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热浪裹挟着沉重的鼻吸声在她耳边传来,邹晨猛的一惊,清醒了几分。
“晨妹妹,”一声梦呓在她耳边如梦似幻的响起,让她刚刚清醒的神志又迷乱了几分。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那个离她越来越近的脸庞,脸上红霞飞舞,气息如兰。
这时,一阵咳嗽声传来。邹晨突然被惊醒,她深吸几口气,慌乱想要站起来却踩着了自己的裙角。她哎哟了一声差点歪倒,不妨却被一双手稳稳的接住。
一阵电流从陈琦的手上传过,邹晨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她扭头看着陈琦微怔,只见他双颊滚烫,目光迷漓。星眸莹莹。她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空气,抓住了自己的衣领逃离了陈琦的怀抱,踉跄着后退几步,语无伦次的说道:“我说什么了?我,我”
邹晨猛地回过身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杜昭和牛妈妈,只见她们一迭声的咳嗽不已。
陈琦则是尴尬的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为自己唐突了邹晨而懊悔,方才那几声咳嗽惊醒了他,他立刻就恢复了神智。可是。刚刚邹晨差点跌倒,他便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她,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自己的身子整个便如同被闪电击中,莫名的颤抖了起来。他差点控制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那个快速离开的身体。
唐突了心上人是什么后果,他不敢想象。邹晨在他眼里是这么美好。这么令他尊重,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象对那些妓子一样去碰触佳人呢?
陈琦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转过身一脸懊悔的说道:“晨妹妹,我,”他抬起头却看到邹晨一脸的红晕,似喜非喜,似嗔非嗔,双目如秋水般多情,他呆呆的看着眼前人,话都忘记说了。
“你?”邹晨跺了下脚,为自己迷醉而羞愧,也为自己动情而脸红。如同刚才陈琦那般在走廊上滴溜溜转了几圈,又回过头看了看她,再想一想自己方才的迷醉表情,双颊如同红透的苹果一般。
尼玛!老娘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为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动情了。
一阵羞涩在心里浮起,她拿起手帕捂着脸,跳下走廊连鞋子都没有穿慌不择路的往自在居跑去,一路之上裙踞飘扬,环佩叮当。
陈琦也随着她跳下了走廊,追了两步,喊了她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怅然若失的看着邹晨的背影消失在了西院中。
“晨妹妹,”陈琦呓语道。
邹晨跑到了自在居,慌乱的倚在大门上,直到身后石竹石燕喊着她的名字一路小跑着跟了上来。听到她们的声音后,邹晨如同一只被惊醒的小鹿,蹭的跳了起来,提起裙角就往主楼里跑去。
她关上了卧室的门,呼吸急促,胸口快速的起伏着。
“我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吗?”
脑子里不停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我才不喜欢他!”邹晨大声的对自己说道,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她扑到床上,把被子给全部散开,一头钻进去再也不肯出来了,心中如同繁花盛开,一株绿芽悄悄破土绽放。
陈琦什么时间走的,邹晨根本不知道,她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管是谁来叫都不愿出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石竹和石燕猛烈的敲门声给惊醒。
“小女郎,您没事吧?”石竹石燕上下左右看着邹晨,焦急的问道。
邹晨深吸一口气,垂眸笑道:“没事,瞧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回事,看你们俩急的?”
