林子哲一副思考怎么处置自己的模样,心中简直是后悔莫及,别说江家的秘术没有骗到手,估计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了。
林子哲其实很想笑,看到这个人如此落魄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就觉得有趣极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摸摸下巴,说道:“我听说最近热兰萨有一邪教组织在寻找失散已久的圣子。”他打量着乌潜,“蓝色的眼睛”
乌潜浑身汗毛倒竖,明明眼前的这个人是笑着的,但是他却觉得一阵阵寒气从脖颈后面窜起来,“你、你要干嘛!”
正欲说话,却听身后一声大叫,“林盟主!!”
林子哲只好站起身来,衣服的下巴已经沾上了泥土,但仿佛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他表情严肃的对跟着他过来的江行澈说道:“你去跟江夫人说这里遇到了些麻烦,林某大约是过不去了。”
江行澈往他身后瞥了一眼,看到那浑身沾满血迹的男子吓得缩回了头,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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