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陶明白,如果自己逃离,会牵累那些关心她的家人和身边人,她于心不忍,可是这样妥协她却是一生不会快乐。
“好,你只要派人拿着信物到云想坊,我会第一时间赶到,最近我都不会离开帝京。”一郎淡淡的说道。
“以后我的事还请不要让萧霆知道。我和他中间相隔太多,根本不会有未来。作为王爷,权拥天下,世间美好的女子何其多,多个我,少个我不算什么。”乐陶轻轻的但语气肯定的说道。
乐陶不想萧霆为她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改变太多,失去太多,将来遗憾和怨恨就多,现实毕竟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世俗女子如何和你相比,你不要妄自菲薄。嗯,不过只要能让你开心,一切依你。”可能一郎也感受到乐陶的矛盾和哀愁了,他顿了一下就答应了。
天色已经泛青,凌晨了。乐陶看一郎不舍的样子,心里一酸。这个男人才是最最关心她的人。
如果不是那么多的巧合,如果她没遇见萧霆,如果萧霆不和自己说一郎的身世,那么自己和一郎还漫游天下,浪迹江湖呢,那该是多么的潇洒和快意啊。自己又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坐困宫城。
“乐陶,我该走了。”一郎拉着乐陶的手说道。
“我知道。”
乐陶轻轻的扑到他的怀里,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忍不住,想想现在看不到未来的生活,她的眼泪霎时落下。
“哥哥要当心,宫里侍卫众多。”乐陶闷闷的说道。
“没事,我会小心,你自己多保重。”
风十一郎轻轻的擦掉乐陶脸上的泪。心中很是不舍,这个妹妹怎的就这么多的曲折,只是天要亮了,不走容易出事。
他咬咬牙,放开乐陶,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发顶,“别怕,一切有我。”一个纵身,从窗户中飞了出去,转眼没了影迹。
乐陶看着风十一郎真的如风一样来去无痕的走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经过这么折腾,她更是一点睡意也没了。
忽然想起,夏荷武功很好,尤其是轻功,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和风十一比起来差得远了些。
别人都不可靠,靠人人跑,靠山山倒,临了还是自己有本事好啊。想到这里,把怀里的暗袋百宝囊掏出,装进去几瓶刚刚在风十一郎那里摸来的药。
其中还有一瓶是迷药,如果以后真想离开,夏荷和刘明绝对的不能带在身边的。
可是如今他们两个就跟两贴老膏药,几乎就是寸步不离如同看守犯人一样,估计这药到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乐陶忙的出了一身汗,终于累了。累是累,不知道为什么人反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半晌后她起身打开窗户,凌晨的天空暗蓝色,一轮明月飘在空中。这里的夜晚是安静的,其他的院落里传来隐隐的乐曲声,这是彻夜狂欢呢。
纱幔随风轻舞,窗外树影扶疏,凉凉的风吹得很舒服。乐陶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星空,终于有了困意,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五十五 一梦千年 比翼连枝当日愿
恍惚中乐陶听到一声叹息,她觉得自己好像飞起来一样。在云雾弥漫中的空中,她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呼喊的她的名字,“乐陶,乐陶”顺着声音,乐陶看到了从前的时光。
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她看到小小的乐陶,穿着一身白纱的公主裙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跳舞,年轻的爸爸妈妈在一旁笑着给她打拍子。
咦,这不是植物园里的莲花湖边吗,她怎么这么小了。是了,她心里好像很理解,这是爸爸妈妈为了庆祝她考试得了百分,带她去游玩。
看着一家人坐着船去游湖,层层叠叠的荷叶荷花蔓延到天边一望无际,开心的她笑得好似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转眼乐陶又看到了父母的骨灰盒和自己哭花的脸,那年她刚刚满八岁吧,父母刚刚给她过完生日,然后一起出差去了外地,结果回程的飞机失事。
小小的乐陶一身麻衣,木呆呆的看到亲戚们那些可怜的眼神,听着那些怜悯的叹息。
然后乐陶看着很冷的天气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罚站在亲戚家的院子里,听着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后来又看到她象一个球一样在姑妈和舅妈家来回传递,看他们的冷眼,听他们的讥讽,看着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乐陶又看到上了中学的她,她逐渐的变得无情无绪,抽烟,喝酒,逃学,打架。
在姑父和舅舅的责骂和痛打下,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通过法律途径,拿回父母留给她的财产。