“小女郎,可吓死我们了!”石竹抚着胸口,将邹晨扶到了窗边的镜前,一边替她梳头一边给她讲昨天的事情。
原来,陈琦看到自己唐突了邹晨,等到邹晨跑走后就跪在西院里乞求黄丽娘原谅。黄丽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便去问杜昭和牛妈,杜昭和牛妈妈则不约而同选择了隐藏两小摔在一起的事情,只是讲了他们俩人差点碰到了一起,黄丽娘听后长吐了一口气,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她将陈琦劝了起来,然后嘱咐他这件事千万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陈琦慌不迭的答应了。等到好不容易把陈琦劝走,派了护院送他回家。邹晨却是死活不肯下楼。吓得黄丽娘以为邹晨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再三问了杜昭和牛妈妈,确定俩人并没有做了不得体的事情。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出来了。”黄丽娘看到来向自己请安的女儿后,气得打了邹晨一下。
邹晨笑嘻嘻的依偎在黄丽娘的身边,讨好的说道:“阿娘,我这不是瞌睡上头,想多睡一会吗?”黄丽娘看到女儿当面撒谎,想斥责她几句,可是再一看她粉面含笑。肌肤赛雪,眉间隐含着一股春意,突然怔肿了一下。
女儿。长大了!
她叹了一声,伸出手将邹晨揽进了怀里,“以后,再也不可如此了。让阿娘多担心啊,还以为你受了委屈呢?”邹晨嗯了一声。像一只小猫般在母亲怀里蹭了蹭。
陈琦早上起来便在自家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有心想去邹家庄向邹晨当面赔罪,却又怕再次唐突佳人。自己做错事伤害了她,如果不赔罪,实在是心中难安。
想了半天之后,突然想起来了在府学中读书的邹家几个兄弟。他因为要送父母远行。所以请了三天的假,今天是第三天,明天就该上学去了。
不如去上学!这个念头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心。
他急勿勿的去向祖父祖母请了安。立刻带着小厮去了府学。
陈家宗长看着孙子急勿勿的身影,欣慰的连连点头,孙子喜爱读书这是天大的好事。陈家子弟之中,顽劣之人众多,可是爱读书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可惜陈宗长没有读心术。要是知道孙子是为了去向邹晨道歉才急着去上学,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心情。
陈琦到了府学之后先规规矩矩的消了假。然后就去开始听课,等到课后他才捉住了邹家的几个兄弟。
“你说啥?”二郎不相信的看着陈琦,“你让我们给你传一封信?开甚玩笑,私相授受,礼法不容。你若是有什么话,不如直接去我家告诉我三叔三婶,自然有他们为你做主,给我小妹写啥信?”
“我,我”陈琦急的抓耳挠腮可是却不敢说昨天的事情,只好编个瞎话说自己昨天哭的太厉害了,怕邹晨笑话他想写信解释一下。
“不行,不行!”二郎四郎六郎齐齐摇头。
“往常你送礼物就算了,没有什么私自夹带,未婚夫婿送给小娘子礼物这是礼法允许的,以前你们写信,那也是幼年之时,在双方家长监督之下写的。你现在要写信这可不能行,我们是绝对不会帮你捎这个信的!”四郎说完了话,又恶狠狠的警告陈琦,“你若是敢做出什么败坏我小妹名节的事情,我肯定一巴掌拍死你。”
陈琦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三个舅兄甩袖而去,苦恼的蹲在地上抱头长叹。
“啪”的一声,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用左手打了右手几下,“我叫你唐突,我叫你乱伸手,打你,打你,”看的躲在一旁的邹家三兄弟眼皮直跳。
“二哥,你说这小子发什么疯呢?”六郎疑惑的问道。
二郎嘘的一声制止他再说下去,低声道:“估计是惹小妹生气了,想写信求情呢。”
四郎不悦的看了他们俩人一眼,不满的说道:“胡扯,小妹能会和他一般见识?我觉得肯定是这小子做了啥对不起小妹的事情,让小妹知道了。比如,”四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想起陈家的几个子弟都是经常留连在青楼妓馆之中,莫非
他看着陈琦在那里自己发疯打自己,一会右手打左手,一会伸手打自己的脸,很明显就是做了贼想求得浑家原谅的动作啊。
他大叫一声,钻了出去,拎着陈琦的领子就是一顿老拳,一边打一边骂道:“你小子,你个王八蛋,你敢做对不起我小妹的事情?我打死你,”
陈琦慌乱的护着头,可是听到四郎这样骂他,一时之间泄了气,他大哭道:“我对不起晨妹妹,都是我的错,四哥你打我吧”
原本二郎和六郎还是来拉架的,可是听到陈琦这样一说,纷纷愣住。
这小子果真做了对不起小妹的事情?兄弟两人怒从心头起,帮着四郎把陈琦给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把陈琦打得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上巳节相遇
陈琦挨打的消息快速的传到了邹家庄,
邹晨知道了消息之后一阵错愕,然后便是一阵抵制不住的笑声。可是笑过之后,心里却莫名的担心起陈琦来。
三个哥哥自小务农,是有几把子力气的,若是真把他打坏了那可怎么得了?
