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原想通过国营商店平抑物价,不想黑市商贩与国营商店职工沆瀣一气,将商品转手倒卖,牟取暴利,政府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市场秩序乱成一锅粥。由于燃料、原料价格过早放开,企业生产成本骤增,到六月份,工业品批发价格上涨惊人,如此高价令买家望而生畏,消费市场持续低迷,需求不旺反过来抑制了供给,企业纷纷压缩生产,市场供求进入了恶性循环。”
“对此,俄政府似乎早有准备,走出了休克疗法的第二步棋,财政、货币‘双紧’政策与物价改革几乎同步出台。财政紧缩主要是开源节流、增收节支。税收优惠统统取消,所有商品一律缴纳百分之二十的增值税,同时加征进口商品消费税。
与增收措施配套,政府削减了公共投资、军费和办公费用,将预算外基金纳入联邦预算,限制地方政府用银行贷款弥补赤字。紧缩的货币政策,包括提高央行贷款利率,建立存款准备金制度,实行贷款限额管理,以此控制货币流量,从源头上抑制通货膨胀。
可是,实际发生的情况与预想的完全两样。由于税负过重,企业生产进一步萎缩,失业人数激增,政府不得不加大救济补贴和直接投资,财政赤字不降反升。紧缩信贷造成企业流动资金严重短缺,企业间相互拖欠,三角债日益严重。政府被迫放松银根,在印钞机的轰鸣中,财政货币紧缩政策失败了”
“这些失败还是没有让俄罗斯放弃,盖达尔认为,在只有计划与市场这两个工具、而计划这一工具已被证明无效的情况下,俄罗斯唯一能走的只有市场化这一条道路。而市场化改革之所以不能达到预期效果,主要原因在于俄当时的企业基本是国有企业。竞争机制对国有企业不起作用,市场与国有企业不相容,使用市场工具的前提是实行全面的私有化”
周毓宁应该是非常关注俄罗斯的改革,如数家珍一般对俄罗斯的事情娓娓道来,说起正事来,又恢复了她那种演讲的强势和睿智。
但现实无疑是残酷的,陆政东也接过周毓宁的话头说道:“俄罗斯的休克疗法已经完蛋了,私有化也改变不了这一结果。
俄罗斯为了加快私有化进程,在年初采取了无偿赠送的办法。经有关专家评估,俄罗斯的国有财产总值十五万亿卢布,刚好人口是一点五亿,以前财产是大家的,现在分到个人,人人有份。于是每个俄罗斯人领到一张一万卢布的私有化证券,可以凭证自由购股。但是私有化现在才刚刚启动,现在俄罗斯老百姓到手的一万卢布连一双皮鞋都买不到,私有化证券大大贬值,也就被一小部分有钱人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入囊中。最终结果是落入寡头之手。
这些寡头最关心的不是企业的长远发展,而是尽快转手盈利,职工既领不到股息,又无权参与决策,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生产经营无人过问,企业效益每况愈下这就是必然的结局。
而由于俄罗斯的投资环境和极低的生产效率更让外部资金望而生畏,俄罗斯所期望的、原来外国投资者承诺的投资都成了泡影。
在这样糟糕的局面下,俄罗斯在科技开发支出全面减少,在投资上严重不足,对创新完全顾及不上,使得俄罗斯在国际市场上具有价格和质量竞争力的产品越来越少,特别是在民用科技产品市场上受到外国竞争对手的排挤,俄罗斯产品份额会进一步被压缩
内忧外困,俄罗斯的休克疗法最后只能是让自己休克,没有数十年的时间很难翻过身来”
俄罗斯的休克疗法对于这些权贵资本来说,充满了期待,如果能成功,国内肯定也会在这方面采取更大的步骤,事实上不管是所谓的平均分配还是其他方式,最后这些东西都是资本雄厚者的囊中之物,这是他们都乐意见到的,但现实是残酷的,陆政东很干脆的打消了尚志远等人尚存的幻想。
看到穆先生和尚志远都有那么一点遗憾的神情,显然这个结果他们也早已经想到,只不过是想通过周毓宁这样的权威确认一下。
“俄罗斯经济临近崩溃,特别是生活必需品的奇缺,这对于国内的一些企业和商界人士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陆政东笑了笑,要不了多久,一位用滞销的罐头换飞机的人物就会神奇诞生,其实整个流程一点都不玄乎,它既不像媒体报道说的那样神奇,也不像后人批驳时讲的那般忽悠人,它是一个完整而复杂的商业模式,由很多繁琐的细节一环扣一环地串联而成的。但即便是如此,罐头换飞机的商业模式曾经震撼了一批商界精英,包括在座的两位一向自视甚高的商界风云人物,从而掀起一股边贸热,在他们的眼中,所看重的并不是这笔生意赚了多少钱,而是一种思维方式
“老板,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进场准备了”
进来通知的依然是那位很迷人的助理。
几个人也就走进了聚会的地方,看样子今天才是正式的聚会,在周毓宁之前还有几位经济学界的人物发言,周毓宁还是压轴出场,主要是讲股份制的问题,从九二年开始,股份制改革开始步入正轨。准确地说,政府真正开始考虑用股份制改造国有企业,开始考虑用股份制解决中国经济体制改革中的核心难题——国企改革问题。
