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毕竟希望太渺茫了。但汉威始终以坚定的抑制挺立着,倔强的说,大堤只能保住,绝不能崩塌。
而忙碌中,胆大心细的汉威还记起无家可归的灾民,竟然开了粮仓,放了部分军粮给百姓开锅造饭。指挥抗洪的杨汉威,简直就是头势不可挡的小豹子,坚韧果断而不可冒犯;哪里还是那个在家里被打得皮开肉绽可怜巴巴的小猫儿般的杨家公子爷了。
汉威微睁开眼,窗外还是雨水涟涟。头疼欲裂,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淋了雨又烧起来,而且雨水泥水中滚爬后,身后的伤口又开始作痛,他挪动身体都带了的疼。
“小爷,您觉得怎么样?”胡毅忙扶他坐起身。
“头疼,大堤那边怎么样了?”
“好的很,韩团长带人在上面守着呢。早上崇参谋还来电话问候呢。”
“你跟他说我病了?”
“是个人都知道你杨少将军累滩在堤上了,我一早刚帮你把昨夜那堆记者轰走。”小黑子帮他掖掖被角。“还有斯大夫说你昨天泡了脏水,伤口都泡发了,让你吃药别乱动。”
“你还把他找来了,多远呀。”汉威言语间充满埋怨。
小黑瞪了眼说:“你当我想找那黄毛鬼来呢?连比带划的我都得猜他要说什么意思。我倒想叫军医省事呢,可旅座您屁股上的伤让小的怎么跟军医说呀?”
“呸!你还得理了。”汉威咳了两声笑骂道。二人正逗闹着,门外一声报告,勤务兵进来说,军部来电,请旅长迅速回省厅议事,司令回来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一章 军法?家法?
杨汉辰直接回到省厅,并没回家。大水冲了路,他是今天早上才赶到的。
崇参谋早就到了城外迎接他,一路上跟杨汉辰又请罪又自责的说了抗洪补堤的事,感叹自己指挥失利,没能高瞻远瞩的修好防务。另一面夸赞杨汉威旅长如何的英武,危难时候力排众议的保住大堤。
“兄弟惭愧呀,两夜未眠,生怕汉威世兄有个闪失,崇某就只能一死谢罪了。”崇绩民说到动情处泪光闪烁。
杨汉辰听来听去,终于明白了他走后小弟汉威是跟崇参谋这老狐狸在水灾的解决上起了不小的冲突。杨汉辰知道崇绩民是很有根底和野心的,自己平日都对他十分的小心,只是汉威这个楞小子才对他如此的冒失。
一记耳光,打得汉威彻底凉了心。他没想到他拖了病痛疲劳的身子,欢天喜地赶过来相见的大哥,居然见了面就是这么欢迎他的,而且当了外人的面。侍从室的庞主任和雷老先生帮了拉劝的,都被大哥轰了出去。
办公室里外间的门都反锁了。大哥虬结了双眉都不屑于多看他一眼的背了身望着窗外,伸出手对他冷冷道:“拿来!”。
汉威眉峰微颤,眼里流露出失望而委屈的泪水,他很清楚大哥这简单的两个字是什么含义。但他还是很快的强忍了愤怒和失望,定了神抗争地问:“司令这是动军法还是家法?要是军法,司令一句话,汉威这就去军法处领军棍;若是家法,威儿回家后凭大哥处置。”
杨汉辰回头冷冷的瞪了他,冷笑道:“不错,你还知道什么是军法和家法,”
随后提高了声音捶了桌子厉声斥骂道:“我当你无法无天了呢!”
