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甩头,将衣襟扯开一些,喃喃道:“这大漠的酒果真劲道十足,没几口就把我弄得晕乎乎的,我觉着现在看到了猫儿”
猫儿?少凰扭头看向她,但她却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前方漆黑的水潭。他扔了酒坛将少锦拉过来,唤道:“少锦,你喝多了。”
她看着他,眼里雾蒙蒙的,喃喃自语:“喝多了么?喝多就睡一会吧睡醒就”
最后的那几个字,少凰没有听真切,只当是她醉酒的糊涂话也没多留意。看着她直往他怀里钻,叹道:“我见惯你往日的脾气,却没料到你也会伤心至此,究竟是怎样的心事要你宁愿醉酒去逃避?你心里难过,可你却也不与我说一说,还是你仍将我当作一个外人?”
怀中少锦呼呼睡着,听不见他的这一番话语,他犹自叹息,对月无眠。
天将明未明时,少锦睁开朦胧睡眼,发现自己竟安然睡在少凰怀里,心下登时一惊,抬眼看去,他还在睡,不禁嘘了口气。
这么一觉醒来还能看见他,她心里满满是五味杂陈,见他睡得深沉,忍不住说出眼对眼不敢说出的话来。
“来到你身边三年,折腾了你三年,往日从没和你好好说过话,夜里也未如一般夫妻那样同床共枕,万万没想到最亲密的却是在昨晚,你可知今天之后我便要回去的?平日里胡闹,单单是为了让你注意到我,可你这一双眼睛看尽世间瑰丽的同时却也因而什么都觉得平常无奇,不想今日我竟感觉到你对我的紧张,你这样对我,你的心里可明白到自己?这样对我,你又可知道我不是少锦?这样对我,你又叫我如何能舍得下你纵然你不知道,我却依然盼着你记得我,记得我这么个不懂事的少锦对了,我不叫少锦,我叫呜咳咳”
她蓦地轻咳起来,仿佛压抑着某种疼痛,好一会她又低低笑起来:“呵,我忘了,名字不能说,说了便魂飞魄散与你,生不对,死不起,一心为你,我这一生,怕是永远都没有归宿了,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不,还是”
她突然犹豫起来,沉默许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闭上了双眼。
“还是忘了你罢!”
她说的轻轻低低,本就是自言自语,却不料话方说完,少凰竟猛的睁眼,一手搂紧她,捏过她的下巴嘶哑道:“你说,你要忘了我?”
他竟是醒着的!她怔怔望着他,望着他浑如夜色的眸子,说不出话来。
她的嘴角氤着一丝猩红血色,想必是刚刚要说出名字时流下的。少凰眉峰紧蹙,胸腔内一片怒火,他寻着她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很疼。她流下泪来。
触到她脸颊的泪水,他蓦地放开了她,紧抿着嘴。
她凄然一笑,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他一双宛如深潭的眼眸紧紧的将她瞅着,沉默半晌后,他问:“我只想问你,若我等你,你还来不来?”
她的泪再次落了下来,悲戚道:“若我回来,你还在不在?”
“你若不来,我便弃了少锦,娶上几房美妾,一生快意,绝不孤老!”
她睁着一双泪眼,真切的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半晌,泪花里扯出一个笑来,说:“那样也好。”
少凰身子一颤,怔怔望着她。“你不懂么?”
他紧紧的抓着她的肩骨,盯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回答,那一瞬他恍然发现等待一个自己抓不住的答案竟是那样的心惊胆颤。
她颤着细肩趴入他怀里嘤嘤的哭,怎能不懂,他这是威逼激将,以退为进。只是她没办法承诺他,她驾驭不了那股力量哭了许久,她蓦地抬头咬唇看他,抖着声音说道:“不!金少凰我告诉你,我不回来你也不许找女人更不许找男人!你若敢看上我之外的人我会划花他的脸,打断他的腿,女的卖去青楼做妓女男的做伶官我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你胆敢对不起我若你胆敢”
突然她停了下来,依稀压抑着什么,两眼迷离,轻轻唤了一声:“少凰”随即身子一软,沉了下去。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铁青着脸唤道:“少锦?”
