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肯定是会留有余地的。
“好好,不管成与不成,都多谢政东了。”
周天放笑着告辞而去。
陆政东也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先给在京城的小舅妈吹了吹风,另一方面也开始布置已经争取下来的扶贫项目。
在拿捏了下面那些县一番之后,陆政东也基本把这些项目分配了下去,原则是选择条件最合适的地方,同时又兼顾到实际情况,他虽然今年为市里争取回来不少扶贫资金,但是毕竟资源还是稀缺,这东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弄得下面县里那些头头脑脑反而有看法,那完全是适得其反,所以最后是雨露均沾,连最发达的阳河也给了项目,同时项目和资金又向几个真正贫困的县倾斜,这些县原来根本就不曾有过,得到一个项目也是喜出望外,而经济落后的县份得到的扶贫项目和资金也比往年多不少,最后是皆大欢喜。
办完这些,陆政东便把几个副手和扶贫办的中层召集在一起开会,让他们进行跟进。
虽然跟进项目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不过扶贫办从上到下,积极性都很高,一是现在出差有差旅费,而下到下面的县里和农村,基本上都不用自己花钱,这可以节约一笔钱;二是陆政东积极的为扶贫办的人员在想办法解决房子的事情,这更是让大家心动。这比前任只管使唤,从来不考虑他们的死活是截然不同。
要想马儿跑,还得给马儿吃草啊。
陆政东回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大家情绪不错,不由想着。正想着,看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老者,正和办公室的小李在那争论着什么,就问道:“小李,什么事情?”
“陆主任,我说您在开会,这位老同志不相信,非要进您的办公室看看,你看,现在应该相信了吧?”
老者听到小李说着也转过头看着他,说道:
“我听说陆主任很年轻,没想到真见着,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我是张继原,周市长在陆主任面前提起过我吧?”
陆政东笑着点点头,估计张继原是从周天放那里听到了信,迫不及待就先跑来了,这老头还真是个急性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张老师请进。”
张继原是一个比较干瘦的老头,穿着很普通,若是没有带着眼镜,倒是很不容易把其和知识分子联系起来。
进了门,陆政东一边招呼着张继原坐下,一边自己动手给张继原泡茶。
“陆主任,刚才的事情你别介意啊,唉,我现在就是一瘟神,讨人嫌,很多人明明在办公室里就是怕见我却说不在”
张继原非常客气的给他敬着烟,小心翼翼的给他解释着。
陆政东笑了笑道:
“张老师您可别这么说,事情我已经听周市长讲了,您是人人尊敬的老师,而且为了孩子们这么奔走,就更了不起,孩子们在那样的危房下面上课学习,确实挺危险,张老师要把这事办下来,我想孩子们一定会感谢您的,家长们也会感激您的。”
“感激不感激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一想到孩子们在那样的教室上课,万一出事,那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一想到这个我就寝食难安,呵呵,陆主任虽然年轻,还真是不错,至少没让我吃闭门羹。”
“张老师太客气了,在您面前我就是小字辈,叫我小陆或者政东都可以”
陆政东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还是把自己摆得很低,寒暄了几句就转入正题:“张老师您也知道,我这里是扶贫办,想要解决大问题肯定不现实。”
张继原一呆,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陆主任的意思是,你这里也想不到办法了?”
陆政东见张继原显然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那种隐藏在镜片之后的深深的无奈,看着张元济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陆政东心里也觉得有些悲哀——这明明是政府应该重视并解决的问题,一个原本受人尊敬的老师奔走呼吁却是受尽白眼。
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教授,明明知道他这样做,让很多人不舒服,还是继续坚持着,能够秉着自己的良心坚持着自己的信念,陆政东倒是很佩服这位老先生的韧劲,不管从哪一方面讲,这样的人总是值得尊敬。
陆政东见张继原一副失望的样子也就没有绕弯子:“我这里只能争取解决一部分资金,真要解决问题,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张继原一听原本黯然的脸色一下又鲜活起来:“这么说,陆主任你这里是能想到一些办法了?”
