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为严重的是,煤矿开采本来就有不小的副作用,私挖滥采和这样不规范的开采,更是进一步加剧了这样的副作用,地裂缝、地面塌陷、地面沉降、滑坡、泥石流、植被破坏、耕地无法耕种等等地质灾害和环境灾害时有发生。这些灾害威胁着地上的工厂、学校、村庄等等,地质灾害不仅威胁着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也制约了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如果不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挖得这点煤矿的钱,还够不上治理的钱,那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罗金山这番话倒是让陆政东颇为感兴趣,现在能够考虑到煤矿会带来一系列问题,对此有这样清晰的、带有一定前瞻性的官员不多,但是这样的观点在眼下某些人眼里显得不合时宜,特别是在下面的政府层面,一切都是围绕着GDP这个指挥棒转,只要能贡献GDP、能贡献财政收入,这样的粗放式的开采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所以国家和省里的政策并没有真正得到落实,不过这也让陆政东来了兴趣,于是就认真的听着罗金山侃侃而谈:“这是目前存在的一大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火电企业的布局问题,从国家层面来讲,长期以来西煤东运、北煤南运,在省里也存在这样的情况,比如不产煤的工业重镇云雾市、高塘市都是从外地运煤,一旦遇到运输高峰,拿不到车皮,连电煤都无法保证,从省里到市里都着急。
可由于资源的布局无法改变,要改变阶段性能源供应紧张的情况,必须运用市场机制解决煤电矛盾,推进煤电一体化建设、推进产业融合。煤电联营模式可以多种多样,如在煤矿所在地建立火电厂,改‘输煤’为‘输电’,加快发展特高压输电,提高煤电就地转化比例,减轻电煤运输压力。其次,煤电企业之间还可以签订长期煤炭供需协议,进行煤电战略合作。再次,大型煤炭企业和发电企业之间可以通过相互参股,形成煤电一体化的企业。最后,使煤电企业通过资产重组、联合上市、兼并收购等多种形式,促进煤电企业的战略合作”
等到罗金山讲完,肖清扬也点点头道:
“金山同志讲得非常有道理,政东同志,我看你听得很投入,有什么想法,也谈一谈”
陆政东对罗金山能够有这样清晰的思路和敢于把这件事讲得这么透切的勇气,还是很佩服,而且他也大体明白罗金山就是煤电就地转化的铁杆拥泵,宜蓝这一次由省财政投资兴建火电厂这么顺利,这里面肯定也有罗金山的功劳,于是由衷地道:“听罗主任的讲话如饮甘泉,受益良多,很有启发,胜读十年”
罗金山摆摆手道:
“政东同志太客气了”
说着转过头对肖清扬道:
“我可是久仰政东的大名,我听说政东同志在宜蓝对煤矿进行了一系列的整顿改革,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并能够实现基本的预定目标,这充分的说明宜蓝班子很有水平和战斗力”
一句很有战斗力,也说明了罗金山并不是只知道阳春白雪,也清楚煤矿牵扯到复杂的利益纠葛,虽然出身学院,但是也不是个书呆子。
而肖清扬这么慎重其事,陆政东也大体猜到了其一些想法,肖清扬这么做,要么就是对罗金山在长滩建设火电厂的谢意,要么就是还盘算着在长滩再建火电厂,就地转化电煤,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陆政东谈完,肖清扬又询问起市国土局局长:“玉山同志,煤矿等矿产资源,你们是主管部门,你们有什么想法?”
安玉山道:
“罗主任将电力和煤矿的问题谈得很透,为全市的经济建设提供更多的口粮,是我们国土局的职责,不过正如肖市长和罗主任的观念一样,地下的矿产资源是上天恩赐给人类的东西,毕竟是有限的,这方面我们已经是高度重视,一方面我们加大了煤矿等矿产资源的勘探力度,另一方面,我们也加大了执法力度和矿产资源的准入门槛,要求包括煤矿在内的矿产采选企业必须依法办理采矿权证和各种相关手续,并在采矿权范围内按规划有序开采,并在这方面做出了详细的规定”
在座的几个县长对此事都了解一些,道:
“市局召开工作会以后,我们县里也进行了部署,采选行业准入标准已经在实施”
安玉山发言完毕,电力局局长杨和学也谈了谈煤电就地转化的问题。
陆政东暗道,还真让他猜中了,市里还在争取再建一座火电厂,而让他和申国中在会上做主要的发言,其实也就是因为宜蓝在这方面做得不错,想以此打动罗金山,计经委在立项的时候好偏向长滩
会议开到十一点才结束,与会的人都表了意见,总体来说此会开得很扎实,将煤矿问题谈得很透,想来其他县在这方面也会采取一些行动,原来就是宜蓝一县在整顿,这么做,也让陆政东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吃饭完,陆政东和申国中就准备分别去财政局和交通局,不过,申国中才走,周天放出来就拉住陆政东,低声道:“政东,走,上跟我去坐一会,我和你说点事情。”
陆政东跟着周天放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茶楼,进了包间就问道:“什么事情?”