汉辰走近这个弟弟,再次把手伸开在他面前,冷峻了脸色不多说一个字。那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令汉威感觉到一阵阵的心寒和委屈。无可抗拒,他木然地动手解开自己的腰间的皮带递到了大哥手里。
“把军装脱了,我看你没资格做军人。”杨汉辰命令道。
汉威紧咬薄唇,一脸的不服。他猜出来多半是那天晚上讨论炸堤还是护堤的方案时候,得罪了崇绩民那堆老人,肯定是恶人先告状了。
“军人最基本的就是服从,你做到吗?”杨汉辰呵斥道,又低声跟了句:”你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
汉威嘴角一直在抽搐,他知道大哥的命令是无法违抗的,即使他觉得满腹的冤屈。
崇绩民的办公室就跟杨汉辰的一墙之隔,他慢慢品着杨司令刚给他带回来的那毛峰茶,清幽的茶香让他深深的闻吸着热腾腾的香雾,耳边已经传来隔壁杨汉辰的训斥声:“反了你了,还敢私自开了粮仓了,你知道那是什么罪过!”,随着”噼啪”“噼啪”几声清脆的皮带抽打声,隐隐传来杨汉威的辩解声,但听不清楚。
“我就问你私自动军粮对不对!你别跟我扯那么多废话!都象你这样还有了个纪律啦!”杨汉辰的责骂声十分的吓人。崇绩民早听说杨家的家法十分厉害,也知道杨汉辰对这个弟弟十分的严格,他见过几次杨汉辰当了人呵斥汉威,但从没听说过汉辰会在省厅里就这么不加避讳的教训汉威。他早上轻描淡写的告状,只是想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得个教训,不想杨汉辰这么大动肝火。
“你倒是胆子大了,你动了军粮跟谁请示过了?那十一旅和十五旅的人你凭什么调动,你这是作乱。”
“大难当头我想不了这么多。”汉威的这句嘶哑的辩驳崇绩民听清楚了。
“你借口不少呀,大难当头你就可以随便打人杀人。”
清脆的皮带抽打声不绝于耳,崇绩民猜测出这声音是打在皮肉上的,因为隔了衣服的声音绝对没这么的清脆入耳。他立刻觉得听戏一般的享受,想想明朝有个官儿专门爱听大堂上打犯人屁股的清脆声音,今天才觉出这种享受多么的美妙。崇绩民想想前夜当了众人被杨汉威一通不留情面的排喧的难堪,今日心中总算出了口恶气。
汉威已经无力抗争和挣扎,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大哥的任何呵斥和问讯,他都不再作答,只是扶了书案紧闭了眼,默默承受着那皮带撕扒开他刚刚愈合或没曾愈合就已经被抗洪的雨水浸肿了的道道伤痕。他不相信大哥会视而不见,既然他置若罔闻,自己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随着“啪~啪~啪啪啪~啪啪”的抽打声,皮带时而抽在他裸露的臀部和大腿,时而却打偏在桌上震慑着他。汉威咬了薄唇没再哭,也没再哼半声或痛哭求饶,他越不作声,大哥打骂的越凶。汉威经过几夜的折磨,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救命的电话声响起:“记者?什么记者?不见!~~~什么…。什么~~~好吧,好,等十分钟来我办公室。”。
汉辰按开书架后的暗室门,这间房子汉威就进来过两次,知道这里面有地道通外面的。汉辰连拖带拽的把汉威扔到暗室,喝令他面壁罚跪,不许出声。门一关上,暗室里漆黑一片,汉威心里无限的恐惧无助。
不久,他听到外面的人声嘈杂,想是说的那些记者来了。噼里啪啦的器械声音,七嘴八舌的询问声,还有庞主任维持秩序让大家一个个的问问题的劝告声。
一个轻快的女声:“请问杨主席,听说是您特批用军粮发给了百姓赈灾,请问共用了多少军粮。”
停了会儿,崇绩民的声音:“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当时情势很急,杨司令下令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大堤救人,保住百姓的安全和生命第一。至于具体调用的几批粮食还没来得及统计。”崇绩民的声音,听来那么的虚伪。汉威都佩服他八面玲珑和大言不惭的本事。前天晚上为了调粮的事情,汉威是拍了枪逼他答应的。
“保家护民,是汉辰职责所在,至于粮食损失些,相信难关还是可以过的。”大哥的声音。
“杨司令,您知道宋庄有了您大军的粮草和城里很多商户的仓库。有人传说,曾经有人建议炸了渔户营那段堤去丢车保帅,请问是什么让您下决心放弃炸开渔户营,而宁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去修宋庄的大堤呢?”一个深沉的男音,又补了句:“你就没后怕过如果保不住宋庄的堤,城里就危险了吗?”
