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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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春-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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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魄从密道出来,船只行到码头露面起,就没想过要回避我们。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自他出现的第一刻,就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逃是逃不掉的,索性直面现实。

  小船继续前行,就在我们的眼皮下了。

  皇帝姐夫手执一只湘管,慢慢地,往码头踱步而来,目光,始终落在小船船头那袭黑袍男子的身上。

  月魄穿的是黑袍,身上披的是黑色大氅,江风吹来,那大氅也如怒涛一样地翻滚着,猎猎作响。

  除了龙袍,只喜白色和黑色的皇帝姐夫今日穿的也是黑袍。

  好在月魄的脸上戴了琥珀面具,不然,两个衣着相似的人,还真是难以分清。

  “放箭!”

  轩释然沉声下令。

  箭邸密雨般落下的那一刻,月魄就投入了江水中。江岸上重重围困,他若上岸对敌的话,无疑送死。但他一落水,随着他潜行,江水洇染出红色,还是将他的弱点显露的一览无余。众人心里已有数。看来修养了二十多日,重伤的月魄依旧大伤未愈。

  不免有些大意轻心。

  接着水军待阵,见月魄一时没被迷…药迷晕,早撒下的水网开始收紧。

  若不是寒冬已至,而此处水流急湍,水军无法久久地待在水下埋伏的话,怕是会个个被命轻装上阵了。

  月魄被困水网,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水下的网已被他手中的剑割开了一个大口子,眼看水网的裂口越来越大,而岸上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无下去制伏或是拖住月魄的心思,怕给月魄潜逃出去,我一时思维短路,连吩咐人都不会,想也没想,竟是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没看到的是,后方不远处,许是闻到了月魄身上的血腥味,一只巨鲸以离弦的箭般的速度直潜行过来。

  而先前正是因为那只鲸突兀地到来,岸上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鲸。

  听到我扎进江水的响声,回神后的轩释然和皇帝姐夫早煞白了脸色,但听轩释然打开机关的命令,水中缚住月魄的网没有了,水闸也同时断开了,一波江浪,就将月魄,和快要赶上月魄的我,双双直冲往下游。

  甫时,巨鲸行了过来,轩释然又惟恐那只鲸再因追击月魄吞了我,复叫将士放网合上机关。

  结果,御林军没捉到月魄,捉到了一只鲸。

  大汗淋漓脸色煞白的轩释然和皇帝姐夫,没有注意到擎天侯一脸的早知如此。

  本以为跳下江亲自追杀月魄的人会是轩释然或者皇帝,待鲸被放了过来,就以救轩释然或者皇帝的名义,撤了网开了闸,将他们与月魄一道放走。

  那端水流湍急,要拿下月魄不易,但依他们的身手自己上岸来,却是没问题。

  不想跳下江的是我,结果倒是一样,轩释然和皇帝会因为鲸,为了我放走月魄,但我自己显然是没能力爬上岸了,事实上,一入水,虽会游水,但因水里的迷…药就全身乏力,被激流冲到水闸另一端后,就失去了意识。

  而众人俱都被恐惧攫住了心志,连提示我一句江里有鲸都张了口却吐不出字,特别是轩释然,开口说了打开机关和合上机关几个字,就全身委顿般,虚脱地坐倒在岸边。先是为我逃出了鲸的口松了气,隔了好久,才知道带着下属沿江去追赶我。

  失去意识的我,与重伤未愈受这一折腾昏迷不醒的月魄,一起在湍急的江河中,向下游漂泊,漂泊……

  ……

  ……………………

  018与世隔绝

  鹅毛般的大雪四散飞扬,棱角分明的冰柱凝在雪坡上,白色锦缎般绵延伸展着的是结了冰的水平面,雾蔼重重袭来,下一刻,雾蔼就变作了冰粒,落到冰雪上听的见沙沙的响声。雪山蔼然起伏,隐有风声簌簌,已经是极地,雪花还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地落。

