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轩拼着受内伤的后果才没笑出声来,一边暗暗对清卉竖起大拇指,一边接口:“西医正是见效要比中医快,而西医的检查也不一定袒胸露背,只是接触病人身体比较多而已!四表妹如今在医院也只看女病人,姨太太不用太过担心的!”
秋美莲听陆少轩似乎有意维护清卉,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沉着脸说道:“女人家抛头露面可怎么好,现在我们家老爷是太宠着、惯着了,以后可别丢楚府的脸就好!”
楚清卉脸色微微一沉,低声反驳道:“姨太太这话就不对了!清卉虽然自小没有母亲在身边,但也绝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我自然比不得二姐好福气,从小有姨太太教导,温良贤德,说出去谁也不会信二姐竟是楚家庶出的小姐。将来二姐的婚事也不用姨娘上赶着巴结什么人,准是大户人家的正房太太!”
在楚家,秋美莲怎么嫁进来的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秋美莲的父亲本是楚家钱庄的掌柜,为了前途,她父亲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竟巴结上了老太太。本来老太太是看不上秋美莲这种小户人家出生的女子的,但那时大媳妇自从生过一个女儿后肚皮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她正动了为儿子纳妾的心思,正好秋美莲的父亲自动把女儿送上门,又找了算命先生一算,竟是生男旺夫的命格,便点头答应了。秋美莲过门后也争气,生了一男一女,老太太一高兴就抬了她做姨太太。但是不管秋美莲后来再怎么风光,毕竟当初也是被自己父亲卖了做妾的命,所以这就成了一向自持美貌的秋美莲的心病。因为生了儿子,她在楚家地位自然不同,因此平时大家对此都缄默三口,偏今天被清卉戳到了痛处,她气得脸色刷白就要发作。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好惹的2
大太太虽也恨秋美莲平时仗着生了儿子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现在到底有外人在场,怕闹起来在陆少轩面前不好看,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老爷自有分寸的!少轩,这次陆督军的寿诞听说他老人家还特别请了什么洋人歌舞团来唱堂会?”
见大太太转了话题,秋美莲自不好再发作,气鼓鼓地瞪着清卉,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而清卉却没事人一般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想让她难堪?这个秋姨娘道行还浅了点!
本来今天陆少轩就是来送父亲寿诞的请帖的,便瞟了一眼清卉,然后才对大太太说道:“那是英国的歌剧团,表演的是歌剧!”
“哦!轩表哥,那不得唱洋文?”见陆少轩这么说,楚巧雪忙眨着大眼睛,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是呀!二表妹到时一定要来哦!”陆少轩挑挑眉,歪着头绽出一个帅气的微笑,惹得楚巧雪飞红了双颊。
大太太见状忙推了推女儿,示意她说话,别让巧雪占了先机。
大小姐楚巧莲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性格又胆小内向,平时循规蹈矩,完全就是一个旧式女子的典范。这时让她主动和一心爱慕的男子说话,不由红了脸,那娇羞的样子到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韵。
一旁的楚清卉却不由暗暗皱了皱眉,说实话在楚家也只有这个胆小的大姐对她还不错。记得小时候清卉有一次突然半夜发高烧,偏巧楚博钦不在家,她的丫头忆翠哭着去找老太太和大太太,竟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请大夫,最后还是大姐悄悄央了管家出去找来了大夫,又帮着照看了一夜才使得清卉得以脱险,所以清卉还是十分感激大姐的。如今她见楚巧莲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不由替她担心。照她看来,如果楚家必定有一个人要嫁给陆少轩,那么颇有心计的二姐楚巧雪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巧莲这样温柔怯懦的女子是拴不住风流成性的陆二少爷的心的。
正想着,那边楚巧莲已经怯生生地开了口:“表表哥,近日母亲请了洋先生教我洋文,我现在也能听懂一些了呢!”
“是吗?表妹可真是聪慧过人!少不得将来还要向表妹请教!”陆少轩一听马上露出一副赞许的神色,那晃了人眼的灿烂笑容,让楚巧莲心口一阵小鹿般乱撞。
楚家虽然守旧,但是大太太对外面的形势也不是半点不知,老太太多次暗示希望将这个她最中意的孙女嫁到陆家,但谢雪娴清楚地知道女儿嫁过去虽是正房,但以巧莲的性子是肯定拿捏不住陆少轩的,便想着如果女儿能像楚清卉那样懂些时髦的东西,或许还能换得风流的陆少爷的些许青睐,只要将来再生下儿子,那在陆府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的了。因此就说通了老太太请了洋人给女儿上洋文课,楚巧莲虽然学着很吃力,但是为了让自己一心倾慕的男人刮目相看,却也是下了十二万分的苦功,这才勉强把那些蝌蚪文搞明白。
今日楚巧莲见得了陆少轩的认可,不由心花怒放,只觉得为了眼前的男人就是再苦十倍也是值得的。
一旁的楚巧雪见状马上满脸的不乐意,大娘请洋人教大姐学洋文的事儿她是知道的,自己也曾去听过几天。可是楚巧雪在学习上偏就脑子不灵光,又不肯像楚巧雪一般下工夫,因此没几天就放弃了。今日见大姐在陆少轩面前露了脸,心里不由着急起来,忙细声细气地插嘴道:“表哥今天在这里用饭吧!我新近学了几个川菜,不知表哥肯不肯赏光尝尝!”
