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也相信艾伦疯了的想法么?脑海中有个讥讽的声音再度开机闯入,艾伦会疯?!要疯也只可能是你自己!这是他的借口,那个狡猾的孩子!“我不相信这一切是艾伦做的。绝不信!”
这倒和布兰特的口径一致,“即使他自认有罪?即使有DNA鉴定结论和指纹证据?”
“是的,”埃文直视着莫里斯打量的双眼,“因为我了解艾伦,他没有胆子干下这一切。
我看过你们的调查报告,凶手应当是一个思绪敏捷而逻辑性极强,做事十分仔细而有预划的人,而这一切都与艾伦的个性不符。
他暴躁、易怒、容易犯小错误、做事毛手毛脚、冲动多过理智他的身体往往在大脑运转之前行动,他最大的武器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没有那个智力去干下这些案子,当然你们会说他吸毒,是的,他是吸毒,但我一直相信他吸得量极有限,还没到分不清现实的地步,但却足以让他无法对任何事情进行过长过细的预谋。”
“你母亲说他有暴力倾向。”
“呵呵,整个家中唯一有暴力倾向的就是她。”埃文嗤鼻笑出声,“你真该看看她动手打人的样子!”
“你是说艾伦在撒谎?”
“是的,他随时随地都在撒谎。”埃文的视线越过莫里斯落在窗外一片漆黑中,轻蔑地说道。骗子!脑海里的声音再度出现,艾伦是家里唯一一个说真话的人,骗子!
“你如此相信他,有证据么?”
证据?当然!可是我不会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
“没有!”他坚定地扯谎,“你认为一个一直呆在医院的人会有什么证据么?”
“布兰特说本森·霍夫曼先生才是凶手,”莫里斯注意着他的表情,“你说呢?”
“本?”埃文状似惊讶的挑了挑眉,“我记得他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据,他一天和我母亲在一起,不是么?”埃文突然诡异的一笑,“除非我母亲在说谎。”
“停,”莫里斯举起双手表示失望,“老天,你一直在耍着我玩么?你在胡乱地诱导我,本森和你的关系不是很好么?你这明显是在陷害他。”
“好?”埃文扯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我恨他。”
恨和爱是一体两面,莫里斯很不是滋味地想着。
“听着,莫里斯,我之前提过‘共感’,还记得么,我、艾伦还有”埃文的眼角动了一下,极轻微,“我父亲,我们三人都是共感患者,这件事只有布兰特知道,母亲和本都不知道。
可以说是偶合,父亲因为共感的原因,他所有的画作都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美感,一种让人觉得窒息的死亡与肉欲气息。
布兰特手中有我父亲所有的画,也许你会认为那不值钱,但是想想,梵高的画也是在他死后才变得价值连城,不是么,所以我父亲的画就某一方面来讲是很有价值的。
当然我是没有这个头脑,是本建议我们将父亲的画要回来,为此布兰特恨死了他。
布兰特对我父亲的画有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狂热,所以我想布兰特的话丝毫没有可信性,那不过是充满着怨恨的歹毒诬陷。”
“你父亲的画作。你父亲呢?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么?”他记得档案上记载安德鲁·李失踪了三十年。
嘿,我的埃文宝贝,来,看看爸爸的画,认得出哪一幅是你么?呵呵记着爸爸还要回来的,记着
“没有。”埃文感到莫里斯对于这点的强烈怀疑,那怀疑真实到像是莫里斯抡起拳头打了他一拳,“他失踪时我才十岁,当然如果他有消息的话,母亲应当比我更清楚,”他很快地补充,脑海里的另一个“他”又出声了,他死了,早就死了死了死了“要是他还在,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会怎么不同?愚蠢的埃文,你的记忆丢失了么?你忘了一切么?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淌下来,埃文怔怔地回望着莫里斯,看着他将即将出口的所有疑问吞回肚中,一脸心痛地将自己的泪水一点点擦干,脑中另一个自己鄙夷地笑了,看,多么简单就搞定了
就是几滴泪,埃文,想想吧那些从你身体里流出的液体中有多少真实的成份,虚伪的埃文。
闭嘴!你在说谎埃文一直在说谎撒谎简直是你的天性一张狞笑着的脸孔,那是谁?潜伏在他记忆最深处。他猛然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嘴,恐惧的胆汁冲向他的喉咙。
“埃文,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你说的一切,我不敢确定我相信,”莫里斯突然在他的头顶带着一丝痛心的说道,“你将所有的人都扯进了这两起案件当中。
你似乎乐见着他们全部走向灭亡:
你认为本森没有犯罪,却又暗示我你母亲说谎,这听起来很矛盾,不是么?而且你所描述的艾伦或是布兰特和我所听所见相差太多,这实在无法令人信服。”他不是不想相信埃文,可是埃文的表现太过让人起疑了。
“因为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有双重的身份,警察和朋友,”埃文强压住向上反的苦味,抬起头,用泛着水光的双眼直视着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如果你只是名受害者,这之间就不会有什么冲突。”莫里斯的声音从未显得如此冷漠过,他将视线转向墙角,他不能再受埃文的迷惑了,那双女妖的魔法球。
莫里斯突然发现自己和埃文的每一个吻都来得过于凑巧,像是他蓄意挑选了某个时间点来诱惑自己,每当自己想对他进行盘问的时候,他就陷入令人心怜的害怕与恐慌,而自己便会傻傻地被他牵着鼻子走,然后在某天早晨发现自己原来的计划一样也没有实施过,再大骂自己的愚蠢。
这种情况太可怕了,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会毁了自己。毁了这个案子也毁了埃文。
“凭什么你不应该相信我而相信自己的感觉?”埃文平静地问道,一股怒气却已经闪现在他双眸里,“你突然从一个沟通者变成了一个审问者,几天前你还声称要帮助我。这就是你帮助我的方式?”