陆政东点点头:
“数目不会很大,估计也就几十万,就把这事的紧急程度讲清楚,报告打上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下来。”
张继原一听却是连连搓手,道:
“不少了,哎呀,说句实话,我这两年求爹爹告奶奶,是一分钱都没要到,几十万能够办很多事情了,起码有几十所学校的危房可以加固了。谢谢你,陆主任”
张继原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陆政东忙道:
“这都是我该做的,我小时候也在农村上过学,又在农村工作过,知道农村的学校是怎么一回事,能够给那些孩子们做点事情,那是应该的,何况,孩子才代表未来,让农村的小孩更好的接受到该有的教育,将来也才能更好的脱贫致富,这样讲起来,那也是我这个搞扶贫工作的份内之事”
张继原听着连连点头:
“陆主任真是明白人啊,要是人人都像陆主任这么想,事情就好办了”
陆政东心里也暗暗摇了摇头,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更多人是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者是逃避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陆政东才把高高兴兴的张继原给送出了门
※※※
陆政东忙着落实扶贫项目,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夏天已经过去,进入了有些凉意的秋天,市里的换届选举也逐渐提上了议事日程。
陆政东觉得换届没他什么事情,这要有也就是投投票,他在宜蓝的时候是增补的市人大代表。
所以基本上是抱着看客的心态。
但是陆政东没想到,就在距离市人代会开幕没多少时间的时候,市委组织部的江副部长找他谈话,意思是让他也成为副市长的候选人之一。
陆政东开始很是愕然,继而明白了他的这个所谓的副市长候选人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所谓的差配。
选举是实现党的组织意图、配置干部的主要方式,基本上都是受上级掌控的竞争性很低的选举。
选举制度和方法差别不大,正职领导是等额选举,副职可以差额选举,即被选举人的提名人数多于应选人数,但多余的差额,一般都安排一些威望不高或者资历不高的人陪选,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实实在在的配角,其当选的可能性不大,这就是所谓的差配。
这种障眼法原本就摆不上桌面,自然也不可能有个正式说法。不要说文件上找不到,字典里都找不到
第90章大会进行时
反正这样的角色就是陪太子读书,等于仰着脸让人抽,虽然事后组织上会有些补偿,但人的脸树的皮,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干这事,每次都是要动员再动员。
陆政东没想到这一次这样的角色居然落到了他身上。
看来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是不是走桃花运就意味着桃花劫?
组织部副部长老江见陆政东沉默着不说话,就说道:“政东同志,你还年轻,属于后备梯队干部,今后的路还很长,总是要先在全市的干部中留下个印象,你说是吧?并且你也是党员,党员的组织纪律性相信政东同志一定也是有的一句话,你若能从大局考虑,从市委的难处考虑,对你个人也是个机遇,当然组织上没有勉强的意思。有一点请你相信,这是市委对你的信任”
老江也是老组织了,讲起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老江心里也有些腹诽,政府换届,这差配是越来越让人头痛的,愿意来当这个差配的是少之又少,谁都清楚,一旦当了差配,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而他每次都是负责做差配的思想工作的,这也是个讨人嫌的差事。
就是这样也还得要从这为数不多的能当差配的人中选择,原来是选择老实的,没威望的,不过现在就是这样也不保险,老实的、没威望的往往也都是靠边站的,这些人当中说不定也有人烂船就当烂船划,积极活动争取的。
而且如今代表们也不单纯,有的代表还有逆反心理,有时候就故意选老实人。
还有差配的时间选择也很讲究,选差配不能太早,须得在人代会前不久。选得太早,差配人员很有可能搞活动,反倒把组织上考察的人差掉了。差掉了组织上的意中人,选举就是失败的。
而在很短的时间内确定人选,这差不多就是一锤子买卖。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保证不出任何纰漏,所以是几难。而这一次就更难,如果让能力强威信高的正处级领导来做差额,选举结果很难保证,只能从能力弱一些职能弱一些的领导中挑选,但这些人听说是这件事情,都找各种借口推辞了,有的骂娘,有的甚至干脆就出差躲着。
而上面定陆政东,老江觉得也还是靠谱的,陆政东虽然在宜蓝做过县委书记,但宜蓝在长滩属于比较靠后的县,而且陆政东任职的时间也很短,更重要的是陆政东太年轻,资历太嫩,陆政东能当上县委书记已经是够让人侧目的了,真要是让这么一个小年轻坐上副市长的位置,恐怕谁都认为这是儿戏,按理这样的陪选人应该是很令人放心的,而且陆政东这样的年轻干部,总还是希望继续进步的,就算是有抵触情绪,也不能不接受,也好动员
老江心道,这是刘书记上任之后的一件大事,刘书记相当重视这次选举,选举不能出任何纰漏,不然就是班子的驾驭能力太差。这时候班子并不是众人,而是市委书记,为了这个差额,还是很费了心思,目前来看,陆政东这人是最好的差额人选了之一了。
陆政东自然也知道这是有人算计于他,给他出了一道两难的选择题,老江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堵他的嘴,他确实算是年轻梯队干部,让他“提前”和全市的干部群众见见面,让广大的干部先熟悉熟悉他,这一点,他根本没办法反驳,而且老江的话里还暗暗威胁他,如果不同意组织上的意思,显然是目无组织,目无纪律。
