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心都有了,南香忙起身,然后拉常安公公起来,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常安公公气的直咬牙,但不是对南香,而是对着那台阶,“谁泼了油在台阶上!”
锦云看着台阶,眉头皱紧,脸色很难看,这一条应该是她去叶容痕寝宫必经之路,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丫鬟太监,不可能发现不了,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还没人清扫,若不是常安公公带路,她被丫鬟扶着往前走,只要轻轻摔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就危险了,而不是常安公公和南香一般,只是摔疼了而已!
太后要除掉她,泼油这样的事,只要做的好,根本查不到她头上去,最后死的不过是负责清扫这一带的丫鬟罢了,锦云攒紧拳头,目光阴翳。
常安公公虽然年纪不大,可在宫里混了许久,又是跟在叶容痕身边的,见过多少阉脏的事,哪里不明白这是成心针对锦云的,想到这里,常安就大惊,额头冷汗涔涔,幸好摔的是他,要是大少奶奶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等叶大少爷回来,该怎么交代?
锦云迈步下台阶,南香忙拉住她,锦云道,“放心,我走旁边。”
并不是整个台阶都有油,只是中心大部分有,走旁边没事,出了这事之后,青竹和南香就更谨慎了,如履薄冰般走到叶容痕的寝殿。
锦云去的时候,叶容痕从龙榻上起来了,锦云是臣妻,该避嫌,看到锦云挺着大肚子进来,而且眉间怒色不掩,再看常安一瘸一拐的进来,叶容痕眉头轻蹙,“出什么事了?”
常安差点哭出来,那一摔实在疼,膝盖肯定破了,常安诉苦道,“有人往台阶上泼油。”
叶容痕温俊面庞上闪过一丝杀意,狠狠的拍着龙案,锦云行礼道,“实在对不住常安公公了,连累他受罪,臣妇此番进宫是来问先皇遗诏之事,皇上,那遗诏到底是真是假?”
常安公公忙回道,“皇上已经让人取遗诏来了,差不多快到了。”
常安说完,也不用叶容痕吩咐,直接让两个小公公搬凳子给锦云坐,锦云给青竹使了个眼色,青竹拿出来一张纸条,递到叶容痕跟前,叶容痕接过一看,眉头微蹙,“此事当真?”
锦云不敢把话说死,便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应该知道李大将军的消息,他在边关情况如何?”
“十天前传了消息回来,李大将军中了一箭,昏迷不醒,”叶容痕眼神冰冷嗜血,他不傻,能判断出这消息是真是假,欺君罔上,原本就罪不容赦,他还未经传召,就私自回京!
锦云坐在那里,因为心情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踹了她好几脚,锦云扯了下嘴角,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我知道我爹有些霸权,做事有失分寸,但扪心自问,我爹没太后那么狠吧,皇上真的要诛我九族?”
“朕若真的诛杀了右相,你会如何?”叶容痕望着锦云,问道。
“我爹若是谋权篡位,我可以不管,但若是冤死,只要我活着,我会替我爹报仇。”
听到锦云这么云淡风轻的说报仇,青竹恨不得去捂锦云的嘴巴了,皇上一直就想除掉老爷,就连少爷都没有熄过这样的心,杀老爷的是皇上,要替老爷报仇,这不是直接告诉皇上,要杀他吗?少奶奶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叶容痕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就知道锦云是这样回答的,只淡淡一笑,“遗诏是先皇下的,你如何报仇?”
锦云轻轻一笑,“要报仇方法太多了,比如鞭尸,比如父债子偿。”
寝殿里,常安公公和另外两个心腹小公公听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叶大少奶奶的嘴巴也太毒了吧,简直连个把门的都没有!鞭尸,不用说,鞭的肯定是先皇的尸骨,父债子偿,这不是要杀皇上吗?!几个公公都盯着叶容痕,只见叶容痕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叶容痕是真气愤了,不管怎么样,先皇都是他父亲,锦云说鞭尸可是鞭的他父皇!