她左思右想,也不得其法,自己又不能亲自前去看他。于是,便隐晦的暗示邹正业去看陈琦的时候帮她看看到底怎么样。
陈宗长在家中询问陈琦到底是为何挨打?陈琦哪里敢说实话,便支支吾吾的说是由于学术见解不同,四个人争辩了起来,结果最后就动了手。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受委屈,他心虚的说自己也将邹家三兄弟打的不轻。
陈宗长一头火星的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孙子,打的不轻?人家一点伤也看不到,倒是你鼻青脸肿,一脸凄惨样子,这叫打的不轻?
陈宗长虽然生气,可是邹家两位直节郎前来陪不是的时候却是一脸风清云淡,极其豁达,说孩子们打架这是常有的事情,今天打完明天便合好也是经常有的。让邹家两位直节郎不必在意,不过是小事耳,然后客客气气的让他们看了陈琦说了一会话便把人送走了。
待客人走后,陈六郎询问父亲怎么连责备都没有,就这样把事情给掀过去了?
陈宗长瞪了大儿子一眼,“你要如何责备?我身为一宗之长,难道要我以宗长之身去斥责两位直节郎吗?原本就是孩子们打架,只不过是下手没个轻重,难不成你要咱们家再派人把邹家三小打一顿?小孩子们打架大人们再参与进去,这不转眼成仇了?”陈六郎唯唯喏喏称是,不敢再说话了。
陈宗长叹了一声,想起了远行的次子。若是十三在,此事何需我出面,他自己便能处理了。
忽然想起,十三从小到大,竟然没有让自己操过哪怕一点的心,从小他自己便知道上进求学,认真攻读经义,自己从未催促过他。小小年纪便考了案首,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转了性情。喜爱流连起青楼妓馆来。可是哪怕他天天流连于脂粉堆中,后宅里鹿氏也安抚得极好,外面也从未传出什么别宅妇的闲话来。倒是得了一个‘玉面十三郎’的美名来。
唉,哪像这个?后宅里整天鸡飞狗跳,不是小妾和主母拌嘴,便是女使婆子们争宠。这小子竟是荤素不忌,老少通吃。
一宅之院尚且看顾不好。哪里敢将陈家的宗族交到他的手上?转眼间便能将家败光了。
难啊!陈宗长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慢悠悠的往陈琦的院子走去。
邹晨听到邹正业他们回来之后讲了陈琦的情况极好,只是脸上有些青肿罢了,才把一颗心给放了下来,既是打的不重便好。一转眼又怪起三个哥哥,下手也没个轻重。怎么能专往脸上招呼的?就不知道往身上打吗?这可让陈琦怎么出门见人呢?
不知不觉间,她都没有发觉,陈琦已经在她心里犹如一株刚刚破土的绿芽。顽强的生长了起来。
自陈琦挨打后,邹家又接连送过去了三次礼物,又强令三兄弟去了陈琦床前道歉。原本,陈家和邹家人还担心这四个小子在一起又会再打起来,可是没想到四人见面之后。竟是亲亲热热的,好象打架的事情完全不存在一样。
四郎看了一眼窗外。确定外面没人了,抹了一把脸把笑容敛去,揪着陈琦的领口,恶狠狠的说道:“小子,这次算你走运!下次你再敢碰我小妹一根手指头试试?我全给剁了!”
