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调唆你!他倒真是干得出来!”说罢狠狠的砸了一下椅边的扶手。
“算了,皇阿玛不也没说什么,更何况,我本就无意于那位子。”胤禩轻轻笑了笑,神色平静坦然,“我只本本分分的当差,便是他再怎么调唆,没有真凭实据皇阿玛也总不会太为难我的。”
胤禛仍是怒火难平,“明日我入宫去向皇阿玛奏明,岂能让你受这不明不白的诬赖?没的让人恶心。”
“四哥,万万不可。”胤禩闻言正色道,“这事儿是让皇阿玛忌讳我了也好,猜度我了也罢,所谓日久见人心。我心中坦荡,并不怕这些胡言乱语,只是你若现在去同皇阿玛说,也不过适得其反罢了。”
他轻笑着拍了拍胤禛的手,温声道:“四哥别因一时意气,坏了日后的大事。这事儿到我这儿便可做个了断,实在不能将你也拖下水去。”
胤禩说得不急不躁,声音如水般淡定从容,不料胤禛听了却冷哼一声,盯着胤禩道:“还说我,老九弄下的烂摊子,你非要去跟着掺和,他这么不懂事,小心迟早有一日害你更惨!”
“老九也不小了,吃一堑长一智他还是明白的。”胤禩温和的笑笑,“再说了,他终归是我弟弟,岂能放着不管呢?”
胤禛闻言不悦的抱住他,“你少跟他来往些,那么大个人了,天天办事着三不着两的,没个分寸!”
“这可奇了,十四你让我离得远些,老九你也让我离得远些,我可还有能亲近的兄弟了?”
“有啊,可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胤禛的声音越压越低,原本放于胤禩背后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脑后,重重的吻了上去。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胤禩忽然想到,“今儿个怎么你带着弘晖过来,四嫂呢?”
“她进宫去陪额娘了,我本没想带着弘晖,谁知这小子一听我要过来你这儿,说什么也要缠着一起跟来。”胤禛似是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你可真是招人喜欢,谁都愿意同你亲近。”
胤禩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不再同他多说。
刘启调任的旨意在两日后便降了下来,康熙寻了个由头便将他左迁至太常寺少卿,胤禩知道是因着自己连累了他,不由满腹歉意,谁知刘启倒是颇为豁达。
“并无所谓什么得意失意,只要微臣忠心不改,在何处都是一样的。”他笑了笑,“朝堂险恶,还望八阿哥能翻转世事,为百姓谋福。”
胤禩微微一笑,“自古都云富贵险中求,其实,就算只为求个平安,又何尝不是险而又险?子谦请万万珍重,来日方长。”
康熙倒未再同胤禩交代什么,只是工部的事务却似乎一下子清减了不少,许多原本由他经手的公文,现下却都直接过到了工部尚书的手中。
胤禩倒也并无什么异样,只是众人皆知这八贝勒怕是开罪了圣上,如今这是受了冷落。
胤禛怕他被这流言蜚语乱了心智,又见他日日若无其事的模样更觉得心里十分的不舒服,总想同他出去走走。偏偏户部近日来公务一连串的多,好容易等忙过了,却已经是转年的春天了。胤禛的心思却没变,仍让他告几天假下来,好好歇歇。
“这两日京中天气也憋闷,现在赏杏花的时节是过了,出了京靠北边儿我有处庄子,旁边就是牧场,依山靠水。咱们去那儿住上两日可好?”
