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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月眼圈一红,她就要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了,怎会不希望疼爱她的老爸老妈来亲自主持?但这哪里是说得清楚的?她说道:“就是这个话!你也别问了,我什么都不想说,若是你不愿意娶一个身世不清不楚的妻子,那那就别娶我好了。”
文徵明皱眉道:“这是什么话!”
顾湘月对他做个鬼脸,一抬眼竟然看到杨少安站在岸边似乎在等人,身边还有两个随从。想起唐寅在牢中所受的罪,她顿时火起,跑出去口中大喊道:“快跑!快跑!惊马跑过来了!”跑上去将刚回过头来看的杨少安一把推到了河中。
那杨少安不识水性,落水后拼命挣扎,两个随从哪里还有工夫跟顾湘月辩理,忙着去找竹蒿来打捞杨少安。
周文宾与文徵明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听到有人落水了,便走了出来,迎面顾湘月折了回来,她抬着手用半幅袖子遮着脸,正要相问,她说道:“快走!我把杨少安推到河中去了!”
周文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可别说认识我们!哪有你这般淘气的小厮!”
顾湘月道:“小书呆,我们都看错了这杨少安!”
文徵明摇头道:“湘儿此言差矣!杨少安一介书生,家境贫寒,来往无将相,他哪来如此胆子?他只是别人用来扳倒程敏政大人的一颗棋子罢了,没有他,还会有别人出来诬告子畏,子畏与徐衡父风头太盛,这番坎坷,总是逃不过的。”
周文宾道:“人人都怨杨少安,还是衡山见解不凡。想那杨少安毫无靠山,安敢螳臂当车?”
顾湘月道:“那我撞他下水,是委屈他了?”
周文宾微笑道:“也不尽然!他为一己之私,诬告别人,可见其人是非不分,心无正气,喝几口河水也不冤枉。”
两兄妹送文徵明乘船返长洲,自回周府去了。
杨少安从河里爬出来,又没看清是谁,只得自认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①菊花,花中的隐逸者,牡丹,花中的富贵者,莲花,花中的君子。我一向很少有隐逸的想法,更不存对富贵的追求,只有君子二字长存,何必画出来呢?
☆、洞房花烛
回到家中,顾湘月大大咧咧地跑去问母亲为何选定了吉日还要斟酌,老太太笑道:“成亲在即,自然都要说与你听,你大概也不晓得这里头的规矩。婉兰,你说与湘儿知晓罢。”
林婉兰拉着顾湘月手儿回到房中,遣走身边丫鬟,笑道:“小姑有所不知,新郎家先请人算好吉日,再送过来由新娘家定夺,都是要征求新娘家意思的。如果同意,这吉日便定下了,倘若恰逢新娘月事,自然洞房不得,新郎还须再请人另算吉日再行送来过目,第二次便不会再更改了。”
顾湘月顿时羞红了脸,她虽来自那个年代,却也不好意思,道了声:“我知道了,嫂子我走了!”
林婉兰笑吟吟地拉住她,道:“每个新嫁娘都要经过这一段的,小姑害羞我理解,我当初何尝不是这样过来?当初也是我母亲一桩桩一件件跟我说个明白,哪里管我听是不听。在家时都是嫂嫂告之,我这当嫂嫂的可不敢推卸,没的教人责怪我。小姑还是坐下耐心听我说罢。”
古时的女子出嫁时,俱由母亲或者嫂嫂亲口告之洞房事宜,以防新娘不知所措,坏了新婚气氛。甚至给予春宫图或者是木雕或者象牙所制的小物件,以使新娘心里有所准备。寻常人家一般都是木雕的物件,上等人家便是象牙或是玉制,平日都藏得很隐秘,绝对不让人发现,待家中要办亲事才拿出来做启蒙教育。
顾湘月一晚上脸似火烧,对那些东西丢也不是看也不是,索性扔在花瓶中不去管它。想起即将成为文徵明的妻子,心中温馨异常,哪里还睡得着?
