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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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军魂-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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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兵,你刚才讲得很好。但是我们这些在基层的干部遇到的有些问题很具体,解决起来不仅反复,见解越深,越棘手。比如老兵探亲,来回就那么几十天,回去见父母兄弟姐妹是真,找对象结婚也是重要的事儿。可现实中,哪有大姑娘专门儿等着你的,所以,当兵在探亲过程中,高兴的,不高兴的,对象搞成了没搞成的,甚至结了婚同妻子小住十天半月回来的,反应在部队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有问题,处理起来,都要有方法,弄得不好,一塌糊涂。”“我做过调查,第一次回去探亲的老兵,几乎百分之百都涉及到了找对象的事儿,回部队后相当长时间,老兵们关注的家事还真是恋爱婚姻问题,我们排六班长程田,就是同三班长任少辉一同入伍的那个大个子,以前表现多棒,上个月探亲回来,一下子就蔫儿了,问什么也不吱声。像我们从事隧道掘进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班就是一个战斗集体,班长撂挑子,影响十来八个人。我去找程田。程田唉声叹气,问急了,就只有一句话:当兵六年了,入不了党,也提不了干,连找媳妇儿都成了问题,有什么意思呢?我最近一直担心程田,可不能因个人婚姻恋爱的事儿导致工作时精力不集中,施工过程中的问题担不起。”“那你还真别急,明儿,我找找任少辉,让他找程田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做工作。”“也只能这样了。我最近多盯盯六班就是了。”李望清和谭兵到了隧道。


                               第十六章:情义难两全

      王建平和左三星正在研究隧道南北口便道问题,董宁也在场。“今年的雪既频繁,量也很大,因此,机械连对道路畅通问题从思想上要高度重视,常备不懈。”“对于便道推雪问题,我们再研究方案报团指。但我建议,团指是否可给一连和八连各再配备一台高箱解放,彻底解决连队上下班在便道(冰槽)里步行问题。这样,就能把路上的步行时间用于上班或休息,也减少了战士在冰槽里受到寒冷、冰冻以及雪崩造成的威胁。”“关于再配汽车的问题,最后由团长拍板,我个人同意董连长的建议。这个问题前几年团里没重视,没解决,引发了一系列问题。”左三星静静地听。从隧道里传出的机械的轰鸣声与洞口机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钢琴家弹奏着悲怆、激昂的钢琴曲。钢琴曲的每一点又恰恰弹拨在左三星的神经上,仿佛是一种看不见的力,让他体验进入音乐世界里那种无以名状却能体验的感触。

    “建平,你同薛文、池辉同志说一下,关于增派车辆作为办公会的议题,尽快上会。”左三星说。从洞口帐篷出来时,望清和谭兵遇到了左三星。谭、李二位排长立正,几乎同时给左三星打招呼。左三星像是没看到也没听见似的,几步走进董宁管辖的位于洞口南坡边儿上的机房里。董宁抢先介绍着机械,语言中吐露出自信。左三星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又走,临出门儿时,冲着董宁说:“董宁,对于配属隧道的各种设备,希望你要抓会用和为什么这样用的问题,把重点放在用的问题上,机械连要通过机械持续有效的工作,体现为隧道掘进服务的主题,关键时刻不能拉稀。你说说何为关键时刻?”董宁以为在机房里会得到团长的肯定,毕竟在他看来,机房的管理比杜海平在机械连时有较大的改观,没想到团长说出了关键时刻不能拉稀的话,而且把关键时刻从话里掂出来,一时回答不上来,脑海里还冒出了前年王建平到连队点名时,左三星突然出现的事。左三星上车,没有给董宁回答问题的机会。左三星的警卫员跳上车的一瞬间,董宁突然明白,左三星问的“关键时刻”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就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学到团长一半的水平,也就好了。

      王建平朝洞口里钻去:“董宁,你忙你的。”说完朝前走。董宁站在洞口,望着王建平被洞里的灯光淹没,他在心里说:“官儿一大,脾气就大了,你王建平当了副团长,就有这大的派头吗?都是学左三星的。日后,我要在团长副团长的岗位绝不是你们这个样子。”董宁又用精神胜利法诠释自己。诠释完了,他又笑。“当连长,关键时刻卡壳,其实就是副连长的水平,还幻想同左三星、王建平比肩时的样子,自不量力啊。”

