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苗笑笑。木姑姑从前对她客气,却无敬重,可自从昨日她打出那粒银锃子后,木姑姑变了,全然一副将她尊为主子的模样
一旁的玉挂微觉惊讶。
兰芮一边往手上涂香脂,一边问贤妃可醒了。
木姑姑看看玉挂,玉挂一向聪颖,立刻明白木姑姑这让她回避”她便看向兰芮”见兰芮微微颌首,她悄然走出偏殿。
“王妃先用饭吧,不然一会儿汤凉了。”
兰芮点头,走到桌旁坐下,又让木姑姑坐。
木姑姑没扭捏,谢过后依言坐下,“丽嫔异夜被打入冷宫了。”
“丽嫔?”兰芮愕然,脑中速转,却想不起宫中有丽嫔此人,想来丽嫔在宫中毫无存在感。这样一个宫嫔”在昨夜被打入冷宫,连起一想,她就有些明白,“贵妃榻难道丽嫔动了手脚?”
木姑姑说:“贵妃榻从长寿宫空置的右殿中抬出来的,丽嫔、成选侍、路淑人三位住在长寿宫左殿奴婢也只知道这些。”
只知道这些,也足以说明丽嫔与那张坍塌的贵妃榻有关了。而贤妃昨夜醒来,想必知道了丽嫔被打入了冷宫。兰芮沉吟片刻,又觉得不对,贤妃怎会为了一个没存在感的丽嫔甘心饿自己十二个时辰?
“姑姑,这丽嫔何来历”我怎从来没听过?”
“王妃果真心思聪慧,奴婢不过说了一点”便猜到有内情。”木姑姑会心一笑,“丽嫔原皇后娘娘从娘家带入宫中的贴身婢女,因艳冠六宫,满腹才学,入了的眼,册封为丽嫔,授以银册,一时风光无两。不过好景不长,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就厌弃了丽嫔的艳丽,久不去朋嫔所住的烟霞宫。再后来烟霞宫起火,扑灭后须得整修,丽嫔无处可去,太后娘娘做主让丽嫔迁到了长寿宫,与从未见过圣颜的成选侍和路淑人挤在一起,再没有机会搬出来。”
兰芮听出了其中的关键”丽嫔与皇后有干系。
她惊讶的看向木姑姑,木姑姑轻轻一笑,接下来的话她就不敢往下说,于起身替兰芮布菜。
兰苗也没再往下问”一边吃饭,一边胡乱琢磨。
这事真的出自皇后之手?这局如果皇后所设”以己度人,她一定不会让丽嫔出手,只因丽嫔与皇后的关系人尽皆知。不过,这只她的想法。
可,设局之人难道未卜先知,算准会去赏花?又算出会宣贤妃伴驾?会赐贤妃贵妃榻?
思及此,她脸色微变,问:“每年这时都会去御花园赏花?”
木姑姑从她急切的话里听出了深意,仔细想了想,“听王妃这样说,奴婢倒想起来,的确每年这时节都会去几次御花园,而每次都会宣娘娘伴驾。”
这样,那些疑问就说得通了。兰苗松了口气,照她方才的思路想下去,答案足以让她遍休生寒。
用过饭,兰芮与木姑姑一司前往探望贤妃。
贤妃已醒,绮在织锦的靠背上闭目养神,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她缓缓睁眼。
行过礼,兰芮细看要妃,只见她双目有神,唇色红润,看不出疲沓病态,便知十二个时辰没吃饭并未使她生病。兰芮心下大定,于上前问了些何时醒、何时用饭的问题。
贤妃淡声回答了几句,将兰芮打量一番,“你的气色不好,想必昨夜没睡踏实的缘故。”又吩咐木姑姑去炖燕窝。
木姑姑闻弦歌而知雅意,应诺着,顺便将寝殿中侍立的宫人唤了出去。
众人退出去后,贤妃就问:“都听说了?”