这应该是杨凯麟的手笔,陆政东很快有了判断。
而且恐怕杨凯麟的心思不仅仅是让他陪选丢丑那么简单,杨凯麟恐怕是盘算着他人年轻气盛,遇到这样的事情会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肯定会四处活动,想跳票。真要是那样,那一顶更大的无组织无纪律的帽子就会扣到他头上。
既然想清楚了这些,陆政东心里也就有底了,说道:“我是年轻干部,我服从组织上的决定。不过,江部长,我们扶贫办的很多同志住房多还没解决”
既然是演戏,陆政东可不想友情出演,总是要讨要点出场费的,而且这个时候是最好要钱的。
每次换届选举,候选人都会接到电话,电话通常是代表团团长打的,他们都是县委、区委书记,团长会把话说得入情入理,说是代表们有这个意思,还是给点小钱打发打发吧。语气完全是替候选人考虑,似乎他是在好心帮你,实际上的意思是暗示不这样,代表就不投你的票。
这都是下面的一把手心里打的小九九,趁着这样的机会为县里争取些利益。
正副市长候选人肚子里骂娘,但毕竟县里的这些人要资金也不会太狮子大张口,却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下拨点资金。
老江一听陆政东提条件,心里倒是如释重负——能提条件,说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于是笑着道:“陆主任,你放心,领导肯定是会有考虑的。”
老江又做了陆政东一番思想工作,等陆政东一出门就赶紧给在市委会议室开会的姚志高打了个传呼此时在市委的小会议室里正在布置此次换届的事情,刘建中眉头紧锁,脸上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大字,看着组织部长姚志高问道:“怎么差额的人选还没定下来?”
姚志高一脸为难,忙说道:
“组织部之前圈定的人选都推辞了。正在和又筛选出来的人市扶贫办的陆政东在谈。”
刘建中不悦的道:
“志高部长对干部掌握还是不够,全市这么多的正处级干部,总有讲党性的人,谁在关键时期站出来,组织上不会亏待他。”
刘建中想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知道姚志高到长滩时间不长,确实对干部不熟悉,便对杨凯麟道:“凯麟书记分管组织,又是老长滩,对干部极熟悉,你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实际上让陆政东当差额就是杨凯麟授意的,既然原本不想多话,此时刘建中点到了头上,姚志高又先提了一嘴,他才道:“我觉得陆政东也比较合适,陆政东同志年纪比较轻,资历很浅。就不知道谈的结果了。”
正说着,组织部长姚志高插嘴汇报说,组织部的同志和陆政东的谈话结束了,陆政东同意当差额。
刘建中一听,又问市人大的林主任道:“老林,你是什么意见?”
这一次换届,如果说刘建中是总导演,那么林主任就是执行导演,这对才上任不久的林主任也是一个考验。
征求完林主任的意见以后,刘建中又征询了其他几位副书记和主要常委的意见,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是陆政东了。接下来还要继续跟进,落到实处,确保万无一失。”
刘建中一锤定音,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然后又的事无巨细地研究选举中的其他工作,比如宣传部门要把好关,不允许出现任何负面报道;公安部门要提高警惕,不允许在会议前后发生重大刑事案件;各部门要提前做好老信访者的工作,密切注意其动向,要严防死守,不允许任何上访者扰乱会议。总之,一定要营造一个平安、祥和的两会。
就是这样,刘建中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人大的林主任、代市长葛云昌、政协贾主席,以及原来本市的几个副市长,他还不太担心,他最担心的是从省里下来的梅云林。
梅云林到市里的时间不长,没有任何群众基础,所以特别叮嘱联系各代表团的市领导,关照各位联系代表团的负责人,务必把工作做细。
市级的领导联系都要负责两三个不等的代表团,这也是惯例,其目的就是要把组织意图给真正的贯彻下去。
布置完这些,刘建中才松了一口气。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组织部找陆政东谈话没多久,就有人打电话来询问此事了。
周天放路过扶贫办的时候把他叫上车,说道:“真不知道市里有些人是怎么想的,政东,你打算怎么办?”
陆政东抽着烟道:
“还能怎么办,服从组织的安排”
周天放点点头道:
“政东,我在县里的委办工作的时候也遇到过这么一件事,那一年选举,心里也是定了一个年纪大的局长差额,但那家伙却是暴跳如雷,跑到县委书记办公室和县委书记大吵了一架,吵是吵痛快了,不过,接下来人人看到他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听到有人说起,他还是很豪气的说,老子大不了回家种地去,只是对方开玩笑道:你的土地早收回村集体了,你想种地都没种处。对方的调侃让他呆住了,好半天才万分感叹的说道:‘不配合组织上演戏,就是卸甲归田都没归处!’”
周天放说完看着他道:
“所以,政东,你能这么想就好,这事你得想开一点”
周天放想了一下道:
“政东,要不,干脆点,给代表们做做工作,拼搏一把?只是跳票”
周天放也有选举任务,但是他当过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和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相处的很不错,从几个候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