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子脚下,王爷遇刺,可是大大打了皇家脸面,皇上派了御林军护卫,下令严查,必要给她一个交代。
而她只消再递了‘证据’,想必东宫里头的那位就再无翻身之日——
而另一桩,实则也可算作一桩,便是她大义灭亲将陈国舅送入大理寺,而陈家则由她安排的人重掌,虽是元气大伤,却凝了向心力……诚如这人说的,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何况她也再保不了了。
“臣只是尽了臣的本分,而王爷的救命恩情是恩情,两者不可比拟,这人情是封家欠下的,自该由封家承。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且臣做得到的,臣必当竭力。”封晏颇有深意道。
宁王闻言稍稍眯起眼,封家的……想到了一人,笑意僵于眼底,“封大人言重。”
“应当的。没想到四叔为王爷去一趟苏州,竟生出这么多事……”
“……”宁王凝向突兀感慨的某人,胸口一堵。
“陆大人去的时候打着您的旗号,只要东西,不顾人死活,确实是让人心寒。”
“陆檩已贬至西凉。”
封晏自是听说,也听闻那位陆大人在临走之前的日子都不大好过。“臣想说的,是四叔即使以为王爷弃他,却还是嘱咐臣将东西尽快送回。”
宁王扯了扯嘴角,眼眸转暗,“封大人是为他来做说客的?”
封晏摇头,“臣只是说实话罢了。”他以为二人该是解除误会,却不想四叔还是那副颓唐样子,后隐约知晓一些,可那些该是由四叔亲自解释。
“那就劳烦封大人再传句话。”宁王顿了顿,寒声道,“本王府上已经有宫御医看诊,就不劳烦封四爷屈就大夫之位。”
“……”封晏听着这明显的意气话语,有些无可奈何就被人送出了府。
正走到门口,便听见外面传来熟悉声音,“你不让我进去,那你告诉我,王爷他……他伤得怎么样,重不重,伤哪儿了,伤口有几寸……”就差问疼不疼了。
“……四叔。”
封延卿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登时大惊,“你怎么在这?”后又飞快问,“你见着她了,她如何?”
“四叔想知道,亲自去看看不就行了。”
“……”他是才听说阿璟遇刺便什么都不管的急巴巴跑来,结果……封延卿苦哈哈地站在那,阿璟生他气把他列入王府的黑名单不准入了。
封晏想说都是作的,回头看了眼,“王爷不大好。”
旁边送行的瞪大眼。
封晏又反问。“还有四叔去不得的地方?”
封延卿早在听说阿璟不好时脸色就白了几分,当即一头扎进王府,往里面冲去。
“四爷,四爷,您不能硬闯啊!”
“唉唉唉,别伤了!”
“四爷……”
封晏听着后头传来的热闹动静,弯起了嘴角。封家欠的人情,四叔责无旁贷。这算法没毛病。
……
随着封晏夫妇二人回来,封家渐渐恢复平静,封老太太在沈如意请来曹神医的调理下渐渐恢复,还能逗逗曾孙儿,同样,更盼着宋筠溪肚子里的那个。每日都着人送汤羹去,侍候周到。
今儿个的是百合莲子羹,性平温补,夏日里吃不了烫的,便搁在桌上凉着。
宋筠溪午睡了会儿,照往日一样要起身洗漱,却突然神色一变,按住了肚子。
“小姐?”浣竹已经走到了近前,看着她额头冒出的冷汗陡的吓住。
“我没事。你们都下去,浣竹侍候着就行。”宋筠溪断然出声,带着一丝急迫道。
“是。”屋子里其他几人便退了下去。
宋筠溪又谨慎让浣竹去瞧了瞧,方是趁着这会儿功夫掀开被子看见身子底下一滩的血迹。
“小姐,没人——啊!”