十三岁时她就自己一个人守着爸妈留给她的房子和存款,不再到任何亲戚家中去,自此也再没有亲戚正眼看过她。
那时的她已经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女生,老师怒斥,同学远离。乐陶不在乎这些,一个女孩却是一头短短的板寸,她可以在嬉笑言谈中拿起砖头,满不在乎的拍向欺负她的人。
如此几次后,就再没有人敢挑恤她,包括高年级的男孩。俗话说,横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她当时根本不在乎生命,那些人又如何敢去惹一个不在意生死的人。
那是她最为颓废和荒唐的两年,冷眼看待那些所谓的家人,冷眼看待那个繁花的世间。没人明白,她做的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在梦里乐陶来到了她十六岁那年,在樱花开放的季节,乐陶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跑到近郊的山上看樱花。
要下山时候,被一群小流氓拦住。她笑吟吟的看着这群人渣,随手捞起两块砖头刚要拍过去。谁知道这时一个大男孩就冲了过来,和他们打了起来。
其实这些人想欺负她,那也得看她的心情。自从她单独居住后,她为了自保,已经学习少年拳两年了。
乐陶看着混乱的打斗,趁空骑车就冲了过去,她顺手抛出砖头砸倒两个人。在他们惊慌的霎那间,帮她的男孩很聪明,跳上她的车后座,乐陶骑着车顺山道而下,一路还有乐陶与他张扬的笑声。
就是这样她遇到了那个阳光少年,一个看起来青春无忧的男孩,易超。与她不一样的是,他父母健全,家世清白,品学兼优,儒雅温和。乐陶当时就想如果有个这样的人陪伴,即使少活几年又如何。
后来易超说,他在赏樱花时就注意到她,说花间的她像一个轻灵的樱花精灵,只没想到的是她是那么的强硬不怕死。
乐陶又看见高一的她,易超对她很是怜惜,管头管脚,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刚到这个城市上大学一年的他,给她补课,陪她学习,他说,乐陶,红尘万丈,我会永远和你相依为命。
就这样过了十年,她为他留起长发,她为他舍弃烟酒打架,从那时起,她的眼里再没了别人,她成了浪子回头的典范。
乐陶看到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她们确定了恋人的关系,她也终于不负所望考上了他的那所大学,听了他的建议,去学习不很喜欢的管理。
看到了二十四的生日,那个人为她庆生的同时也正式求婚,他们定下了结婚的日子,只是等待他父母的首肯。
这是她所坚持的,自己已经没了父母亲人,不希望他因为父母的缺席而不开心。呵呵,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相伴而美好的日子。
她转眼又看到了工作的公司,呵呵,谁啊,秦子萧,必然是美人在怀呢。
可是谁在叫她,一声声,“乐陶”带着哭音。
不是易超,他该做爸爸了,他已离开了她了,他不要她了。恍然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子,高昂着头。
“你要是真爱他,就该放手,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年,他有多么不容易,你难道不知道他的父母给了他多大的压力,可是你呢,只是坐享其成,什么都不想承担。你除了让他疲惫,还能给他什么?你自私,为了你所谓的尊严,不肯到他的公司帮他,反倒跑去帮别人赚钱。”
乐陶恍惚好像看到自己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一个名为风驻尘香的咖啡屋里,谈什么,乐陶不肯想,也不愿想,她不愿再回想起那一切。
然后她看到自己离开的前夜,一个人坐在二十八楼的阳台上,抱着一瓶苏格兰的威士忌,就着薄荷型的七喜,在淡淡的烟雾中整整坐了一夜。
暗夜中,她伤心到没了眼泪。十年比不得半年,时光消磨掉不止是青春,还有感情。
“你误会了,一切都是误会,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乐陶仿佛又看到易超痛苦的表情。
“乐陶,桑乐陶。”
她循着呼声飘过城市的夜空,呼声越来越清晰,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很熟悉,原来是她从前工作的大厦。
她来到她从前的办公室,奇怪的是,这么晚,秦子萧竟然在她的办公室里。
临窗而立的他,暗淡的眼神,萧索的容颜,颓废的样子,失恋了吗。他说什么,他手里拿的是她的照片吗。
他说,“乐陶啊,这么长时间你在那里,怎么还不回来吧,可是我还在这里等着和你一起庆功呢。”
乐陶泪流满面的呼唤“子萧,子萧。”
可是眼前的秦子萧的身影淡淡远去,又剩下乐陶一个人漂泊在云雾里。
“我来了,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这个花心的大萝卜,活该被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祸害。”
乐陶茫然的站着那里,空荡荡的空间,隐隐有声音传来“婉馨”“徐婉馨”“婉馨,你快醒来。”
乐陶四处看看,这是叫谁,很熟悉的声音。婉馨是谁,这个名字可真是熟悉啊,不知道她为什么也跟着焦急,跟着凄惶。
她看到萧子卿笑吟吟的站在御花园里,满园的鲜花怒放,外加衣香鬓影的美丽女子,真是一园春色。
