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那晚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青夏的声音突然响起,西林誉正自沉思,闻言一惊,连忙垂下头去,深深的望着青夏面无表情的脸孔。
“爱上帝王,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你那小妹若是不能忍受楚离的三宫六院、后宫嫔妃,还是劝她早日放弃吧,以免将来不可自拨,白白的毁了自己的一生。”
西林誉眼内锋芒毕现,过了好久,才鬼使神差地问道:“那,姑娘你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青夏微微一愣,缓缓的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有过数面之缘的男子,长久以来一直被压抑的问题被人猛地揪出来摆在明面上,她突然有了一丝难得的惊慌。
那么她呢?她为什么会这样焦急担忧,为什么会这样惴惴不安,楚离对她的感情她早已知晓,那么她对楚离又是什么态度呢?
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想要逃离他,对他假意逢迎、演戏做作,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试探、互相欺骗、互相伤害、互相怀疑。可是这一次重新见到他,青夏却不得不承认,真的不像在盛都中时,那样的排斥和厌恶,那样的挖空心思的逃跑和疏远。相反的,会有关心,也会有心疼,会有帮扶一把的念头,也会有为他报仇的想法,他们的关系已经在慢慢改变,尽管他们仍旧横眉怒目、针锋相对,但是青夏却知道隐藏在冰冷的嘲笑和讥讽之下,是两个人越发在意对方的浓浓的在乎和关怀。
这样,难道是爱?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一张苍白淡漠的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青夏瞬时间心下一痛,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今天的事情,她又怎能自私的就去怪责秦之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楚离早就知道秦之炎煽动南疆谋反,以巩固自己在大秦军中的地位。可是他却按兵不动,将计就计,巧妙的借南疆之手,将七大世家的精锐一举除去,收回了王权。两个人都是别有用心,处心积虑的谋划着自己的最大利益,这里面又怎能一句话就分得清谁对谁错?
秦之炎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楚离受伤,也是所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她从事特工多年,早就看透了现代虚伪政客的种种手段,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的狡诈伎俩。在其位谋其政,这里面的事情难道真的就能分出一个是非黑白?
在皇陵中和秦之炎短短的几日相处,却生出了莫名的情绪。青夏不恨秦之炎将计就计的利用了自己,毕竟是形势所迫,换了是她,也会一样照做。但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和身份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一般横在那里,青夏很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不应该去沾惹的,今时今日,以她的心境和身份,根本不该去招惹任何人任何事,对于这一点,她始终清楚的记在心头。
于是,就决绝的放弃,狠辣的斩断。对秦之炎是一样,对楚离,也是一样。
青夏缓缓的摇了摇头,甩开了头脑中那些莫名纷乱的想法。对着西林誉淡然一笑,神情落寞地说道:“我并不属于这里。”
她的话一语双关,暗指的却是自己来自现代社会的心境。可是听在西林誉耳里,却是青夏不会插手世家与皇室之争的理由。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青夏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辩解,反正无论她插手与否,楚离心中都是自有分寸,对于他的做法,她根本就没有置喙的权利。
“姑娘!”一声急促的叫声通传声突然在帐外响起,青夏眉头一皱,转身就掀开帘子,走出了大门,一眼看到乐松神色沉重的站在门口,沉声说道:“什么事?”
“逐兰夫人要出营,我们拦阻之后,她调集了黎院剩下的兵士,怕是要硬闯。”
青夏闻言一愣,随即嘴角牵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既然你自行求死,就不能怪我辣手锄奸了。
一甩身后披风,对着乐松等人沉声说道:“整顿人马,我要去会一会这位逐兰夫人。”
战地凤舞 第083章:惩治妖妇
“让开!我们夫人要出营,谁敢阻拦?”逐兰夫人的侄子黎院参领黎子城带着一众黎院子弟站在西营的门前,怒声说道。
楚离的禁军统领契朗面色冷然,手持大刀,昂首站在营门之前,不屑的一瞥嘴角,寒声说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出营门一步,你若是想死,尽管上来试试。”
“大胆!”黎子城大喝一声,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宝剑,说道:“我们黎院坐镇东方,世袭三百余年,占据着长老院的首辅席位,你小小一个禁军统领,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猎猎火把噼啪燃烧,森冷的刀锋反射着火把的红光,更加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黎院子弟向来横行霸道,此刻见一个庶民统领,都敢在自己面前大声呼喝,更是气贯头颅,人人大怒,纷纷拔刀前举,三百多名黎院武士齐声大喝,唰的一声举起手中战刀,摆出冲击的姿势,一幅欲与人拼命的样子。
契朗眉梢一扬,略一挥手,只见轰然一声怒响,无数长矛利刃同时出鞘,八千禁军侍卫瞬间奔上前来,将黎院武士包围在中间。前排持盾,后排持矛,四方角楼里冷筹森寒,无数闪烁着嗜血银光的箭镞冷冷的对准了场地当中。
黎院的人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原本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们惊慌的四下看去,谁也没想到向来见到自己点头哈腰的禁军士兵竟敢真的将刀锋指向自己。
“契朗杂种!你真的要造反吗?”黎子城底气不足,神色慌张的大喊道。
契朗冷冷一笑,不屑的瞄了这群雷声大雨点小的世家公子们一眼,淡淡说道:“我奉有王令,看守营门。你们黎院不尊大皇号令,强行出营,我阻止你们理所应当,竟然还来问我是不是要造反?难道是那日真的被我们姑娘打昏了脑子?”