锦云见他那么气,淡淡挑眉,“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皇上都如此生气了,何况我爹还活着,你要杀我九族,我不该生气吗?我一生气就会口没遮拦,皇上气量大,应该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吧?”
叶容痕无话可说,这女人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只是这回格外的过分了些罢了,不过对于锦云,他没怀疑过,就听锦云道,“我爹早就知道云暮阁是我的,也是他让我帮相公和皇上除掉太后,虽然不排除我爹有私心,但我可以坦白说,如果不是我爹要求的,我不会插手这事,再说的直白点,现在皇上让我爹的人马也去了边关,那些人都对我爹忠心耿耿。”
锦云说到这里就停了,她知道叶容痕也在犹豫,先皇遗诏是除掉右相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也许永远都没有了,锦云怕他因为对右相的偏见,所以提醒他,一来右相针对的是太后不是他,二来她爹不是一个遗诏就能杀的了,就算太后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他,但要想杀掉右相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代价背后,也许就是北烈挥军南下,大朔朝覆灭,而她作为右相的女儿,肯定会帮右相的,有云暮阁做后盾,银钱不是问题。
叶容痕望着锦云,眉头紧锁,外面小公公进来禀告,“皇上,温太傅和一群老大臣朝这里来了,太后也在。”
第二百八十六章 遗诏(二更)
叶容痕摆摆手,小公公便退了下去,很快的,锦云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太后为首,呼啦啦进来*人,年纪都不小,官阶也不小,有右相一派的人,有李大将军一党的,也有太后一党的,更有皇上一党的,几乎涵盖了所有。
看到这些人,叶容痕心里就有数了,这遗诏十有*真的是先皇亲笔,太后根本不惧怕验证,就算不是真的,李大将军和太后两党的人,也占多数。
太后进来,先是关怀的问叶容痕龙体可有好转,然后才说起正事,“先皇亲笔,没人比皇上更熟悉,这几位大臣都辨认过了,的确是先皇亲笔所写,确凿无误。”
最后四个字,太后说的时候,眼睛是瞥着锦云的,有种再说,你再能巧舌如簧又如何,这么多大臣,包括你爹的势力都在内,都能断定是先皇所写,你不认也得认!
叶容痕看了看圣旨,也望着锦云,眼神和纠结,的确是先皇所写,作为先皇的儿子,他不能忤逆先皇的旨意,就算这封遗诏是要他退位的,他也得照做,何况是杀右相。
锦云真纠结了,弄什么亲笔,先皇什么时候写的遗诏,据说当年先皇在病榻上躺了一两个月才病逝,气息奄奄的,哪有那个好精神写遗诏,放着太后不处置,却杀她爹,锦云头疼,锦云扫着那圣旨,“皇上,我能看看吗?”
叶容痕扫着锦云,她又没见过先皇的笔记,能辨认出真伪?不过他没想过拒绝,示意常安把圣旨给锦云送去,常安照做了,锦云接了圣旨,伸手摸摸,还把外面的龙仔细看了看,那样子活像个土包子,第一次见圣旨一样。看的青竹嘴角猛抽,想捂脸,现在不是看圣旨的时候,看里面也就算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锦云左右上下看了一遍,茫然的看着叶容痕,“没看出来是先皇写的。”
叶容痕掩嘴轻咳了一声,就知道她看不出来,那边有大臣出来道,“国公夫人没见过先皇笔记。认不出来也不足为奇。这的确是先皇亲笔。任何一个见过先皇笔记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没有假冒的可能?”锦云反问。
那大臣摇头,“圣旨上的绣龙乃先皇专用绣娘所绣,先皇驾崩之后,绣娘自毁双手。笔迹也是先皇所写,圣旨上除了玉玺之外,还有先皇私印,这私印四年前就随着先皇一起下葬了。”
三个不可能假冒,这圣旨真的不能再真了,锦云极度无语,眼睛望着叶容痕,那意思很明显,我不管圣旨是真是假。反正不能诛我九族!
