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儿”陈琦低低啜泣“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咱们的孩子刚出生第三天,今天是洗三礼呀。你就是不想我,你也得想想你辛苦生下来的孩子祖父给她取个小名叫青青,大名就叫菁韵,你看好不好?”
“晨儿,我想你,我真的很想你,我好几天没见到你,没听到你声音了,你知道你生孩子那一天我有多焦急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离开锦墨居吗?我害怕我出去再也见不到你。我害怕我一回来你没有了呼吸,我害怕,你知道我在害怕吗?晨儿,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若有了万一,我怎能独活?”陈琦牵着邹晨的手,陈琦絮絮叨叨讲着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情景,讲到初次见面,请她吃果子;讲到自己九岁时刚留发跑到邹家庄见她被她取笑;讲到自己得知她愿意嫁给自己那欣喜若狂的心情;讲到自己新婚那日见到她端端庄庄的坐在堂屋里,就等着他往前走
陈琦一边讲,一边泪如雨下,听得在外间的几人默默无语,低声啜泣。
“晨儿我的晨儿”陈琦哭泣“你不知道你昏睡不醒,家里全乱了套,那些婶娘们各自使出了招数要往天然居里钻。你知道不知道,你生产后这几天,家里多了多少个表妹。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天然居门口就站了一个说是来看你的,我哪里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晨儿,我的心里只有你,求求你,快点醒来,哪怕折了我十年的寿我都愿意”
邹晨的指头微微动了一下,然而陈琦只顾得忧伤,根本没有发觉。
“她们说是来看你,其实就是趁你昏迷不醒,好往我身上打主意。可是我对她们只有厌恶和恶心,我恨不得早早的就离开陈家,我怎么肯和陈家的人牵扯上任何的关系。”
邹晨的眉头紧紧蹙着,似有无限的痛苦,又似听到了陈琦的话,嘴唇在轻轻颤抖着。
她正呆着在一片黑暗中,没有知觉没有听觉更没有感觉,可是隐隐约约的她开始听到一点嘈杂声,声音渐渐的增大,最终变成象耳鸣那般的鸣叫声。在她耳边不停的反复响,反复响。她想努力的甩甩头,可是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转眼间,她好象看到一个人的光影,再接着有另一个光影又走近,两个光影最终交汇在一起,变成了一体。而后光影越来越清晰,耳鸣声也慢慢的变成人声。
其中一个光影转过头,向她淡然一笑,她愕然了,努力的向这个光影跑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移动。
这时,她听到母亲的声音,二婶的声音,几个嫂嫂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陈琦的声音
陈琦?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孩子,努力的想要迈开腿。
这时,另一个光影也回过头了,是一个妖冶艳丽的女子,正巧笑倩兮的依偎在陈琦怀里,俩人情意深重,鱼水交溶。
陈琦向那人吻去,那妖冶女子不躲不避迎合了上去
邹晨着了急,拼了命的往前跑去,她又看到一个小小的光点被俩人踩在脚下任意的践踏。
不邹晨惊呼。
猛的睁开眼。
陈琦抚着邹晨的脸颊,声音颤抖“晨儿?晨儿?”邹晨艰难的扭过头,看到了陈琦,费力的握紧了他的手,陈琦放声大哭。
听到屋里的哭声,屋外冲进了一群人,柳氏和乌倩原本正在旁边屋里喂青青,急忙给乌倩收拾了一下,就掀帘进了屋。
屋子里,哭声一片
第二日,黄丽娘笑吟吟的往女儿嘴里塞红糖炖荷包蛋。
“阿娘,吃不下了!”邹晨苦着脸想把碗推开。
黄丽娘柔声道:“乖,再吃几口,多吃几个荷包蛋才能恢复的快。”邹晨听了这话才又勉强又吃了几口,最终吃的想恶心才皱着眉把碗推开。
自从昨天邹晨苏醒过来之后,整个天然居便象是过年一般的热闹,杜昭和胡妈妈一脸的喜气盈盈,俩人甚至商量着给院子里的仆妇小厮们发放多少红包才合适。
黄丽娘更是喜的在供奉着观音像的屋子里上了几柱香,声称以后要给三大士寺院重重捐一笔香油钱。
陈琦喜不自胜,抱着女儿连亲了好几口。这几天他一直没有亲近过女儿,总觉得是她把邹晨害成这样的,如今邹晨安然醒来,心里突然对女儿有了百般的喜爱。
“起的什么名啊?怎么叫青青?”邹晨看着躺在床边的女儿皱起了眉头,怎么给起了一条青蛇的名字?