秋姨娘一听立刻附和道:“是呀,我们家巧雪别的不说,这厨艺绝对一流!这新学的菜可是少轩你上次说爱吃的!”
楚家两房太太为了争陆府二少奶的位置一直明争暗斗,陆少轩岂有不知,可他反倒一副乐在其中、隔岸观虎的样子。楚清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悠闲的神色,不屑的撇撇嘴,暗骂一句“无聊”,便再没兴致站在这里看一群女人围着个男人拈酸吃醋。见四下没人注意,她便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珠寻找开溜的机会。
虽然陆少轩一直在无赖地应付着眼前的几个女人,可是眼角的余光却将楚清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刚才不肖的瞥嘴,现在乌黑的眼珠又骨碌碌转着,眼瞅着是要偷跑,他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
楚清卉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落入某人的眼中,只管一点点蹭到侧门,然后抽了空档一转身出了中厅,朝自己坐落在东南角的沁竹轩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二少的用意
一路小跑回自己居住的小院,清卉才吐出一口气。她居住的小院离正厅比较远,因此也显得格外清静,这也是当初清卉看中这里的原因。清卉也不喜人多,因此这里就住着自己的贴身丫头忆翠和打杂的陈妈。
踏进卧室的门,只见忆翠正在收拾白日里晒的被子,屋子里隐隐有些被子上太阳的味道。一见清卉回来,忆翠忙笑着招呼:“小姐回来了,要不要先洗澡?”
清卉一边脱下外衣,一边点头问道:“晚餐都准备好了?”
“早准备好了,都是太太爱吃的,还摆在竹园的凉亭里!”忆翠一边接过清卉的外套一边回答。
今天是清卉母亲当年出走的日子,每年的今天楚博钦都会陪女儿一起用餐,算是一家三口人的团聚。可今年楚博钦在上月去了东北收购木材,本来今天就该赶回来,可偏不凑巧在进川南地界的时候遇上了戒严,说是抓什么奸细,因此被阻了行程,只能打电话回来知会女儿。因此今天只剩清卉一人,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沐浴过后,清卉换了一身编织格纹喇叭袖盘扣上衣,下配一袭黑色长裙,湿漉漉的卷发散发着兰花的香气,用一根发带松松地箍于脑后,看上去就像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学生。
她从墙上摘下母亲当年留下的一管玉箫,出了门朝凉亭走去。初春的晚风在温暖的气息中带着丝丝清香,拂在脸上犹如母亲柔和的手。说实话,隔了那么多年清卉对于母亲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母亲离去前的晚上,那幽怨的箫声和依依不舍舍的眼神。
忆翠早在凉亭里备下酒菜,并摆了三副碗筷,待清卉坐下便将桌上的三个酒杯斟满。清卉端起酒杯,朝着空出的两个座位敬了敬,才一仰头将酒尽数倒入嘴中。此酒名曰桂花酿,质地粘稠,入口清甜,是叶明君的最爱。此刻绵软的液体缓缓流入喉间,顿时一股桂花的清香在口中弥漫。
此时清卉到不觉得饿了,便执起玉箫呜呜吹了起来。箫声时而低吟婉啭,时而高昂苍劲,将一曲《梅花三弄》演绎得惟妙惟肖。当低低的箫声逐渐淡去,清卉才垂下执萧的手,只觉脸上微凉一片,用手一摸,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思绪不由有些恍惚。
“啪——啪——”突然一阵清脆的掌声从凉亭外响起,清卉猛的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陆少轩斜倚在不远处的湘妃竹旁,脸上带着一贯的邪邪的笑意,两只眼睛微眯,只是用眼角勾着清卉。
楚清卉没有想到路少轩会出现在这里,微微一愣,忙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去,换上一个疏离的笑意说道:“二少不在前厅,到是有闲情逸致来此散步?”
陆少轩耸耸肩没有回答,径自走上凉亭,在清卉对面坐下,也没有征得主人同意便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楚清卉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忆翠退下,也不搭理陆少轩,只管自己夹了菜自斟自酌起来。
待清卉吃了个八分饱,对面的陆少轩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两个字:“太甜!”清卉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对方,一时没有明白这两个字指的是什么。
陆少轩对楚清卉扬了扬酒杯说道:“这酒太甜,不适合你!”清卉又扬了扬秀气的眉毛,等待他的下文。果然对面的男人接着解释道:“你更适合白酒,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却辛辣呛人!”
清卉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没想到陆二少还有这么别出心裁的比喻!”因为喝了酒,清卉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真个是面若桃花杏眼含春,那本来狠狠的一瞥现在却仿佛成了娇嗔,到是比平时多了一份妩媚。
陆少轩心中不由一荡,他眼神闪了闪,嘴角上扬,露出一口白亮整齐的牙齿说道:“我别出心裁的事儿多了,只是你不愿意去了解罢了!”