实际上对改革方法论的争论非常大,这种争论不仅表现在国企改革上,而且表现在资本市场的发展上。是遵守‘休克疗法’还是选择渐进稳定的逐步转轨,是按照国情探索一条适合自己的市场化道路,还是用休克疗法一步过渡到西方的现代企业制度和自由化的市场经济更是争论的焦点。
周毓宁还是倾向于保守一点,并不赞同休克疗法,实际上谈论俄罗斯的时候周毓宁已经流露出来了,很精彩,但是由于陆政东是过来人,感受没有其他在座的那么震撼。
周毓宁发言完毕之后,就是大家自由发言的时候,陆政东看到曾怀德施施然开了口:“对于企业的股份制改制问题,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是国有企业改革的方向,股份制是现代企业的一种资本组织形式,不能笼统地说股份制是公有还是私有,关键看控股权掌握在谁手中。股份制则成为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并存的混合所有制经济的主要实现形式。
我认为对于国有单一股份的企业,完全可以实行国家控股,一股独大,其他资本参股的方式,保证国有企业的国家控股,由于对企业有绝对的控制权,这样保证了国有资产的流动,而不是流失,这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也是发展的必然选择,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国企的问题。”
在陆政东旁边的赵一芒在陆政东耳边小声说道:“在上面发言的是曾家的曾怀德,现在是体改委外资司的副司长,目前负责股份制改革的一些基础性工作”
陆政东焉能不认识曾怀德?点点头:
“哦,准备得还是很充分,听说最近在京城我知道听说在京城里风头很劲”
赵一芒说着呵呵一笑:
“曾怀德算是有一些本事,在体改委里面名气是一天大过一天,政东,我刚刚听过你对俄罗斯的情况的见解,很有些味道啊,怎么样,也讲讲?”
曾家和云家一向关系都不太好,作为云家体系中人,赵一芒也是心知肚明。
赵一芒心里也在比较着,陆政东和曾怀德都是年纪轻轻却都已达到了相当的级别,特别是他们背后的家族,更是属于能够呼风唤雨的那种。
一个人的级别再高,终有尽头;但一个大家的强盛,却绝不是一代两代所能撼动的。而一个大家要保持兴旺,在政治上站得正确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得要有人才。
在这方面曾云两家都是不遗余力,现在看来云家是更胜一筹,想到这里,赵一芒不由说道:“曾家恐怕是全力推曾怀德上位了。不过还别说,曾怀德的确还是有两把刷子,难怪上面那么爽快。”
赵一芒啜了一口咖啡,苦涩与香醇两种味道在口中交融,他这是隐隐提醒陆政东,曾怀德虽然比他年长几岁,但却是其强劲的竞争对手,到了一定的层次,高层在任用上肯定会拉出来作比较。
经济研究会实际上就是个咨询机构,既没有在正式的党政部门那么多清规戒律,也不像企业那么具体,清闲悠闲,挺适合他这样没啥大追求的人。但和陆政东搞好关系,这也是非常不错的一个选择。他无所追求,但是他也得为自己的后辈考虑,所以才如此的不遗余力
陆政东明白赵一芒的潜台词,不过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淡淡一笑道:“发展才是硬道理嘛,现在就差懂经济的。”
陆政东听了几个官员的发言,曾怀德的发言在其中是思路最清晰的,曾怀德后来在四十多岁就步入部级高官的行列,如果肚子里没点货,那也不可能。但是曾怀德把股份制当成包治百病的药方那就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显然是和他自身的知识结构和经历有关。
陆政东本来没打算在这样的场合讲话的,但看到在一干政府官员之中就曾怀德最出彩,而且这其中也不乏上达天听的人物,换了其他人,陆政东也就罢了,但是既然是曾怀德,他就绝不会让曾怀德专美于前。
在曾怀德发言结束后,在穆先生的示意下,陆政东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才说道:“通过股份制改革国有企业产权制度,使国有企业转换经营机制,使国家拥有终极所有权,企业拥有法人所有权,真正实现两权分离,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让企业真正成为市场经济活动的主体,从而为搞活企业、搞活经济注入了生机。这是发展的必然,但是股份制股份制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全国国有企业数以万计,如果胡子眉毛一把抓,结果是那头都没有抓好,对于国企的改革,股份制是必然,而抓大放小也是必然”
对于国企的非国有化改革,很久之后就还有极大的争论,甚至有的学者认为中小国企非国有化的改革实际就是国有资产的大流失,甚至讲出决定采用这样方式的人就是犯罪!
陆政东对此很不以为然,不可否认,在非国有化的过程中,国有资产肯定有流失,并且这个数字还不会太小,可是国有企业不非国有化,国有资产就不流失了?