宋筠溪猛地瞪向,颤声喝道,“嘘,别声张!”她紧紧攥着被子,凝着褥子上的殷红,不一会儿已是大汗淋漓,整个人宛若被汗水浸透,腹部传来熟悉的阵痛更是令她惴惴不安。
不,这节骨眼,她决不能失去这孩子……
“小姐……”浣竹亦是脸色苍白地凝着,转向自家主子,那单薄的缎子亵裤上血迹斑驳,晕开一片,险些将她吓昏过去,不禁染了哭腔,“怎么办,这血,血……”
宋筠溪仿佛被她的声音拽回神思,猛地落了她脸上,脸色是同样惨白如纸,眸中却绽放骇人精光,“你什么都没看到!”
浣竹教她那神情骇了一跳,连忙应是,上前去扶主子却被人一把挥开。她身形晃了晃,固执站着。
“还不赶紧把这处理了,安排马车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宁王身边的孩子是什么人~~
你们一定想不到宋筠溪是个神马情况,佩服制几的脑洞~
☆、第72章 怨愤
时值夏秋交替之际,早上已见凉薄; 需加外衣。苑儿里的丫鬟便趁这时候侍弄花木; 修剪花枝; 一丛丛的绣球花热烈; 看是好看; 但离近了就能发现花瓣上爬着的蚜虫和盲蝽,偏大少奶奶喜欢又很讨厌虫子,就算看不见也得让她们清理干净的; 这一天天侍弄下来多少有点恶心烦腻。
一名年纪稍小些的丫鬟灭了一只蚜虫; 脸上再挂不住嫌恶表情; “芽儿姐姐; 这么小小一个的; 看都看不见,哪用的着咱们天天折腾啊。”
“可不是咱们倒霉; 都说了,大少奶奶哪天要赏花万一给虫子吓着怎么办; 现在的大少奶奶可精贵着呢!”唤作芽儿阴阳怪气了说道; 早也是心生不满的,可谁叫她们是丫鬟命。
“早知当初就去二少爷苑儿里当差了; 听说二少奶奶娇蛮归娇蛮; 可待底下的可好了; 你瞅瞅宛桃和红隙,穿戴的可比咱们苑里头那些大丫鬟可好多了。再说,二少爷凭借这次的科举案受到宁王与皇上赏识; 才半年不到的光景就升任户部郎中,这风头都能别上林家那位大公子当年了!”
“是说,谁能想到呢。”当初还觉着二少爷没用看不上眼的,如今可不都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如今就算咱们眼巴巴去,人都不收咯。”
二少爷那苑子里年轻丫鬟当属二少奶奶身边那俩个,余下要不是上了年纪的婆子,要不就是五大三粗的心细汉子,就为着一句戏言都能化作实际行动,二少爷疼夫人的劲儿试问哪个不羡慕的。
“也罢,还不若留这儿有希望。”那小丫鬟说着就冲芽儿挤挤眼,“像荷香那样,说不准能被抬作姨奶奶呢。”
“她……她不就是那股子风骚劲儿勾搭了大少爷么,什么姨奶奶……”说白了不就是个暖床的……
“风骚是风骚,之前让虎子哥和大林子为她打架被罚,结果俩还都不怪罪,可不就是她厉害有本事么,如今趁着大少奶奶有孕勾住了大少爷,也总算不会祸祸旁个去了。”她拉了芽儿瞅过了四周才低声道,“这事儿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你别往外秃噜嘴了,是跟荷香要好的清秋说的,荷香她这月月事没来……”
“月事——”
小丫鬟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你轻点声啊!”一壁警惕环向四周见是没人才松了口气,拧着眉头道,“还不知道确不确实呢,清秋千交代万交代不许我说出去我可是看在跟你关系最好的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得保密!”
芽儿紧忙点头,猛地推开那只碰过蚜虫的手,跟生吞了虫子似的恶心,“好好说就是了,干嘛拿手啊,恶心死了!”