“邱部长是不是到你那里了解农民负担的问题了?”
陆政东点点头,看到周天放很认真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啦?”
周天放摇摇头道:
“邱部长这一回有麻烦了恐怕也牵扯到你”
陆政东愣了一下,宜蓝县农民负担这件事没什么问题呀,怎么他也有麻烦,周天放见他疑惑的样子说道:“邱部长对这事极为上心,就把了解的农民负担的问题作为一个主题在组织部的内部刊物上发表了,邱部长的本意是提醒下面县里的主要领导要重视这个问题”
陆政东听周天放讲了好一会才明白。丘成云把这事刊载在内部的刊物上本来没有什么,不过省西河日报驻长滩记者站的站长不知道在那里看到这篇文章,就跑到阳河县的一个镇去进行了一番调查。
这个记者详细了解了阳河县西关镇这方面的情况,数据非常详实,西关镇确确实实存在乱收费乱摊派,增加农民负担的事情,然后写成了一份《动态清样》交了上去。
而在文章的后面又把从市委组织部看到的这份关于农民负担的问题也加了上去。微观的调查加上宏观的结论,一下就把长滩市农民负担重存在的问题暴露无遗。
《动态清样》就等同于内参,是省里主要领导了解下面敏感事情的一个渠道,很快就摆到了省委书记和省长的案头。
省委杨书记看到了这篇文章之后,马上就给刘建中打电话,表扬了长滩市委敢于自揭其短的勇气。
周天放说着摇了摇头道:
“刘书记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弄得满头雾水,好不容易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就把丘部长叫到办公室谈话,然后在常委会上还表扬了邱部长,不过表扬归表扬,其他的就难说了”
陆政东点点头,周天放做过秘书长,对领导的心态把握得很到位,他也有这样的政治敏感性。
丘成云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如果农民负担过重的问题不引起下面各级党委政府,搞不好就会闹出大乱子,从这个角度讲,丘成云的这个文章没有错,省里和市里都要表扬,能够引起省里主要领导的重视,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丘成云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那就是破坏了一些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更为重要的是,丘成云可是大大的得罪了市委书记刘建中——把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捅出去这还不是什么大事,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市委书记刘建中根本就不知情,落在刘建中眼里就是目无领导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
或者说是丘成云一不小心,被人利用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刘建中肯定要好好的收拾丘成云。
恐怕丘成云自己也想不到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发表的一点意见和看法会走出长滩引起省里的高度重视,从而给自己惹来无端的麻烦
周天放说完,问道:
“政东,农民负担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给刘书记汇报啊?”
陆政东苦笑了一下:
“我到刘书记那里汇报的次数说起来也不算少,但是每一回去,基本都是汇报几分钟,刘书记叮嘱一大堆,我的很多想法和实际工作根本刚一汇报就被打断,再说,这样还没完全落实的事情也不可能大张旗鼓,不然稍微出点纰漏,爱出风头好表现好大喜功这样一顶顶帽子就扣了下来”
周天放点点头:
“还好这件事对你的牵连也不是太大,至少也是给刘书记增光添彩,不过,邱部长估计就有点烦了,这一回机构改革,省里马上要对下面地市进行适当的调整,邱部长出这样的问题可真不是时候啊”
陆政东笑了笑,周天放这话纯粹就是安慰他,他本来是孙伟阳的嫡系,虽然他也努力的想和刘建中把关系处得更近些,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这件事一出,加上宜蓝火电厂又是肖清扬一手促成,刘建中恐怕对他已经是打入另册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有面对现实了,积极的想办法才是正道,所以陆政东倒也没有显露出什么,也就问起了市里人事调整的事情。
周天放道:
“市里这一回调整的幅度恐怕不小,人大周主任要退了,估计林书记出任人大主任,杨凯麟接他的党群人事那一摊子”
陆政东沉思着,行局和区县里的机构改革已经接近尾声,看来市级班子的调整就在眼前。
周天放这么讲,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刘建中能到长滩来担任市委书记,主要就是走的省委分管党群的于书记的路子,像这类省管干部的调整,刘建中的建议一般省里都会通过,陆政东想了一下问道:“那市里调整的幅度岂不是很大?”
