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希望见证自己孩子的每一步成长,又怕孩子碰着磕着的矛盾心理一样,楼渐忧心里欣喜,但也担忧,他可舍不得他的宝贝儿摔疼。
“宝贝儿,来爹爹这儿。”
他一面往后退着小步,与楼羽歌保持一定的距离,呼唤着他走过来,一面又留意他的步子,以防他稍不留神就摔着了。
楼羽歌就踉踉跄跄地朝他走去,伸着两只小手,呀呀地唤着。忽而一踉跄,小小的身子便向前倾去,在他快要摔倒时,一双手伸过来,牢牢地接住他,抱在怀里。
“宝贝儿,有没有摔到,嗯?”
楼羽歌‘呀呀’地比划着,张着方才冒出一点牙齿的嘴,向着楼渐忧的脸上啃了一口。
“嗲、嗲”
“什么?”楼渐忧略微一顿,“宝贝说什么?”
“嗲,嗲嗲,嗲”
他兴奋地挥舞着小手,不停地叫着,似乎要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也令楼渐忧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宝贝是在叫爹爹吗?宝贝会叫爹爹了呵!”
楼渐忧举着他旋转了一周,笑如春风,他一笑,眉梢眼角便会向上挑起,勾勒出万种风情,眼波横流,恰好似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阁主,大殿已布置完毕,龙总管请您过去。”
那丫环低着头,恭敬道。
楼渐忧亲亲楼羽歌粉嫩的脸颊,心情大好,“宝贝儿,我们走吧。”
大殿内的人,早已翘首以盼,现下里见二人来,皆安静下来,垂首分立两侧。只有柳云修,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见到楼渐忧父子来,急忙迎上前去,对着楼羽歌拍拍手:
“小羽,叔叔抱抱”
如往常一样,楼羽歌连一个正眼也没给他,径自把玩着楼渐忧墨色的长发。柳云修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摸摸鼻子,识相地站到一旁去。
“宝贝儿,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嗯?”
楼羽歌歪着小脑袋,望着楼渐忧勾人的眼眸,遂而斜睨着柳云修呀呀了一番,算是跟他问好。于是,不讨好的柳云修感叹: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阁主,可以开始了。”龙总管道。
楼渐忧点点头,将楼羽歌放在正中的地毯上,拍拍他的头:“宝贝儿,看见前面的东西了吗?去吧,拿你想拿的东西,就好了。”似乎是为了鼓励他一般,楼渐忧顺带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引得在场的人到吸了口冷气。
然则楼羽歌只是坐着不动,歪着脑袋望着楼渐忧,嘟着小嘴,似乎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
“宝贝儿,怎么不去呢?”
楼羽歌转头望望面前摆放好的东西,又望望楼渐忧,出乎人意料的,他竟然扑向楼渐忧,牢牢地抓住他的衣摆,还不忘对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楼渐忧的眼光蓦地一闪动,沉默地拉开他的手,又将他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然而楼羽歌像是铁定了心,竟又是反扑回来,抱住了他的手。楼渐忧再次沉默,他的目光闪动的厉害,压抑着心里涌现出来的复杂的情愫,他伏在楼羽歌耳边,轻声道:
“那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拉开他的手,目光有些骇人,不知所措的楼羽歌则是向他伸出手。
“嗲,嗲嗲,嗲”
他唤他,他却不为所动,只是站着,凝视着他。楼羽歌终是哭了出来,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喜爱他的爹爹会不理他,更不会在他哇哇大哭的时候,还摆出一副冷酷的面容。他只能竭尽全力向他爬去,抓住他的衣角,抽抽嗒嗒地哭泣。
楼渐忧终也是不忍了,弯腰抱起来,抚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着。
宝贝儿,我给过你逃离我的机会,是你没抓住,那么以后,休要怪爹爹。你已不能反悔,一辈子,我定会纠缠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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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六年之后 。。。
当太阳愈发猛烈,已达到日上三竿程度的时候,雕花大床上那位抱着‘小抱枕’睡得十分安逸,脸上挂着安详笑容的美人,终于在保持了一夜侧卧姿势后,动了一动,他怀里的抱枕——楼羽歌小朋友眼睛一亮,正欲趁此机会一跃而起时,那双手突然一紧,他的后背与床之间又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美人终于大发慈悲地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就在楼羽歌以为他要醒来的时候,他却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宝贝儿,你睡觉怎么不老实呢?跟你一起睡,爹爹总是这么辛苦。”
不老实?他从昨夜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为了不吵醒她,更是一动都不敢动,他这叫睡觉不老实?于是,楼羽歌小朋友的小宇宙爆发了,他推开楼渐忧钳制的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
“宝贝儿,你去哪里,再陪爹爹睡会儿,好不好。”
楼渐忧像无骨动物似地挂在楼羽歌小小的身体上,猫似的蹭蹭他的脸。
若是常人听到如此美人用如此可怜兮兮的语气做请求,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则楼羽歌早已身经百战,对他的撒娇之功完全免疫。哎,他这个爹爹啊,坏毛病多得很,其中又以睡懒觉为甚,每每睡至日上三竿不愿起,若是早些唤醒他,他则会迷迷糊糊地过一天,甚至连走路都会睡觉,孝顺如楼羽歌,又怎舍得使其父受睡眠不足之苦,于是也就随了他去,可是楼羽歌的一大爱好就是抱着他睡,所以,可怜如楼羽歌,几乎每日都要重复方才的戏码。
他转过身,理好楼渐忧及膝的发,无视掉他渴望的眼神。
“爹,是时候该起了。”
“好吧好吧。”
他嘴里说好,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楼羽歌见他憋着嘴的哀怨样子,不由得好笑。
“夜蝶。”他唤道。
门外进来一个宫装女子,静静地立着,等候吩咐。
“准备洗漱。”
“是。”
夜蝶伏了伏身子,便退出去,轻柔的脚步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洗漱完毕,已是正午时分,午膳早已准备妥当,方才说楼渐忧有许多坏毛病,挑食也是其中之一。这不,楼羽歌眼角一挑,语气极为轻柔,道:
“爹爹,您在做什么?”