风流潇洒,锦衣绣服的他温雅的陪着各色美人说说笑笑。她看到风十一郎,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身边站着那个娇美的新夫人。
乐陶拉着风十一的袖子,“大哥,我要回去了,我回去自己的地方了,以后再不会麻烦你。”
可是风十一只顾听着他夫人的说些,根本不理会乐陶。一阵大雾弥漫,所有的人忽然都没了,就剩下乐陶自己,她站在空荡荡的天地间。
风中有人在告诉她,“回去吧,回去吧。”
乐陶糊涂了,她也想回去,左右看看,一片空旷,云雾迷蒙,却看不到出路,她不知道该回去那里,她无处可去啊,乐陶四顾茫然。
又听到有人在哀伤的呼喊“婉馨,婉馨”“婉馨快醒醒。”
他们在叫谁,风中有人在喊“乐陶醒来。”
乐陶看看自己,很好啊很清醒没睡啊。她恍惚看到子萧焦急的样子,就想往他那去。
“别急,我在这。”
可是他不是子萧,他是萧霆,她又看到那一群美丽的女子围绕着萧霆。忽然那些女人没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不是该在那个古代吗,乐陶想问他怎么也在这,可是她看着萧霆冷冷的看着她,飘然远去,乐陶只觉得心里一痛,却原来他也是不要她的,她注定一世孤单。
忽然前方的云雾散开,她看到遥远的天边,有一丝亮光,慢慢的变成五彩霞光,还有很好听很温暖的音乐,吸引乐陶迎着亮光走去。她好像看到爸爸妈妈,还有小方医生他们很快乐的样子。
乐陶越走越急,她要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可是看着不远的距离却是让她赶的很辛苦,总是走不到他们的面前。
总觉得后面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让她不得不停歇,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人找她。
叫她的人叫的很急切,乐陶想回头去找找看是谁在叫她,可是远处的福音佛光还有那些亲人很吸引她,她想去看看那里是不是就是传说中西方极乐世界。
可耳朵边总是“徐乐陶,你醒醒,不要再睡了,你睡的够多的了。”
耳边总是这样的呼声,让乐陶不胜烦扰,不得不收回前行的脚步,回头大吼。
“烦死了,你吵什么。”
“不要再叫了,烦死了。”
乐陶艰难的睁开眼睛。她愤怒的声音其实和猫叫没什么区别。看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的头更疼了。
原来她还是在这里,那些不过是梦一场。微微转头看到一个野人,她吓了一跳。
“乐陶,太好了,你可是醒了,太医,太医,快来看看。”
萧霆头发蓬乱,面容憔悴,两眼通红,满脸胡茬。惊喜的拉着乐陶的手回头大喊。乐陶看旁边是夏荷流满泪水的脸。
“哭什么,谁出事了吗,这是怎么了啊。”乐陶想抬手给她擦泪,只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时候外面已经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长胡子老头把着乐陶的手腕,沉思一会放开,然后又看另一只。
然后起身给萧霆行礼“给洛王请安,徐姑娘的如今已无大碍,在下一会再开个方子调养着就是。”
“本王谢过老先生,先生这边请。”萧霆携着长胡子到外间去了。后面的人也都呼啦啦的跟出去。室内就剩下乐陶,夏荷主仆。
“夏荷,发生什么事了。”乐陶虚弱的问道。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难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姑娘,你都昏迷三天了,太医们说是着凉发烧引起的。可是姑娘怎么也不醒,好在有个太医认识刚才那位老先生,老先生给你进行了针灸治疗。要是你再不醒,王爷就会把太医院拆了。”夏荷红肿着眼睛过来给乐陶喂水。
“给你们添麻烦了。”乐陶勉力的笑了笑。
“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姑娘,奴婢已经和王爷请罚了。”
“傻丫头,和你有什么关系,生病是谁能预料的吗?”乐陶说着看着萧霆轻轻的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少说话,多养养神。”萧霆走过来,轻轻的帮她扶开额前散发说道。
“还好,就是浑身无力,可能是躺得太久了,一会起来走走就好了。”她笑着说。
“那就好,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进宫。”
萧霆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简单的梳洗了,除了眼睛还红,脸色不好外,其他的倒没有刚刚那么震撼。
“说那里的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王爷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可是太子的内宅。”
“我和子卿自小就比其他兄弟关系好。你不用担心这个,来,把药吃了。”萧霆接过夏荷手里的药碗。
“我自己来吧,这么一口一口太折磨人。”
乐陶看她舀起一勺药就皱着眉头,本来就苦,再一口一口的还不苦死。
“呃,那好吧,依你,不过你要慢点。”
萧霆端着药碗送到乐陶的嘴巴。乐陶连眉头都不皱,忍着呼吸一口喝光。
“病成这样还是这么要强。都说让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