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骑着竹马来 (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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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骑着竹马来 (完结+番外)-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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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季涟到达王府的时候,栎看到季涟的脸色似乎比他更差,仪容萧索,双目失神。
  
  栎让左右婢女艰难的扶了自己起身,做拜见太子状,季涟忙命人拦住了他,道:“都是一家人,五叔何必如此客气呢?侄儿听说五叔病了,不知现下怎么样了?”
  旁边一位郎中回道:“回禀太子殿下,王爷这些日子一直叫头痛,起初以为是操劳过度,谁知休养了几日也不见好,诊治下来,恐是头风发作。”
  季涟点点头,坐在床边道:“五叔一直为社稷劳心劳力,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栎忙称谢,又道:“五叔我前几日送过去几个江南秦淮的舞姬,不知道殿下觉得如何?”
  
  季涟听说舞姬二字,脸色似乎更暗了,半晌才道:“谢五叔关心,侄儿侄儿只恐无福消受美人恩,那些舞姬侄儿已经看过了,都很好,只是”,又沉默半晌,才道:“还是等五叔身子好了,留着自用吧。”
  栎忙道:“怎么侄儿对她们不满意么?如此五叔再派人去苏杭替你寻一些来,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五叔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侍妾都有四五个了。”
  季涟仍只是惨淡的笑笑,并不多言。
  栎在床上似是头风有些发作的样子,只是嚷头痛,季涟忙让郎中即时就症,自己退了出来,不多时,有一婢女出来报曰皖王殿下好些了,再请太子殿下进去,季涟又仔细的问询那位郎中究竟皖王的病是何时落下的。
  郎中答道:“王爷以前就有些头风旧症,在京城时似乎并不碍事,到藩地之后,赣皖水气湿重,这才日渐一日的重了起来。”
  栎忙摇手道:“太子不要为五叔这点子事费心了只怕早晚是好不了了。”
  
  季涟忙道:“既是因为南方水气重,五叔何不上书父皇,请回京保养呢?”
  
  栎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道:“既已离京就国,哪有轻易能回去的道理?”
  
  季涟见皖王如此消沉的样子,默然道:“都是侄儿害了五叔。”
  栎笑道:“五叔自己身子不好,关太子殿下什么事呢。”
  季涟又安慰半天,要五叔注意身体云云,便回栎给他安排的住处安歇了。
  
  已经离金陵不远了,季涟便也不急着赶路,又见皖王栎身体欠佳,便准备在王府盘桓了几日,第三日便有下人来报,说皖王身子已经大好,在王府正厅设宴正式招待太子殿下。
  
  宴席上又有歌女助兴,季涟听得兴致索然,只是低头喝闷酒,不多时便有些醉意。旁边的皖王似乎大病初愈分外开心,也是一杯又一杯的落肚。
  下面的歌女换了一班又一班,新上来的那个正在唱江南的民歌小曲。
  栎带着醉意向季涟道:“五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殿下你不要在意啊?”
 
  季涟也有几分上头了,忙道:“五叔这么客气作甚,还是照以前叫我涟儿就是了。”
  
  栎指着下面的歌女道:“五叔突然想起来,永昌八年的时候,皇嫂给你寻了一个江南女子,不知,不知后来怎样了?”
  季涟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闷声道:“侄儿也不知道侄儿已经有近半年没有见到她了。”
  
  栎笑了笑道:“天下何处无芳草,涟儿你到了江南,那漂亮的姑娘满大街都是,要不要五叔给你物色几个?”
  季涟苦笑道:“侄儿如今哪里还有寻花问柳的心思啊。”
  栎笑道:“嘿嘿,侄儿如今贵为太子,将来就是天子,还愁有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
 
  季涟只是摇头,喝酒,半晌才低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啊。”
  
  栎似乎并未听清,只是招呼下面的人继续看歌舞。


第二十章 笑谈浮云蔽白日

  第三日,季涟启程奔赴金陵。
  三月初一,季涟在金陵主持祭农桑的仪式后,搬进了永昌帝当年在金陵的苏王府居住。苏王府并不大,比季涟自己居住的东宫还要略小一点,府中亭台楼阁,一草一木,似被尘封了几十年一般。
  
