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还是母亲给他戴上的毒舌勾?
这一切记忆他能保证是真实的么?
他为什么认定安迪已死?!
脑海中另一个自己到底是谁?是他原本记忆的残体吗?
在共感症状一点点回复之后,自己是否又会掉入儿时的恶梦与孤寂中?
这次谁能救自己?
上一次又是谁救了他?
他是在哪里被催眠的,为什么他只有一个概念而没有具体的实在感?就像你知道一个熟人的名字却想不起“他”是男是女,想不起“他”的长相、性格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李太太的哀泣打断他游移太空的思绪。“亲爱的,不要怪本,是我逼他说的,我说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近况他才告诉我的。
请不要告诉他你是从我这里知道的,喔,亲爱的,我不想让那孩子讨厌。亲爱的,你就不能不能想办法”
她犹豫了半天才吐出后面的字句,“找一下那个叫莫里斯的调查员,让他帮帮我们艾伦,告诉他你所知道的,至少试试吧。亲爱的,艾伦是你弟弟啊,你仅有的弟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莫里斯?
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知道莫里斯和自己暧昧的关系么?
自己凭什么为了救一个可能伙同别人强暴自己亲哥哥的家伙而不惜将往日的恶魔招至身边?
自己为什么仅要因为艾伦是他的弟弟就要做牛做马?!她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要求这要求那?
莫里斯?在自己对他说了那么狠的话之后,他还会理睬自己么?
而莫里斯的机敏与多疑又会让自己无意间透露出多少秘密?
莫里斯对自己的爱与他的道德底线孰重孰轻?
自己是否真能重要到让他放弃一切?
而这一切是否是自己所能承受的?这一切是否真是自己想要的?他突然觉得非常累,“我不懂,找一个联邦调查员有什么用?”
“他可不只是个联邦调查员,亲爱的,你看,”李太太从身后一堆有些泛黄的报纸中一阵摸索,拿出一张报上刊登的照片,放在他儿子的腿上,“看,这是几年前他刚进联邦调查局时办的大案子,你看,这上面有他的简介,”她伸手指了指报纸左方的照片,“看那,那时的他还像个小孩子。”
现在的他也还是个孩子,埃文嘀咕了一声,好奇地研究起那篇文章标题可笑的用的字眼是:
“美国警界的希望神探莫里斯的诞生”。
莫里斯·玛丽·阿梅利·路易·维克托尔·泰蕾兹·让娜·德奥尔良…布拉冈斯,1983年出生于英国什罗普郡的宁静小镇布里奇诺斯。
父亲为法国王室的显赫一支奥尔良…布拉冈斯家族后裔,母亲是西班牙公主。
18岁毕业于剑桥大学,主修犯罪学和心理学,19岁考入美国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研究部,当年即侦破铁笼杀人案。
布里奇诺斯?
为什么这个地名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有去过那个地方么?
什么时候?为什么他没有记忆?
猛然间记忆的片断无止境地在他脑海里盘旋,他隐约看到一张脸,一张美丽的脸。
那是谁?
但记忆在他试图伸手之际再度如恶作剧的精灵般逃开,他用力眨了眨眼,回到现实中,看向旁边那里的照片是一头黑到脚的莫里斯,冷傲却带着亲切的笑容,脸还未脱青涩但面对镜头却一派自然与镇定,看来他从小就是这副表情,不可靠近却也不目中无人。
真是幅佳作,他想,也许自己以后拍照也应当找这名摄影师。
“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还不到铁笼杀人案那么血腥和恐怖的境地。”真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他的母亲执起他的手,可怜兮兮地哀求着,“亲爱的,帮帮艾伦吧,那个莫里斯既然那么困难的案件都能侦破,他只要肯帮忙一定可以让艾伦洗刷冤屈的。求你了,亲爱的,求你了”
他看着眼泪在上了厚厚一层睫毛膏的眼睛里涌着,突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能够在这个家里生活这么多年还不发疯?!还是说他早就疯了,只是自己并不知道?太可怕了!“莫里斯?”他重复着,“你说要我去找莫里斯?他不是一直在负责这个案子么?你还想怎样?”为什么她说得好象是自己要逼死艾伦一样?
“我要你去找莫里斯,我打听过了,由于莫里斯的工作出色,莫里斯在高层有着极佳的声誉,而且他的出生也令他在高层也有不少的人脉,如果他愿意,可以将案子压下来一阵子,现在媒体还并不知道,不是么?亲爱的,只有你能办到了。我要尽量的给艾伦拖延时间。”
埃文无法置信地瞪着大眼怔怔地回望着他母亲。
老天!她为了自己亲爱的小儿子可真是做了不少的事啊。
她找谁打听到的这些消息?
她那单细胞的头脑也有这么派用处的时候?她不是连希特勒是哪国人都不清楚么?怎么一下子变成神探了?
母爱真是伟大啊!真是令人嫉妒啊!难道自己就不是她生的么?她凭什么相信自己能说服莫里斯来帮这么大个忙?她凭什么一副你不得不做的样子?!