埃文从莫里斯的怀里抽离,冷冷地背靠着病床,“你凭什么怀疑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下意识地将我视为罪犯,至少是同谋,不是么?
不过,你凭什么这么认定?!
你不是要讲证据么?那你把证据拿出来。
对你们来说,我从最初就被认定为罪犯,不是么?本警告过我的,是我太天真,竟然选择相信你们。
上帝,现在看看我的下场
如果不是艾伦的精液所做的DNA鉴定、他的指纹还有他的自白,你们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不是么?
好了,现在一切也没有改变,只是回到了起点,例行程序吧,以后要见我先问过我的律师。我累了,要休息了,恕不相送。”
“别孩子气好么?”莫里斯不想被激怒,自己一切的努力被如此看待,如果是别人,他可以一笑而过,但是对象是埃文,他无法不去在乎,无法不受到伤害,“调查清楚真相和想帮助你并不互相排斥,按理说,它们还应当是相辅相承的,你是受害者,你不想将真凶逮捕归案么?
如果你面对的是其它警察而不是我,你的这种说法会招致多大的怀疑,你知道么?
如果你能更加坦承一点,也许你就能从对警方的疑惑、不信任与排斥当中转出来,给予我们更积极的帮助,或者你对于逮捕真凶完全没有兴趣?”自己真的很想告诉他,阻止凯里这帮家伙再对他进行讯问花费了自己多少的心力,否则在案件侦破前,他就会被凯里这帮人给折磨到发疯。
但是莫里斯知道自己不会说,永远也不会,他绝对不要靠着感激来博取自己所爱之人的同情与好感,他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
埃文带着一丝厌恶的看着他,“你可以安排正式的讯问,就像上次一样,但是我不想再单独见到你,你的虚情假意让我厌恶。”
尽管这话使他痛苦万分,莫里斯还是笑了笑,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可能,而今后自己将要面对的也许是所爱之人更加尖酸刻薄的对待,与之相比,现在这些真的不算什么,“我真的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切,你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如果你想,任何时候我都会帮助你。”
埃文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无情地笑了笑,这一刻莫里斯发现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他全心去爱的人,那绝不是一个天真无邪倍受伤害的人所能散发的气息,这一刻天使的光环从埃文的头上淡去,他降落人间的同时一片阴影笼罩四周,莫里斯静静地离开病房,细细琢磨着那句话
天使与恶魔本就是一体两面,就如光与影从来都是无从分别的。
第二十章
秘密就像深藏在人心中的毒瘤,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扩散,等待你发觉之际,却早已病入膏肓。
耶稣基督的秘密在于他是人却利用犹大变成了一个神,我的秘密是什么呢?
呵呵,那就是我私藏了一件宝贝,一件永远不能告诉别人的宝贝。
谁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的脑子已经被酒精完全腐烂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他”在哪、“他”是谁,“他”是上帝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送给我的礼物,为此,我开始信奉上帝,无论他是虚伪还是真诚,我感激他,真诚的感激
即使我是犹大
实在是个不可思异的结论!
看著书面报告上精神正常的结论,凯里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这样的人竟不是疯子?!这时他正在监狱的会客室里和莫里斯一起讯问那个一脸狂傲的男人。
抬眼看着脸前那张俊美却不屑的面容,再低头瞄着手上的报告,凯里不可理解地摇了摇头,大部分的被告都会费尽心机的找借口脱罪,而他竟然不利用精神鉴定这一机会来弄个精神异常的结论。
艾伦猜透了凯里的心思,冷笑出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有道德标准。
依我的标准,我做的一切,最多不过像个贪玩的孩子,打碎了一窗破玻璃。你们按社会的法则来审判我,真是可笑极了。
问我为什么招供,牧羊人说了要做一只诚实的小羊羔,既然我不认为我有错,为什么要隐瞒呢?”