  入目便是这样的画面,再不知独自一人身处哪里。勉强撑着坐起,浑身的酸痛提醒着我意识最后涣散那刻就开始的漂泊,看这极地冰雪,就算昏迷了十天半月,在汶州的话,甫入冬也不该是这种环境和天气。

  看来,顺着江流,是漂泊到齐国的至寒之地了。

  果然是被江流冲到这里来的,虽然连江流也因结了冰断了流,但那轮廓,依稀可辨高山峡谷间,那原是一带湍急的江河了。而我所处之地,显然是浅滩。意识慢慢清晰过来,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该怎样生存,而是想到了月魄。

  想到杀死月魄!

  本来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没想到还能见到月魄的,但我环顾四周,在三五丈远处,竟然看到了那个一袭黑袍,身披黑色大氅,面罩琥珀面具的人死尸般躺在那里。

  月魄!!!

  他竟也被江浪冲击到这里来了,好啊,哈哈哈!没去考虑杀死他后,我该怎样活着离开冰原,我仅有的反应,就是去杀死他。我记得他投江之后,江水里洇染的红色,他受了重伤,漂泊了这么些日子,大约还没苏醒来,抑或已经死了?我不过中了迷…药而已,现在还活着!站起来才要走去他那里,一站起就差点瘫倒在地上,但我还是踉跄着一步步走近他。

  都说剑客除非死了,才会丢掉自己的剑,漂泊了那么多日子,他的剑竟然还牢牢握在他的手中。看来他还没死啊!我使出吃奶的劲将他的剑取走,很重的一把剑,我体力没流失前,大约还能拿着那把剑勉强耍几套招式,但现在显然是不行了。握住剑柄,剑尖对准他心脏的动作,我都是积蓄了好久才一气呵成的。

  眼看剑尖就要插入他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牢牢攥紧了剑身,鲜血从那只手的手掌汩汩流下,那只手都未曾放手。也是,伤了手与丢了命比起来,显然是命比手重要。我两只手的力气与那只手较量着,但仍是不敌他的力道,剑被那只手掌控,而我,被那只手推倒在了地上。

  生死关头,重伤的他,竟然醒了来。

  剑尖插在地上,月魄便是靠着那支撑力站了起来,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我仍可以想象的到,那两道要杀死我的目光。

  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我重新爬起来,我知道我的武力敌不过他,但他毕竟是重伤之躯,或许我能与他势均力敌,运气好占个上风杀掉他都不一定。腰间的匕首还在,我拔出匕首,就运气对着他,一副与他生死决战的架势。

  他许是因为重伤,站的并不笔直,但颀长身形一如轩释然般挺拔,分毫无损他的气势。一身黑袍黑氅,那张似从不曾取下的面具,甚至更增添了他的诡秘强硬。

  看了看我的架势,连不屑的烟雾轻吐,都不屑表示,转了身,就离开。

  三月前与月魄就有过一面之缘,那次他并没杀我,可见他非乱杀无辜之人。但他杀了我姊,而依那天江边码头的布局,他就算猜不出我的身份,也该猜的出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他的敌人。他不杀我,我就会要他的命。但他还是没有主动杀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仅仅错愕了一瞬,我就理智过来了,就算他不主动杀我,我也会要他死。

  步伐并无先前的踉跄,我也不想在他的面前露出弱小的一面,虽然走的疲力,但未示弱分毫。持着匕首,跟着他,不,不是跟着他,是去杀他。可惜,约莫走了一里路后,我与他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还拉长了。

  该死的,就算连日来衣裳是水淋淋的,在雪水中淫浸,是冷的,就算受了多日的冷,再加漂泊的腰酸背痛,我也不该那么疲力啊。浑身竟然没力气?俯身看了看腰腹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天,本就纤瘦的细腰,不知比以前小了多少。看来,至少有十天半月,除了江里的水,再未进过食了。

  看来月魄没杀我,大约也是不想耗费体力,这十天半月,他同样没吃过任何东西。

  果然,前面不远处,我看到他顿了步,从雪地上抓了一把雪喂进口里。

  但下一刻,他就将手里的雪狠狠捏成了雪球,力倒浑然地掷到了大雪纷扬的远处。

  那天傍晚,我才真正地赶上他,一间破草屋,虽然是千疮百孔,但总比在露天里接受雪花的洗礼要好的多。大约闯江湖的人身上都有火石,我进了草屋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篝火。

  篝火!

