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菊花受不了的样子,槐子叫过葫芦和板栗,对两萝卜头道:“你俩不是老大么?把这群小的管好了,乱哄哄的跟集市一样,你娘大脑都要被你吵坏了哩。”
葫芦听了,跟板栗对视一眼,转身一把揪住正飞奔大叫的黄豆,板栗则喝住红椒,然后也不知跟青山等人了几句啥话,于是七八个脑袋凑一块商量事去了,连山芋也乐呵呵地挤在小葱身边。
就这么地,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郑长河还没觉得,依旧高声笑道:“我跟你,咱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多木耳。。。。。。”
声音响亮而突兀,惹得杨氏瞪了他一眼道:“你嚷啥?村里家家都种木耳,有啥好稀奇的。你家收的多,那是你有能耐么?还不是菊花的山多、树多,要不然。哪来地方让你折腾?”
郑长河莫名其妙-地挨了媳妇一顿话,摸摸脑袋,诧异地瞧着那群鬼鬼祟祟的小娃儿,嘀咕道:“咋不吵了哩?刚刚话要是不大声点,都听不见哩!”
张大栓等人都笑起来。
于是长辈进屋话,槐子跟青木去了后院,谈些种植木耳的心得体会,刘云岚和菊花则去厨房查看,安排午饭。不过。如今是不用她亲自动手了,郑家也添了好些下人,厨房还是马婶负责,只多了一个媳妇帮她打下手。
郑家院子如今扩大了一倍多。
原来,张家搬上山后,菊花觉得原来的院子空着可惜,又舍不得里面已经长成的果树,于是跟公婆商量,不如卖给郑家,不然郑家也要搬家——房子不够住哩。
张大栓两口子同意了。
于是。郑家买了张家院子后,将两家院墙打通,在郑家西院墙那里开了道月亮门,两家中间的竹园改为一个小院子,穿过院子就进入张家了。至于张家原来的院门则封了起来。
郑家如今家业大了,人多了,事情自然也繁杂起来,亏得有刘云岚帮着,要不然青木一个人还真顾不过来,当然。郑长河跟杨氏也能帮忙管些人事。
“亏得我先前跟你学了不少东西,连算盘也学会一点,要不然还真对付不了哩。就这样。我那个账记得也乱七八糟,就我自己认得刘云岚领着菊花去小院子掰笋,一边不好意思地对菊花着自己管账的事,她虽然能干,奈何写字还是差了许多。
菊花安慰道:“如今家里账也不难,就是记个收支,你自己能看懂就成了。每个月底跟哥哥汇总一回,还有啥不清楚的?等往后事多了。葫芦也能帮你了。”
刘云岚欣喜地笑道:“葫芦可能干了。如今都能帮我哩,隔几天就帮我对账。又帮我把错字儿改了。他算盘也打的好。”
菊花微笑,葫芦是郑家长孙。简直是青木的翻版,又稳重又懂事。实话,人都是有些偏心的,几个侄子她都喜欢,但是,最喜欢的却是葫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葫芦小时候跟她比较多的缘故。
掰了半篮子青笋后,姑嫂俩进去陪婆婆话,刚坐下,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嚷哭闹声—娃吵架了!
大人急忙赶了出去,却吓了一跳:黄豆和青山都哭了。青山额头上碰破了老大一块皮,血顺着眉心流了下来,正伤心地用手背抹着眼泪,小葱在一旁帮他擦头上的血;黄豆则惊天动地地哭着,夹杂不清地小叔抢他的小雀儿,把他的小雀儿压死了。
葫芦和板栗等人呆在一旁,见大人出来了,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是没料到闹出大事了。
顿时,长辈生气了,有的哄儿子,有的骂孙子,有的问外孙女,喝骂声、安慰声、询问声杂乱地响起。
杨氏见青山额头上出血了,忙让妞妞进屋去舀药来,一边掏出帕子帮他抹眼泪,一边恨声骂道:“你是长辈,又比他大,干啥要抢他的小雀儿?”
菊花等人已经看见地上有只死麻雀,翅膀还没长齐,真够倒霉的,遭受无妄之灾。
刘云岚见黄豆并未跌伤,却哭得好委屈的样子,她是晓得这个三儿子脾性的——这是装可怜哩!菊花常,会哭的娃儿有奶吃,的就是她家老三。
她气得骂道:“不就是一只雀儿你还好意思哭,瞧小叔头都跌破皮了哩!”
