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我不是个短命的,就是个凄凄惨惨的!
“明珠——!”
姐夫甚是不悦地看着君明珠,他向来是拿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办法的。以前很多次在不悦君明珠后,冷冷地告诫萧溶意好好教导,但性格已形成,萧溶意也莫可奈何。何况君明珠除了快言快语和恶作剧有时候让人不悦外,刀子嘴豆腐心,宫中女孩又少,见我与君清秋君明珠虽然常常吵闹,实则相处不错,也待君明珠亲和多了。但此刻一听她有关于我的口不择言,姐夫显然生气了。
君清秋极善于处事,对姐夫这皇帝哥哥也一向礼数周到,当下扯了扯君明珠的衣服,“燕邦又不是乌孙!民俗风情是和我们差不多的。”
“所以,我想去和亲呀!!”君明珠抬脚狠狠蹦了蹦。
姐夫盯着君明珠,冷冷地说了句,“整个一坏事的!”然后抬步就先行而去了。
君明珠也不在意姐夫的冷言冷语,拉住我就逼供道:“拂希,从实招来,你和轩少一直感情不和,是不是因为一直在劈腿和燕项离发展地下恋情,不然燕项离怎么点名要你去和亲?”
我边往皇宫里走,边苦笑道:“没有啊,我们不认识。”
“看你承不承认——!”君明珠却追打我起来,我心情懒懒,敌不过她,只是一个劲地否认。
她最后倒是相信我了,却叉腰说道:“我看你一副很不想去和亲的样子。”看了看姐夫离去的方向,继而说道:“这大齐有你舍不下的人,我无牵无挂,不然让我代嫁吧!”
明明是自己想和亲,还把话说得那么慷慨。横竖我也想找个代嫁的人以备不时之需,就微笑道:“好啊!”
然后她拉了我和君清秋就跑,兴奋地说道:“一起去公主殿,燕项离派人送来了好多聘礼,可太后说得你回来了才可以让燕邦的人将聘礼一一呈上来。”
我问道:“燕邦来人了吗?”
“对啊!燕项离让手下大将顾骋壬带了两万燕人入齐,以护送你平安到达燕地北平,都是精锐。还有燕项离的亲信燕瑞带领的两千迎亲队伍。他们三天前就都到了。”
我脑子有些懵,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大齐不交出我去和亲都不成了。就算有姐夫强力留我,都怎么也得给燕项离一个交代。姐夫,又会留我吗?
思维虽然一片混乱,竟还问得出这样的话来,“君明珠,你怎么连燕项离手下大将还有那亲信的名字都知道啊?”这怎么也不像大条的君二公主能记得的事啊!
君清秋文雅笑道:“她呀,这两天一直在往留宿贵宾的落英宫跑,早和顾骋壬将军勾兑熟了。”
见我眼光暧昧,君明珠啐道:“你别乱想!顾骋壬的岁数做我爹都绰绰有余了!”
“那燕项离的亲信燕瑞如何?”自然不是问的姻缘,问的是为人。毕竟万一一不小心真嫁去燕邦的话,以后少不了与他们相处。
君明珠道:“燕瑞带着两千迎亲人马去汶州替燕项离拜见岳父大人了,可能过几天才来京城吧!”