二郎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便咳嗽了一下,“好了,好了,下次注意,你要是真剁了,嗯”
话没有说完,四郎却是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他看着躺在床榻上鼻青脸肿的陈琦,没好气的骂道:“以后敢欺负我小妹,这次就是榜样,下次可就不是这么轻了。非打你个半身不遂,记住了没?”
陈琦听了这话大急,急忙辩解:“四哥放心,我绝不敢欺负晨妹妹,我,我一定待她好,”
六郎摇摇头,只觉得陷入爱情中的人实在是蠢得可以,遂大叹:“二哥,四哥,这小子傻的没救了!我看还得再打一顿才可以清醒过来!”
二郎四郎对视了一眼,掀起被子把陈琦蒙住,然后抄起枕头噼里啪啦又是一顿好打。
陈宗长和邹家两位直节郎在院外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纷纷开怀大笑。
于是,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静悄悄的掀过去了。
转眼间,便到了二月二龙抬头之时。
每年二月二到三月三,便是太昊陵祭祀庙会之月,此时整个宛丘从上至下皆开始了繁忙的祭祀仪式。中国自古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每年官家都会令相公们写了青词焚烧祭天,以示对太昊的尊重。
整个二月,宛丘街面上都是人流拥护,摩肩擦踵,南船北马而来的善男信女,云集陵区,朝拜人祖爷爷。白天巫人们行走于街道之上,向路人洒撒着从太昊陵中请出的神水,各个道观也派出模样俊美的小道士,开坛讲法,宣扬道家精髓。不甘示弱的佛寺也纷纷派出僧侣和女尼抬着佛像在宛丘街道上一路洒着佛香一路吟着经文逶迤而过。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则是个个模样俏丽的妓馆小姐,她们浓装艳抹,妆束华丽,带珠翠朵玉冠儿,身着销金衫儿、裙儿,手持罗绢,脚蹬精细靴鞋。玉容精致,游走于行人之间,身后往往跟着大批的市井闲汉或是游荡子,或骑马或步行,追随着妓女们的脚步。更有那自愿为妓女驱使的,他们挑着竹竿,竿上挂着妓女们扑来的物件,竿顶一盏宫灯高高悬挂。
传道的小道士悄悄地睁开了紧闭的眼儿,抬着佛像祈福的僧侣们稍稍蹒跚了步履。
妓女们纷纷相互调笑,举起罗帕儿掩住了嘴角,丢去了几份媚眼给他们,腰肢纤袅,聘婷婀娜,观之神迷意乱。
更有别家的风流少年,罗衣尘袜,衫帽新鲜,手持酒樽一路饮酒不停,他身后的家丁笑意盈盈端着果子托盘或是花篮跟在身后,若是遇到那俊美的小娘子便倒上一杯酒劝之,或是送了一株花糖过去。
美人或是啐之,或是羞涩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从早至晚,再从晚至早,玉漏频催数遍,金鸡屡唱三声,游人兴趣犹浓。直至饮酒熏熏,情人扶着,家人拖着,满街堕翠遗簪,到天明时难以枚举,便有那小童拿着布袋子跑到街上专以拾别人遗失的珠翠为业。
邹晨随着家人在宛丘足足待了三四天,戴着纱笼帷帽游走于大街小巷之中。
这一日,正徜游间,突然身边钻过来一人,他兴冲冲地举着手上的物件,殷勤的说道:“晨妹妹,这是我扑来的,你喜欢吗?”
邹晨定睛一瞧,却原来是一个用细草编成的蜻蜓戏荷,她欢喜的接过,赞道:“真是巧夺天工,这编草绳人的手艺真是精妙,你看,这蜻蜓就象是活着一般,”
陈琦瞧着心上人夸奖自己扑来的物件精妙,身上早已经是酥了,他不由得想起那一日,邹晨将倒未倒之时,自己伸出手那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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