兰芮点点头。
“说说看,你心中如何想的?”贤妃看向兰芮,温和地笑着。
一愣之后,兰芮才明白贤妃言中所指,想了想,她道:“看这事,我觉得不能流于表面。”她又将吃饭时心中所想说了说。
听兰芮说完,贤妃突然问:“你可知,丽嫔何时搬去烟霞宫的?”她似乎也明白兰芮不知道,以不等兰菌回答,又径直说出了答案,“大婚后的第三十天。”
三十天?
兰芮惊讶地抬头去看贤妃,贤妃笑容凝在唇边,双目空洞悠远。她想起了水怜的事情,吴王担着大逆不道的罪名、瞒住所有人,将水怜留在身边,将衡哥儿养在吴王府中,就怕贤妃伤心。一个宫人尚且让贤妃心伤,那大婚时,贤妃的心不在滴血?所以,时隔二十于年,贤妃还能准确的记住丽嫔受封在大婚的第三十天吧。
贤妃又道:“依照太祖时定下的规矩,帝后大婚,必须司殿而居一月,以示对皇后的尊敬。”
兰芮品着贤妃的话。难道,与皇后新婚时并未司房?
贤妃很快给了她答案:“皇后将丽嫔恨之入骨。”
第218章 皇贵妃
皇后将丽嫔恨之入骨。
贤妃这句话恰好从旁证明了兰茵的猜侧。不然,皇后心头之恨从何来?皇后带着才貌双全的婢女入宫,其用意不外乎为了替自己固宠,临幸丽嫔,皇后心里应当欣慰,而不心中生怨。除非丽嫔做了让皇后无法容忍之事。
想着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兰苗只觉头疼,她轻摇了下头,心里暗付,贤妃言下之意,不觉得这事与皇后无关?
贤妃却没再说下去。
寝殿中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一阵,木姑姑进来,走到贤妃身边,轻声说:“丽嫔投井了。”。 兰茵和贤妃司时看向木姑姑,木姑姑接着说,“人未死,看守的内侍见多识广,半夜听到异响,料想有人投井,忙唤人来搭救,丽嫔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兰茵张了张嘴,这事实在诡异。宫中不乏揍高踩低之辈,冷宫更如此,丽嫔投井,看守内侍不往井里丢石头已算厚道,还奔走邀人搭救?而且,这内侍半夜不睡觉,专门提防冷宫的妃嫔自杀?
要妃说:“她倒命大,冷宫中那口井冤魂无数,跳下去还能救上来的,除了她恐怕再无旁人了。”
“要不,奴婢去杏杏那内侍的底?。”木姑姑道。
贤妃想了一时,这才缓缓地说道:“以静制动,你只需静观其变就了。〃 木姑姑应诺,退至一旁,兰茵则佩服贤妃。
贤妃受害者,她若插手,这件事性质就变了。
中午时,来了,进永宁宫就让人宣太医,待太医诊脉后称贤妃无事,他才坐下陪贤妃说话。
兰茵想,在后宫中”待贤妃也算独一份了。只”不知贤妃否开心。 走后,皇后前来永宁宫探病。听得宫人回禀,贤妃淡然一笑,吩咐木姑姑扶她下床。
皇后进来时,看见贤妃由木姑姑和兰茵一左一右搀扶着,朝她款款施礼,她脸上惊讶之色一闪,上前扶住贤妃:“妹妹尚在病中,不要拘泥这些虚礼。”。
兰茵在旁看得真切,皇后并非虚扶”而真的搀住了贤妃的胳膊。
贤妃并未顺势起身,而将礼行全了,“我知道姐姐这疼惜我,但我却不能仗着姐姐的这份疼惜就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更不能因此让姐姐为难”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听着贤妃一口一个规矩,皇后笑容微僵,“妹妹这话严重了”说着看向木姑姑,“你家主子不顾惜身体,你怎么不知道拦着点?若你家主子有个闪失,你拿命去抵都不够。”。
在场的人都不傻”明白皇后这话说给贤妃听的。
木姑姑恭声认错。
因没兰茵插嘴的余地,她便默不作声”只心中想着丽嫔,她不免暗中多看了皇后几眼。 皇后与往常无异。
贤妃好似浑不在意,温和地笑了笑,“这不怪她,我执意如此”又请皇后上座,吩咐宫人上茶。
两人落座,仿佛刚才那一场争锋相对从不曾发生似的,皇后仔细询问贤妃的病情,贤妃关心着皇后腹中的麟儿。
