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得知楚离已经逃出生天,并且随时随地都准备着用那种飞弹一下子将蓬莱谷连锅端掉,自然拼了命的将这个看起来颇有些地位的人质留下,卯足了劲的对青夏逢迎示好了起来。
凤鸣大殿外篝火处处,白亮如昼,数十名厨子在篝火间忙碌烧烤,阵阵幽香悠扬传来,香飘四溢。
蓬莱谷果真人才辈出,青夏在此见到诸多外界没有的工艺,机括之术超越古今,很多技术就连青夏都无法解释,比如他们竟然只依靠轮轴的机械之力,就可以驱使木鸟飞上高空,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足以令人震惊。还有他们在防御上的理论,更是发人深思,机括木人堪比现代高科技的机器人,灵敏度极高,又能不依靠汽油发动机,就造出享誉千年的木牛流马,构造之灵巧,心思之缜密,简直令人抚掌大赞。
听着那个面容通红的清叔口沫四溅的解释,青夏才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暗道一声侥幸。她也不装蒜,耐心的讲解了现代科技和这里的区别,又很诚恳地向老者请教了机括的原理,并把自己的所知通通告知。
至此,蓬莱人对青夏再无一丝怀疑,这些年,他们反复研究先生留下的营造秘术,发现有很多东西他们根本就无法制造。比如何谓蒸汽机,何谓汽油,何谓柴油等等,所以就依照上面的描述,以机括数术理论尽量模仿,如今这些人听得青夏所言,发觉和先生留下的秘术何等相似,这才恍然大悟。
青夏知道这是因为地理条件的制约,让他们根本一生都无法找到那些东西,也不点破。
酒过三巡,青夏已有几分醉意,这处的酿酒术倒是深得现代蒸馏法的精髓,酒精度极醇,两年来喝惯了外面黄酒的青夏不一会就头晕目眩。和蓬莱诸人打了个招呼,就有侍女前来引领青夏往后殿休息,林暮白见青夏走了,惊得就要跟上来,却被众人强行按了下去。
这位南楚大官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又曾经在自己这里吃了这么多的苦头,甚至险些丧命。此刻得了机会,哪能不拼命巴结。蓬莱人打着这样的念头,谷中美女,珍馐佳肴齐齐奉上,粉臂玉腿肉光致致之中,林书呆面皮发红,推也不是,据也不是,险些被吓出了心脏病。圣人的教诲不断地在脑海中轰鸣叫着,看着青夏的身影隐没在门口,##要掉下泪来。
夜里的风一阵微凉,青夏的头脑瞬间为之一清,她微微仰起头来,看着上面气势巍峨的万仞高峰,只觉得一颗心悠然飘飞,几乎要逆风而上,一张清俊温暖的脸孔萦绕眼前,像是美梦般纠缠着她的思绪。不知道他现在在上面怎么样了?可会心急如焚地寻找自己,等待自己的消息吗?那日两军对垒,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呕血几升,对身体的损耗又有多大?若是有一天自己完好无损地回到他身边,他可会开心放怀地温和一笑?
刚想到这里,一双漆黑的眼睛瞬时间好似巨石一般打碎了她的全部思绪。青夏猛然打了一个冷战,连忙抛却全部纷乱的想法,快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酒后劲极大,这么一会儿青夏就脚步发虚,脑子发晕,身形颇有些踉跄了起来。她刚想开口呼叫那两名丫鬟,谁知一抬手就嘭的一声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中。
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对方星子般璀璨的眼眸之中,男子一身华丽紫袍,长发披散,面容磊落,衣襟微敞,一幅懒散放荡的模样。
青夏眉头轻轻一皱,带着浓浓酒气的淡淡说道:“真是奇哉怪也,他们竟然没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杀人凶手抓起来,反而让你深夜在这里嚣张游走,真是匪夷所思!”
祝渊青洒然一笑,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下也不过是被奸人蒙蔽,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杀谭生兄弟,又何来杀人凶手之说呢?”