  府中仍然留有一些王府旧仆,平日里做些打扫工作,此时见太子殿下亲临,大伙儿忙出来接驾,又是一阵忙乱。季涟只是吩咐安顿一下随行人员,不要惊扰了附近。
  不多久,皖王栎便接到消息,太子殿下在到达金陵后不多时,便奔赴钱塘视察河道,又着令各州府征派人手,加固金陵附近的河堤,并疏通钱塘河道。
  初七时皖王栎接到消息,太子殿下在初五时突然失踪,柳心瓴对外称太子初至江南,忙于各种水利杂务,一时身体不适所以病倒,闭门谢客。
  季涟只是带了几个随从,到了杭州城东的张府,去拜见张皇后的父母,他原本名义上的外祖父母,奉上给张老爷和夫人的礼物,寒暄数句后,张夫人问道:“殿下是今日才到的杭州么?”
  
  季涟笑答:“前两日就到了,不过在下面巡视,今日在抽出空来拜见外祖母,外祖母不会是因此怪罪涟儿吧。”
  张夫人又问些宫里女儿的身体如何等等,二人兜了半天圈子后张夫人终于问道:“殿下来了杭州后,可有去过城西孙家?”季涟叹了口气道:“还没呢——如今,就算去了,也不知拿什么去见她呢。”
  张夫人叹道:“当年,还是老身把如玥那孩子带进去的,不想如今——唉,去年说她回来了,就想着去探望她的,谁知她娘说她自回来了,先去了一趟远方的表亲家,回来后又不肯见人,现在也不知是在家里念经还是去亲戚家了。”
  季涟想着孙家总要对外有些由头瞒着玦儿并未回来这件事的,张家和孙家原本交好,玦儿并未归家一事,张家既然知道,母后那必是早就知道了的,却一直隐忍未发,必是并不知道玦儿藏身之处,便迷蒙着双眼问道:“她——她现在不在家么?”又作出一副苦闷的样子,坐了不久就告辞出来,又拐去城西。
  看到一个“郑记汤包”的牌子,想起玦儿以前曾跟他说过小时候常吃这里的早点,还说起自家的丫鬟就是对面做馄饨的王记家的女儿,只是看着那牌子已经换了“李记馄饨”,季涟和小王公公及几个随从在郑记的桌子旁坐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来问他们要几屉汤包,季涟随意点了一些,又看到这里现在似乎不止经营汤包了,还有一些别的小包馒头之类,做包子的除了一个三四十来岁的妇人,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工,那个妇人正是当年的郑家娘子。
  季涟向郑家娘子问道:“这对面以前不是叫王记馄饨的么?”
  郑家娘子愣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涟,笑道:“客官是小时候来的杭州城吧?王家好些年前就不做这些买卖了,王家的女儿好福气,去了那边的孙家做丫鬟,前些年孙老爷收做了义女,给许了一门好亲事,王家早就把这铺子卖了,到街上做大买卖去了。”
  季涟哦了一声,吃完了汤包,拐过街角,前面的宅院上挂着牌子“孙府”,大门虚开着,门口有两个守门的。
  小王公公看了季涟眼色,问道:“少爷,要进去看看么?”季涟摇摇头,只是在远处站着,并不上前。那守门的见远处站着五六个人也不过来,只是看着,也多望了他们几眼,并未理他们。
  
  过了一会儿里面冲出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快到季涟跟前时正跌了一跤,季涟忙上前扶起来,那小孩摔开季涟的手,嫌季涟挡了他的路,后面追出来的丫鬟上来拉过那小男孩抱怨道:“少爷,叫你别乱跑,这下子摔着了回去夫人又要生气了。”见季涟在旁边,又向他们道了谢。
  