没人回应,她的身子越发变得沉重。
“少锦”
不,我不叫少锦我叫
叫什么?她叫什么?他竟不知该如何唤她少凰紧紧瞅着怀里那张沉睡的脸庞,隐约听闻均匀的呼吸,轻轻浅浅,却像一只手揪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一颗心,空了一般,难过的很,有一股情绪自他的胸腔涌上来,冲破梗塞的喉咙,直直冲上干涩的眼眶,**辣的,最终却什么也没有涌出来缓缓的,男子闭上双眸,将脸埋入怀中女子隐散幽香的肩窝
原来心疼,是这样的。那一天,一个男子在山间若有所失,深深望了一眼那片山林后,抱着昏睡的妻子步上了马车。
第七天,金府的少夫人从昏睡中醒过来,睁着一双冷漠的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而她夫君的眼中,隐隐可见一抹苦涩。
七十七天,那个女人没有回来。
一百零七天,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回来
一百零八天,一袭白衫凭栏而立,远眺那广阔天际,眼神是如此寂寥。
一百零九天,有星子降瑞东南,皎月渐赤。
月下深府,错落的楼阁深处绵延而出一池清碧,风拂过,水色微漾,池边长廊上一路琉璃灯于冷风中摇曳不熄。荧火暗处,隐隐映出一袭软罗薄纱的浅影,恍如鬼魅一般穿过幽深曲折的长廊,直往长廊的尽头飘去
魅影飘至一扇玄木门前,片刻犹疑之后,屈指叩门。
听到响声,屋内一双深沉的眼眸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星火如炬。略作思索,他起身下榻,轻袍缓带步出里间,遂看见房门上映着一墨纤细的人影,在月华中凌风飘摇。
“谁?”
没人答应。屋里屋外一片寂静,侧耳倾听,隐约有细细的呼吸从门外传来,良久,他霍然拉开房门——
像是一个梦境。
冰凉的月色下,一袭白纱盈盈玉立,白玉的脸庞,如画的眉眼,一头青丝流瀑一般滑过肩骨,直垂至腰下,软罗轻纱掩盖处,隐约一双裸足微微颤抖。风拂过,扬起一身薄纱,和着长长的青丝纠缠在空中翩然舞动,状似欲飞,一如那夜如蝶的女子。她仰首凝望着他,眼里有百转千回,于初冬的冷风中,笑如琉璃。
“少凰,想死我了么。”
只一声,便觉天地茫茫。富甲天下,阅尽风云的金家第一把交椅——金氏少凰,生平第一次看人看到呆愣,满目波澜,忘了说话。
暗夜的血月下,风慢慢的吹开,有种缠绵的柔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不得不实话实说,金金的这篇少凰的番外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大家看过之后,都会有感触的。本书由,请勿转载!
…番外已完结…
至之炎
今天的一章,是十分痛苦难过的一章。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暴君这个文从一开始的只有一个烂俗的名字,到今天的将近百万字,感觉就像是发了一场大梦一般的神奇。冬儿一直是一个没长性的人,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事情像现在这般坚持。
之炎昨日的离去,虽然是早就安排好的剧情,但是还是让我痛彻心扉,整个晚上坐在那里,傻愣愣的活像是被抛弃了的怨妇青夏,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天涯望断,参商永离,也许说的并不是青夏和楚离,或者,用在之炎身上更加合适。如果说楚离是求不得,那么之炎就是抓不住。哪怕给他机会,送到他的手里,他都抓不住,这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着他,折磨着青夏,同时也折磨着我,折磨着大家。
写文到现在,我一直有些困惑,看此文的亲们立场分明,喜欢楚离的只喜欢楚离,喜欢之炎的只喜欢之炎,对于另外一个人,就是厌恶和鄙弃,很难两全。这一点,我不知道是本文的成功还是失败,因为在我的角度,我真的很难在他们两人做一个取舍,这也就是青夏一直徘徊犹豫的原因吧。
之炎终于还是一个人走了,这似乎已经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挡。我跟大家保证过,这绝对不会是一个悲剧,但是还是赚取了大家太多的眼泪。那种尘世中深深的无奈,浓浓的无力,无法自拔的痛苦,轮回的宿命,始终纠缠着他们。无论怎样努力,都很难摆脱那些宿命的悲哀和悲戚。写这一章的时候,一直在听那首叫静月的曲子,反复的想象着书中的那个场景,寂寞荒凉的古道,青布马车孤单的远远而行,隐没在地平线下,而淡青衣衫的女子于黑夜之中,冷月之下,茫然四顾,无枝可依。心底就是满满的说不出的心酸。为青夏,为之炎,也为楚离。
之炎不会死,我只是让他歇一歇,他一直是这本书中太过于悲情的男子。楚离在争取,因为他有着明媚的未来,足以给这个女子一生的依靠和慰藉。之炎也是在争取,只是争取的很小心,想要逃避,却又阻挡不了感情和命运的操控,他也许真的是自私的,可是作为一个人,谁没有自私过呢?如果没有白鹿原上的受伤,他也许还有十几年可活,如果没有秦之烨那一箭,他也许就会一直健康到老。命运在摆布着人们的时候,就算是再睿智的人,也是看不清前面的方向的。他们只能被动的,小心的,努力的,去还击。
走到此处,前方已经无路,我想就算是楚离,也是要想办法放青夏离去的吧。
上穷碧落下黄泉,总不能让她与自己,生死与共。
这真的是一个困难的抉择,无论是谁?
前途零落,岁月静好,惟愿那个青衣淡远的男子,安宁祥和,可以找到一处心灵的安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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