去汶州我家……
心里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乱,事情比预想的更加糟糕了,怎么去了一趟平阳,燕邦的人连我父亲都见了?突然就有一种燕邦已经深入到我的生活中来的感觉。明明还没真的嫁过去,不知怎的,会有那种我以后都与燕邦,与燕项离息息相关了的感觉。
……
直到公主殿里,顾骋壬将军得我相请,亲自引领燕邦将士呈来聘礼,一见君明珠,就熟悉而自然地称她为“拂希小姐”,我才终于知道君明珠连日来与燕人勾兑的什么了。怕是她早打定主意跑去燕邦和亲,与我说她那代嫁的想法,都是在与我先斩后奏了。
而姐夫微服去往平阳将近两月,皇帝微服离京一事毕竟少人知晓,自然,也少人知晓我今日才回京城,早出现三天的“拂希小姐”君明珠,就这么把燕邦顾将军忽悠了。
我以君二公主的身份与君清秋站在一块,看君明珠以“拂希小姐”的身份与顾骋壬寒暄,那叫看得一身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把顾骋壬欢送出了公主殿,我坐在公主殿的椅子上,直接焉了。
那厢君明珠已经欢天喜地地将摆满公主殿的一箱箱聘礼打开,然后,就听到她杀猪般的嚎叫。她君家二公主什么世面没见过,真是的!但——
当我转眼看到打开的一箱箱亮闪闪的东西时也怔了。
除了燕齐和亲一百年不战的附加利润外,燕项离命人送来的聘礼极其丰厚,简直可以说是金玉满堂。在相府和侯府见的珠宝也多了,大齐皇宫里亦是宝物层出不穷,什么珍稀没有见过?所以见了燕项离骇人听闻的聘礼也没去细看,只是啧了啧舌,任君明珠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首饰收归到她的囊中。
倒是顾骋壬先前亲自奉于君明珠手中的一个碧玉匣子里装的一只古朴镯子让我打心里喜欢,爱不释手。见君明珠不当回事地撂在我身边,我便将那只镯子取出,然后戴在了左手上。
君明珠哎呀地道:“那块破铜烂铁有什么稀罕?”
是不稀罕,可是我喜欢啊。
那日戴了那镯子去姐夫那里,姐夫正在御花园里小坐,端着茶盏吹着。我摆弄着手上的镯子走过去,斜睨了他一眼,状似随口问道:“燕项离真大方,这聘礼好大的手笔。姐夫,你看这个镯子好不好看?”语气虽满不在乎,心下却留意他的反应。
姐夫打起精神与我说话,看了一眼那镯子,神色微微一愣后,说道:“拂希,你当真以前没见过燕项离,不认识他?”
这问题的答案和镯子有什么关系么?
以前姐夫问这问题,我还会好好地去想一想,现在是想也不用想了,在我这次从平阳回来,一直就待在皇宫城墙下等我的君明珠已经问过我上百次了。
“不认识。”答过话后,在姐夫身边坐下,想想姐夫和君明珠她们问的也对,便纳闷道:“也怪,燕项离让我和亲,也该挑位高贵典雅的大齐公主,为什么点名要我去?”
姐夫淡淡地道:“他又不认识你,除了因为预言,知道你是凤身,我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可是那副镯子……”姐夫落目于我的手腕,继而道。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问道:“这副镯子怎么了?”
姐夫道:“是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的礼物。”
我理所当然道:“燕项离未曾婚配,我嫁过去,就是他的正妻了。他送礼物给妻子也是很正常的。”
姐夫喝茶道:“有些东西是应该送给喜欢的女人,而不一定是妻子。”
“你以前不是也给你的皇后我姐送了很多东西吗?姐是你的妻子,也是你喜欢的女人,这之间有什么矛盾的吗?”
姐夫显然是被我很绕的话绕住了,愣了半晌,才道:“你说的对,是没有什么矛盾的。矛盾的……是男人。”
矛盾的,确实是男人!