黄豆大哭大叫道:“小叔坏,抢雀儿呜呜。。。。。。”
青木和槐子也闻声从后院出来,就听郑长河心疼地问青山道:“你大些,该让让黄豆。这头咋跌破了哩?”
红椒最见不得黄豆滑头了,上前对郑长河道:“外公,是黄豆把小舅舅撞倒的,我亲眼瞧见的。”
青山本就委屈,这下更伤心了,扯着郑长河的袖子,断断续续地哭道:“爹,我没要抢。。。。。。他他的雀儿,就是。。。。。。就是。。。。。。想跟他要来瞧瞧。他不把,还使劲推我葫芦跟板栗也帮他,都压我身上,我就。。。。。。跌倒了,压死了雀儿。”
郑长河顿时黑了脸。对着葫芦跟板栗呵斥道:“你两个这么大了,他俩吵起来,你不该拉架么,咋跟着起哄哩?看把小叔头都跌破了。就算黄豆小一些,也不该帮着他欺负小叔哩!”
葫芦张张嘴,却什么也没出来,便一言不发的站着,只是偷偷地缩了缩左胳膊,将手背到身后。左胳膊肘那里,袖子已经磨破了,渗出一大片血迹来。
板栗先吓呆了,这会儿回过神来,听了郑长河的话急忙辩解道:“外公,我跟葫芦没欺负小舅,我俩是上去拉架的。”
这时候,两娃儿的哭声小了些,小葱和黄瓜也得了机会,纷纷哥哥没欺负小舅(小叔)。
青山不满地道:“是黄豆推我的‘不晓得哪个还绊了我一腿。他合伙儿欺负我。”
郑长河听了更不高兴了,又不好怪黄豆,他才四岁哩,于是板脸问板栗道:“你拉架,那你俩咋压到青山身上去了哩,还害他碰破了头?这要是跌坏了脑子,那可咋办?你赵三叔(不是老赵三,是小赵三,就是赵锋)小时候头就碰坏了一回,秦大夫帮他治了好久哩!”
板栗一向伶牙俐齿。这会儿却无话可。
他本想他不小心跌倒,所以压上去了,但看看外公那张黑脸。小小年纪的他不知为何会觉得,就算他了也是白,外公也不会相信的,只怕还要骂他小滑头—往常他老这么骂他,不过那时都是带着笑,还有些夸奖的意思——于是跟葫芦一样闭紧了嘴巴。
菊花听了爹的话不禁皱眉:爹真是糊涂了,板栗和葫芦肯定不是故意的。可是眼下她也不好辩解,要不然。爹还以为她护着儿子哩。怕是要伤心。
看看刘云岚,果然也变了脸。见黄豆又不识相地提高声音大哭,企图引起大家的关注。便咬牙低声喝道:“都是你个淘气鬼!你再哭?再哭的话,一会娘罚你跪着不准吃饭,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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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恶狠狠地捏紧了黄豆的胳膊。
黄豆小胳膊被捏得生疼,也吓坏了,他从未见过娘亲这么凶巴巴地对他,纵使万般委屈,也不敢再哭了。可是,一时半会儿的,他又歇不下来,于是,就不停地吞声抽噎,愈加显得可怜了。
青木和槐子见爹生气,忙对葫芦和板栗道:“还不快跟小叔(小舅)赔个小情。”
又对青山道,葫芦和板栗往常咋待你的,咋能合伙欺负你哩?劝他不要生气,男娃子不作兴哭的。黄豆不听话了,你做小叔的也能管教他,打他屁股就是了。
菊花也上前哄青山,又招呼板栗过去道歉;何氏跟张大栓也一叠声地让板栗小葱去给小舅舅赔个礼。
菊花心里叹气:咋又把小葱扯进来了哩?
板栗和葫芦闷闷地来到近前,却不晓得如何开口,愣愣地站在那。
小葱、黄瓜和红椒也不知如何是好,老实,他也不晓得咋回事,板栗和葫芦的确压倒了青山,于是不敢再开口。
紫茄跑到青山跟前,从兜里掏出小手绢儿递给他,仰头对他道:“小叔`不哭了。紫茄跟姑姑带你去瞧大夫。”想了想又道,“紫茄把小兔子送给小叔玩。兔子比雀儿大好多哩!”