青夏眉头一皱,想起谭生当时的样子,登时了然顿悟,拱手说道:“好手段,出手精准到位,佩服佩服!”
说罢,转身就想离去,谁知祝渊青突然一把抓住青夏的手臂,笑着说道:“姑娘何必着急,在下还有话没说完呢。”
青夏眉头一皱,刚想动粗,却发现这男人看起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力气却极大,自己酒醉之下未必就能占到便宜,略一扬眉沉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祝渊青哈哈一笑,笑完之后猛地低下头来,神情魅惑地说道:“姑娘真把我们蓬莱诸人全都当成是傻子了吗?可以任你这样欺骗?”
青夏一惊,猛地扬起眉来,酒也醒了大半,沉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祝渊青眉梢一挑,眼若丝柳,精芒闪闪,朗声说道:“科技的进步,是需要几代几十代人的不懈努力的,必定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才能有所发展。一千年来,我们手握先生的智慧之光,潜心努力,才能有今日的发展。外面的世界终日战火纷纷,怎么可能像姑娘所说的这般先进,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换了姑娘是我,你会相信吗?”
青夏不屑瞟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你就凭这个,就怀疑我口中所说,未免也太自视过高了。蓬莱虽然生活稳定,但是终究物品不齐,很多技术所必须得物产在这里都找不到,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抑制了技术的发展。更何况,这里自给自足,没有商品经济的带动,没有利益的驱使,没有环境的逼迫,单凭一个人两个人的热情和爱好,怎么可能大规模的进步?这样说来,外面虽然动乱,但却比你们先进,也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祝渊青哈哈大笑道:“姑娘果然真知灼见,在下若是稍微痴傻一点,都会被你瞒过去。但是言多必失,姑娘不觉得自己今日所言有些言过其实了吗?”
青夏皱眉说道:“什么言过其实?”
祝渊青嘴角一牵,邪魅笑道:“若是都有了高空飞行不靠机括之力的木鸟,南楚大军为何当时没下地壑来寻找他们的大皇?若是真有可以万里传音的千里耳,为何不见姑娘和上面互通消息?若是连飞弹这样的武器都要研制出来,军队中有怎么会使用单管双管的土枪?从我们蓬莱将火药配制出,到按照先生的图示制成火枪,足足等了七十多年,祝某虽然没有姑娘这般广博的见识,但也知道一种技术产出后,另外一种技术要相隔多久。飞弹何等高明,土枪与其之间,天地之别,怎会在同一时期使用?可是姑娘却对这些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东西知之甚详,又从未看过我们的营造秘术,姑娘的来历,还真是让人玩味呢。”
青夏心中警铃瞬间大作,心道这男人竟然这般精明,难道他看穿了那个先生是穿越来的,现在也要看穿自己的身份?若是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胡吹大气,又为何不向里面那些人报告,反而到这里来逼问自己?一时间脑海中百种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全都汇聚成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取了这人的性命,至于之后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就只能稍后再去考虑了。
青夏手臂一震,森寒的匕首猛地从腋下滑至小臂内侧,她面不改色地含笑看着祝渊青,做出一副不为所动高深莫测的样子,一边麻痹敌人一边寻找着最有利的偷袭机会。
就在这时,凤鸣宫方向突然丝竹之声大作,声音尖锐,乐声高昂,刹那间盖过周围一切声音,青夏眼睛锋芒一闪,暗道怪不得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看事太清明,做人还是应该糊涂一点的好,一把抓住锋利的匕首,就要挥刀冲上!
然而,就在这时,祝渊青却突然说出一句话来,顿时抑制住了青夏的所有动作。
“我敢断定,你定是先生的后人,奉先生遗命统领七部共建文明社会的天命者!”
世事的离奇诡异,往往就在一念之间,青夏顿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轰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祝渊青,知觉的一切发展的太过迅速,以至自己的思维根本跟不上这样快捷的节奏!