三日后,周上达告假回到家中。周府一直忙于准备嫁妆,周文宾几天都没见顾湘月,这天新嫁衣做好了,人家送了过来,他才亲手送到西苑楼,刚上楼吓得差点一脚踩空——楼上有个脸色惨白皮肤凹凸不平的人,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
“哥!”这人喊他一声,是顾湘月的声音。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周文宾上前将衣服放在桌上,“先试试,不合身还要改。”
顾湘月仰着头道:“这叫面膜,是用面粉、蜂蜜、牛奶、香蕉混在一起,美白皮肤的,另外这两天不用送饭来了,我紧急减肥,争取做个又漂亮又窈窕的新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胡闹!”周文宾板着脸,“你敢不吃东西,我将吴小姐装进花轿中送与衡山拜堂成亲。”
“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湘月推他一下,“哥,到时你陪我在苏州住些日子么?”
“自然要留!”周文宾微笑道,“你还不知习俗?你过门后三日后是要回门的,我与父亲母亲若是回了杭州,衡山还须陪你回杭州来,母亲哪里舍得你辛苦?我们在苏州也有居处,到时你只须回苏州的家便可。况且我三年未见子畏、老祝他们了,我还希望与他们多聚几日。”
顾湘月奇道:“为什么要回门?”
周文宾又是脸一红,道:“嫂嫂不曾告诉你么?“
顾湘月道:“嫂嫂大概忘了告诉我了,算了,我知道男女有别,我也不要你来跟我说,到时候嫂嫂肯定会告诉我的。”
周文宾笑道:“不错,嫂嫂一定会告之于你。我在此等你,你先进去试试嫁衣。”
顾湘月笑嘻嘻地自去洗了脸上面膜,在内屋试了衣裳,大小合身,得意地跑出来在周文宾面前转圈,“这家的做工是很好的,你看,不长不短不胖不瘦!哥,我是不是那什么‘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周文宾看着她,陡然心里一酸。
这些年来,他也以为自己放下了,只因他与文徵明、顾湘月时时都在一起,也不觉如何。原来这些个平淡的日日夜夜,只是不曾触动他心底的痛罢了。
周文宾下了楼来,刚好碰到杜母和杜燕婷在苑中散步,他迎上前去笑吟吟行礼,“伯母,燕婷。”
“你高兴么?”杜燕婷问道,
周文宾道:“好友与妹妹喜结连理,我如何不喜?”
杜燕婷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周文宾拉住她道:“燕婷,妹妹成亲,还有很多事要准备,今日天气不错,若是想出去,便让家人备下轿来,出去须得仔细安全。”他匆匆地走了。
杜燕婷轻声道:“母亲,我们走罢。”
杜母叹道:“燕婷啊,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有多少夫妻是新婚之夜才相见的,又谈得上什么喜不喜欢?我看得出来周公子是真心娶你,周府的人更是将我们当作一家人,你却为何总是愁眉不展?”
杜燕婷勉强笑道:“母亲,我没什么。少时我们去西湖边走一走好么?湘月妹妹出嫁,整个周府都在忙,我们却帮不上什么,还是出去玩耍的好。”
文家的聘书聘礼都到了,算好的吉日由周上达与老太太、林婉兰看过,又交给顾湘月看,确认没有问题后便由来人又带回给文家。成亲便在七日之后。
顾湘月才知道什么叫做婚前焦虑症,她整日里坐立不安,心情是又紧张又期待。但若要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仔细也说不出来,就像一团麻一般,连头绪都找不着。
这日她吃着饭,也没留意竹香走了过来,竹香看了一眼菜,叫道:“姑娘!”
顾湘月往口中塞了一口菜,道:“怎么了?”
竹香呆呆地指着她,道:“姑娘,那菜花中一只苍蝇你吃下去了,你没看到么?”顾湘月一怔,一口吞了下去,拉着竹香的手,道:“竹香,你说我是怎么了?我为什么整日魂不守舍的?”
