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倦风这个资格最老的岛主都没看过,九源和夙越自然也不可能看到过了。
岱东月眼珠子一转,脑内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既然这里没有任何人进出过的痕迹,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盘古斧的器魂苏醒后,自行逃逸了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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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调查
“小哥哥,你有没有见过奴家的玉佩?”
刚刚别过司命和杨二郎的玄天还没踏进真武大殿,就被一个故作娇羞的蓝衣少女伸手拦在了门口。她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瓜子脸清纯脱俗很是治愈,按道理说应该十分适合这种娇羞嗲嗔的路线,但不知道为什么玄天看在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于是他毫不掩饰地、厌恶地皱了皱眉,凉凉道:“你不认识我?”
“讨厌啦!”蓝衣少女十分娇嗔地轻推了他一下,“人家刚被白泽师兄从流洲挖过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啦!”
玄天闭了闭眼睛勉强压下了自四肢百骸蜂拥而上的鸡皮疙瘩,开口沉声道:“白泽何在?”
少女咯咯一笑:“小哥哥你别忙啦,我找白泽师兄找了大半天都没啊啊啊!白泽师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自空气中缓缓显形出来的白泽没有理睬她,自顾自地冲他家师尊行了个标准的半跪叩首礼,恭恭敬敬道:“白泽见过帝君。”
玄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武当门规第七条是什么?”
白泽顿了顿:“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彬彬有礼,然后君子。”
“很好。”玄天阴阳怪气地点了点头,径自拂袖而去。
少女一头雾水地看向白泽:“师兄,我又闯祸了吗?”
白泽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点点头:“从明天起,你要改穿黄衣服了。”
“啊?!为什么?!”
“冒犯师尊,门内等级降两级。降无可降的,直接逐出师门。”
少女愣了愣,两秒后才回过神来:“刚刚刚才那谁就就就是我们武当山的师尊,真武帝君玄天大人!?”
白泽起身,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呀。”
少女无语:“师兄,你早知道面对师尊大人这样的极品帅哥我必会出手调戏,却躲在一旁装空气,直到师尊出声才出现,你是存心要陷害我是不是?”
“谁叫你才来几天就那么嚣张不知道收敛呢,”白泽毫不愧疚地耸耸肩,“昆吾,师兄这是在帮你,新人不打压打压,可是会吃苦头的。”
“我现在已经吃到苦头了”少女痛苦地揪了揪头发,“早知道就不离开流洲了,都怪你,非要把我骗来。”
西海流洲,地方三千里,离东岸十九万里。上多山川,积石为昆吾,作剑光明洞照,如水精状,割玉如泥。眼前的少女名唤昆吾,又自流洲而来,很显然就是由流洲上的灵石昆吾所化,且从她一来武当就能当上二代弟子这一点可以看出,实力必定十分彪悍。
白泽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拜托少女,是你自己嚷嚷着要出流洲见见世面我才带你来的好伐?你要是后悔了大可回去啊。”
昆吾明显一愣,嘴一瘪躲到一旁忧伤地种蘑菇画圈圈去了。
“我怎么回去顾磐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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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岱东月五人正窝在昆仑宫的秘密书库里拼命查阅有关盘古斧的记载资料。倦风开玩笑说,三岛十洲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秘密都在这儿备有档案,要不是看在碧霞元君从来高风亮节又是他们九源的“自己人”的份上,还真不敢轻易放她进来——至于花槿熙,她本就是三岛十洲的人,现在又成了蓬莱的岛主夫人,进出任何地方他们都不会有什么顾虑。
对于倦风所说的“自己人”,岱东月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依旧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九源看在眼里不由一闷——先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淡了呢?难道是他突然索吻太唐突了?还是更早之前,他说要抛弃岛主身份飞升去天宫陪她给了她太大压力?果然是他太心急了吗?可是他以前又没有谈过恋爱,分寸什么的实在不好把握啊
好吧,看来我们九源是死也不打算承认,岱东月决定性的态度变化其实是从玄天突然翻脸离开之后开始的了。
“啊!我找到了!”花槿熙惊喜地低呼了一句,将手中的书本立起来,手指着其中的一段给众人展示道,“你们看,这里写着,盘古斧初被寻获时暴怒异常,器魂幻出实体,以盘古斧为武器与众人厮杀根据记载描述,器魂身长七尺,银发及膝,着黛色褒衣,面容阴柔俊美,挥斧之姿却是大开大合,沉重肃穆,直面者觉如开天辟地,不得动弹。”
岱东月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听起来真是帅得惊天动地的一枚极品大神啊,今生若有幸得见,虽死无憾矣。”
“是啊是啊!”花槿熙眨着星星眼拼命点头,浑然无视一旁黑脸的夙越和九源。
“咳咳,”倦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我觉着吧,倘若他的性子真如记载的那样,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挥舞着盘古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劈了困住他N多年的石室再说,怎么会如此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逃跑?而且他上哪儿去弄武当山的蓝玉佩?”