常安公公把圣旨拿回去,结果半道上太后伸手了,常安公公只好把圣旨给了太后,太后拿着圣旨,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依照圣旨,要诛苏家九族,你要拿免死金牌护命,就得把免死金牌交出来。”
锦云掏出怀里的免死金牌,转了转,随口问道,“是不是有这块免死金牌,只要我不弑君,什么罪都能赦免?”
有大臣回道,“是。”
锦云翻看着免死金牌,又坐回原位了,“这么宝贝的东西,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就用掉了,我得想想看谁不顺眼,在用免死金牌之前把她给杀了,皇上,过两日我再交出免死金牌行吗?”
叶容痕,“。”
寝殿内其余的人都一脸怔讶的看着锦云,嘴角猛抽,就没见过这样的极品,连用免死金牌保命都这样算计,这看着不顺眼的摆明了就是太后啊,诛杀太后,那也是要诛九族的,额,真的是不杀白不杀啊!
正想着呢,就听锦云又道,“我觉得还是跟我爹断绝父女关系比较好,青竹,回头写封断绝关系的信给我爹送去。”
青竹愕然睁大眼睛,有种感觉少奶奶有些不孝,就算不救老爷也不该断绝关系啊,可是之前又跟皇上那么说,不是很矛盾吗,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
那边有大臣笑道,“还是大少奶奶识时务,断绝关系了就不在九族之内了,这免死金牌也能省下来。”
锦云被夸的脸红,“是啊,能省下来救右相一命呢。”
那官员,“。”
太后气的嘴皮都哆嗦,最想右相死的是她,结果锦云又是断绝关系又是救右相,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你这关系断的真好,既是断绝关系了,还送免死金牌!”
锦云站起身子,笑道,“我是我爹的女儿,就算断绝关系,那也并非我不孝,爹若是命丧九泉,我这个做女儿能苟且的活着吗?”
大臣被问的哑口无言,锦云说的有道理,这才是大孝,其实他们也知道,皇上不可能诛杀锦云的,她可是祁国公夫人,铁骑将军夫人,铁骑将军还在边关对敌呢,皇上在京都杀他妻儿,就算铁骑将军忠心皇上,也没法容忍皇上这也做啊,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诛九族时免除女儿的,也大有人在,并非先例。
青竹看看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忍不住想提醒锦云,便轻松道,“少奶奶,咱们该回府了。”
锦云点点头,便朝叶容痕和太后他们告辞,弄得叶容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右相府那么多人,她只救右相一个?
正纳闷呢,就听太后说绝不可放过右相,那是放虎归山,贻害无穷,叶容痕当然知道了,要么全部放了,要么一个都不能放过,叶容痕微微抬头,就见太后的手再冒烟,常安惊叫的指着太后的手,太后一惊,忙把圣旨给扔了。
一群大臣都望着地上那圣旨,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后,丢弃圣旨可是大不敬之罪,再看叶容痕,脸色阴冷,有些生气了。
而地上的圣旨,烟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着火了,不过没人敢去踩,那可是圣旨啊啊啊!
满殿的人脸色都变了,先皇的遗诏烧了,还怎么去诛右相的九族,虽然去右相府宣读过了,可是明天一早肯定有不少大臣会出来否定,这遗诏就是证据啊,现在遗诏被烧了,被那些大臣说是污蔑都可以了,太后气的嘴皮都在哆嗦,脸色青冷阴寒,咬牙切齿,“苏锦云!”
锦云走在出宫的路上,悠哉悠哉的,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清音从她口中溢出来,瞧的青竹和南香两个面面相觑,直挠额头,少奶奶不会是乐极生悲了吧,太后的意思是不会放过右相府的,少奶奶即便有免死金牌,最多也只能救老爷一人,总不能让右相府所有人都同老爷断绝关系吧,这不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么,纠结再三,忍无可忍,青竹关怀的问,“少奶奶,您没事吧?”