  虽是原始粗陋,但在此刻,那篝火无疑是我最需要的。

  但篝火旁坐着的人,却是我最恨之入骨的。

  那么迫切地想接近火源,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浑身都燃起了斗志,再次地,匕首光亮地接近他。像是没有看到我一般,匕首上映照出他添柴火的随意样子。

  “你杀了我姊,我也要杀了你!”

  嗯,我还是给他打个招呼吧。死也要让他死的明白点。

  闻若未闻,他从怀里掏出了东西,我戒备地退后一步,他打开后,才见是干涸的菊花。在江里泡了那么多日子,那菊花竟然还是干涸的。他起了身,在草屋里翻出一只陶罐,用草屋外的冰雪洗了污秽的罐子,然后又盛满雪,放了些菊花在里面,竟是煮起了菊花茶。

  便想起菊花绚烂的藩王府,无疑,他身上的菊花,正是来自那里。

  “藩王府的老管家救了你一命,你还下毒把他杀了!”想起老管家的死,从心里替老管家不值,但更鄙夷月魄了。

  但是,这不正是杀手的作风么?

  呵!

  依是像没听到我说什么一样,没搭理我的话。

  不一会儿,罐子上冒出热气来。

  又过了许久,菊花茶煮沸了,满屋子的菊花香。

  他理所当然地自己喝起茶来,无以食物果腹,那茶水无疑如同上好的稀粥般宝贵了。喝去了半罐茶,又将草屋补的严严实实再灌不进一点风雪时,他才在篝火旁睡了。

  连日身上水淋淋,看不出血水,这会儿他的衣服渐渐干了,身上多处的血迹才清晰地洇出来。可见他伤的多么重。但即使如此,也不见他有分毫的弱势。何况他又将我的话,我的人视若未睹,我满心的仇恨驱使我去杀他,硬是觉得不适宜下手。此刻他睡下了,倒不失为下手的最佳时机。

  待到半夜,估计他睡熟了,拿了匕首靠近他,然才将匕首往他身上刺去时,面具微微动了动,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显然,他正睁着眼看着我。

  不得不退回去,住了手。

  在他这样的高手面前,即使是杀他,也绝对要挑最好的时机。

  后半夜,每一次估计他睡熟了,我再过去对他扬起匕首时,面具下的他,又冷冷地睁开眼。他的警觉性倒是高,这夜,我只好断了那念头,但才要睡下时,腹中揪肠刮肚的饿,在忍了若干次后,终于捧起他没喝完的那半罐茶水。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醒来阻止。

  我喝了茶暂时遏止了饿意后就睡着了,次日醒来,也不见他过问他剩下的半罐茶哪里去了。

  而篝火依旧旺旺地燃着,他坐那里,烤着只肥硕的貂。角落里,赫然还有一只肥硕的,看着同伴被烤,绝望悲恸的貂。

  看那两只貂的样子,像是夫妻。

  貂,该是今天白日,他出去捉的。

  我看着被打折了腿,无法逃走的,被扔在角落里的那只貂,看着那貂的悲恸伤绝;而他,只看着他烤着的死貂,面具下的神情,大约也如面具那般的漠然。

  我想我也是残忍的,既对活着的孤独的貂投之以同情的目光,在死貂被烤熟后,有着昨夜喝过他的菊花茶,他既没阻止也没过问的经历,也便如他一样撕扯着散发着熟香味的貂肉。到后来,甚至是大口大口地吃着的。足足有七八斤貂肉,在那个雪花飘扬的午后,被饿了十天半月的我们,吃的一干二净。