我侧过脸庞,望着白石亭柱,说道:“顾骋壬不惑之年,饱经人事,都以为君明珠就是我,燕项离又没有见过我,君明珠嫁过去后,燕项离想来也不觉有异,不如就让君明珠代嫁和亲吧。”
想起君明珠把燕人忽悠得团团转的情景,姐夫头疼地揉了揉额,迟疑道:“可是那镯子……”
我立即道:“我是喜欢这镯子,可这是属于燕项离的王妃的。君明珠若代嫁的话,我自是会把镯子还给君明珠。”
“我是说,燕项离送镯子的用意。”
我惑然不解。
姐夫眸中雾霭盘旋,沉吟道:“还有几天才起程,再……等等看吧。如果……如果到时候还是没出什么差错,就让明珠去和亲吧。”
……
可还是出差错了。
那是和亲队伍起程的前三天,燕瑞带着两千迎亲队伍从汶州过来京城。皇宫晚宴为燕将军顾骋壬和燕瑞设饯行宴。因为是款待燕邦大将的宴席,君明珠这位“拂希小姐”自然要出席。我这“君二公主”也是要出席的。在燕将军面前,君明珠这位“拂希小姐”才是主角。开宴前一刻,燕瑞到来的那一刻,君明珠盛装威服地站在前面,我和君清秋衣饰随意地站在她身后做陪衬。然后在汶州逗留了七八日的燕瑞来了。
那是一个弱冠之年的帅气男孩……姑且称他为男孩吧。虽然他已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但是他实在是太阳光,太亲和。唇瓣好像随时都是抿开的,因为他在笑,好像随时都在笑的样子。只要他站在你面前,哪怕他不说话,你心情都会豁然开朗,都会觉得快乐。
便是那样一个轻易感染给你快乐的人。
那厢他已以使臣身份与姐夫,擎天侯等达官显贵作揖,他朝君明珠、我和君清秋这里看了过来,显然是来与君明珠这“未来的燕王妃”见礼了。他先是咧开嘴对我们笑着,笑眯眯地看着我,对,是看着我的,他不是在看君明珠这位“拂希小姐”,他是在看我。他朝我们走了过来,在满殿的人,在君明珠的愕然下,径自从君明珠身边走过,潇洒地站在我的面前,彬彬有礼地作揖,称道:“拂希小姐。”
本来君明珠代嫁之事满殿齐国这边的人就都心照不宣,有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的则绷紧了心里的弦,譬如我;还有早风闻,对这不赞同的擎天侯。原本各自心思辗转各怀鬼胎,已经瞒过了顾骋壬,再瞒过燕瑞就万事大吉了。横竖就算燕项离以后知道真正的拂希小姐是谁,见娶了个真公主,他得了便宜,也不见得会起什么事。就算起什么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与他和亲本是权宜之计,齐梁两国战事紧迫才不得已而为之。以后他就算要打仗,没有梁国的进逼,一个燕邦,大齐也应付得下来。这也是以姐夫为首,殿中齐国要臣默许君明珠李代桃僵的原因。
不过,在燕瑞走过来的那一刻气氛还是很紧张的,被燕瑞这一指正,紧张的气氛更是发生异变,宣王先自拍案笑道:“燕副将真是火眼金睛啊!一个小小的玩笑,博两位将军一笑。”
宣王一向头大无脑……额……头就是脑他没胸……今日倒是挺随机应变的。
一时其他人等也是纷纷附和,顾骋壬虽明白了过来,但还没回过神,燕瑞不知是真单纯相信了齐人开玩笑的说辞,还是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道:“我一向比顾师父聪明。”
我已向燕瑞问道:“燕将军怎么知道我才是拂希的?”
燕瑞笑道:“我以前见过你呀。”
啊?
“啊,不是不是……”燕瑞摆手道:“我是说,通过荣国公的描绘,他孙女应该是你这样子的。”
燕瑞代燕项离去过我家了,依燕瑞这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快乐样,上了年纪的祖父定然喜欢。从祖父那里闻得我相貌也在情理之中,我便也消了疑。
燕瑞已经孩子气地挠了挠头,呼出了一口气。
第二卷和亲燕邦婚前失贞01
我不知道整个晚宴那么长的时间我是怎么坐过去的,身份昭然,燕人迎亲,嫁去燕邦已是铁板上定钉的事。之前我于和亲一直存有侥幸,是而虽然忧虑却不感到绝望。但自被燕瑞指正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真正绝望了。
莫大的恐惧在心中扩散开来,那是从知道燕项离让我和亲开始,一直累积到这一刻所有忧惧的爆发。
三日后,去往燕邦的和亲队伍就该起程了!
