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便望见一个很大的铁屋里关着那三匹狼,而阿瑞正蹲在铁屋子外与它们说着话。见它们被关着,我更是没有惧意,走过去,弯着身瞧着那几头野兽。其中两头狼依然生龙活虎,唯有一头狼病恹恹地睡在草堆里,旁边一堆蔬菜粥放着,那狼连闻也不闻,只不舒服地哼哼着。阿瑞说阿三不食荤腥,由此判断,生病的该是阿三了。
果然,阿瑞道:“阿三病的很重。”
阿瑞是燕顼离的亲信,不正式的场合里,在燕顼离面前都可以不讲规矩,与我私下关系好,自然这些不正式场合里,也不与我生分什么。
看阿瑞挺难过的,我心里更是愧疚,狼本是野外生物,长期被囚禁着不病才忙,阿三该不是被关病了吧?我讪讪道:“找个兽医看看吧,阿瑞你又不是兽医。”
像是觉出我的内疚,阿瑞轻快地笑道:“阿三的身子很娇贵,平常就爱生病,我照料它们一年多,自然也懂得了医怡兽类,不过仍是不知道阿三得了什么病。还好有王爷。王爷已经在给阿三配药了,它过几天就会好了。
阿瑞舒了一口气,“前些日子王爷早出晚归忙于政务,不敢惊动他,这几天闲了些”
我瞠目结舌,“燕顼离会医野兽?”
阿瑞呵呵笑道:“王爷不会医野兽,只是恰好听的懂狼的语言而已。”
恰闻树林那端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响,看去,正是用勺子搅拌着狼的食物的燕顼离从木屋里出来,没想他今日在燕王府没出去,看着他,我一时愕然;他抬眼看到我,亦是微微一愣,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末,将盛满食物的木盆给了阿瑞:“给它吃下就没事了。”
阿瑞乐呵呵地接过,进了狼的屋子侍候起阿三来。
我看燕顼离,“你今天没出去?”
他边走边道:“只召人在前厅议了事。没出去。”
会在这树林里看到燕顼离,显然他早知我把狼关起来的事,没再将那几头野兽放出来,也没和我提这事,显然我让关狼之事他不见怪。便也没就此事与他再去说明什么。与他走在环境清幽古朴的林子里,不觉四处瞧着。以前知道简园后山有这么一片林子,不过因为这里关了狼的缘故,我从来不敢踏足,此番行走于此地,才知往日错过了这好景致。
只顾着看风景,没注意脚下,不幸被一块石头拌倒了,正以为要扑倒在地,手腕已被他抓住,被他拉着站稳了身子。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没责怪什么,只道:“专心点。”或者怕我再摔倒,他看了看我的手,终究没放开。
然才迈步要走,我却又是一趔趄,先前只是感觉脚踝痛,不想是被那一牵样扭到脚踝了,弯着身手触着脚,我表情痛苦,口里呼着病。燕顼离看了我半晌,抱我倚着树干坐着,蹲下身脱了我的鞋子。
他是我的丈夫,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在他面前裸足自不需避讳,他揉好了我的脚,疼痛顿时消去,倒是他看我纤细的脚和他的手差不多大,观摩一番,才给我穿了鞋子。他拉了我正要站起,我看着他头发,笑道:“别动,有片村叶掉到你头上了。”
我伸手到他的头上取下树叶,说道:“好了。”见他久久未动,才意识到他一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只是瞧着他眸色的幽深,我脸上一红。与他夫妻半月,自然知道那是欲望的颜色。因为我的月事,一连七八日,他都没有碰我。
果然,他揽过我的身体吻住了我的唇,我也被他挑动的意乱情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
正吻的难舍难分,他在我胸前揉弄的手倏地抽走,接着手中便是三枚暗器一字排开的掷出,闻得暗器划过空气的声音,想着这附近可能有别人,我顿时也警觉过来。身体攀附在他的身上,他也以大氅遮掩住了衣衫不整的我,然后喝令道:“来人!”
话毕,已是七八条人影从林子上空降落,齐齐握剑作揖:“王爷!”
“他中了一枚暗器,把人给我捉回来!”
“是!”
燕顼离给我整了衣衫站起,拉了我往他掷暗器的那方向走去。
与那七八个侍卫一道而去追击刺客的人各处都涌了不少,看似人丁稀少的简园,不想竟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亦有侍卫负责勘察林子周遭留下的蛛丝马迹,然后前方有侍卫来报:“王爷,发观刺客留下的血迹!”
随同去看,一颗槐树下赫然大滩鲜血。其中两枚暗器在村干上,不见的那一枚,想来在负伤而逃的那人身上了。
我惊道:“中了一枚暗器,也不至于流这么多血啊。”
燕颠离道:“潜进燕王府前,那人想来就血伤累累。”
果然,顺着那人潜进的方向看去,一路都残留有血迹。
正这时,一个侍卫又上前禀报道:“王爷,属下们追踪的时候发观了这个。”
侍卫呈着的,是一粒珠子。
那珠子被血迹浸染了,但还是看的出底色。
那粒珠子,是舍利子。
我面色煞白。
那边闻了声的阿瑞已过来,侧跪请罪道:“王爷,燕王府竟给潜进刺客,属下失职!”