皇后跟前”无兰菌的位置,她退了两步,站到皇后身后。一人无事时,她细想了下,自从嫁与吴王后,她还从未见过贤妃和皇后司处一室的情形。这时看两人在言笑晏晏中过招,不知怎的”她心里堵得慌。好一阵,皇后好像才想起兰茵似的,“你也有身孕的人,站着做什么?来”到我身边坐下”她说着让人端了张锦机搁在腿边,兰茵明舟”皇后这给贤妃添堵的,却不能拒绝,只因皇后才她名义上的婆婆。
正郁闷时,外面传来一声尖细的唱诺。
“太后驾到”。
兰苗没想到太后也会来探病,心下诧异,抬头看了看皇后和贤妃,两人都略有讶色,想必也没料到。
几人齐齐起身,走到殿外恭迎。
太后身着常服,看着迎出来的一行人,待走到近前,她修长的眉毛挑了挑,目光落在被木姑姑搀扶着的贤妃身上,嗔怪贤妃不顾惜身体。贤妃又笑着将规矩之说搬出来应对。
皇后看向贤妃,笑道:“妹妹不听我的话,可要听母后的”又去搀太后,“母后不知道,我刚才劝她好好休息,她也拿这些大道理来堵我的嘴,这下母后来了,可要好好的说说她。”。
这话听着只娇嗔之语,但仔细休味其中的意思,却说贤妃顶撞她。兰茵心里微沉,偷眼看看贤妃,却见贤妃笑容如常。
“这向我告状呢”太后哈哈大笑,笑罢,看着贤妃,“也不知道请我进去坐坐。”。
贤妃恍然:“我真糊涂,母后里边请。”
一行人往寝殿去,方才的小波澜在太后的笑声中平息下去。
兰茵依日走在最后,这时她回过味来,皇后与贤妃固然水火不容,但太后与皇后、与贤妃也多年明争暗斗,三人各成一党,太后又怎会被皇后三言两语就挑拨起来,去训斥贤妃?贤妃必定早知道会这样的情形,所以听了皇后的话,才会坦然无波吧。
各人进入殿中,这次皇后没将兰茵遗忘,自己坐下就给她赐了坐。众人坐定,太后先询问了贤妃的病情,然后便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除了被问话,兰茵从不插嘴,只在一旁听着三人说。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正当兰茵觉的疲乏时,一个内侍匆匆进来,一番施礼后道:“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圣旨到,请贤妃娘娘接旨。”
偌大的寝殿中有一瞬间的静寂。
兰苗想起昨日贤妃说的话,心下了然,这必封赏的圣旨。她迅速扫了眼殿中之人。皇后神色复杂,太后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贤妃目光闪烁。
“摆香案,接旨。”贤妃道。
前来传旨的委公公,进来拜见了太后和皇后,走到贤妃跟前拜了下去:“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太后和皇后神色微动。
贤妃笑道:“敢问公公,我何喜之有?”
委公公笑说:“娘娘接完旨便知。”
闻言,太后避到一旁,皇后和贤妃领着兰茵几人跪下接旨。
委公公展开圣旨,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联惟乾行翼赞。必资内职之良坤教弼成。式重淑嫣之选。兹仰承懿命立尔为皇贵妃。锡之册宝。“
皇贵妃?!兰茵心里巨震,圣旨晦涩难明,她听得似而非,但这三字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将贤妃晋封为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以贤妃低微的出身来讲,这莫大的荣耀。
兰茵没想到会用皇贵妃的来补偿贤妃。谢完恩起来,她下意识的又去看太后和皇后,太后双唇紧闭,看不出表情,皇后虽笑着,笑容却有些洗惚。
一番道贺后,太后拉起贤妃的手,轻拍了两下,“你尚在病中,须得静养,我便回去了。”言罢看看皇后高凸的腹部,“你身子不利索,我们一道走吧,路上也有个伴。”
“谢母后。”皇后挽起贤妃的手,轻轻一笑,回身对恭送两人的贤妃道:“妹妹好好养病。”好容易将太后和皇后送出永宁宫,兰茵搀着皇贵妃(贤妃现在改称皇贵妃),“恭喜娘娘。”
“你也觉得可喜可贺?”