黄丽娘探过头,看了看小床里睡得正香的外孙女,满脸的慈爱“青青这名很好啊,她是初春出生的,象是柳叶一般的鲜嫩,而且身体又好,这个名正合适她呢。生月也好,今年可是二月大呢”美滋滋的看着,觉得外孙女怎么看怎么惹她喜爱。
邹晨听到母亲这样说,叹了口气。现在不象后世那样,取名字是父母给取的,现在都是长辈给取名。由于青青是嫡长女,所以刚刚出生便有了大名和小名,着实惹了陈府众人的羡慕。
遂说道:“今年正好是龙年,起这个名倒也算合适。”黄丽娘白了她一眼,心想龙年和青青这个名有什么联系?
“挺好的名!”黄丽娘难得对陈家的人满意,邹晨看到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一会便听到窗外传来陈琦兴冲冲的声音“岳母,您在里面吗?我舅母来看晨儿了。”
黄丽娘答应了一声,便掖了掖邹晨的被角往屋外走去,一会便看到陈琦掀帘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好点了吗?”陈琦轻轻坐在床边,低声问道。
“好点了,就是头有些晕。”邹晨看了看还没有来得及端走的荷包蛋碗,打了个寒噤,低声央求陈琦“把那碗藏起来”
陈琦失笑“岳母也是为你好,多吃一些才有力气。”说着话,便又看在小床里睡觉的女儿。
“换你一天吃二十个荷包蛋试试”邹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岳母不是怕你这几天一直躺着没醒,只吃了些燕窝补身体吗。多补补总是没坏事”陈琦好笑的安慰她。
邹晨便苦着脸一直哀求他,陈琦听她啾啁婉转语气轻柔,又含了一丝撒娇在里面,便欣慰的笑,只是不接她的话。
等到邹晨说完,陈琦才笑着将那个四方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香囊来“这是我让胡妈妈和杜妈妈帮我绣的,今日拿去太昊陵乞了福,又在陵前供了三柱香。我知道你不爱香料的味道,便把去年咱们摘的鲜huā晒干了塞在里面。挂在你的床头,也好趋吉避凶,替你消灾减祸。”说着便挂在了床头的架子上面。
邹晨见到自己求了半天,还是没能求得动陈琦,便泄了气,躺在床上跟陈琦生气。
陈琦见她撅着嘴,好笑的点了点她的唇“终于又见到你和我生气的样子了昨天我”说着说着语声凝噎了起来,眼圈也微微泛红。
邹晨听了这话,便笑道:“我这不是在这里吗?”