“你怎么保证他会听我的?”埃文忍不住问出口,“我们并不熟。”
“不,亲爱的,你别想骗我,他太合你的味口了,我敢发誓你在不经意间肯定勾引过他,你”感觉身边的温度一下子降到零点,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无论你怎么想否认,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至从你从欧洲回来后,你是变了。
可是我相信骨子里你还像小时候一样,无论你记不记得,无论你是否刻意,在你有兴趣的对象面前,你身上散发的一股罂粟花般危险而迷人的气味。
你该感谢我,是我遗传了这些给你,让你在对付别人时如鱼得水般轻易。”
她在说什么?
自己勾引莫里斯?
怎么可能?!
撒谎她在撒谎埃文一家都是撒谎的天才
莫里斯对自己的味?自己从欧洲回来之后就变了?
她是什么意思?自己去欧洲之前做过什么?
自己像她?上帝啊!自己宁可去死也不要像她半分埃文的妈妈是个婊子!婊子埃文垂眼看着照片上那张俊美的脸,自己为什么从第一眼就对他如此熟悉,他像谁么?
埃文现在才真正对面这个问题,也许莫里斯长得像他认识的某人,所以他对莫里斯才会格外的依赖和信任,才会轻易让他跨进心槛。
可是他到底像谁呢?“我没有勾引谁,我和莫里斯也不熟,你弄错了,我不记得我的性格有变过,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谎!脑海中久违的声音又跳了出来,指着他大骂
你的脑子忘了你做过的一切,但是你的心没有忘,总有一天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到时候无论你是怎么哭喊都没有了!遗忘是这世上最为不可饶恕的罪孽。
可怜的犹大!
可怜的上帝!
你看看你自己哪一点行为像个四十岁的人?!
你的脸、你的身子、你的表情、你的动作、你的个性、你的言语你说你哪一点像?!
但是你别以为这是件自豪的事!上帝赐给你这么长久的青春,你以为是好意么?记着太过美好的礼物往往包藏祸心。
李太太立刻大声哀嚎,“阿弥陀佛,你就不能帮助一下你弟弟么?你怎么会这么狠心?!你忘了艾伦为你做过的一切了么?你忘了么?”
她抓住儿子的手,皱巴巴的手指急切地想要把她的痛苦传递出去,“你答应过他有一天他要帮助时,你会像他帮助你一样去帮助他,你答应过他的,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看了艾伦的日记,阿弥陀佛,你能想象当我看完那一本日记之后的感受么?
老天啊!你们竟然做了那么多的可怕的事!”断了线似的眼泪奔泄在他手背上,而埃文痛恨着那咸湿的感觉,那些眼泪从来没有半滴会为自己而流。
为什么?!
她把一生的感情都给了不爱她的丈夫和高傲的小儿子,打从他出生,她就没有亲手喂养过他!既然这么厌恶自己,她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你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知道你受伤的那阵子我是多么的害怕和伤心么?你要逼死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么?”
但是埃文不再给她任何反应,心痛过一定的程度就麻痹了,他好想远离这一切,也许自己最初选择职业的时候便是这么考虑的。
伤心?这世上最不可能令她伤心的人就是自己。
愚蠢的自己,即使早就知道了是这种结果,却想痴心奢望她能付出一点点,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爱在自己身上,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没有,一次次他得到的只有失望与痛苦。
够了,他再也不要有对她抱着希望了但是心中另一个声音讥讽地笑了,你不是失去了那些记忆么?那你又是从何得知她不爱你的?!你的心记得,是么?!可笑的人,被母亲遗弃的感觉真有这么痛么?!让你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可怜的人!
第二十二章
在长久的死寂与冷漠之后,我的内心就会爆发出一种狂热的冲动。
生命是一场戏,我时颠时狂,我不停地寻找新的剧本,这种内心的感觉就仿佛一个沙漠里的旅人在寻找水源,狂渴无法得到解脱,生命即将结束,死亡却已粉墨登场。
整整一个小时,埃文都笼罩在犹豫不决的痛苦当中,无数次,他伸手探向枕边的电话,又无数次地把手缩了回来,老天,他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他无法确定这通电话之后,他和莫里斯两人的命运将如何改变,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几乎慌了神。
电视里无意义地播放着八点半的肥皂剧,他猛地拿起话机,借着突起的勇气,不让自己有后悔机会的狂按了八个数字。
“喂?”一个略为低沉,教人听不出只是个年青小伙子的声音传来。
“莫里斯?”
“埃文么?”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激动与不可置信。
“是,我在想你正在忙么?”
“当然可以,等我一分钟,”只听见那边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夹着几句不雅的问侯后,有些气喘的声音传来了过来,“喂,还在么?”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慌乱。
“还在,”埃文在心里轻笑着,第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有这种表现,真想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看黄色录相么?呵呵,不过这才像一个只有二十几岁小伙子的毛糙,太过完美的他让自己压力很大。
“你好么?”莫里斯清了清嗓子,在心里骂着自己好蠢的开场白!