这大半年来康熙一直对胤禩态度冷淡,胤禛本怕他心里不舒服一口回绝,不料胤禩着看了他两眼,眉目柔和的笑道:“成啊,不妨带上弘晖一起,他央我教他骑马可是拖了好久。”
胤禛见他眉眼间俱是坦然之色,并无一丝郁结不快的模样,不由轻轻吁了口气,抚上胤禩的手掌道:“好,都听你的,我这就命人去打点。”
五十六 何须更问浮生事
甫一出城,马车外头的景色便渐渐开阔起来,走了一段官道之后便进了乡间的小路。赶车的仆从挑着稳当的地段跑,倒也不觉得有多颠。柔和清朗的软风透过纱帷吹进车里,不远处便是绿油油的田埂及荷塘。弘晖头一次见这些情景,新鲜的不行,一直支着窗子出神的看着外头,手里捏着两根胤禩刚拔给他的萱草花和几支狗尾巴草。
“阿玛,八叔!你们快看!有大鹅在飞啊!”胤禩顺着弘晖的手指向外望去,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那不是大鹅,那个叫雁,自古不是有‘鸿雁传书’一说么?指的就是这个。”
“真漂亮,要是府里也能有就好了。”弘晖小脸上尽是期冀,便被胤禛沉着脸训斥道:“那玩鸟斗鸡是纨绔子弟的习气,你怎么不学些好的,偏尽往这上头用心思。”
胤禩见弘晖的小嘴一瘪,低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忙笑着温声道:“这雁到了冬日是熬不过北地的寒凉的,秋日一到便要往南去了,你又怎么养的住呢?等回去让你阿玛寻个技艺好的匠人,扎个大雁的风筝给你玩,这样好不好?”
他说完抬眼瞧了胤禛一眼,只见胤禛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弘晖这才复又笑了起来,拉着胤禩问这问那,又说:“若是恬儿能一起来就好了。”
恬儿是胤禩给弘旺起的小名,惠宁生他时候艰难,便说应取个小名镇镇。胤禩想了半日,才定了这个恬字,取恬淡寡欲,恬然自安的意思。以此也不难看出胤禩对这个儿子不求高官厚禄,但求一世坦然,无愧于心即可。
“恬儿太小了,若是带他出来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的了。”胤禩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弘晖的脸颊,“等回了府,你再去陪他玩。”
“好。”弘晖乖巧的点了点头,“等风筝扎好了,我带着恬儿一块儿玩。”
胤禛在对面看着这叔侄俩笑语晏晏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也不由软下了几分,最重要的是,看着那人脸上毫无顾忌的笑意,他心里也更安稳了几分。
等过了正午,日头便有些炙热了,弘晖也精神不济的泛起了困意,胤禛便支了个嬷嬷带他到后头车子上去睡。弘晖一下去,车子里头立时显得安静了许多,胤禛瞧见胤禩靠着个五蝠金纹的软枕,手里握着一卷书。微风将他的眼睫吹得轻轻颤动,胤禛见状不由心里一动,“你不眠一眠?往常你到了这个时辰,都是要小憩一会儿的。”
“不了,这会子睡觉倒觉得是枉费了外头的景儿。”胤禩撂下书笑道,“这样怡人的风光果然还是要到乡间来寻。这涓涓细流,夹岸绿荫,如今瞧起来真让人觉得舒坦。”
胤禛轻笑着颔首,“这有什么难的?你若喜欢以后常来便是。早就该出来转转,天天闷着实在也不是回事。”
胤禩瞧着他眼中的关切之意,心中了然,微微一笑道:“四哥多虑了,我又岂是那样忧思过剩的人呢?”