陈琦紧紧握了她的手,跟着笑道:“是啊,在这里”
屋外,鹿家舅母冷氏正在低声劝慰黄丽娘:“晨姐是个福大命大的,您看看这多危险的事情,居然只是睡了几天就醒过来了。”
黄丽娘听了这话点点头,眼眶里依旧含着泪水“好在人醒过来了,若是我家的小晨有了任何的事情,我非要陈家满门上下一个也活不了。”
“我女儿嫁过来时好好的,可是自进了陈家,不是提防这个,便是提防那个。好好的人,生个孩子便昏迷不醒了,这不是陈家作的孽还是什么?”我已经让孩子的爹和陈宗长说过了,若是陈家护不住我的女儿,就让我的女儿大归,或者让琦哥跟着我们邹家过。”
“这?””冷氏踌躇了一番,没敢往下接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也不用劝我。”黄丽娘拍了拍冷氏的手“陈家这样,明显是没将我邹家放在眼里,我邹家若是任由陈家欺负,将来说不得在宛丘就站不直脚了。”
“陈家的这个玻璃作坊股份我邹家必得,你若是心里还念着琦哥是你的亲外甥你就不要拦着我家。”黄丽娘又说道。
冷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邹家要报复陈家,被任何人知道了,都不会挑邹家的不是,毕竟好好的一个女儿,嫁到陈家,居然临生产被人做了手脚,就是自己想起这事也是气愤异常,更别说邹家了。
陈家,要败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坐月子
鹿家舅母冷氏看着黄丽娘在发火,却不敢阻拦她。
去年自家还因为得了邹家的好处,将马监的差事给免了,虽说自己求得是自己外甥,可是没有邹家出头,那潞国公能会管鹿家的死活。所以她只是略略劝劝尽了自己和陈家的亲戚情份之后便住口不说了。
拿出自己带给邹晨的补品给黄丽娘,她是知道的,自从邹晨怀孕后,不仅不吃陈家的饭,连鹿家送来的东西也一口不尝。可是邹晨尝不尝是她的事情,自家送不送却是自家的事情。
黄丽娘看到是一大块燕窝,少说也能值个百来贯,便笑着接过了。
冷氏看到她接了礼物才松了口气。
邹晨生完孩子便昏迷不醒,没有任何人能查出是什么原因,于是邹家便归罪于陈家肯定有人在暗地里用巫蛊小人来害邹晨,要求陈家彻查自家几个院子。陈宗长以无稽之谈给拒绝,声称读书人敬鬼神而远之,陈家全是读书人岂会做这种事情。
邹家两位家主当即拂袖而去,回去之后联合了黄家郑家施压,要求陈家退出玻璃作坊的股份,邹家愿以市面价购买,又被陈宗长拒绝了。
邹家声称,你陈家有读书人的尊严不假,可是我邹家也是有尊严的,若是不交出害自己女儿的凶手,邹家必定不会善罢干休。
如今陈邹两家交恶,宛丘世人皆知。
黄丽娘当着她的面说要陈家的玻璃作坊,这不是无的放矢。大约是想借着自己的口,让陈家拿出玻璃作坊的股份来向邹家道歉。可是这个作坊却是陈家命脉所在,陈家是断断不会给。只是现在的陈家哪里惹得起邹家?说不得这个股份最终还是要到邹家人手上。
冷氏打定了主意不往这件事情里面掺合。
他们两家打完闹完,只要陈琦不与邹晨和离,始终是亲家,自己只是外家,夹在里面岂不两头受气?如今邹晨已经醒了,不如过几天就以阿翁生病的名义先躲过这一场再说。
打定了主意,便进屋去看邹晨,说了一会子话便回家去了,几天后便声称阿翁病了,在家侍疾任何人也不见。
撷英堂里,死气沉沉的。
“我若早知道邹家是这样的,绝不能娶他家的女儿。”别氏气呼呼的说道。
陈宗长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我也绝不会娶你。”别氏听的瞠目。
“陈家,该分家了”陈宗长低语道。
“没有了玻璃作坊,你拿什么分?”别氏忍不住说道。
“我若知道十三和琦哥能父子两探huā,我绝不会要这个玻璃作坊的股份。”陈宗长说道。
“分了家,我们怎么办?六郎怎么办?”别氏想了想被囚禁到院子里的六郎,担忧的问道。
“邹家要的,不是玻璃作坊啊!”陈宗长渭然长叹,并不回答陈六郎的问题。
别氏奇了“他们明摆着就是要的玻璃作坊,你怎么说他们要的不是?”