竹香抿嘴笑道:“我哪知道?姑娘定是怕嫁过去太幸福了,因此神魂颠倒吧?”
顾湘月坐了下来,唉声叹气,竹香奇道:“姑娘可是不愿嫁文公子么?人家新嫁娘都是喜上眉梢,姑娘却长吁短叹。文公子是好人,姑娘若不肯嫁,趁早说的好,莫要耽误了人家!”
顾湘月瞪她一眼,笑道:“我哪是不肯嫁?竹香,你还不明白我心思么?我是非他不嫁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心绪不宁的感觉。”
竹香笑道:“那我也说不上来了。不如我去请公子来开解开解?或许他能说出个道道来呢。我们公子可是奇门遁甲、占卜算卦、五花八门,什么都学了一些。”
顾湘月笑道:“别叫他来了。哥哥烦心事多着呢,还拿这些小事扰他。不知道的,还说我矫情,明明心里很想嫁的,偏偏要装。”
她突然想起祝枝山曾说过周文宾“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说的是白忙活一场,到头都成全了别人。
那天她试了新嫁衣出来,周文宾的神情是有些不对,想是又触情生情了。
这些年,她丝毫看不出来周文宾心中是否还装着她,若是有,他岂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圣人么?
成亲之日,周府一早就忙碌了起来,将嫁妆之类的搬上头天装饰好的官船连同随行的丫鬟侍从数十人,个个收拾得光鲜亮丽,顾湘月穿着凤冠霞帔,罩着盖头。
文徵明清早出发,到杭州迎亲时已近中午了。文家人不多,跟着来的还有祝枝山、唐寅、徐祯卿、王宠,这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还有文徵明的亲哥哥文奎与嫂子郭桂莲。文奎很小便过继给了文徵明的大伯父文森,兄弟俩仍然时常往来,若没有要紧事,文徵明每一季都要前去大伯父府上看望伯父与哥哥。
顾湘月第一次见到文奎,文徵明长得偏像母亲,多文秀,文奎却像文林;文徵明温和内向,文奎却爽朗外放性格急躁,两兄弟截然不同。顾湘月当然不能与文奎直接相见,她只是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掀起盖头来看了一眼。
她知道古代结婚习俗多,没想到有这么多,从出门上轿到登船,步步都有规矩。
开船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正是六月天气,穿着一层层的衣裙,就像在蒸屉里一般热得难受,便扯下了盖头来扇着风,一旁竹香急了,忙抢过盖头又给她盖上,“好姑娘,你且忍耐一天罢,这盖头是留待新姑爷挑的,可别揭下啊!”
“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到了苏州我再盖上也不迟!”顾湘月掀起盖头来往外头张望,她想看看文徵明在哪里,人太多了,一层层地全挡在她面前,根本看不到。
文周两家联姻,一家是知府公子,一家是礼部尚书千金,排场怎会小?共两艘大船,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朝苏州去,好不热闹。她叹道:“日子就没选好,我应该十月份再成亲,这样到苏州,我就要热死了。”
“呸呸呸!”竹香更急了,“大喜之日,可不许说不吉利话。姑娘若要瞎闹,我就去禀报老爷!”
“好!好!都依你!”顾湘月无奈地答道,她心中十分紧张,好容易盼来了这一天,生怕有变故,更怕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但起得太早了,又折腾了一早上,不觉竟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旁边丫鬟都觉好笑。
周文宾与好友在前头说笑了一阵,过来看她,却发现她睡得正熟,刚要喊醒她,老太太制止了,“你妹妹素日就是嗜睡,今日起得早,若不让她睡饱了,少时到了长洲,还有多少事宜,如何熬得住?到了再唤醒她也不迟。”
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船到半路便遇上了瓢泼大雨,顾湘月醒了过来,心中咒骂老天爷不成全。
她在里头怨天尤人,外头情形却不同。
船外雨落湖面,圈圈点点,溅起无数白色小水珠,远远望去,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远山近岭影影绰绰,好似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
文徵明往外一指,笑道:“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子畏,几时将这面前景致绘上一幅江雨隐山图?”