锦云脚步未停,也没说话,后面一阵急切脚步声传来,直接越过锦云走到前面,福身道,“大少奶奶,皇上找您回去。”
锦云微抬眼帘,看了眼天边变幻莫测的行云,故作不解的问,“可知皇上找我所为何事?”
公公扯了下嘴角,先皇遗诏那么重要的东西被烧了,这是要引起轰动的,他可不敢擅自泄露消息给锦云,故而摇头,“奴才只是听吩咐传召大少奶奶,别让皇上等急了。”
青竹和南香只好又扶着锦云往回走,嘴上忍不住咕噜,“这也太能折腾人了,才走没半盏茶的功夫,方才一并说了不就好了。”
锦云嗔怪了青竹一眼,“真真是大胆,敢说皇上折腾。”
青竹咬着唇瓣,撅着嘴看着锦云,很委屈,她说的那么小声,只说给少奶奶一个人听的,公公本来都不知道,这会儿好了,公公都知道她抱怨皇上事多了,少奶奶就知道欺负人,前面领路的公公翻白眼,有些腿软,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之前大少奶奶在皇上的寝殿里威胁太后,还说用免死金牌救右相,这做丫鬟的竟然敢抱怨皇上事多,这要是告诉皇上,她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啊!
转眼工夫,锦云又回到了叶容痕的寝殿,进去的时候觉得寝殿里气氛有些怪怪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锦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又问青竹,“我脸上有脏东西?”
青竹摇头如拨浪鼓,很坚定的道,“很干净,就跟刚刚洗过一般!”
锦云还是擦了擦,然后很无辜的眨巴着一双清冽水眸,从温老太傅身上掠过,把一众大臣都看了一遍,最后落在叶容痕身上,行礼道,“皇上,不知道您找臣妇回来所为何事?”
叶容痕有些脑壳生疼,指着寝殿青玉石地面上的一团灰给锦云瞧,还没说是什么,锦云就大叫,“地又不是我弄脏的!”
常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立时把嘴巴捂上了,板着脸一字一顿道,“那是先皇遗诏!”
“先皇遗诏,怎么会呢?我才走了没一会儿,那明晃晃的圣旨就变成这一团了?”
“方才先皇遗诏在太后手里烧着了,变成一堆灰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相印(一更)
常安公公真佩服锦云了,这圣旨要说不是因为她才烧的,打死他都不相信,不过他倒是钦佩锦云的演技,极其逼真,好似真的不关她什么事一般,就连他都心生怀疑了,难道圣旨真的不是她烧的?
再看锦云,一脸惊讶,震叹,欣喜,看着太后的眼神就跟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要不是肚子太大,都要给太后跪下了,最后竟高兴的笑出了眼泪,“方才回去的路上,我还想着是不是派人去偷先皇遗诏,没想到竟然在太后手里头烧着了,真是老天有眼啊,锦云代九族谢太皇太后。”
太后气的手都哆嗦,要不是身居高位多年养成的自制力,她都恨不得甩锦云两巴掌,一来就说有想偷先皇遗诏的想法,这说明了什么?她没有在遗诏上动手,事先根本不知道遗诏会烧掉,不然她还废那个脑力去想怎么偷遗诏吗?!又直接了当的告诉大家,她敢做敢当!
太后毕竟是太后,岂会让锦云就这样轻易的逃了过去,根本不理会锦云,一甩凤袍,“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先皇遗诏上动手脚,来人,给哀家拖下去!”
太后话音才落,几个太监就走了进来,锦云冷眼看着他们,然后看着太后,丝毫不畏惧的笑着,“在先皇遗诏上动手脚,太后不会说的是我吧?我是碰过遗诏,可是我看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