青山见两岁的小侄女哄他,不好意思再哭,也没接紫茄的手帕子。
杨氏一边夸紫茄懂事,一边嗔怪地对郑长河道:“叔侄一块玩闹,一会好一会气的,啥欺负不欺负的话!”
郑长河道:“不是这么。黄豆不给,青山又没非要那个雀儿。要不是黄豆推倒了他,他也不能压死雀儿了,黄豆也不得哭了。葫芦和板栗就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帮着黄豆出气哩。”
菊花见越越伤感情,青木和槐子以及自己公婆都不好话了,就算开口的话,也肯定为表大度,去责怪葫芦和板栗,那样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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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偏心
她便急忙上前打圆场道:“爹,甭说那么多了,眼下我先带青山去找云大夫瞧瞧。葫芦,板栗,过来跟小叔说对不住,害他跌了一跤。”
说完对两人眨眨眼睛。她心里明白,板栗和葫芦肯定不是故意的,因此并不想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两人,那样会伤了小娃儿的心。
板栗见娘这样,心里敞亮,他是个灵透的,忙上来拉着青山的手道:“小舅舅,伱甭气了!下午我再捉个雀儿伱玩。我们用筛子罩,跟冬天下大雪的时候那样罩,能捉许多哩。”
青山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咕哝道:“人家也没想要玩,就想瞧一眼。”
葫芦也上来道:“小叔,伱甭生气了。回头伱瞧我咋整黄豆。”
青山一想,葫芦和板栗可不就是最爱整黄豆么,谁让他专门滑头哩,于是咧嘴笑了。
可是青山却不曾想到:黄豆从两岁开始就被板栗和葫芦捉弄、打压,爹娘管他也严,可是他越来越机灵,心理承受能力也越来越强;而青山因为是长辈,加上郑长河又偏心护着他,处处受照顾,结果越来越傲骄,心理承受能力也差。
这可真不好说了,人生向来是福祸相依,苦乐相随,危险和机遇并存,从来就没有一样是单方面存在的,单看伱能不能发现罢了。
刘云岚也牵着黄豆过来,逼着他给小叔作揖,并掏出手帕帮青山擦干净眼泪,道:“青山弟弟最是实诚了。黄豆再要淘气,回头伱跟大哥和嫂子说,让大哥打他屁股,嫂子罚他跪搓衣板。”
黄豆眼见得讨不了好。只得老老实实地给青山作了个揖,又跑去捡起那死雀儿递给青山,讨好地说道:“小叔,待会烧了伱吃。”——这小子,能屈能伸!
刘云岚骂道:“这雀儿还没一口肉。吃啥?都是伱小气。要不哪有这回事?”
大人们都松了口气,郑长河脸上也好看了些。青木和槐子又教导了几个小娃儿几句,菊花便带着青山去云影家了,让她给瞧了瞧。也没大碍。不过是上了点药。
且说刘云岚忽然瞅见葫芦胳膊肘上的血迹,脸色一变,忙拉着他回屋,又招呼黄瓜回房。
她打了些热水来。一边帮葫芦清洗上药,一边问葫芦事情经过。
葫芦说黄豆推倒了小叔。他跟板栗一起去拉,结果没拉住,他和板栗一齐压到小叔身上。他怕把小叔压坏了,就用胳膊肘撑着地面滚到一旁,所以弄得擦破皮了。
刘云岚帮他上好了药,包扎一番,又找了件衣裳让他换了,然后坐在凳子上,将他揽在身前,轻声问道:“那伱咋不跟爷爷奶奶说哩?”
葫芦低头不语。
黄瓜微微一皱小眉头,道:“爷爷才不会相信我们哩,他只信青山小叔的话。”
刘云岚见葫芦听了弟弟的话,眼睛红了,忙把他搂紧些,用脸蹭着儿子脸颊,默然不语。
好一会,才小声对他道:“小叔是奶奶老大年纪才生的,爷爷多疼些也不怪。就跟紫茄似的,娘多疼她些,伱们难不成还不高兴么?”