  那小男孩撇了撇嘴,季涟看着那神情,像极了玦儿小时候被自己逗了的样子,猜着这必是玦儿的弟弟孙隐闵。那丫鬟拉了孙耄с苫厝ィ僮咧盎够赝钒琢思玖耙谎郏剖蔷踝乓皇撬谡饫锏沧抛约阂膊换嵴饷慈菀妆淮 �
  季涟笑着摇摇头,向小王公公道“回去吧”。
  到初十时季涟才出现在钱塘河道疏理动工的仪式上,正是开春,人手紧缺,季涟命州府的官员,将那些刑期在十年以下的囚犯编成十人一组的队伍,到钱塘帮忙挖河道。
  季涟又从浙江巡抚处征了一些兵士,前来看管这些囚徒,每两个军士管辖十个囚徒,并对囚徒每日的劳工做评定,考核最优的,予以减轻刑罚的奖赏。另外凡是来修理河道的囚徒,都可登记让家人前来探望,并按月发放一些例银等等。
  一时间囚徒们踊跃修理河道,金陵那边的官员来信说,江苏一带的囚徒,听说了浙江州府的囚徒可以以修河道来减刑期,纷纷要求前来浙江府支援,金陵的官员因此请示是否需要调动江苏的囚徒前来钱塘江帮忙。
  季涟看着信件,笑着对柳心瓴道:“你还是给金陵那边回一封信吧,把江苏的囚犯名册给我重新整理一下,不过支援这边的事,就暂时算了。”
  柳心瓴问道:“殿下怎么想到用囚徒来代替征丁的?”
  季涟笑道:“这个法子前人又不是没用过,历朝历代都是有的。”
  柳心瓴道:“前人是用过,可是从来也不见用好。始皇帝便用囚徒来修长城、陵墓,结果最后连自家天下都丢了”
  季涟笑道:“那是他苛责太甚,用囚徒来开河,也只是帮补人手罢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们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何况这些人的刑期并不长,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只要能减轻刑罚,又能不花钱就得到家人的探望,又何必一定要冒砍头的风险去逃狱呢?再说你当那些看管的军士都是无能之辈么?”
  柳心瓴对季涟的这一考量颇为赞许,先前他早已想到这个法子,只是不待他进言季涟便先提了出来,想着季涟这一路出来,着实稳重不少,笑问道:“可是殿下怎么突然会知道那些囚徒的想法呢?”
  
  季涟轻笑道:“先生,你知不知道,弟子在十岁的时候,曾经还以为三个鸡蛋就要一两银子呢。”
  柳心瓴微微一惊后便笑道:“那殿下后来怎么知道不是的呢?”
  季涟接着道:“弟子十岁的时候,孙小姐来宫里,有一天用膳的时候,孙小姐说,宫里没有做馄饨做得好的师傅,说她家有个丫鬟的馄饨做的特别好吃。弟子当时就问她,这么好吃的馄饨,卖多少银子一碗,一年能挣多少钱。”
  柳心瓴嘴角微勾,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季涟笑道:“师傅想笑就笑吧,事后弟子想起来才知道,居于深宫之中,不知世间疾苦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当时孙小姐说,那馄饨二个铜板一碗,一个月才能挣一吊钱,还不如她们家卖一匹绸缎挣得多。”
  “我当时就问,那她们家岂不是一个月都未必能一人吃一个鸡蛋?”
  柳心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季涟继续道:“当时孙小姐狠狠的嘲笑了我一番,还说我比书里面那个问没有饭吃为什么不喝肉粥的皇帝还要傻。”
  “可是先生不想知道为什么弟子一直以为三个鸡蛋就要一两银子么?”
  柳心瓴笑道:“那一定是宫里尚食局的公公们告诉殿下的吧?”
  季涟点头道:“是啊,弟子在宫里时,皇爷爷经常教导弟子要关心百姓民生,将来才能保住这个太平盛世。弟子当时就想,要知道百姓民生,首先要从衣食住行了解起啊,所以就去尚食局翻看他们的账簿,看到记载鸡蛋的价格是一两银子三个。”
  柳心瓴笑道:“那必是宫中的公公从此中渔利所致。”
  季涟道:“原来大家都知道,可是当时孙小姐嘲笑弟子的时候,弟子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弟子是看了账簿的。孙小姐便随便叫了几个丫鬟过来,还有高嬷嬷,我问她们以前在宫外时买鸡蛋的价格,结果高嬷嬷说,一两银子,够殿下你吃一年的鸡蛋了。原来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弟子一人不知道。”
  柳心瓴问道:“那后来呢?殿下必是去狠狠的惩治了尚食局的公公?”
  季涟答道:“当时弟子就是这样想的,弟子去找皇爷爷,跟他说尚食局的太监利用采购中饱私囊,怪不得给我们安排的膳食经常是几十两银子一顿,让平常百姓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日日山珍夜夜海味,其实在宫里吃的比一般的大富人家也好不了多少。后来盘算了一下,孙小姐家里一顿宴席吃的比宫里还要好呢,倒白白让弟子担了个虚名。”
  “谁知道皇爷爷知道了,只是把尚食局的总管叫过来,要他们收敛些弟子当时听了十分生气,便问皇爷爷为何纵容他们,皇爷爷却说,你就算惩治了尚食局的所有太监,再换一批新的过来,日子久了还是这样,恐怕还会变本加厉”
  季涟说道这里,闭目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弟子当时不知道皇爷爷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此次出宫,弟子才知道,原来一直生活在深宫里,弟子的眼睛早就被蒙蔽了,又岂止是不知道一个鸡蛋什么价钱这么简单?”
  柳心瓴半晌才道:“殿下的生活,竟然是连一个鸡蛋的价钱都要想出这么多道理的么?”
  