“我是看你这大半年一贯佯装无事的模样,总觉得替你累得很。”
“没什么佯装无事的,不过是为了活着那一口气罢了。”胤禩轻哂,“说起来,人人都道天家尊贵无匹,只是这个中滋味呵。”
胤禛见他喟叹着摇了摇头,不由皱眉道:“老八”
“若是有一日清闲了,去江南寻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置个院子。摆些花草藤萝,开一块地种些菜,也学着陶渊明那般小隐于林。”
胤禛被他说的眉心一动,温声道:“总会有那一日的,到时候你若住腻了江南,咱们就去云南,若是住腻了云南,咱们就去塞外。”
胤禩闻言一笑,刚想说怕是没这样容易,便发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头有人禀报说到了。
弘晖自后头的车上让侍卫抱了下来,看模样还有些困倦,只是当他瞧见庄子旁那一大片马场后,顿时困意全消。
日光倾泻而下,洒在远处辽阔的草海上,映在碧波荡漾的清澈湖水上,隐隐能听见交错复杂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这里的风似乎带着一股草气的清香,胤禩定定的看着,不由想起了当初在草原上的情形。
庄子看着倒是不小,院墙垒的极高,玄色的大门外立着两尊石狮子,里面的仆从手脚利索的将众人的行装卸下。进门的照壁上书‘紫气东来’四个大字,甬道以各色鹅卵石铺就而成。院内栽种了大片的竹林并着芭蕉,望着便觉得凉快。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赢了上来,恭敬的请了安,胤禛指着他向胤禩说道:“这是庄子上的管家,姓蒋。平日若是短了什么,招呼人吩咐他便是。”
胤禩笑着向那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由他引着进了内院。这庄子里头果真是不小,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弘晖同嬷嬷一起住在西边的院子,胤禩同胤禛住在东边的两个厢房里。
进屋坐定后,这才喝了杯茶润润嗓子,胤禩环顾着屋内的摆设。虽是简简单单的陈设,可一瞧便知道不是随意置办的,一应俱全不说,还样样精巧。他笑着看向胤禛问道:“这庄子是四哥什么时候买下来的?外头看着恢弘,里面倒是精巧玲珑的,瞧着有几分南方院子的格局。”
“这是南巡之前我刚买下来的,这儿偏僻,院墙自然要垒的高些。那主人家是个南方人,仿佛是老父病重急着回去丁忧,这才脱手让出来的。”胤禛笑着携过他的手道,“怎么样?这地方可还入得了眼么?”
“确实不差。”
“不过我最喜欢的,却是这儿。”胤禛向前走了几步,敲敲书架一旁的墙壁。
胤禩听见这不同寻常的声响,不由咋舌道:“空的?”
“是啊,我这间房同隔壁你的那间便可由这么个暗门来去了。”胤禛颇为自得的笑了笑,“虽不知主人家弄这个是个什么心思,不过我对这巧思却实在喜欢的很。”
胤禩不由哑然失笑,“这似乎有失君子光明磊落之道。”
“偶尔为之,算不得什么。”胤禛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折腾一路饿了吧?咱们先去前厅用膳。”
他们虽就三个人,菜色却是不少,除了有一道不知是羊肚还是什么的胤禩没下筷子,其他倒是都吃了不少。光汤就上了两样,一个青菜钵,一个虾皮汤,二者一个清淡一个爽口,却都是做的不错。胤禩亲自给弘晖盛了两小碗,叮嘱道:“你不是想骑马么?明儿个一早八叔教你,所以今晚上可要多吃多睡才行。”
骑马二字对弘晖似乎颇为受用,不仅正餐吃了许多,饭后又用了小半碗的杏仁豆腐。等胤禛又叮嘱了他几句后,命嬷嬷将他带回院子。胤禩吃完也本欲回屋的,胤禛却笑着说要同他手谈一局。
“反正就算是你回去了,也不过是晚上我去你那儿罢了。”胤禛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自己个儿琢磨?”
胤禩闻言一怔,微微有些脸红,低声道:“我明儿个一早可还要教弘晖骑马的,你可别让我这八叔当的下不来台才好。”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可想到哪儿去了?”胤禛朗声笑道,“我不过是想同你手谈一局便好生歇息了,今日如此折腾了一天,我虽然是不累,可是怕你乏了。如此看来,八弟体力尚佳?”
胤禩被他戏弄了一番,不免有些羞恼,便一心想着要在棋盘上赢回来,谁知却仍是让他杀了个片甲不留。
弘晖的悟性好,学的极快,胤禛本让人给他备了匹小马驹,有侍卫在前头牵着。遛了几圈后他便有些不耐了,央着胤禩想换匹大些的马。
“你还小呢,何必这样着急?弘晖一向都懂事,应该知道要听话的,是不是?”
弘晖一向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八叔,对他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此时闻言也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许是觉得新鲜,弘晖倒也没闹唤累,一直到了晌午才肯回去歇息。嬷嬷将他带走之后,胤禛便同胤禩道:“你我也许久没有赛马了,要不要来比一场?”