周天放点点头:
“市委秘书长周东汉可能去宣传部,何市长估计是分管经济的副书记,邱部长闹这么一出,去哪里现在还看不清”
陆政东听到这里,也大体明白了周天放找他说话的原因——常务副市长何子东当副书记了,如果是副市长顺位递补,那就空出一个副市长的位置了,周天放肯定也是想争取再进一步,市里班子的调整这事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又是一番龙虎斗
周天放见陆政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就没有遮遮掩掩,道:“政东,真人面前我也不说假话,我是有些想法。
我估计开发区主任也不会兼任了,而且我不像政东你啊,我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再蹉跎几年,年纪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了,年龄是个宝,大了提不了,现在干部年轻化越来越严,这一次对我来说恐怕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我想试一试”
第51章未雨绸缪
陆政东点点头,陆政东没想到周天放说得这样直白,但是周天放的话确实没错,他到宜蓝才不到一年时间,想动也动不了,而且平级调动到其他位置也没意思,他没调动的想法,周天放也就好开这个口。
现在开发区正红火,这是周天放往上走的重要筹码,一旦不再兼任,就凭计经委主任一职,在长滩目前的政治环境,想要再进一步实在太难,更何况这一次调整之后,距离下一次调整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那变数就更大。
周天放喝了一口茶,看着他道:
陆政东沉吟了一下道:
“孙书记虽然在省里是在政府这一块,不过若是能在杨书记面前帮着说一句话,这件事倒不是什么难事。”
周天放争取的只是副市长,这难度比争取常委要容易不少,孙伟阳出面,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周天放摇摇头:
“何市长就是走的孙省长的路子,现在何市长和刘书记关系也不错,有孙省长一句话,又得到刘建中首肯,估计问题不到,但是在孙省长那里,可一不可二,我的事情孙省长再出面,恐怕也不妥,省委组织部这边我倒是有点熟人,不过我心里没底气,所以,政东,你得帮哥一把”
陆政东一听周天放这话里有话啊,何子东原来算是孙伟阳的绝对嫡系,走孙伟阳的路子是理所当然,但是一句和刘书记关系不错,这话里又有很多值得玩味的地方,原来孙伟阳在的时候,既是孙伟阳的嫡系,但是和市长肖清扬的关系也相处得非常不错,孙伟阳还没意见,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何子东这人情商足够,能够很好的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左右逢源,典型的官场不倒翁,何子东和刘建中拉近关系,为了避嫌,势必就要和原来同属于孙伟阳一系的人适当的拉开距离,以免刘建中有什么想法,看来周天放对何子东这样的做法心里也有些不齿,在这里提醒着他
这些念头从陆政东脑海中闪而过,见周天放目光殷殷的看着他,便道:“周主任,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周天放这才说道:
“听说你在党校学习的同学辛武山与你的关系挺不错,他现在是省委组织部刘振强部长的秘书,不知道能不能走他得路子,如果走得通则成功得机率就大”
陆政东和辛武山的关系,长滩知道的人不多,看来周天放是真的志在必得呀,连这关系都挖了出来。在这关键时候,找上了他。
不过,这也让陆政东颇为难他和辛武山的关系还算不错,当初辛武山能进省委办公厅,他确实是出了力的,但是这条线是他的暗线,他还没有进行充分的经营,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大事相托的地步,何况现在辛武山的位置变了,能不能卖他的账,这也挺难说的。
可周天放在他初到市政府生产办的时候,在关键的时候给他扶上马送了一程,给了他大力的支持,若是没有周天放的鼎力相助,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到开发区,也就不容易到现在这个位置,这些都是人情,该还的时候必须要还的,而且周天放再进一步,陆政东在市里也多一个有力的支持,这在眼下来说,也是他所急需的,这对他也是一件好事。
陆政东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和辛武山是党校同学不假,但是还没有相处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也从来没有让他办过事,这方面确实也摸不到深浅,这样吧,我抓紧时间约约他,先探探口风”
周天放见他说的是大实话,也就真挚的道:
“那就多谢政东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尽力了也就无憾了”
周天放的语气里也有点怅然,显然这个副市长的竞争非常激烈,除了长滩之外的竞争对手,就是市里还有市政府的秘书长和几个县的书记,都有不容小觑的实力
和周天放谈完话,陆政东出来的时候也想着,周天放压力不小,而陆政东同样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陆政东也仔细的检讨着,表面上看是丘成云的那篇文章导致的结果,但是仔细一分析,那只是结果,而不是原因,造成当前被动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自己是孙伟阳的嫡系和年轻,由于这两个原因,他很难赢得新任市委书记刘建中的彻底信任,刘建中对他的态度始终保留。
两人关系始终处于普通的上、下级领导关系,从客观上讲,这样的关系算是最正常的关系,但是从实际上来讲,这种不温不火的关系,就让人挺头痛了,作为县里的一把手,得不到市委书记强有力的支持,工作的阻力和难度就会增大不少。
而市长肖清扬那里,陆政东也不能走得太近,虽然刘建中初到长滩的时候,肖清扬心里也颇为不服,暗中较量了两回,但肖清扬在玩政治上显然不是刘建中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若走得太近,肯定会成为刘建中打击的对象。
而何子东刻意的保持距离,让他也无从下手,本来刚刚搭上关系的丘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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