“蓬莱工部等待先生传人已经上千年,千年来谨遵先生遗命,发展技术,铸造兵器,今日之前,我始终在怀疑千年之后,先生的传人是否已经不在人世,险些犯下大错,还请姑娘责罚!”
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语调郑重,面孔神圣,一本正经地一字一顿道:“地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
几乎是梦痴一般的,青夏傻乎乎的念道:“门朝大海,三河河水万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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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房间的时候,青夏仍旧觉得一切像是发了一场大梦一般,她傻乎乎的瞪着眼睛,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时,一阵轻微的咚咚声突然传来,青夏呆愣了将近两秒钟,顿时像是一只尾巴着火的兔子一样凌空跳了起来,上了锁的箱子被缓缓开启,然后,面色阴沉的像是一口黑锅一样的男人,手脚僵硬地站了起来。
青夏不好意思的陪着笑脸,连忙将自己藏在怀里的一小包食物拿了出来,可是刚刚撞在祝渊青的身上,已经糊成了一片,她面色尴尬的咬着下唇,脸颊升起了两朵红云。
“嗯”楚离闷哼一声,手脚几乎僵硬了,青夏连忙伸手去扶他,小声的说道:“慢点慢点。”
楚离扭头怒视她一眼,费力的活动一下手脚,然后长吁一口气的坐在床上。
没想到#小姐竟然这样实在,不但将这箱子搬到青夏的房间,还唯恐被别人发现的上了锁。她心知肚明南楚大皇并没有离开蓬莱,自然害怕被人发现,青夏此刻看着楚离阴沉的脸,心底打鼓底气不足的说道:“要么,你先等一会,我出去再拿些吃的过来?”
刚要转身离去,手臂却突然被楚离一把抓住,青夏眉头微蹙,疑惑地转过头去,就听楚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什么事火药?”
青夏的脑袋顿时轰鸣一声,好似一颗炸弹在里面爆破了一般。
第二天一早,青夏顶着一双熊猫眼从地上爬起身来,只觉得腰酸背疼,四肢乏力,整个人像是散了架一样。昨夜好说歹说,最后无奈下借口喝醉才算摆脱了楚离的十万个为什么。而后,憋了满肚子火的男人竟然将她一脚踹下了床,独自霸占了整个床铺,两人压低声音吵了半夜,最后在不能毫无顾忌的大打出手的情况下,还是青夏采取了妥协战术。
“自大自私的混蛋!”青夏小声的骂了一句,抬头只见楚离侧躺在床上,曲手撑着脑袋,一身白色棉袍软衫,眼睛又黑又亮,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衣衫半敞,墨发披散,露出古铜色的健硕胸膛,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青夏顿时脑袋发懵,眼前金星乱冒,任是谁见到这幅美男初醒图,恐怕都要稍微懵一下,一抹红晕在脸颊上挥洒开来。青夏不自然的站起身来,嘟囔道:“你等着,我去找吃的。”
临出门前回过头去,只见楚离已经起了身,姿态慵懒的模样,顿时让青夏联想起了昨晚的那个祝渊青。
哎,长得太好就是祸害啊!
青夏想起西川的极品骚包男燕回,想起他那狐狸一般的桃花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刚合上房门,突然一只手猛地大力的拍在青夏的肩膀上,沉思中的女子蓦然大惊,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就见林暮白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满腔怒火顿时不打一处来,青夏怒声大吼:“你有毛病啊!想吓死人啊!”