“重伤的刺客能避开王府内重重高手进入简园,身手又岂是寻常?”显然话话里没有归咎阿瑞过错的意思,燕顼离拿捏着手中舍利子,与阿瑞吩咐道:“燕王府加强防卫,特别是简园。另增派王妃身边的高手,扩大护卫范围!那人伤的重,定走不远,给我封城!”
“是!”
燕顼离果然在我身边安置有高手,难性我天天出去逛,我不让王府侍卫护卫,王府侍卫也便领命。知他保护我,我很高兴。但一想轩释然此刻的安危……我努力了好久,才在燕顼离吩咐了一干事务,转向我之前,让面色恢复了正常。
轩释然……
龙虎卫倾巢出动,依他的性子,不知在龙虎卫的围攻下伤成了什么样子,才无法阻止我的和亲的。和亲之日距离与燕顼离完婚之日足足一个月,他怕是也被擎天侯关了一个月。而且,被关的时间内,也不会停止与他的父亲大人做斗争,那么重的伤势,就算他乖乖由他父亲医伤,一个月的时间内,即使有神丹妙药也无法治愈。何况因为我和亲的事实,他身心悲恸,伤势只会加重不会轻缓……今日燕王府他的现身……怕是自我与燕顼离完婚,他被擎天侯放出的当日,明知于事无补_,重伤连连下,也在快马加鞭往北平赶……
自我和亲到现在,这两个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终是在燕王府见到了我,所见的又是燕顼离与我欢好一幕,他又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和月魄清清白白在雪原山洞里住了四个月,他乍见我的那一刻都甩给了我一个耳光,恨的想要强暴我以此验证我身子可还清白;错误地以‘上邪’寓意问君临翌要了一个不明其意的承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掐死我……而今,已嫁为人妻,和亲已过两月,与燕顼离完婚也已一个多月,他怎么也想的到我已是燕顼离的人……甚至,出嫁的头夜我就没了清白,身子就给君临翌占了去……料想我已是燕顼离名副其实的妻子已是痛不欲生之事,眼见我与燕顼离欢好更是不争的事实,依他强硬专制的性情,如何承受的住?此为燕顼离的邦国家园,他甚至连愤恨都无法倾泻,还不得不为了来日方长逃逸而去,于他,又是怎样的忍辱负重,才使得自己捂伤而去……
有一种疼痛,痛到极致,也就不痛了。麻木的再感觉不到心里的疼痛,但眼里还是有了湿意,不想被燕顼离看到,所以就垂了睫,加之目注于于燕顼离手中舍利子,燕顼离倒也没觉察出什么。
我微笑道:“我想要这个,可不可以给我?”
燕顼离擦净了舍利子上面的鲜血,给了我。
北平是燕邦都城,燕王府的实力深不可测,要在北平城内找重伤的一个人,实在是件易事,所以燕顼离交代侍卫着手缉拿刺客后,也并没为此事牵动心神。七八日未碰我,是夜抵死缠绵。因为有求于他,我自是极为迎合。他并不知我心里所忧,对我的表现很是满意,我偎依在他的胸膛里,慢慢开口:“燕顼离,今天那个刺客……”
“嗯?”
“……放了他,好吗?”
“他不是小貂小狼,是个刺客。给他生路,就是给自己死路。放他做什么?”
“燕顼离……”
他压我在身下,“先捉回来。要是个无关紧要的刺客,我就放了。”
“燕顼离……”
他也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我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话,但话语仍是带了自己没有觉察的轻颤:“……他是……轩释然。”
第二卷和亲燕邦059新年伊始
翌日,因年关将近,燕邦藩王携王妃离开北平,去往相山祭祖。重兵护卫王驾,北平城内防守松懈。后闻得大批不明人士混迹北平,随即又匆匆撤离,疑是齐人。三日后,藩王返,有侍卫来报,前日刺客为人救接,藩王未再追击,此事于是无果而终。
“燕顼离,阿三真的好起来了呢!”
“燕顼离,你想不想喝茶?我去给你沏茶!”
“燕顼离,这是我在相山寺里请来的观音,我把它送给你!”
“燕顼离……”
他紧了紧我的狐裘,“去屋里火炉旁待着吧,一整天喋喋不休也不累,脸冻的红扑扑的。”
我仰脸看着他,脸上是明媚的笑容,不累,我不累。
廊轩里寒风中站着的我和他,白色狐裘,黑色大氅,夫妻晋好,俪影成双。
他低眼看着手中的玉观音,然后看我,“我先去忙了。”
我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巧笑倩兮。
燕顼离,燕顼离,那个大度包容的人,他是我的夫婿。
我回了卧室,窝在暖榻上,举着舍利子看着,拿来了梳妆匣,把舍利子放进了匣底。
轩释然,我嫁人了,嫁给了值得我托付终生的人。现在的幸福,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燕顼离他很好……
轩释然,我不想再想你,因为我会心痛。我不想想起你心会痛,所以,你把我忘了吧。
轩释然,离开燕邦离开北平后,你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
……
燕顼离沉稳内敛,没有说出来,不代表他不知道从相山回来,我这一整天的快乐是因为什么。而确实如此,只因为轩释然的顺利逃逸。不管我的笑脸是为他而绽放,还是因为轩释然的平安,他不想去追根究底。因为感激中那歉意,我也不去提。我们只看重结果,那便是:我们的夫妻感情有了升温。
晨醒时被床边的三匹狼惊住,虽然和它们相处了几日,我还是怕它们,但燕顼离在我身边。趴在他肩膀上,看他伸手摸着阿三的脑袋,我说道:“又把它们放了出来?”