“比一场自然是好的,只是。”胤禩笑眯眯的晃了晃手中的扇子,“我记得四哥同多尔济赛马的时候,可是赌了彩头的。”
胤禛挑眉,“你想赌些什么?我奉陪便是了。”
“倒也没有什么。”胤禩笑的可亲,凑过来低声道,“若是我赢了,四哥今晚便兑现了那个许诺可好?莫要再推三阻四的。”
胤禛脸色一滞,似笑非笑的瞟了眼胤禩,低声道:“好,若是我赢了,今晚就劳烦八爷乖乖听话,可好?”
胤禩瞧他笑的不怀好意,左眼皮隐隐跳了两下,含笑道:“一言为定。”
马僮为二人牵来了两匹黑马,高大骏美,两人翻身上马后,一旁的侍卫高举鼓槌敲下,两匹马似离弦之箭一般猛冲了出去。两人绕着马场比三圈,以最终抢先到达一处草垛者为胜。胤禩在骑射功夫上一向得意,这次又是下了决心必定要赢的,自然是一鼓作气的飞奔出去。
两人不相上下的跑了两圈之后,只余下了最后一圈,胤禩发狠的挥着马鞭,笑着冲胤禛喊道:“四哥,只怕这回你可躲不掉了!”
胤禛不慌不忙的瞧了他一眼,但笑不语。用力夹了下马肚子,厉声呼喝,黑马似乎感知他的心事一般,骤然扬蹄狂奔,本来两匹几乎并肩的黑马,胤禛这匹却硬是在终点前超了胤禩半步之遥。
胤禛眉目间淡淡浮着几分欢喜之意,居于马上沉声道:“八弟可别忘了咱们的彩头,食言而肥可非君子所为啊。”
胤禩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恼怒的瞪着胤禛,“分明一直是并驾齐驱的,怎么快到了线那儿,你的马反倒发了力?”
“八弟难道是输不起?堂堂的八贝勒爷不至如此吧?”
胤禩脸上乌云密布,低喝道:“谁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你放心便是。”
胤禛笑了笑便纵马向前奔去,将手中的一块利石收回了马蹄袖中。
这算是小人么?自然是不算的,胤禛只当这是情人间的小小玩笑,做不得数的。
胤禩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可是自己又应允了胤禛思及此便忍不住恶狠狠的剜了胤禛一眼。
“还不洗?还是说要我服侍你洗?”
屋内的苏绣屏风上是喜庆的富贵花开图样,后头的木桶一直散着热气,熏得屋里都有些氤氲。胤禛似笑非笑的坐在一旁的圈椅里,斜倚着身子一脸闲适,定定的看着胤禩。
“你先出去。”胤禩皱着眉头断然拒绝,“我又没应下这事。”
胤禛好笑的用手敲了敲桌子,悠悠道:“我当时说的可是若我赢了,今晚你就乖乖听话。现如今我不过要你洗个澡,难道便不作数了么?”
胤禩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好言道:“就当我求你一回了,好四哥。”
诚然,此刻胤禩温声低语的模样让胤禛很有几分动摇,况且他脸皮又薄,过了今晚还不知要恼火多久。胤禛幽幽的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既然八弟不好意思,那就由为兄勉为其难来代劳吧。”
五十七 纱帷昼暖墨花春
胤禩的脸顿时一黑,低声道:“你别胡闹。”
“你看看,你自己又不肯洗,我帮你代劳你也是不肯。”胤禛走上前来抚上他衣襟,“白日里出了那么些汗,就这么耗着多难受。”
胤禩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不也没洗,怎么不去洗?”
“下回一定同你洗个鸳鸯浴,这回就算了。咱们回来之后你不是被弘晖缠着玩闹了一会儿么?我那会子就洗完了。”胤禛笑着去解他的腰带,却被胤禩一把推开。
“罢了,我自己来。”胤禩自个儿将腰带解下搭在屏风上,绕到了屏风的后面,“四哥是君子,该不屑于做私窥之事吧?”
“那是自然,你安心洗便是。”
胤禩虽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可是却架不住身上的粘腻,在外头待了大半天,确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