“这个问题,我想崇主任回答最好,这个救洪的总指挥是崇主任。”大哥谦虚的声音,推托了会儿,崇绩民慢慢道:“当初我们想过,如果炸渔户营,那是最可行,最容易的方法。可是不行呀,那里有大批百姓,那是生命,我们总不能让百姓的性命被大水吞噬吧。所以牺牲了流民的生命去炸渔户营的堤是可耻的想法。“
“杨司令,听说您派令弟杨汉威旅长冒了生命危险在大堤上第一线指挥斗洪,全城的百姓都委托我们来慰问他,听说他累倒在大堤上了,请问杨旅长现在怎么样?”一个记者的声音。
“呵呵~~军人吗,都是脑袋挂在腰上打仗的,一点伤痛不算什么,大夫看了说没大碍。”大哥说得十分轻松。“另外,舍弟汉威年少鲁莽,若是在此回护堤斗洪行动中有得罪乡邻或扰民的地方,杨某这里就先给大家赔罪了。若是损坏或强征了什么器具,但可以找杨某来,杨某照单赔付。”
“杨司令不要这么讲,从宋庄大堤过来的一路,百姓和学生们都担心杨旅长的病情呢。大家感激不尽呢。”
“是呀,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绝于耳,民众热情的声音还转来的感激和期盼,让汉威听了心里暖暖的。想想路人都对自己比大哥更有温情,汉威泪水倏然而下。
汉威红肿着眼睛,强撑了墙站起身,艰难的挪出暗室,光线很刺眼,汉威一阵目眩,扶了门立了一下。汉威艰难的收拾停当,立稳了脚打了个立正,一个标准的军礼,道:“司令,汉威走了。”
这个在平日很正常的举动,今天却令汉辰着实的一惊,汉威的这个举动是怀恨还是无意?他也不好再训斥追究他,就由了他去了。
汉威强忍了疼痛,扶着楼梯的扶手下楼,他知道只要挪到了楼下,小黑子应该就在不远的侍从室等他。他小心翼翼的往楼下挪了步子,但是眼前还是天昏地暗的眩晕,一脚吃不住劲儿就踏空跌下了楼梯。
“杨旅长,快来人!”侍从室里跑出许多人,扶起磕得鼻青脸肿的汉威。汉威痛苦的定定神,崇绩民和庞主任也应声赶过来围了,有的递手绢捂住他不停流着的鼻血,有的人建议扶他起来,有人说不知道有没伤到骨头,不宜动。杨汉辰也赶过来。
“滑了一跤,不小心。”汉威应了声,也拼了气力起身。
“汉威兄这是累病了吧,头好烫手。”雷先生细心的发现,杨汉辰也是一惊,忙过来伸手试他的头,确实烫得很。汉威侧开头摆脱了大哥的手,对人群中的小黑子说“扶我起来。”。
汉辰回家,才发现汉威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回了旅部,心中一阵的不快。手里那些从外地特意给汉威带回来的礼物也就随手丢在了桌上。
晚上,汉辰拿来买給小弟的礼物来到小弟空荡荡的房间。被子叠得如军营般的见棱见角的整齐,就是枕边他临走时放的那包蜜糖还是原封不动的睡在原地,汉辰一阵心痛。
第十二章 兄弟情深
四天过去了,偶尔汉威会打回电话,但多是打给玉凝的。
倒是副官小黑子间或的回来帮汉威拿些换洗的衣物。小黑子胡毅是胡伯的儿子,从小长得虎头虎脑,因为跟汉威年龄相仿,从小一道长大。汉威从军校出来,胡毅就给他做副官。
这天吃过饭,汉辰埋进厅里沙发上看着报纸,几天来还都是对宋庄保堤的报道。
玉凝知道丈夫心里其实最挂念这个弟弟,只是面上总做出一副包公脸罢了。就试探的问了句:“那个小家伙在外面也住了五六天了吧?”