诚实?莫里斯想起布兰特对他的评价,他永远都在说谎,到底是谁在说谎?“你信上帝么?”小羊羔?就不知道他是只黑羊还是白羊。
“信,当然信!我是虔诚的信徒,是上帝最听话的羊羔。”他喜欢聪明人,那么狡诈的神,他当然崇拜。
狗屎!他要是信上帝!我就信佛祖!凯里不屑的想着,真是个天生的撒谎者。
“难得的诚实,”莫里斯倒是绝对相信他这一句的真实性,“你刚才说‘破窗子’,有趣的比喻,你是说在你犯下那几桩罪行,早就有人做过同样的事,是么?”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心头倏然收缩,埃文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艾伦难得带着嘉许的目光瞅着莫里斯,“就某方面来说,是的。”
“即使是打碎窗子的孩子也会辩解,你不申辩么?”莫里斯望进那一双同样乌黑的眼瞳,却找不到同样吸引他疯狂的因子,再相似的两人灵魂也是不同。
“没必要,结果发生后,一切都是借口,说得越多,别人就越认为你在说谎,所以我讨厌任何形式的借口。”艾伦猛然将脸贴近莫里斯,恶意地一扯嘴角,“此外,我更讨厌虚伪的家伙!你和那个讨人厌的本是一路货色!可怜的犹大!懦夫!”
莫里斯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犹大么?”有趣的说法。
“呵呵,”艾伦收回检视的目光,将身子靠回椅背,“不过你比那家伙多了份胆量!他真是个可悲的胆小鬼!好了,可以开始了吧,我很累,想早起回牢房。”
“你确定不用律师在场?你有那个权利。”凯里最后一次提醒他。
“不用,我讨厌那家伙,没必要让他在这时候看我的笑话。”艾伦嫌恶地蹙眉,“开始吧,看,我知道你们的程序,让我帮你们把事情简单化吧:
姓名?艾伦·李。
性别?男。
现年几岁?三十七岁,出生于墨西哥。
家庭成员?哥哥埃文·李、母亲辛迪·李、父亲安德鲁·李,我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父亲三十年前左右失踪。”
等着他一连串放炮一般说完后,凯里瞪大了眼,莫里斯微勾起了唇角,眼中闪过兴味的光芒。
“该死,你以为你在表演么?要我为你喝彩么?要我说再来一次么?你想把我们所有人的头都咬掉么?”凯里气得眼发黑,上帝,没见过自认杀人还能如此坦然的人,好象他做的无比理直气壮,“好了,这些枝节的问题我们早就有资料了,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嫂嫂、为什么强暴你哥哥、还有你的侄子去哪了?”
艾伦相应不理,低头看着地板,大有你不让我自己说,我就不说的架式,凯里几乎拍案而起的时候,莫里斯轻轻一句打破了僵局,“想抽一根么?”
莫里斯发现艾伦的手有些颤抖,看来是毒瘾犯了。
艾伦看了一眼凯里和看守,轻轻点了点,莫里斯将一包未拆封的烟连同火柴递过去给他。
“我很满意这里的一切,只是不能抽个痛快,”艾伦颤抖着手掏出烟,点燃后心满意足的吁了口气。
“你喜欢哥哥么?”
“我不爱他,”艾伦抬眼看着他,心想,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你宁可有个姐姐?”
闷不吭声。
“我喜欢孩子,”艾伦突兀地说道,“我喜欢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你们家不热闹么?”
“热闹?呵呵,热闹极了,”艾伦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开心极了,“我们家一直很不正常,父亲总是窝在他的画室里,永远只是对着他那些让人看不懂只觉得恶心的画像。
母亲很爱他,却被他彻底忽视,为此母亲将所有的爱全给了酒神了,天天喝得伶仃大醉,”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中亮起一道愤恨的闪电,“你问热闹?在一个天天摔瓶咒骂的家中能不热闹么?”
“不过,好在他们都没有虐待我们的倾向,母亲还是很爱我们的,”好怪,这么假的话他也能顺利出口了,看来经常说着同一个谎言,到头来连自己也被迷惑了。
莫里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分析报告,“精神医生说,你有一定的暴力倾向,但是他将之归为正常。”
“正常?!哈哈!”艾伦爆笑出声,“谁知道什么叫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障碍,我都不知道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称之为正常。”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莫里斯温和地说着,将他的攻击性完美地隐藏在面带着鼓励的眼神下,似乎在说,嘿,听着,不用担心,我完全理解你在说什么,即使你言不及意,“但我想知道的是还算正常的你为何要向自己的哥哥下手?”
“冲动”艾伦的眼光顺着徐徐扩散的烟而上,望着天花板好一阵子,“你明白什么叫做冲动么?那种吸食完毒品后欲醉欲仙的感受。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那是我在完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一种纯动物的本能反应,我当时完全红了眼,只想发泄满身的欲望。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当时要那么做,永远。”
“如果只是为了欲望还用着杀人,为什么呢?”莫里斯温和地点明,“还有你的枪呢?”
“为什么杀人?”艾伦黯然一笑,“我说了当时我吸食毒品过多,什么都记不得了,至于枪,我偷了我哥哥的,然后随便扔了,我不记得扔哪里了。”
“你不是吸食毒品,按现场来看,如果你有吸毒的话,也应当是在注射毒品,”莫里斯纠正他用词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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