楼渐忧迅速把欲扔掉桌底的茄子扔到自己嘴里,胡乱地嚼了几下,囫囵吞下,做贼心虚地将脸埋到碗里,不做声。
哎,楼羽歌暗暗地叹气,这到底,谁是爹啊?
吃罢午饭,楼羽歌便又开始了他一天的必修课——看书。翔鸢阁四面修竹围绕,清风阵阵,后山又有泉水叮咚,确是一个看书的好地方。
楼羽歌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倒也不是他爱看书,只是他未曾下过山,对山下的世界难免好奇,却不能下山,只得从书中得知。他先前有过两位夫子,无一不夸他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但他不明白,两位夫子既然那么喜欢他,又为何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辞别,在此之后,楼羽歌就再也没有夫子教授功课,所幸龙总管偶尔会过来传授一二,再加上他的聪慧,一般的书都能看得下来。
他放下书,无奈地轻叹,转头望向从方才他坐下起就一直盯着他猛瞧,并两眼放光,且愈演愈烈的楼渐忧。
“爹爹,你盯着我作甚?”
楼渐忧眨巴着一双魅惑人的凤眼,蓦地绽放开一个笑脸。
“宝贝儿真是越来越像爹爹了”
这句话,他已不止说过一次,于此,楼羽歌毫无反应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楼渐忧腻着声音道:“宝贝儿,爹爹好无聊哦,陪爹爹聊天好不好?”他讨好地扯扯他的袖子,换来一个白眼。
“爹,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嫣然,她有的是花样陪你玩。”
“唔,不行,不行,”楼老爹摇摇头,拒绝此项提议:“嫣然是女孩子,我万一不小心牵牵她的小手,可是要对她负责的,宝贝儿难道想让嫣然成为你的后娘?”
楼羽歌顿时打了个寒颤,且先不说龙嫣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光是她那暴躁的个性,就有够受的了,再者说龙嫣然可是比他爹还要呱噪呢,一个都忙不过来,更何况两个乎?他合上书,对着楼渐忧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不许说话。二:自己出去玩,不许打扰我。”
“宝贝儿,”楼渐忧含媚的双眸迅速染上一层水汽,“宝贝儿这是在赶爹爹么?”
“唰”一页书翻过。
“呜呜呜~~~宝贝儿小时候可喜欢缠着爹爹了,可现在竟懒地看我一眼,呜~~宝贝儿不喜欢爹爹了吗?”
“唰”又一页书翻过。
楼渐忧是真的伤心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从明净的眸里溢出,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落下来,连声音都哽咽起来,哭着打颤。楼羽歌单是瞄了一眼,就吓坏了。要知道,往日里,他是光打雷不下雨的,今个儿倒是真哭了。满脸的泪痕令楼羽歌既心疼又愧疚,他是个孝顺的孩子,焉舍得让自己的爹爹伤心哭泣?