话音刚落,禁军众人就轰然大笑,黎子城大怒,可是面对着寒气森森的刀锋,却又不敢有半句言语。
整个黎院一脉死寂一片,好似一只只鹌鹑一样。契朗一挥手,对着手下士兵们说道:“黎院不守军视,图谋逆反,先抓起来关押,等待大皇发落。”
“诺!”
整齐划一的厉吼同时响起,众多禁军向着黎子城等人走去。
“慢着!”
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逐兰夫人一身深紫色长裘,浓妆云鬓,衣袋飘香,缓缓的走上前来,身后竟然跟着其余六大世家的家中威信长老和军中几名中立的掌兵将军。
“夫人!”黎子城等黎院武士见到逐兰夫人,如见救命稻草,齐声大声呼喝。
逐兰夫人眼神凌厉,狠狠的在黎子城等人身上剜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注视着契朗等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契将军说是奉有王令,不知道大皇的手谕在哪里?可否给我一看。”
楚离从回来起就一直昏迷不醒,哪里的什么手谕?契朗面不改色,沉声说道:“末将奉的是大皇的口谕,夫人不相信,可以在营中等待大皇处理完事务召见时,再去询问。”
“哦?是这样吗?”逐兰夫人眉梢一挑,突然转过身去,对着身后一众人说道:“各位,逐兰没说错吧!陛下早上带着各家精锐亲兵去沙旱地围猎,直到晚上才归。黑衣卫死伤殆尽,各家精锐无一生还,只有西林家的大公子活生生的回来,还一回营就找了西林羽进入中军大帐,又限制我们各家家主出营,控制了整个北营的军权。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大家难道还想不出吗?”
逐兰夫人眉眼凌厉,一扫之前风情满面的骚媚模样,冷冷的注视着契朗,尖声说道:“你原本不过是一名放马的贱民,陛下恩慈,才给了你领军征战,手握大权的机会。没想到你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伙同恒城西林氏谋夺我大楚江山!设计残害各家精锐亲兵,残害大皇性命,如今还想软禁各家长老,简直罪恶滔天,猪狗不如!”
她声音尖锐,眼光狠辣,口舌伶俐,一时间震住了在场的所有兵士。
契朗毕竟是一介武夫,见她倒打一耙的将脏水全都扣在自己的脑袋上,登时大怒,勃然道:“陛下此刻就在中军大帐之中,你不要血口喷人!”
逐兰夫人眼光一寒,嘴角冷然一笑,淡淡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陛下出来见大家一面,各大世家精锐尽失,死伤无数,就这样一声不吭怎能服众?”
“你!”
“我怎样?”逐兰夫人冷哼一声,怫然说道:“大逆不道的叛贼,还没有改朝换代,我们各大世家也还都没有死绝。就敢这样跟我说话,就算是先帝在世,也要恭恭敬敬的称我一声夫人,你究竟是活腻味了,还是别有所持。”
契朗眼睛通红却哑口无言,因为之前软禁各家家主的命令根本就是青夏所下,而此刻最难办的事情就是楚离根本就不可能出来见人,只能让这妖妇钻了这个空子。
“各位长老将军!”逐兰夫人突然泪光盈盈的大声呼道:“大楚的成败兴衰在此一搏,禁军已经伙同南疆人还有西林羽那个老家伙叛主窃国,谋害了大皇。各大世家的精锐亲兵全军覆没、为国捐躯。若是我们再不出面阻止,我大楚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到时候于九泉之下,我们有何面目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夫人说的对!”一名白胡老者突然扬声说道:“陛下已死,我们必须举起义旗,拨乱反正,不能让宵小之辈占领我大楚河山,奴役我大楚百姓!”
巨大的呼声轰隆响起,跟在各大世家身后的世家子弟,还有几名中立将军麾下士兵齐齐呼喝,契朗目赤欲裂,大声压制,可是哪里还有半点作用。逐兰夫人泪流满面,一幅忧国忧民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是眼里却闪过一丝丝冷笑诡异的锋芒,突然举起手来,大声叫道:“为今之计,只有请各位将军制住北营禁军,大家冲出还巢邑,回到各自封地,方能再做筹谋,挽救我大楚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众人应诺,齐声怒喝,群情激愤,逐兰夫人站在黎院子弟的护卫之下,眼神锐利,衣衫华贵,头顶的明珠闪烁着炫目的光彩。
眼看着局势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突然只听一阵破空之声登时响起,由中军大帐的方向呼啸而来。一道璀璨的白色银芒向着这边弹丸般飞至,直冲向逐兰夫人的面门。所有人齐声惊呼,逐兰夫人面色大变,一把扯过身侧一名黎院子弟挡在身前。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白色银芒登时穿透那名黎院子弟的喉结脖颈,由后腔透出,来势不减的向着逐兰夫人猛刺而来。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逐兰夫人,只见她身前的年轻人双目圆瞪,脖颈上被穿了一个大大的血洞,银红色的鲜血自他的脖子上潺潺而出,流满了银白色的鹿皮软甲,突然,那人脚下一个抽搐,膝盖一弯,就猛地跪在地上,头颅一偏,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啊!”逐兰夫人惊呼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听噼啪一声脆响,逐兰夫人头上的明珠唰的一下全都掉落在满是鲜血黄泥糅杂的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而那把刀柄上还带着鲜血的银白色匕首正颤颤巍巍的插在她高耸的云鬓之上!