清卉没有接口,在这只狐狸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带沟里去。
陆少轩见清卉不说话,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摸了摸鼻子凑到清卉跟前说道:“明天晚上我在帝豪酒店宴请密斯特卢卡斯,你陪我去啊!”说到最后,竟有了一丝讨好的意味儿。
清卉听到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就说陆二少爷怎么这时候有闲情逸致来后花园散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为什么又要我陪你去?上次的丝绸生意不是说好是最后一次吗?再说你身边还缺带得出去的女人?前厅有一个懂洋文的楚家大小姐不算,偏又来闹我!”清卉说着还故意朝前厅的方向努了努嘴。
陆少轩盯着清卉,嬉皮笑脸地继续纠缠:“楚巧莲哪比得上你?她只适合放在家里当摆设!”说着还不屑地瞥了瞥嘴角。
楚清卉听罢不由讥讽地笑起来:“那你还招惹得楚家那些小姐成天魂不守舍的!”
“怎么,吃醋了?” 陆少轩坏坏地笑着,一边撩起清卉颈边一缕调皮的发丝把玩着。那发丝轻轻拂过女孩白皙优雅的脖颈,撩拨得陆二少爷的心似乎也蠢蠢欲动起来
清卉一把从陆少轩手里拯救出被蹂躏的发丝,忿忿地说道:“陆少爷还真能自我陶醉!”
陆少轩眼看着清卉似乎恼了,忙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这次密斯特卢卡斯从S国带来了一批最新式的军火,我势在必得,但听说我大哥也想打这批军火的注意。那个卢卡斯自从上次见过你,就对你念念不忘,你一出马,这笔买卖还不是手到擒来?”
密斯特卢卡斯是S国的一个投机商,只要赚钱什么生意都做。不过一想到上次那洋鬼子盯着自己意淫的眼神,清卉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卖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为毛木有留言呢!:(
她没有马上表态,夹了一筷水晶虾仁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陆少轩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叉着手等待,脸上却是一副笃定的表情。
半晌,清卉才冷冷地蹦出几个字:“不去!我不是卖笑的!”说罢抓起桌上的玉箫就要离开。
陆少轩没想到清卉如此不给面子,脸上不由划过一丝不快。在女人面前他一向是魅力无限、所向披靡的,可自从遇上楚清卉后这个定律仿佛就被打破了。他腾地站起身,追上几步一把扣住清卉纤细的手腕就往怀里带。
清卉才走到凉亭口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度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禁锢在陆少轩的怀里,两人紧密地贴合着,透过薄薄的上衣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强壮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的热力。
清卉脸上一阵发烧,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努力想保持两人间的距离。可对方带着桂花香的气息还是暧昧地喷在自己脸颊上,心里不由又羞又怒。
“我又没叫你去卖笑,就是去过过场!真把你送出去,我怎么舍得?”陆少轩不知为什么对清卉刚才的话有些反感,但仍耐着性子说道。
清卉却眨着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倔强地地看着对方,眼里是不妥协的神色。
“真的不肯帮我?那你可别怪我”陆少轩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沉声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浑身上下立时泛起了令人不舒服的压迫感
清卉不再看他漂亮的有些阴柔的眼睛,垂下眼睑思索着对策,好半晌才抬起头,脸上已是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模样:“你就会欺负我!你没看到今天楚家那些人怎么挤兑我,要是知道我和你一起,老太太还不吃了我?”
女孩杏眼含泪,如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委屈得仿佛马上要哭的样子。要不是早知道清卉的真实性子,陆少轩简直要被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欺骗了。可尽管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素来最会服低做小、装可怜,但他偏就看不得她委屈的模样,心里一软,凌厉的眼神不由柔和下来,低声哄道:“就是去露露脸,你要是不高兴,我们就少待一会儿好不好!这笔生意真的对我很重要!”
清卉可怜巴巴地瞅着对面的人,仍是不肯松口。就在这时,陆少轩眼角瞥见远处的门洞里出现了一个红点,再一看原来是有人提着楚府的灯笼正朝这里来。他眼珠一转,忽又换了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凑到清卉耳边说道:“你跟我去是怕老太太吃了你,可不跟我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说着作势要去亲清卉的唇。
清卉惊得一侧头,却同样看到了越来越近的红灯笼。自己现在和陆少轩的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传了出去,那楚府的一帮老女人还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虽然楚清卉并不怕楚家人拿她怎么样,大不了自己一走了之,但这种事情总是麻烦,没得还得牵连到疼爱自己的父亲。
她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过头咬牙切齿地问:“是最后一次?”
陆少轩见她松了口,得意地一笑说:“你说呢?”
楚清卉瞧他一副油盐不进的痞子相,气就不打一处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说道:“明天晚上六点老地方等!现在你可以放开了吧!”
陆少轩看了看不远处的来人,有些不舍地送开了手,又自觉地退出一米开外,但心里却不知怎么划过一丝失望。现在他到希望楚清卉不要答应得那么快,这样他就能尝尝那诱人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