祝枝山笑道:“小文,你还喜笑颜开?少时下得船去,将你与新娘子尽淋作落汤鸡,别人成亲是美谈,你成亲是笑谈!绘什么江雨隐山图?该绘落汤蔫鸡图才是。”
文徵明丝毫不在意,只是笑。
周文宾笑道:“我看这雨不过是过路雨,不到吴中便会云开雨散,老祝,再来赌五十两如何?”
唐寅笑道:“这回我押十两逸卿赢。”
王宠在旁道:“我也押十两逸卿赢。”
祝枝山伸手道:“休得说嘴,银两先拿来我这里放着,否则我不放心你们。”
文徵明笑道:“你们也适可而止罢!”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看雨的徐祯卿,心情又微微沉了下来。徐祯卿是来贺喜了,但心里仍然不曾原谅他。从早上出发到此时,徐祯卿一句话也没说过。
李端端过世三年,徐祯卿哀伤了三年,初闻心上人噩耗时的悲痛欲绝,并未随着时间推移而减轻。
到了苏州码头,果然雨过天晴,山边还挂着一道彩虹。
一场大雨,减去了酷暑的烦躁,平白凉快起来。
竹香扶着顾湘月下了官船来换乘了喜轿,一行人又吹吹打打往文府去。路上周文宾笑道:“衡山,今夜不过三更你休想安寝。”
文徵明红着脸一揖道:“我与湘儿百般曲折方有今日,还望诸位通融通融。”
周文宾笑道:“休来求我,求老祝是正经!”文徵明又望向祝枝山,祝枝山嘻嘻一笑,喊住唐寅道:“小唐,你听到小文说什么不曾?我今日可是耳背了?想是方才鞭炮声太响,我一时竟什么也听不到。”
唐寅笑道:“我也不曾听见,逸卿,衡山方才说话了么?”
文徵明笑道:“我算认清了你们这帮知交!”
到了文府,正是吉时,老太太早已等在门口,笑得合不拢嘴,与周老太太亲热地叙起旧来。
从进门又是一堆的规矩,顾湘月往里走时,从盖头下看出去,只看到文徵明的衣裳下摆。
等拜堂时,顾湘月突然想到电视剧里的桥段来,怕新郎给人调包了,不禁掀起盖头来看了一眼,恰对上文徵明一双黑亮瞳子,他一身红衫,更显眉目俊秀,她忙又放下盖头来,心想:那时暗恋他半年多,可没敢想有今日。晚上我见着他该喊他什么呢?相公?文郎?夫君?宝贝?小甜心?当家的?大爷?
她自己在那胡思乱想,叫了两次“一拜高堂”才听见,忙不迭地拜了下去,动作大了,盖头险些滑落,她忙拉好,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周文宾忽然在宾客中看到一个女子,惊鸿一瞥,那面目好似朱秀玉,他追了出去,只看到个背影,浅绿袄裙之下倒似穿着一双出家人所穿的鞋子,暗想: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果然出家了么?却为何要避开我们?这不似她一贯性格。
朱秀玉不愿见他,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又折回喜堂去。
拜堂之后,顾湘月被送入洞房,她本来以为会像电视上一样拜完天地后新人都送入洞房,谁知文徵明却要在外面招待亲友,她被独自留在洞房中。
又累又渴的顾湘月松了一口气,她总担心会有些狗血的桥段发生,导致连结个婚也一波三折,原来这般顺利。
她往床上一坐,喜婆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她一人,她倒了两杯冷茶喝了,在新房中到处看了一遍。
天还没黑,但桌上已点起一对龙凤喜烛,整个新房红彤彤亮堂堂的,窗上墙上贴着囍字,床上的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脱了鞋子,往床上一躺,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