“关久了就失了灵性,不如本性灵透了。”
我撑颚道:“那就放出来罢。”
听出我语气的懊丧,他道:“无妨,反正要过年了,也让它们回家待一段时间。”
燕顼离口中狼的家,显然是指荒山野岭了。“那到时候它们还知不知道回来燕王府?”
“知道。”他赶走了那三匹狼。
要过年了哦!“我们过年去不去哪里玩?”
他揽着我,“我们就在家,哪儿也不去。”
我不满道:“阿瑞都去信阳过新年了!”
“阿瑞的家在信阳,他是回家。”
“可是……小春花也回乡探亲去了,过年就我们两个人在简园,我们两个人,做什么?”
他的唇碰了碰我的唇,声线低哑地道:“我们还是新婚,你说我们做什么?”
一听他这话,大冬天最喜欢赖床的我,飞快地穿了衣服滑下床。
他看了看我,慢条斯理地穿着自己的衣服。
我与他之外,能自由出入简园的也就阿瑞和小春花,阿瑞和小春花各自都回家了,简园里剩下的两个人就是我与他。简园里埋伏的高手当然不能算入其中了。我想着简园里一个吓人都没有也要不得啊,我们总要吃饭饮水什么的吧。我又不会做饭,要是我会的话,那也好办。才打算调侍女来简园,燕顼离已道:“不用。我自己来。”
咳,没办法,我家相公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啊,好不容易后天就过年了,他刚刚赋闲了,堂堂藩王不用处理政务,当即又做起上堂夫来了。
不过,因为对他不抱期望,所以就乐颠颠地跟着他转,看他能上得厅堂,当真还能下得厨房?
“你要吃什么?”
“除了雕肉,我什麽都喜欢吃。”十三岁那年在雪原上吃了三个多月的雕肉,真的把我吃怕了。低头看菜色的我,并没注意到燕顼离微微眯起笑意的眸子,拣了不知名的蔬菜,说道:“把这个和那个肉一起炖了就可以了,反正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不过,就算再吃的少,小春花剩在小厨房的这点菜,也吃不了两天。”
“一会儿我让人送些过来。”
“我看后花园里有一片空地,不如我们自己开垦了种些蔬菜吧,自己种自己吃,新鲜啊。”
“好。”
正期待着自己的菜园时,猛地听到切蔬菜的声音,我抬眼就瞧到燕顼离很熟练地切着那什么蔬菜,瞠目结舌道:“你真的会做饭啊!”还以为他说说而已。
“没回燕王府前,都是自己做给自己吃。”
很熟练的刀法,怕是真的常年累月自己照顾自己的人才会有的。虽以燕世子的身份被寄养于佛寺,佛寺那等清寒之地,凡尘俗世之外,日子过的想来也很是清苦。也难怪他性格孤傲冷漠。心里最柔软一处被触动,温声说道:“要过年了,婚后我也一直没去你母亲那,要不过年的时候咱们一起去?”
燕顼离与他母亲甚是疏离,想来和他那性子有关。如今带着妻子去燕王宫看母亲,他和他母亲之间,当不至于相处仍是生疏吧?
他切菜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应道:“好。”
然后大年三十那天清晨我们早早就过去了燕王宫,并未让仪仗随行,只在日出时分两人漫步而去。不想才走到燕王宫外,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停在燕王宫城门下的轿子里出来。大过年的这么早的时刻,要说那人这是要进宫吧,早了点;要说是离开燕王宫吧,又嫌晚了点。
擎天侯。
一如我们一样,撞见了我们,擎天侯亦是一愣。
“侯爷,您该回去了。”擎天侯府的一个亲卫并没看到我和燕顼离,与望着我们的擎天侯进言道。
显然,擎天侯这是从燕王宫里出来,要回齐国去。
这么早从燕王宫里出来,咳,不用说,昨晚他是留宿在燕王宫了。
擎天侯正要过来与我们打招呼时,燕顼离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本是来燕王宫看母亲的他,转身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燕王宫。
“燕顼离——”
“燕顼离——”
我和擎天侯齐齐出口,我跑着随燕顼离离开;擎天侯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
跟上燕顼离,燕顼离依旧面色如冰,本就深冷的他,周身更似笼罩着摄人的寒气,而步伐也并未停下,我走走跑跑,终是牵住了他衣袖的时候,他才缓下步来。然身上寒气依旧。
然后入燕王府,他并未回简园,只去了马厩,他的赤电昂扬跑来,他翻身上了马鞍,伸手拉我,“走,我们去跑马!”
燕邦儿女,没有哪一个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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