  嗯,只有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杀他。

  下午他又出去猎食了,但这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一无所获地归来。而我整个下午过的非常舒坦。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是身上衣服早被篝火烤干了。虽然一身衣服不知穿了多少日,但干爽的衣服穿着,就是比水淋淋的衣服舒服。

  何况外面大雪飘飞,又是极地冰川,那样的冷。屋子里篝火燃的那样旺,那样温暖。

  傍晚他虽是一无所获地猎食归来,但一进草屋看到燃的旺旺的篝火,看到坐在篝火旁笑眯眯暖手的我,身体明显一僵。

  也不知他那一僵,是因为孤独的他不习惯在回家后,有温暖,有女人等着他,虽然这里称不上是‘家’——或许,在大雪纷扬的冰川,这样的草屋,远比皇宫还住着舒服和宝贵;我也没有等他的意思——即使等,也是为了等他回来,再杀了他。

  不知他那一僵,是因为孤独的他不习惯在回家后,有温暖,有女人等着他,还是先前还独自笑眯眯的我,在一看到他后,就条件反射地拿起了身旁的匕首,对准他,又是一副要与他生死决斗的架势。

  身体一僵之后,一如既往如若没看到我般,连报之我想杀他的不屑,都不屑做出反应。

  有了前夜的经验,这夜,我并不敢趁他熟睡后对他下手。鬼知道他到时候又会不会突然睁开眼来?

  看来,以后我想杀死他的话,只有通过……与他——‘生死决斗’!

  光明正大地与他生死决斗。

  但拖一天,他的伤势就要轻一天,到时候,我肯定又是打不过他的。

  所以,我杀死他,还是只有采取趁他不备的时机下手。

  一定要令他防不胜防的时机。

  不然,就只有通过皇帝姐夫,轩释然他们的力量了。想起皇帝姐夫,想起轩释然,想起外界人物……之所以称其为‘外界人物’,是我已经意识到在这极地冰川,我简直与世隔绝了。等到杀了月魄后,我就离开……到时候,也不知怎么离开!

  一定离的开的……

  一定能离开这里……

  意识被睡意吞噬,慢慢进入了梦乡。

  019嗤之以鼻

  次日醒来后他已不在草屋,昨天吃了那么多肉,今天并不饿,就只是渴的很。~~也不怕草屋外的寒风凛冽,在外面捧了一把雪吃了,就打算在附近走走,探探环境。怎么说,解决掉月魄后,我还得离开。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光只冷还不打紧,附近就没点吃的。一望无际的冰川雪原,也不晓得昨天那两只貂他是上哪里捉来的。要是我出去猎食的话,肯定连一只麻雀都罗不住。

  呀的,这地方有麻雀吗?

  除了浑身是毛的雪貂能在这地儿生存,我真想不出这雪原还能有什么生物。

  一个冷颤,看了看身上,并不厚实的青色男装里,就只有一件单衣。

  那次野游轩释然对我说教后,我倒是不穿乱七八糟的家丁衣服了,却还是不喜欢女装,每每着锦服,高高束起长发,再用白玉冠箍住,整个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形象。漂泊了这么些日子,白玉冠早不晓得被江水冲到哪去了,高高系住一头缎发的,只是青色绸带。

  身上就这样两件衣服,怪不得这样地冷。

  正哆嗦着环抱住自己时,月魄手里抓着把不知名的药草,从外面回来。与他的目光对上,我立即松开了环抱住自己的手臂,戒备地看着他。他径自从我身边走过,黑色大氅被雪风吹起,轻拂过我的脸。

  他的衣服真是温暖啊,一时生起艳羡,竟有一刻是留恋他的大氅拂过我脸颊的温暖的。

  我再进草屋时,他已经用剑柄就着陶罐剁起药草来,三五下就将药草砸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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