  季涟愣了一下,笑道:“弟子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让先生见笑了。而且这些话,似乎也只能和先生讲了。”
  柳心瓴笑道:“臣觉得殿下似乎还不止想了这么多呢。”
  季涟低头微笑,似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弟子以前读史,常常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历朝历代,总有开国之明君,鲜有中兴之明主,当时总是想不明白,此番出巡,弟子才想通这个问题”,顿了一顿道:“也许头一两个皇帝,都知道宫外究竟是怎样的,而后来的储君,长于深宫之中,妇人之手,每天看到的只有宫闱秘辛和不见血的刀剑,就算偶尔有图强之心,也根本不知道宫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不管什么事情,不是经过朝臣,就是经过太监宫女”季涟摇摇头,只是叹气。
  
  柳心瓴被他这话惊了半晌才道:“臣似乎还从来没有想过殿下这番道理,照这么看,臣以前读书时,常常觉得有些皇帝愚不可及,却原来是错怪他们了?”
  季涟笑道:“师傅何必连这个都要反省起来,只是不在其位,便不知道其中苦处啊。”
  
  说到此处,季涟咬咬嘴唇,似乎要说什么,又觉不妥的样子,柳心瓴看他如此模样,便道:“殿下还有什么道理么?”
  季涟呆了半晌道:“弟子在想,像弟子这样的人,如果从未出来过,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宫里将来,江山兴衰,社稷存亡均系于一人之手,不是很危险的事情么?”
  柳心瓴听到此番言论,目瞪口呆了半天才道:“殿下也不必如此过虑啊,这不是还有满朝的文武么?只要文死谏、武死战,国家便不会衰亡啊。”
  季涟摇头道:“可只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沿着河道走了半里路,才又蹦出一句:“只是弟子现今,也不知道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心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要是玦儿的师傅在的话,也许会有办法?
  玦儿在追慈庵里等了月余,也不见有季涟的信来,每日里只是惶惶不安,连带把师太的小板凳做坏了好几个,这日她又把师太那个做了一大半的茶壶给毁了,师太忍无可忍,骂道:“小妮子作死啊,在这里每天不干活也就算了,还把我这些东西都给做毁了!”
  玦儿虽心里有些内疚,口上却硬道:“反正做好了也不好看,师傅你干吗这么着紧?”
  
  师太叹气道:“你以为师傅要你学做木工是做什么?指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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