轰隆——
也像是映衬我此刻心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晚宴上,天空一声巨大雷响,在殿外戏耍的我的貂以流星般的速度蹿进殿内来,扑到了我怀里,然后便是闪电耀目,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宫殿瓦瓴上、宫殿玉石地板上的声音。狂风大作,外面的宫灯都被吹灭了许多盏,既因为乌云密布,又因为夜色暮合,和着大雨的湿意,殿外的光线也一下子变得微弱黯淡。
好在晚宴上摆有数颗夜明珠,有冷风灌入的宴池才不至于也和殿外一片黑沉。
殿内歌舞停歇,酒樽忘了满上,人俱撇头往殿外的风雨雷电看去。而我,在巨雷响的第一声时,心跳就拔高到了喉嗓上。
狂风吹得殿内众人衣袂猎猎作响,杨莲婷已呵斥殿门口的侍卫,“快把殿门关上——!”
哐啷的关门声将闪电雷鸣关在了外面,萧溶意指尖于琴弦轻划,随着琴音的继续,琵琶声,管弦声,舞姬伸展手臂旋身的轻悄脚步声……宴池上重又歌舞升平。
先前的骚动与宴池上众人而言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我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雨下得这么大,也无法回寝宫去,便起身说道后殿去歇息。姐夫似有意送我,坐我旁边的燕瑞已先伸懒腰起身,笑呵呵道:“拂希小姐,我送你吧。”
和亲在即,燕人送我本更适宜,姐夫起了一点的身只好坐下。
只是去后殿小坐,本并无需人陪,但燕瑞是燕项离的亲信,又是我拒绝不了的。
也好,反正心里有未解的疑问。
与燕瑞离席,走在去后殿的路上,初次见面,寒暄是少不了的,但燕瑞听我口口声声称他“燕将军”,挠头道:“在燕邦,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阿瑞,王爷也是这么叫的,拂希小姐也这么叫吧。叫我将军,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口中的王爷自然指的是燕项离了,我吸一口气,说道:“那好吧,阿瑞。我有事情要问你。”问问燕项离为什么要娶我,倘若真是因为我是凤身的预言的话,我去和亲,嫁给他,真的太不值了。虽然这样尖锐的问题燕瑞不一定会回答,但至少可以从他的神色言辞中揣度出什么。
像是将我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燕瑞微笑道:“拂希小姐是不是要问王爷为什么要你和亲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到了燕邦,拂希小姐问过王爷,大概就能知道了吧。”
这少年看来傻乎乎的,实则大智若愚,把我要问的话一干二净地推给了燕项离。
我又待说什么,瓦瓴上黑影晃过,翩然落于了前方拐角处,然后便有声音响起:“侯爷,少主已知和亲之事,正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来。这几日,大约就能到达京城。”
擎天侯熟悉的声音:“龙虎卫倾巢而动,堵住他。定然不能让他生出事端。”
“可少主……龙虎卫与少主动手难免畏手畏脚,未必制得住少主。”
“只要不将他致死致残,他的伤势,我亲自去给他医治。告诫龙虎卫,别手下留情,务必将他拿下!”
“是!”
那黑衣属下告辞渐隐于雨幕中,便闻得擎天侯长长的叹气:“释然会恨死我的……”然后转过拐角,正看到我和燕瑞,擎天侯怔了一怔的时候,燕瑞已笑道:“侯爷好意心领,不过实在不需侯爷相助。顾师父既带军入齐,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何况我们王爷……想来应该也早在大齐的京城。”
明明燕瑞虽是笑着,但说的话就是显得他主子燕项离一副不领情的样子,以擎天侯的身份竟也不生气,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时,反倒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也只制得住释然这一次,下一次,想相助别人都不行了。”
和亲的态度,擎天侯去了次燕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本就觉得疑惑,这一听他和燕瑞的交谈,见燕瑞的态度,以及燕瑞连对我都没提及燕项离就在大齐京城之事,却随口就告诉了擎天侯,更觉得疑惑了。是擎天侯为了利益与燕项离达成了什么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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