俩丫鬟提着打虫的药剂笑闹离开,殊不知对话尽落了站在芭蕉树后的主仆俩耳中,身形羸弱的宋筠溪脸色煞白地扶着芭蕉叶子,死死凝着那方向,为刚刚得知的讯息内心震颤不已。
“小姐您刚怎么拦着奴婢,就该让奴婢上去撕了她们嘴!”浣竹亦是气得浑身发颤,觉察到攥住自己那手的力道,这会儿并顾不上。
宋筠溪似是方回过神,放开了擒住浣竹的手,踉跄了一步身形往前去。
“小姐……”
宋筠溪仿若未闻,径直往封墨台的房间寻去,因刘渊的缘故到底还是受了影响,这些时日封墨台为不打扰她便在客房处理公务,她一直以为是体贴,却不想后面就有这隐情,只觉得自己先前那些感动可笑之极,全然不察指甲已经陷入肉里,脸色亦是骇人的惨白。
浣竹紧紧跟着,却一个不察险些撞上突兀停下来的宋筠溪,正要开口,便瞧见了未全掩上的门内正上演着不堪一幕,骤时失声,凝向同样骇然的小姐,后者的脸色已不能用阴郁来形容,直勾勾瞧着那里面,一动不动,说不出的可怕扭曲,作是小心陪在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宋筠溪盯着的,是封墨台那张脸,掺杂爱意与**,悉数发泄在底下那人身上,替那卑贱女子抹去嘴角,一幕一幕宛若定格生生刺痛眼眸。
——“你可知我最喜的是你什么——温柔体贴,怎舍得辜负你。”
“小荷儿真香……”
——“世间最曼妙的事就是听你抚琴一曲,当真是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你这妖精当真是要了我命了。”
“那……比夫人呢?”
那声音有一瞬停顿,似是丧气,“提那无趣的作甚。”
——“卢氏那桩是意外,我保证,除你之外,你我之间再无旁人。”
“奴婢照大少爷说的瞒着,可肚子要是大起来也瞒不住呀,到时候……”
“我封墨台的孩子,自然是要名分的。”
——“我们有孩子了,将来还会有很多,男的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女孩儿最好像你那样温柔美丽,学琴学画儿……”
“那夫人那……”
宋筠溪听着里头倏然沉默良久,久到她以为里面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却听到封墨台复又开了口,“且先瞒着,在她顺利生下孩子之前。”
仿若一兜冰水从头浇下,浑身的血液被冻住,寒意彻骨。曾经的甜蜜情话与今朝对比,讽刺至极,她紧紧地咬着牙根,拳头牢牢地握着,尖锐的指甲已经陷入手心里,一滴又一滴的殷红液体与眼泪一道坠下。
不,她没有孩子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孩子的存在。宋筠溪回想起从宝芝堂回府一路的惴惴惶恐,眼下悉数化作了复杂怨愤……
因为服用药物的缘故,以及她心切,所以才造成了大夫的误诊,宝芝堂的大夫诊断后说的话一字一字敲碎了她所有期盼,亦是因为药物太杂,使她的身子成了不易受孕的体质。而那卑贱的下人却怀上了墨台的孩子,那个她做梦都想要的孩子……
有那么一刻,她想要冲进去撕碎那贱婢,同样,也想质问封墨台,为何要这般对自己,她明明做到了他喜欢的样子,而今看全是笑话,那女子宛若水蛇般带着情事后的娇媚,却是封墨台从前不会喜欢的,现如今却为何又感兴趣了,宋筠溪一张脸疼得刷白却又固执受虐地看着,心中的声音刺耳叫嚣。
然她还未丧尽理智,手上传来的剧痛,与身体的,令她忍着突突欲裂的头痛,连一点声响都未发出静静伫立门口,显得愈发冷静出奇。
“小姐……”浣竹忧心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宋筠溪恍若未闻,脑海中尽是封墨台最后所言——究竟是为保护她,还是为保护那名贱婢才说了最后那句……她瑟瑟发寒,心中怨恨与惧意交杂,将本就脆弱的心防彻底击溃,整个人如浮萍瑟瑟,竟生了一股被天地摒弃的凄凉。
晕眩突然袭来,宋筠溪踉跄了身子,幸好被浣竹及时扶住。
“——扶我回房。”