“呃你说的也有道理哦。”花槿熙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岱东月沉吟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先回武当山一趟,问问最近有没有人来过三岛十洲,或者跟三岛十洲的人有过往来。”
“这个么,你师父回去后肯定会查清楚的,”九源道,语气有那么一眯眯急促不安,“我们目前还是专心地调查这边的情况,等差不多了再同你师父汇合,免得两边跑降低效率。”
岱东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埋头翻资料去了。
夙越见九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觉莞尔,戳了戳他的胳膊传音入密道:“你就这么害怕东月回武当山啊?是怕她离开你,还是怕斗不过玄天啊?”
九源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夙越幸灾乐祸地晃了晃脑袋,全当他默认。
又过了一会儿,花槿熙嚷嚷着喊饿,于是五人只得离开书库,命人准备午膳。等候的期间三位岛主坐在饭厅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花槿熙觉得无赖,便拉着岱东月兴致勃勃地跑去厨房偷吃兼听八卦。
“你不知道吧,仙婢仙童们最喜欢在厨房扯八卦了!”花槿熙得意地坏笑道,顺手递了一只酒糟鸡腿给岱东月,后者挑眉接过,两人就这么大咧咧地蹲到角落听起了八卦。
“听说炎洲洲主又失恋了!”
“我去,他这都第几回了?”
“谁记得,反正他从没成功过就是了。”
“这次听说看上的是紫虚元君,没想到连告白都来不及,就被廉贞真人横刀夺爱了。”
“噗这完全是炮灰的节奏啊!”
岱东月和花槿熙相视一笑,啃鸡腿啃得愈发开心了。
“这算什么,流洲洲主才叫郁闷呢。大家都知道,流洲洲主从来都是岛上特产的灵石昆吾所化,十多年前好容易新幻化出来一个昆吾妹纸,现任那位小正太洲主不知道有多乐呵,想着先放养几年宠一宠,没想到前几天居然被武当山的白泽拐了去,那小脸蛋郁闷地哟,我都不忍直视啊!”
“哦哦!这个我也知道!听说那昆吾妹纸还有一个帅到惊天动地的青梅竹马,从她化形那天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好像是方丈岛上的什么什么唉记不大清了,咱们三岛十洲别的不多就是地仙多,随便吧反正身份来历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昆吾妹纸都扔下他出去闯天下了,那个青梅竹马居然还不死心,最近这几天一直痴痴地守在她化身出来的那个湖畔,那身姿唯美寂寥得啊”
“对对对!我听说后还特意翘班去流洲远远看过他一眼呢!他就那么坐在湖畔的大石头上,银发披了一地,一身黛色褒衣阴柔俊美至极,神情却寥落地哟,让我的小心肝疼得直抽抽!我当时就在想啊,这么一个美人,让我把心掏出来给他我都愿意,那昆吾妹纸怎么就狠得下心弃他而去啊!简直不是人啊!”
岱东月和花槿熙齐齐停下动作,疑惑地交流了一个眼神——你觉不觉得这描述很眼熟啊?
下一秒,两人猛地起身,将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扔开,风风火火地穿过被她们的突然出现吓得瘫倒在地的众多八卦仙婢,直直往饭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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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顾磐生辉
流洲之上多山川,山川之间多泉涧,而泉涧之中最着名的,莫过于昆吾湖——此湖的四周遍布三界九州独此一家的昆吾灵石,每隔数千年,在现任洲主寿元将尽之前,这里就会孕育出来一位昆吾精灵作为下一任洲主的继承人。因此流洲的规矩是,在继任洲主之位前,继承人统一都叫昆吾,继位之时再取正式的姓名——男取昆姓,女取吾姓。
岱东月五人风风火火地赶到流洲的时候,坐在昆吾湖畔的伤春悲秋人士不知不觉已经增加到了两个。
银发帅哥坐在湖畔的大石头上,面容阴柔俊美神情呆滞绝望,和岱东月花槿熙听到的描述一模一样;此外,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正太坐在旁边,伸手抱着他的右胳膊,操着一口软糯的童音可怜兮兮地抬头问他道:“顾磐,昆吾什么时候回来啊?”
唤作顾磐的银发帅哥微微抬眉看了天际一眼,什么也没说。
小正太叹了口气,收回双手抱膝蜷成一团,定定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喃喃道:“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是我都还没长大呢昆吾以后会长大吗?应该会的吧,她刚化形出来的时候也跟我一般大,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真好”
三位岛主互看了一眼,最终决定由倦风出面——没办法,其他两只明显没有哄人安慰人的基因啊
于是倦风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小正太的脑袋温和道:“萌萌,好久不见啊。”
小正太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倦风叔叔,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胡说什么呢。”倦风蹲下身,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包子脸微嗔道,“对了,听说你的继承人走了?那是不是说,你的寿元有延长的可能?”
小正太瞬间阴转晴:“真的吗?!那我还是祈祷昆吾永远不要回来好了!”