“嗯”林暮白的满脸笑容顿时灰飞烟灭,被吓了一跳,哆嗦了半天才缓缓地开口道:“兰兰妃娘娘臣、臣来伺候你梳洗”
青夏劈手夺过林暮白手中的脸盆,刚想转身回房去此后里面的那位大爷,突然眉梢一挑地转过身来,疑惑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臣该死!”林暮白连忙行礼说道:“臣之前屡次认错娘娘为别人,实在愚钝至极。”
“哦?”青夏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看来这个傻书生是终于想通了,不再当自己是个死人了,开心的说道:“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不过我也不是你们的什么娘娘,你叫我青夏就好。”
林暮白刚想反驳,忽见青夏眉梢一挑,十分凶悍的样子,倒了嘴边的劝谏之词又给压了下去,只得畏畏缩缩的憋了半天,才小声的说道:“青、青夏。”
“呵呵。”青夏展颜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其实也是我太笨了,”林暮白叹了口气说道:“青、青夏你有血有肉,体温温热,怎么会是鬼呢?我真是傻了。”
“无妨,”青夏笑道:“你为人有情有义,我很呈你的情。”
林暮白点头叹道:“娘娘为人高义,能代香橘姑娘领情,香橘姑娘能有娘娘这样的主子,也是她的福气了。”
“恩?”青夏猛地瞪大了眼睛,沉声说道:“你说什么?”
林暮白皱着眉,好像没听到青夏的话一样,喃喃道:“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可以长的这么像呢?难怪我在北营中会认错了,即便是现在光线充足,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人太像了。”
青夏直愣愣的看着林暮白,胸脯一鼓一鼓,突然怒声大叫道:“你这个弱智!”气呼呼的回到房里,楚离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吵闹,笑眯眯的看着青夏端着水盆走了过来。
看到罪魁祸首,青夏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嘭的一声将水盆仍扔在椅子上,厉声说道:“快洗,别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那等人伺候!”
看她生气,楚离昨夜的郁闷不翼而飞,也不着恼,开心的下了床,洗漱干净之后对着青夏说道:“喂,我饿了,去弄东西回来吃。”
青夏一张脸几乎铁青一片,看着楚离小人得志志得意满的德行,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蓬莱谷一千年没和外面交往,却并非就没有通往外面的通道,只是千年泥沙堆积,已经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清理出的。好在蓬莱此处能人极多,机括机械众多,也无需等待太久。
楚筝被蓬莱人软禁了起来,谭小姐被心上人出卖,郁郁寡欢,不便出来见客。就由近来风头正劲的祝渊青早饭过后,带着谷中长老家主带着青夏游览蓬莱。
空旷的广场上,突然,巨大的长鸣之声轰然响起,青夏扭头看去,只见一众身躯庞大的象群正在蓬莱谷人的驱赶下慢悠悠地向着广场走来。祝渊青走上前来,站在青夏的身边,笑着说道:“这是蓬莱谷中的巨象车阵,山路难行,还请姑娘登上象背,以作代步。”
只见那些白色巨象的身上都已经架好了竹椅靠背,看起来颇有些秦国风情。青夏心中一暖,凭空生出一丝温暖的熟悉感,当先腾空一跃,就跳上了巨象的背脊,安坐在竹椅之上。对着祝渊青笑道:“蓬莱谷气候温暖,最适宜这种动物生长,果真比骑马舒服多呢。”
祝渊青眼睛一亮,颇有些惊喜的说道:“姑娘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白象的端倪。这种白象经过训练之后性#大为温和。绝对不像野生象一般凶猛,不必担心,大可放心安坐。”
清风徐徐扑面,百花交相盛开,层峦叠翠,穿花抚柳。青夏坐在白象之上,心怀愉悦,嘴角含笑。只见四下里,到处都是各色五彩缤纷的雀鸟,很多后市大陆上已经绝迹的飞鸟在这里都可以找到,好像全天下的鸟都跑到这里筑巢一般,叽叽喳喳,叫的好不热闹。
众人坐着巨象走在蓬莱谷中少有的几#平原之上,只见里面到处都是青衫的男女,有的抱书苦读,有的则同寻常百姓一般行走劳作。更令人惊讶的是,走到一片水泽之处,竟然有众多身穿蓬莱服饰的年轻弟子挽起裤脚,在一大片水田之中,认真的低头插秧。人人面目神态欢愉,使用各种前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