“爹,爹,是羽儿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我还没老呢,就被嫌弃,那我老了以后,可怎么办,呜~~~”
他期期艾艾地控诉着,哽咽着声音,令楼羽歌更为心疼。他将他搂在怀里,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羽儿不会嫌弃爹爹的,永远不会。”
他柔软的童音有莫名的安抚作用,楼渐忧慢慢地平静下来,放松了身子,竟然就着偎在他怀里的姿势睡着了。楼羽歌望着他睡着还皱着的眉,伸出手,慢慢地抚平它,他在心里发誓,今后,再也不会让他哭泣。
可又有谁曾想,这个小小少年发的小小的誓言,竟是让他以一辈子为代价。
“影”他唤道。
毫无征兆地,在他的面前出现一个黑衣人,面色冷峻,默默地从他怀里抱起楼渐忧,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在睡榻上,之后,又风一般地消失。
楼羽歌拿来热毛巾,为楼渐忧拭去脸上的泪痕,嘴角又勾起一抹笑,哎,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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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山(一) 。。。
隐镜轩内弥漫着一股酸味,这股酸味正源于某端坐在桌前的某人,此人满脸阴霾,印堂发黑,原来极为勾人的风流桃花眼倒吊着,显得死气沉沉,从他灰暗的瞳孔里映射出此时的场景。
楼渐忧仅着一件单衣,嫩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销魂,极度销魂。他趴在卧榻上,闭着魅惑的眼,享受舒适的推拿服务,柔顺的发顺着他身体曲线滑下。他的专属推拿师——冷寒秋正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熟稔的动作,恰到好处的力度,显然让楼渐忧十分满意,于是,冷寒秋冷峻的脸上,便挂上一丝满足的笑。
这一切都令柳云修异常不满,冷寒秋是谁?那可是他柳云修的人,怎么可以给他人做推拿?更遑论那人就是他的情敌——楼渐忧。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赢得美人的一点芳心,这一下,又让楼渐忧给偷了去,可气的是楼渐忧,也不知拒绝,还如此享受,摆明了是故意气他的,这祸害——
柳云修气的直磨牙,他恨不得将他咬碎,撕成一块块,前提是楼渐忧不会还手,冷寒秋不会拿毒药毒死他。
吱吱的磨牙声破坏了一室的宁静,楼渐忧显然是不满了,微微转动高贵的头颅,半睁开一双魅人的凤眼,眼波横流,一头流水般的发也随着他的转动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只是皱着眉,不发一言。然而,就只是轻微的动作,冷寒秋便已读出他内心的不满。
他抬头望向柳云修,方才那一抹笑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霜,见他剑眉上挑,朱唇微启,道:
“云修,你既在此无事,便先出去吧。”
只一句话,便令柳云修心中的怒意如龙卷风一般呼啸而起,四处旋转,他恨恨地望着楼渐忧,分明见他的嘴角现出一抹笑意,虽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锐利的双眸捕捉到了。他是故意的,这个结论犹使他觉得气愤,他嚯地站起身,遂而迈向——门外,在关门之前,还不忘对冷寒秋叮嘱道:“寒,别累着。”
他对自己觉得失望,在冷寒秋面前,他总也发不出脾气。
缥缈峰顶的百花依旧怒放,点缀在如茵的草地上,在百花围绕的流香亭里,正端坐着一个专心看书的少年,他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大悟的神态极为可爱,然,他不知的是,此时的他,已成为某人眼中的猎物。
“小羽好认真哟”
楼羽歌微斜过头,望向来人,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微风轻拂起他的发。正应了柳云修那句话:生就是一副美人胚子。
“柳叔,今个儿怎会有空过来。”
你以为我想过来吗,还不是冷寒秋要过来,所以他才会过来监督的。然而,他是必不会将此话说出口,再怎么样说,他也是长辈,要在晚辈面前保持好形象。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
“今日陪你冷叔叔一同过来探望你爹爹,他俩现下正叙旧情,我在一旁又甚为无聊,因此出来透透气。”
这番唬人的话,柳云修说出来是脸不红气不喘,也异常容易地骗过了单纯的小孩。
“柳叔来的正好,小羽这儿有一处地方不甚明了,能否请柳叔指点一二?”
哎,真是个可人的好孩子,与他那祸害爹除了容貌,别的每一处相像的,有时候他也怀疑是否是楼渐忧将小羽易过容,不然,那么一讨人厌的人,怎会有如此讨人喜欢的孩子?
“小羽,你整日呆在山上看书,不觉得无聊么?”
闻言,楼羽歌低下头,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可,爹爹不让下山。”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委屈,令人心软,这么大的孩子都是爱玩的,强行把他关在这清净地能同寺庙相比的地方,让他接触不到外界的事物,他能不委屈吗?
“你爹爹为什么不让你下山?”
“他说山下有拍花子的,会把我拐走,卖了去,恩,然后,然后还有好多坏人,会欺负人。”
柳云修的后脑勺滑下三根黑线,这,这是典型的骗小孩的话,就连聪慧的楼羽歌都上当受骗,实在是罪过,罪过。
“那,那叔叔带你下山去,如何?”
哼,楼渐忧,你拐了我的人,我就拐你儿子。柳云修笑的那叫一个奸诈啊奸诈。只可惜乖宝宝楼小朋友看不出来,还傻乎乎地感动着,认为他的柳叔实在是一个大好人,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光芒,而后又黯淡下去,摇摇头。
“若是爹爹知晓,怕是会念叨的。”
而令他最怕的就是他的泪水,上次的事,令他到现在还有几分愧疚及心疼。
“哎,可惜啊,本来叔叔还想带你去看杂耍,吃冰糖葫芦呢,甜甜的冰糖葫芦,上面有滑滑的蜜汁,那味道”
此时的柳云修,像极了诱惑小羊的大灰狼,一步步地将小羊引入圈套。
果不其然,他看见楼羽歌搓着衣角,神态犹豫。于是,他趁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