“有本事他一辈子就别回来!”汉辰头也不抬的随便应了句。
玉凝并不知道在省厅汉辰责打了小弟的那一幕,以为还是上次把汉威打得狠了些,吓得他借口躲了出去。所以低声叨念句:“看你厉害的,吓得小弟都不敢回家了。”
“妈咪,”小儿子小业乖巧的凑了过来,五岁多的小业是前天晚上才随了舅舅从英国回来的。玉凝怕国内战乱不定,小业一年前就去了国外生活,这回随了他大哥过来让她们看看。
“妈咪什么是吊瓶?”小业问。
“什么掉瓶?”玉凝疑惑的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刚才小黑子叔叔跟胡婆婆说‘打吊瓶’不能进了气。我问他们什么是吊瓶,他们说小孩子不要多问。”小业正是学东西的时候,平时嘴不闲的什么都打听。汉辰不耐烦道:“吊瓶就是打针,是大号的针,针头有瓶子粗,那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打吊瓶针。”
玉凝瞪了他一眼,责怪他骗小孩子,慢慢哄道:“所以小业儿乖乖的不去玩雨水了,淋了雨发了烧可就要打吊瓶针了。”
一句淋雨水倒提醒了汉辰,想到那天汉威滚烫的头,他就叫了小黑子过来问了问汉威的病是不是大好了。
训练有素的小黑子机灵的按了汉威早嘱咐好的话滴水不漏的应承着。
汉辰就问在一边看报的小亮:“你可去看过你小叔了?”
小亮规规矩矩的回道:“回父亲,还没。”
“亏你小叔那么护着你,他病了也不去看看。”
玉凝忙接道:“先是来过几次电话,都说身体大好了就是忙,说过些时候就回家了,军队里怕招人闲话,也就不要亮儿过去看了。”
玉凝搂过小业道:“业儿还没去看小叔叔呢吧?想不想?”
“想。”
“那明天让你大哥带你去营里见小叔叔好不好?”见玉凝安排两个儿子去营里看汉威,汉辰也不置可否继续去看报纸。
到了吃晚饭十分,小亮才带了小业回到家,兴奋的小业蹦蹦跳跳的讲着今天看到的各种新鲜事。
吃过饭,汉辰依旧在厅里看报,玉凝跟过来,小亮就恭敬的立在一边回复了今天去营里看小叔的情况。
“小叔那一切还好,就是忙,让我向父亲和母亲告罪,说他闲下来些就回来,大水过后百废待兴的很多事都要做。还说,小业走的时候让他知道,他会去送他。”
汉辰心里一阵的恼怒,心想他还要小业走的时候都不肯回来,看来要在外面住定了。
见父亲看了报什么都没说,小亮也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是走好还是父亲有后话,只要立在那里垂首候命。
沉默了一会儿,玉凝关切地问:“你小叔气色如何?”
“还好,”小亮敷衍道:“看上去神色比家里精神许多。”
“那就好,”玉凝边应着声,边搂了小业问:“小叔叔比业儿上次见的时候胖多了吧?小业儿也要好好的吃饭,不许挑食,好长得壮壮的跟小叔叔一样威风。”
“不是!小叔叔没有业儿壮,小叔叔不好好吃饭瘦着了,他好坏,还拿胡子扎我的脸。”小业童言无忌,小亮开始担心,就敷衍了句:“小叔是略显清瘦了点,怕是这些天累的。”
但玉凝和汉辰都明白,平时清爽干净的汉威不到精疲力竭的地步是不会不修仪容的。
“小业中午饭吃了些什么?”玉凝又问。
汉辰不屑的看了玉凝一眼:“你还怕汉威饿着他们。”
“好多好吃的,食堂真大。”小业说。
“我们去食堂吃的便饭,不想太麻烦…。”小亮忙解释道。
“妈咪,小叔叔他不乖,他挑食,只吃米汤。”小业无意的一句话小亮神色大变,他见父亲缓缓的放下报纸,看了看他,又温和的问小业:“什么是米汤?”
“不好喝,没有牛奶好喝,比豆浆还难喝。可小叔叔喜欢。”小业说着:“小叔叔说,小业儿长大了不要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