“什么人!”黎子城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上的战刀,厉声叫道:“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给我滚出来!”
灯火闪烁的主帐方向,一队人马缓缓的从暗影之中走了出来,当先的年轻将领一身青色皮铠,背披暗红色披风,头上带着森冷的寒铁头盔,手提一把夸张巨大的鬼头大刀,皮铠上全是腥气冲天的暗红色鲜血,几乎染得铠甲和身后的披风一个颜色。来人虽然身材娇小,可是却透着一股怎样也无法掩饰的浓浓煞气,像是地狱中逃窜而出的索命修罗。
“是你?”黎子城牙根痒痒,寒声说道。
年轻的将领冷冷一笑,大步走上前来,一边走还一边伸出嫩白纤细的小指扣了扣耳朵,颇为不屑地说道:“我说怎么隔了好远就听到一阵狗叫,原来是你在这啊。”
“妖女!”黎子城怒声喝道,脸孔狰狞,欲噬人而起。
“老淫妇,你还没死呢?”青夏淡笑着走上前来,冷笑着看着逐兰夫人,缓缓说道。
逐兰夫人闻言大怒,刚才差点死在她手上的后怕登时烟消云散,面色森冷,恨声说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妖女,给我拿下!”
青夏冷笑一声,身后的大批侍卫冲上前来,雷霆般将几名围攻青夏的男子撂倒。青夏恍若不见,径直向前走去,两名黎院武士挥刀砍来,青夏突然腾身而起,一脚踢在一名武士的下颔处,身躯在半空中横过来,手上战刀抡圆,登时横在另一名武士的脖颈上。
咔嚓一声脆响,被踢中下颔的男子下巴碎裂,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大惊失色,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满身鲜血、眉目冰冷的女子缓缓走近。青夏单手握着战刀,压在一名武士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场地中央。黎院的武士吓得双腿颤抖,缓缓的向后退去,所到之处众人连忙避让。
“老淫妇,你贼喊抓贼、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啊!”
逐兰夫人勃然大怒,但是被青夏嗜血的冰冷所震慑,一时竟不敢有丝毫异动,只是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青夏微微瞥了瞥嘴,淡淡说道:“黎院私下勾结南疆蛮人,在沙旱地设下陷阱,谋杀了七大世家的精锐亲兵,欲图杀害大皇夺取皇位,天幸大皇英明神武,化险为夷。事到如今,奸谋败落,就欲图挑起南楚战火,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
这几句话霎时间好似一颗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开,各大家主齐齐转头看向逐兰夫人,目光疑感,皱起眉头。
“妖女!你血口喷人!”
风水轮流转,刚才还是一幅大义凌然样子的逐兰夫人转眼就成了杀人凶手,她目赤欲裂地看着这个让她几次吃瘪的女子,恨声说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定叫你死无全尸!”
“你还是先有那个本事再说吧。”
青夏不以为意的瞟了她一眼,对着身旁的乐松说道:“既然逐兰夫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让她死个明白。”
乐松应了一声,转过身去,从后面捡出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嘭的一声扔在地上。
“这就是和黎院人接头的南疆蛮人,我在他的身上搜出了前段时间和黎院买卖粮草的罪证。起初我还当是有人恶意重伤黎院,离间我们大楚内部的关系。谁知私下派人去黎参领的大帐,也搜出了同样的东西,并且还找出了黎院和南疆往来文书的文碟,上面还有逐兰夫人的亲笔印信。这下,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一把扔出了一叠宣纸,各大世家的家主面色各异的拿起来仔细查看,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脸色大异。逐兰夫人眉头紧锁,神色虽不至于慌乱,但是这样冷的天气里,额角的冷汗仍旧不断的流了下来。
青夏眉梢一扬,突然厉声说道:“原本我只以为是夫人手下办事不利、里通外国,是以当日教武场上,曾当着大家的面出言提点。没想到夫人不但没做任何调查补救,反而一不做二不休的勾结南疆蛮人,引来白狼族战士,驾驭百万南疆凶兽,一举杀害了各大世家的精锐子侄,害我南楚元气大伤。时候又颠倒黑白,扭曲事实,引发军队哗变,此等罪行,天地可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巨大的鬼头大刀猛然向着逐兰夫人砍下,逐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