倦风无语,连顾磐也忍不住低头瞪了他一眼。
不远处的岱东月好奇地戳了戳花槿熙:“那个小正太是谁啊?为什么叫倦风叔叔啊?”
花槿熙道:“他就是现任流洲洲主昆萌,他化形前三岛十洲刚同天宫打了一仗,为此流洲贡献出了不少昆吾石制作武器,导致昆吾湖灵气锐减,随后幻化出来的昆萌也因此先天不良,天资修为大打折扣不说,连容貌也长不大,数千年来永远都是七八岁的样子。”
“啊真是可怜的孩子。”岱东月同情地看向昆萌,眼底开始闪现慈爱的母性光辉,骇地九源和夙越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昆萌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沉醉在来得太突然的幸福里,没有接收到岱东月的同情和顾磐的冷眼。但倦风却接收到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难得的机会,连忙冲顾磐露出了一个极度友好的笑容彬彬有礼道:“这位想必就是顾磐公子吧?”
顾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出惊人道:“我没有闹事的意思,只是心情太糟糕了,暂时不想回去。”
卧槽!少年你这也太坦诚太直接了吧?拜托不要这么自来熟好不好?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动手把你带回去了啊!
昆萌见几人一脸憋屈的表情,很是迷茫地扯了扯顾磐的袖子问道:“顾磐,怎么你在方丈岛的地位很高吗?”
顾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自顾自地扭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去了。
倦风实在摸不清他此举何意,只得干笑了一下对昆萌解释道:“呃,萌萌你知道我们三岛十洲有一件神秘的至宝吧?简单的说,顾磐他就是由那件至宝幻化出来的。”
昆萌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反弄得倦风有些诧异:“你不惊讶吗?”
昆萌甜甜一笑:“我早就猜到顾磐他的身份不一般啦,而且我都是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我大惊小怪的。”
好辛酸这孩子真的是太让人辛酸了!岱东月和花槿熙揪紧小手帕,险些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抱住人家萌萌发扬一下自己提前焕发出来的母性光环,好在被九源和夙越及时拉住,才没有贸贸然影响到九源他们的谈话。
见九源眉间亦有些不忍,昆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我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啦,大家早习惯了,倦风叔叔你不必为我难过。倒是顾磐如果你想劝他回去的话,我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昆吾找回来。”
“我现在就回武当山把那没良心的死丫头抓回来!”岱东月恨恨地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花槿熙见状下意识地就想跟上,可一句“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才说了一半,湖畔就传来一声冷厉到了极点的怒喝声,将她们二人硬生生镇在了原地半天不敢动弹——
“谁也不许去!”顾磐猛地起身,褒衣博带无风自起,银色发丝瞬间扬开,沉重肃穆的表情让人瞬间遗忘他原本阴柔的长相,满心只剩敬畏和恐惧。
“嗖——”地一声过后,岱东月五人包括昆萌已分分钟排成一排,乖乖跪坐在他面前的大石头上,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样。
顾磐抽了抽嘴角,看向昆萌道:“你跟他们坐一起做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昆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又不是玉帝,哪能什么都知道。”
“”
顾磐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理会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的六人,自顾自地转身,继续作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状。半晌方才淡淡道:“除非她自己想通了,决定回来。否则你们谁都不许插手这件事,插手了也于事无补,没有任何意义。”
六人齐齐点头,动作一致得跟什么似的。
顾磐低头理了理袖子,突然话锋一转,没头没脑地问离他最近的岱东月道:“你说,石头到底有没有心呢?”
岱东月被他那满是幽怨哀婉的丹凤眼一勾,连问题都没搞清楚便下意识地狂点头道:“有有有!当然有!”
顾磐眼睛亮了亮:“怎么说?”
岱东月回过神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幸好眼角余光瞥到夙越和花槿熙,当即粲然一笑指着他们道:“你看,夙越不也是灵石幻化而来的吗?他不和正常人一样有血有肉有三魂七魄,而且爱我们槿熙爱得死去活来的。”
被点名的夫妻档脸一红,不过很快夙越就镇定了下来,冲花槿熙微微一笑,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磐羡慕地打量了他们一遍,慨叹道:“可为什么她就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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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磐是盘古斧的器魂,从父神为了开天辟地凝出盘古斧的时候就已存在在斧身之中。不过父神是最伟大的神祗,他在父神手上的时候从来没有单独出过战——一是没机会,二是没必要。久而久之就导致了顾磐虽然修为强横,但实战经验极其匮乏的致命缺点。遗憾的是,彼时为了建造世界忙得团团转的父神实在抽不出空来帮顾磐矫正这个缺点,等他终于有空了就累死了。
这之后,顾磐和盘古斧便先后流落到了三界各地,开始了一场尤为枯燥、憋屈且漫长的旅程。
记不清过去了多少年,终于有一天,有几个奇奇怪怪的地仙认出了他这颗蒙尘万万年的明珠,欣喜若狂地解开了他斧上因父神消亡而留下来的封印,憋屈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