为什么连听到他的声音也会让自己手忙脚乱到荒唐的地步,只是几天没见他,只是被他痛斥了一次,自己却像跌入了无底深渊,猛然听到他的声音让自己像是重新复活的战士,上帝啊!感谢你耶稣基督!
“很好,你呢?”
停顿了一下,“很担心你,”又停顿了一下,传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暗哑,“真的很担心你。非常担心。我发誓”
真的,莫里斯现在已经理解做恶梦的感受了,他这几天就是恶梦连连,总是梦见埃文背对他的身影,自己怎么喊他都不理,而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一点点没入到泥潭当中。
每次他惊喘着起身之时,都在想自己还能这样撑几天?!
之前的大话,他早就收回了,如果现在埃文不打电话来,他就要打过去了,他受不了这种冷战,他受不了自己要见心爱的人一面还要通过情敌的同意,那令人无法忍受。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无法忍受自己竟然变成一个如此患得患失、如此容易受到惊吓的人,他就好象把心活生生地刨开,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上,而另一个人却随时可能将他的生命像草根一样丢弃。
埃文从没想过莫里斯对他的依恋竟然这么深,他无法不感动,他甚至能想象出莫里斯在对面的样子,微蹙着眉,表面上波纹不兴,底下却汹涌澎湃,自己一直很想知道是谁教养出他这种令自己极为熟悉的性子和表情。
他为什么会猜得出莫里斯的表情?有谁?记忆中有谁是这样的么?埃文抬起手,用手指夹了夹鼻梁,最近只要一去想以前的事,太阳穴就像暴裂一般疼痛,在莫里斯持续的语声中,一个模糊的影像浮现脑海,无法辨识的淡淡影像带来温暖的感觉
是谁?他试图抓住它,却发现它像夏天的微风从他的掌心中溜走
“还在么?”莫里斯半天只听见自己在说话,对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有些奇怪。
“还在,我在思考一句话,事事难料。”
“什么意思?”
“我前几天才郑重地说要你离开我的生活,通过本和你联系,没想到现在却要自己打电话给你,老实说,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伤他的自尊。
啪嗒一声,他的话音刚落,那头电话竟然挂了,咕咕咕,埃文瞪大眼盯着手里的话筒,陷入沉默,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挖洞的人,活该自己掉下去”,他无语地放下手中的话筒,不想,“叮呤呤”电话立马一阵狂响,吓得埃文条件反射的拎起话筒,“喂?”
“埃文么?”
“莫里斯?”埃文听出了对面的声音,奇怪于他的举止,他不是挂了自己的电话,不想理睬自己么?
“让我们忘了之前你打过电话这回事,现在是我打给你,先打给你的,这样如何?”他爱怜地说,“老实说只要你晚打上一分钟,我就会打过来,我的手都放在电话机上了,”否则乍听到电话铃响,他刚才也不会那么的慌乱。
老天,埃文有一会说不出话来,“我之前的态度”他终于出声,为自己对他之前的讥讽与冷硬的态度而惭愧,“也许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关心。”
“好了,这就是我的问题了。你有什么事找我么?”
接下来,出现难堪的静默,埃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真的很害怕,如果告诉莫里斯自己的猜想,那是否会将以往所有尘封的往事都硬拖出来。
更可怕的是,他的记忆处在混乱而不完整的状态,他不知道那些往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恐怖的感觉,一种即将打开潘多拉盒子的感觉。
他像站在一条无光的信道的中央,无论回头还是前行都是一种折磨与痛苦,都充满未知的恐惧,他好怕会在不经意间伸出一只手将他拖进地狱。
然后他们同时开口。
“也许下次再说”
“埃文”
“请不要挂断,还不要,”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急促,“我能去见见你么?时间你定,好么?在你愿意的时候。”
“见我?”埃文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在我那样对你之后?也许我的情绪还会反复无常,也许我还会说得更加难听,也许你来了我会让你吃闭门羹,也许”他紧紧捂住了嘴,泪水从喉头涌上来。说好!不要再说这些废话!说好然后挂上电话!你这愚蠢的家伙!
“只要还有‘也许’,我就很满意了,能让我明天去看看你么?‘也许’你会拒绝,不过你仍会考虑,不是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传来,“不过‘也许’即使你不答应,我还是会硬闯,所以你要慎重考虑,”他警告道,“拿着一块鲜羊肉在饿狼面前晃可不是明智之举。”
“那倒是,只是我从来不知道饿狼会如此的饥不择食,对于一块过硬过期的羊肉也有兴趣,身处羊群之中的狼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才是。”
“哈!”那一端轻笑出声,“看来,你的幽默感增强了,我敢说,如果你同意,明天的访客一定会让你更加精神愉快的。”
“是的,这我相信,”埃文诚实地回答,除去所有的不确定因素,自己的确很想见到他,“那么明天见吧,早上九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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