有这样论调的人显然是没有在国有企业呆过,一是在非公有经济高歌猛进之际,有着体制束缚和背着历史包袱的国企每况愈下,不但不能创造利润,反而还要拿纳税人的钱去倒贴。
而更大的问题是除了生产效率低下外,连个普通办事员去买点办公材料都要想办法虚高价格,把实际价格和虚高的差价揣入怀中,这在企业是司空见过,至于供应部门吃回扣,销售部门玩花样那也是不胜枚举,企业的领导层就更不用讲了,当这样的事情蔚然成风,绝大多数企业最后的命运还是垮掉,与其这样,趁着还能卖几个钱,总还是卖了几个钱,不然到时候不但一个子都变不出来,加上财政补贴等等,流失的远远比非国有化还要大!
陆政东的观点和曾怀德几乎是针锋相对:
“所谓抓大,是着力培育实力雄厚、竞争力强的大型企业和企业集团,使其可以成为跨地区、跨行业、跨所有制和跨国经营的大企业集团,保持国有经济的主导地位,继续让国有经济在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占支配地位。同时也保持国家经济生活保持相对的稳定,减少社会震荡。
放小是放开搞活国有中小企业。放小既可收缩战线、改变国有经济分布过宽的状况,提高企业的经济效率和效益,又有利于减轻社会震动,有助于渐进式改革的推进”
陆政东从抓大放小的可操作性和利弊得系统的进行了分析,发完言,全场静默了好一阵消化着他的话,好一会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曾怀德朝着他所坐的位置凝视了好一会儿,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讲得这么精彩。
其他人也都探寻的看着陆政东,曾怀德能够讲一通关于国企改制的事情众人都不奇怪,毕竟曾怀德长期在京城的大国企工作,现在又是在负责这方面事务的部委工作。
而陆政东,这一番言论,思路清晰、非常系统,比之曾怀德的发言高出不止一筹,高下立现,而陆政东可是一直在西河的蛮荒之地工作!这才是最震撼在场的人的。
特别是在部委工作的人心里都暗自有些幸灾乐祸,曾怀德在这圈子里的风头实在是太劲了,他们就成了陪衬其英明神武的配角,完全被曾怀德的光满所掩盖,有这么一号人物杀杀其威风,也真是解气
而周毓宁的感受更为强烈一些,本来她演讲完毕,也没什么心思听其他人发言,坐在一边和穆先生的助理在那轻声聊天,但陆政东的发言却是把两人的注意力一下就吸引了过去。
本来陆政东在饭后关于俄罗斯改革的想法就让她觉得有点惊讶,现在这一番即兴的发言更是让她吃惊。
她对云家是了解比较多的,云家本身的人上上下下都是在党务一块,没有人在高层经济部门工作,这样的想法不可能得到他家里的指点
周毓宁若有所思的看着陆政东,心里也默默的道:陆政东将来也会是京城一风云人物,通过这两天的观察,陆政东的各方面都足够优秀,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想到,但是正是太优秀了她反而有些担心——雪玉要是真成为陆政东的妻子,一定会被他的光芒完全笼罩住,陆政东实在实在是实在是太优秀了
※※※
黄昏时候的王府路八号黄昏,在一圈充满历史的房屋之中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但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一个不小的停车场简直就是名车的博览会。
穆先生笑了笑说道:
“政东,你就真打算这么干坐着?”
“刚从县里来,还有些不适应,我就坐着欣赏欣赏吧,你去忙你的,这么多客人,不用管我”
来捧场的人基本上都带有女伴,即使没有,作为主人穆先生也都做了周到体贴的安排,不过陆政东却是婉拒了。
陆政东清楚穆先生的安排,他算是见识了这个圈子的奢靡,人就是那么奇怪,哪里越奢靡腐朽哪里就越吸引人。无论凡夫俗子还是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都难抵御这样的诱惑,但是总是要有个度,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官员身份,沉溺其中,搞得过分了,肯定就会出问题,那怕其靠山再大。——靠山总有下台的一天,所以他还是采取保持适当距离的方式。
今天来捧场的人不少,但穆先生依然在陆政东身上花费了不少的注意力,这才是他今晚重点照顾的对象。对于他来讲,生意到了这个层次,钱自然不是问题,但钱以外,很多东西都是问题。小打小闹,不是他这的风格,要弄自然就弄大的。
这个圈子水太深,真要从背景上讲,他根本就不算什么,比他硬扎的海了去了。云家看着在经济方面的影响力很小,但是作为这个圈子的一员,他更明白有些东西,搞经济的干部总是需要组织提拔考核,而云家在这方面的实力绝不容小觑,但是他和云家一直没有什么交集,一直没寻觅到合适的机会。
而陆政东居然在经济上更有着不错的功底,这给了他一个接近陆政东的绝佳机会,所以他也专门为陆政东准备了女伴,但显然陆政东还是很谨慎,用了一个很充分的理由婉拒了他的提议,不过陆政东能够答应来,这已经足够了,对陆政东,他有足够的耐心
穆先生告罪了一声,才去招呼其他的客人,陆政东坐在那里,一边慢慢浅酌,一边欣赏着台上的歌舞表演,年轻而又动感,将女性的青春靓丽性感动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台上的演员表演完,退台的时候向一个地方致意的时候特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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