几乎是逃一般的,宋筠溪快步离开了那扇门前,而在她的身影消失之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封墨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似是往外探看,最终停留在地上两三滴血迹上,覆下阴翳之色。
这厢许氏的苑子里却是与那处截然不同的热烈,沈如意带了大粽小粽串门,趁着天气好,晒晒太阳聊聊天,一壁逗弄逗弄粽子们,甚是惬意。
“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许氏在旁给大粽小粽挂了个玉观音的坠子,封晏和沈如意遇险的事到现下还叫她心惊肉跳的。“也真是亏了菩萨保佑,每每总能脱险,许是她在天上护着你们……”许氏说着忍不住抹了抹眼,想起昔年挚友又是忍不住一阵伤怀。
而到了口欲期的两只抓住玉坠子便往嘴里塞,叫宛桃和封文静手快抢了下来,给别在了胳膊袖上。
封文静看着母亲那样子,宽慰道,“照娘说的,苏大伯娘这么好,来世一定是福报,说不准啊早早投胎为人到了好人家呢。”
沈如意颔首,蕴着浅浅笑意,像是附和封文静所言的,看着后者同大粽小粽玩着,一壁用自个制的毛球逗俩玩儿,却不料大粽玩着突然大哭了起来。
“是不是尿湿了?”封文静一面说着,一面往他褥子下一探尴尬笑了,“还真是,嗬,都快淹了。”说着便利落抱起大胖粽子递给奶娘让她去换了。
沈如意瞧着她那娴熟手法,眸中笑意更暖,“我不在的时候,多谢三婶和妹妹照顾他们了。”又后知后觉道,“文静她……”
“不用你教的法子也能顺畅说了。”徐氏顺着瞧去,眸中亦是蕴了笑意,“阿晏和你遇险,文静心急,结果那日大伯带回那两具尸体,在文茵刺激下反而好了,也是幸事一桩……所以就不用同我们这么见外了。”
封文静点头,揪着心中疑点问道:“不过怎么那两具尸体上会有母亲给你们的信物,害得大家错认?”
“亏得那场暴雨令追杀我们的那伙人失去耐心,也给了我们逃脱的机会,阿晏想到用义庄里的尸体替代好让那伙人回来复命,便将珠串留在那两具尸体上。”
“二嫂说的贵人到底是什么人呐,救了性命,可得好好感谢。”封文静呐呐说道。
沈如意笑着点头,“自然,那可不是一般的贵人。”
封文静觉出她笑容里的意味深长,不明地眨了眨眼,就见一名丫鬟急匆匆行来似乎是有事禀报。
“直说无妨。”
丫鬟一顿道,“大少奶奶一早去了宝芝堂,这是宝芝堂送来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礼拜要开新坑辣,相府夫人娇宠攻略,咳咳,大概还是个甜爽文~~为感谢支持,新文从开坑每章前五十就会有红包送,不要大意地收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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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对话是——
苏小凉:我做了榴莲酥给你拿过来。
我正直脸:我减肥!
苏小凉:哦,反正我做完了给你送过来,就这样—挂。
我:……
N分钟后。
香喷喷热腾腾的榴莲酥,热得超级好吃,还很酥。
苏小凉:我觉得不够甜,所以撒了点糖……
我:吼吼吼吼吃!
所以这大概我永远瘦不下来的原因,毕竟身体比较诚实。
☆、第73章 封叔叔
入秋后,宋筠溪的肚子一天天凸显起来; 沈如意特意交代了苑儿里的人遇着宋筠溪得稳妥; 不止是自个苑子里的; 封文静那也都打点了一番; 是以将宋筠溪照顾妥当生产为止。就是连老夫人那养得猫儿都特意着笼子关了起来; 有老夫人作表率,府里一众自是一溜儿照做,可比沈如意怀孕当时要谨慎多。
宋筠溪知悉了是沈如意的意思后; 脸色甚是古怪; 于自个也更当心起来。
日子平淡度了两月; 渐是深秋; 京城时局在这片萧索寒意中波诡涌动。太子因科举案被囚东宫; 以拥戴宁王的魏相为首上书弹劾,与魏家关系密切的几位殿中侍御史; 联名弹劾工部年前修缮东宫时贵买木材,以次充好; 私吞造项; 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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