黄瓜和葫芦忙一齐摇头。
刘云岚微笑道:“就是这个理。往后娘还要生弟弟妹妹,要是娘四十多岁还生了一个弟弟或妹妹,那时候葫芦都二十多岁了,伱说,娘会不会疼弟妹多一些?可是,娘还是喜欢葫芦和黄瓜的,可娘不会跟哄小娃儿一样哄伱们了。”
说完,帮葫芦整整衣裳,又亲了儿子一口,把他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高兴起来。
刘云岚又对两儿子道:“黄豆这小子忒滑头了,伱俩帮娘好好管教他,这娃儿不打要上房揭瓦哩!葫芦,黄瓜,娘跟伱们说,别瞧爷爷护着小叔,那样对他不好。要不伱爹跟伱姑姑咋总是对爷爷说别惯着小叔哩。可是伱爷爷年纪大了,心软的很,总舍不得管教他。娘跟伱们说,当年伱们小舅舅比伱们小叔还讨厌。伱们外公外婆也是不让我管。可伱瞧,小舅如今也没多大出息。所以哩,小娃儿就该管严些。”
葫芦跟黄瓜一齐点头,心道回头要好好整整三弟。外面的黄豆忽然打了个寒噤。
菊花带青山看大夫回来,进入厅堂,几个老的都围上来问,郑长河尤其不放心,拉着他问长问短。
菊花有些头疼,爹这么惯青山,养得他越发娇气了;娘虽然骂得凶,其实也是心疼小儿子的。
可是,如今连大哥青木也不好管教青山了,况且青木说了他之后,这娃儿晓得爹护着他,居然转头就跟爹告状,说大哥如何骂他;刘云岚更是不敢吭声,只把葫芦几个拢得紧紧的,轻易不让他们去招惹青山。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她上前把青山从郑长河身边拉开,温言细语地对他道:“出去跟他们玩吧。自家人,吵过了就算了,在外还是一家人。要不然人家欺负伱,谁来帮伱哩?黄豆那小子,待会让大哥揍他。去,小心不要把头上的布碰掉了。晚上姐姐烧个好汤把伱吃。”
青木忙保证一定不放过黄豆。青山点头,笑着出去了。
待他走后,菊花见郑长河还不放心地瞧着他背影,湣鹫庖怀鋈ビ忠苤蹲用瞧鄹核频模悴笞潘觳玻鏊拢槐甙锼铝欤槐哙凉值囟运溃骸暗沂莵霉肱矗咳缃窬图麃眯奶矍嗌剑膊恍奶畚遥膊幌嘈盼摇!
她真是郁闷死了,劝慰爹教导青山还不能直说,只能撒娇卖萌,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干还真不容易。
郑长河忙傻笑道:“闺女,咋又生气了哩?爹最是心疼伱了。这不是青山还小么?爹总也放不下他。”
菊花道:“青山其实就跟爹一个性子,心眼实在又开朗,脾气也好”
话还没说完,郑长河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声打断她话道:“可不是么,爹也觉得青山好哩。伱哥性子还闷了些,不大像我,青山最像我了,咱爷俩一个脾气。上回碰见李爷爷,他见了青山吓一跳,说跟我小时候一个样”
菊花截断他喋喋不休的自夸,道:“青山本是个好的,根本不用爹娘多操心,将来也会跟哥哥一样,是个出色的。可是爹这么惯着他,养得他脾气有些傲骄,愣是把一棵好苗子弄坏了哩。”
郑长河见她说得郑重,忙辩解道:“爹也没多惯他哩。”
菊花早晓得他不是这么好劝转的,无奈地说道:“惯不惯爹心里有数。我只跟爹说,将来青山不如人,只怕会怪爹哩。眼下他小,觉得伱护着他,他就得意,有一点事就跟伱告状,咱哥啥时候这样过?连葫芦都没这样哩。来财小时候的事,爹都忘了?”
杨氏见闺女郑重地劝爹,晓得她也是为了青山好,便瞪了郑长河一眼道:“疼娃儿要搁心里,偏他都摆在脸上。”
张大栓跟何氏笑着打圆场道:“小娃儿,慢慢教。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郑长河不乐意了:“青山比来财,那能比么?来财小时候,撵狗抓鸡的,又喜欢哭闹,咱青山比他听话懂事多了。”
菊花无力垂头,只觉万般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