“蠢妇”陈宗长瞪了一眼老妻“你若是有邹氏一半的精明,你就该知道邹家要的是什么。”他们是逼着我们在琦哥去京城前分家啊。”
别氏无语。
陈琦去京城前分家和去京城后分家,是大不相同的。去之前,陈琦没有官职分不分家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去了京城陈琦便是进了学士院,出来便是学士。如果是他在学士院的时候陈家突然分了家,到时别人只会弹劾他治家不严,甚至到时连陈十三都一起弹劾。
如今陈十三离的远,对家中事一无所知。邹家以女儿受了陈家迫害的缘故要求陈家将股份让出来,便是以大量的现钱换取陈家分家的机会。邹家要股份师出有名,陈家因为没有了股份而被迫分家,和陈十三和陈琦没有一点关系。
别人只会说邹家为女报仇手段过激,绝不会有人说邹家倚仗权势逼迫陈家。
毕竟儿女之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有宋以降,多少世代友好的家庭,因为儿女婚姻事由亲变仇这样的事例还少吗?
陈宗长拒绝了两次,便是想将恶名全落到邹家身上。
邹正业明知道陈宗长打的是什么心思,还是得配合着他在宛丘演戏。只是为了女儿和女婿将来的幸福,为了女儿将来不被陈家这些人再骚扰。
“陈忠”陈宗长唤过一直站在门外的陈忠“你派个人打听一下,邹家愿出多少钱购买我手里的股份,同时把风声放出去,让族里的人自己掂量着办,是一人分一些钱然后就此分家,还是死抗着和邹家结死仇。”
陈忠面无表情的听完,拱拱手下去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瞒着邹晨做下的,就连陈琦也只是知会了一声,让他最近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安心在家里读书用功,准备进京城参加学士院的考试。
黄丽娘就在天然居里住了下来,李锦绣和金兰陪着她一起。柳氏和邹青华领着几个儿妇每隔一天来一次,顺便来送些吃食和肉食。美娘每隔三四天便从柳林集来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孩子离不了母亲,她是真想在陈家住下来照顾邹晨。风五娘隔一天便来一次,看着粉妆玉琢的青青连呼可惜,声称和她家儿子辈份不对,若不然定要抢回家做儿妇。
倒惹得邹晨笑了几回。
邹家人将邹晨围得象铁桶似的,一点外面的消息也不透露给她,就连每隔几天从京城和洛阳送来的消息,现在也是只送到书房里,让陈琦和丁贤之观看。
“今年新帝登基第一年,肯定要加恩科,姐夫今年要参加贡举吗?”邹晨苦着脸喝完了鸡汤,打了一个饱嗝。
美娘笑着将碗端走,随手放到了桌子上,道:“自然是要去考的,而且我听说今年考生又增加了,不如趁着今年这个机会去。”
邹晨听了便点点头,然后美娘劝她接着躺下去,千万不要坐的太久以免伤了腰。
美娘一阵的唏嘘,小妹按别人所说,嫁的比自己好。自已家只是小门小户,阿翁不过是以前张忠定公的门客罢了。可是家里没有什么亲友在宛丘,更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再加上阿姑是一个明白人,从来没有苛待儿妇的事情发生。纵是大嫂的家境不如自己家,阿姑待她也从来都是和声细语的。
哪里像陈家,看起来表面光鲜,谁知骨子里烂到了家。什么千年世家,等进了里面一看,不过是烂桔子一堆。
这些话自然不能对邹晨讲,便软言细语的和她讲自己儿子淘气的样子。话末了,又用羡慕的语气说了一句:“还是女儿和娘亲啊,我只要一出来,那两个臭小子就从来不带想我的,只有女儿抱着我的腿死活不让我出来。”
现在天气还是比较冷,刚刚进入初春,冯氏不敢让孙儿们出门也是怕孙子们冻着。
邹晨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便笑道:“阿姊你现在孩子也是一堆,以后隔七天来一次就行了。”
美娘摇摇头“你这次生产凶险无比,我阿姑也是担心无比,若不是她需得在家里照顾我和大嫂的几个孩子,她早就来看你了。”
正说着话,便看到邹青华端着一盆晒干后的尿布进了屋子。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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