兰茵抬头看向皇贵妃,只见皇贵妃也正注视着她,似笑非笑。兰茵一怔,旋即笑道:“皇贵妃位列四妃之上,娘娘品秩又上了一级,自然可喜可贺的事情。”
“这倒。”皇贵妃目光依日没挪开。
兰茵昨日进宫时,她想着那些鲁莽的名声,一开始并未将装睡的事情说与她知晓,直到见兰茵应对得休,她才给了兰苗暗示。待得知她装作昏睡一事时,兰茵短暂的惊讶后并未追问,只尽心遮掩此事,那时她想,子凭母贵,兰茵必有私心。可圣旨下来至今,她观察兰菌数次,兰茵眼中沉静如水,完全没有得偿所愿的欣喜。一个人心中所想,从眼中就能看出端倪,根本掩饰不住。
这份荼辱不惊的定力让她又一次对兰茵刮目相看。好一时,她才缓步进了寝殿。
避开皇贵妃锐利的目光,兰茵轻吁了口气。
木姑姑领着几个宫人道贺。
“都起来吧。”皇贵妃坐下,声音慵懒,“木荣,传话下去,内殿服侍的,赏银三十两,外殿服侍的,赏银二十两,管扫洒的、管花园的,各赏银十两。”
“。”木姑姑声无波澜,她身后的几名宫人目光却闪了闪。正好落在兰茵眼中,她了然一笑,这几人所得赏银应该三十两。三十两,即便在皇宫内院也不小数目。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远后,兰茵说:“娘娘,您要不要躺下歇歇?你应酬半日想必也累了。”
皇贵妃点点头,兰茵走过去搀扶,她摆摆手,“皇宫中最不缺人服侍,何必要你动手?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又叫了个宫人上前服侍。
兰茵微觉动容,没立刻走,看着皇贵妃躺下这才缓步走出寝殿。
众人退去后,皇贵妃睁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帐顶,好一时,她莞尔一笑。
第219章 赢家(一)
太后与皇后相携出了永宁宫,皇后扶着太后上步辇,“母后先行一步,我慢慢踱步回去”见太后露出惊讶,她笑笑,“太医吩咐过,让我多走动,以便于将来生产。”
太后听着不住点头,“正 这个理,你年纪大,且又 头胎,生产时必定困难,多走动于生产 极有好处的”说罢,又极尽细致的叮嘱坤宁宫的宫人内侍,足足一刻钟,太后这才吩咐起驾回宫。
太后去远,皇后脸上的笑容僵在唇边,初夏的天气,她只觉浑身冰凉,“皇贵妃。”三个字在她脑中盘柜不去。
此时晋封那个贱婢为皇贵妃, 不 别有用意?
贤妃晋封一事,此时已传遍三宫六院,坤宁宫的宫人内侍自然也已经知道,皇后默然静立,他们更 大气不敢出,生怕皇后的余怒会殃及到自己,轻则受罚重则丧命。
“娘娘,您脸色不好,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竹姑姑犹豫了一瞬,上前轻声说。
皇后双目迸出利光,定定的直视着竹姑姑,宽阔的袖中,双手用力交握在一起。只 她知道,现在并不 动怒的时候,好一时,她压下心里的怒火,轻轻的松开手,转身缓步往前走。 竹姑姑轻吁了口气,回身打手势让随行的宫人内侍落后几步,又快步追上皇后。
听着身侧的脚步声,皇后冷声说:“你越活越回去了!这后宫中,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传太医,徒增人笑话罢了!”
“娘娘如今身怀有孕,比不得从前奴婢 真的担心娘娘”竹姑姑低眉顺目。 ??PT》 皇后看看她,念着她平常一贯的周全,语气和缓了些,“你在偏殿时可有打听到有用的?” 竹姑姑轻轻的摇摇头,“奴婢与在偏殿奉茶的宫人闲聊,方让那名宫人打开话匣,太后身边的易姑姑就来了”奴婢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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