      程田一下班,就找到任少辉。“少辉,你无论如何也要为我出这口气。”程田把任少辉领到炊事班的煤房边儿。“是什么事儿?探亲回来了像是病了似的。前天你就说让我为你出口气,你又不说出什么气,我真没法子。说不定今年再过几个月就走了,就退伍回老家了,没必要折腾自己。”任少辉看着程田,一脸的无奈。程田坐在平时炊事员烧火的煤坑的走道台阶上,一个劲儿地抽着“黄金叶”,任少辉有些生气了:“你要是没事儿,我就回去睡了,困得不行。”“你一点儿也不理解我的心情。咱俩好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你是好兄弟,咱俩最铁,没想到你是这种见难不救的人。”“看看,你又来了,是什么吗?你不能说吗?”“我的对象邹顺萍跟人跑了,跑到湖北荆州去了,听说嫁了一个快四十的人,人家给了她家六百元钱。”“湖北离咱们那儿远啦,她怎么就嫁到那儿去了呢,莫不是谣传吧?”“怎么就是谣传!我母亲对我说,她今年年底生孩子。”“是一年四季都睡在你上衣口袋的那位吗?”“是!”“怎么会出现现在的问题呢?”“中间有人撮合,她自己也愿意的啊。”“婚姻自由,她愿意,你有什么辙,别说没结婚,结了婚,还有离的哩。”“哎呀,你的思想倒是开通。我这次回家,既要打这个撮合的人,又要找我对象的麻烦,可惜,连人影儿也没见到。我现在天天在想,怎么才能出这口气。”

        “程田,你不用这么处心积虑。处得来才在一起,反过来人家也是一样。咱们当兵的不做不道德的事儿。成人之美不打扰也是美德。”“少辉,没有轮到你。那个撮合的人是村里能把鸟从树上说下来的人。也就是去年十一月份,邹顺萍的妈让邹顺萍催我回家探亲商量结婚的事儿,当时邹顺萍给我来信,希望我先寄一百元给她买结婚的东西。我没有那么多钱,就希望她来部队结婚。她同意来部队,可她的母亲不同意,理由特别简单,你认识那个当兵的虽然也有六年,可见面只有一次,而且在一块儿相处不到一个礼拜,要是去了结不了婚,回来了谁还要你。邹顺萍就写信来,还是希望我寄钱给她,寄不了钱,就请假回。当时,连队刚刚出了寅大和张作富的事儿,都在一门心思好好工作哩,谁还好意思为结婚的事儿请假回家。于是,我写了一封信,寄了五十元钱,没想到邹顺萍回信把我好好训了一通,她在信中说,我都希望你回来结婚了,同你相处六年,我提了什么,总是在盼在等。现在要钱准备结婚用品,要一百元,你寄五十,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讨价还价呀,我不会用身体骗你的钱,你也一样。”“程田,这事儿你可没给我说。”“是没跟你说。你邹顺萍这样写信不是作践吗?不是也在作践我程田吗?我写了一封信,说了我回不了家的事儿,也说了我为什么寄不了一百元钱的原因,末了说,希望她等我。”“邹顺萍回信了,说是她想等,她妈妈不想等,要是年底前不回家,可能就要嫁别人。”

        “后来呢?”“后来,我没回家,也没再寄五十元钱。邹顺萍把五十元钱交给父亲,说是我寄的,让她转,就稀里糊涂地嫁到湖北去了。不久,我收到父亲的信,父亲请人代写信,说:“你要寄钱回家,也没必要寄给你的未婚妻,还没结婚都这样,以后结婚了怎么办?农村没有这个规矩。”我哪儿知道邹顺萍已经嫁人,还按原先地址写了三封信,前一封退回来了。信封上贴张条‘查无此人’。后两封信石沉大海。到了今年下半年,我急了,就让父亲去打听清楚,一去,才知道邹顺萍被一个媒人介绍,沿江而下,在宜昌码头下船,接她的男人和男人的弟弟把六百元钱交给邹顺萍的妈,她的妈把一百元钱交给了撮合的人。当晚,邹顺萍就成了亲。知道这个情况,我什么也顾不了了,就到那拉堤给家里寄了封加急信,请父亲收到信后拍一封“母病危”的假电报回家处理邹顺萍的事儿,没有“母病危”,连队不给批假。”

        “程田啊程田,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哩,这事儿怎么就不跟我打个招呼,商量商量不一定是现在这个结果。”“没有回头路啊,也走不了后悔棋,你也别埋怨,谁叫你是我的朋友呢!我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了,你说咋办吧。”“我问你几句话,咱们再商量咋办吧?你现在还想邹顺萍吗?以前同她的关系是像你上衣口袋里照片儿天天心连心吗?你是恨那个媒人还是恨她的妈,或者两者皆有恨?你恨邹顺萍吗?不好意思是吗?那我们回家睡觉吧。”“任少辉,今天咋搞的,总是说睡觉。邹顺萍这人是个没有太多主见的人,但人善良身体也结实,是我找对象的标准。当兵离开家乡前一天,我通过介绍人认识她。当兵后,我们就开始通信,虽然她上过初小,但信中的话实实在在。我就通过信认识了她,把她当作自己工作和生活的源泉,常常为盼她的信弄得焦虑不安,收到她的信激动不已,我要看好多天好多遍,几年来一封一封信都收起来,放在战备包里。有时累了,挨批了,甚至手指受伤流血了,只要收到她的信,都快乐极了。前年探亲,我终于见到了她。我对她说:‘你写的全部信,我这次都带回来了,今天见了,看看还有意思吗?’她就说:‘留着干吗?让人看见笑话,不如撕了或烧了好。’我说:‘这哪儿行,你要是同意,明年或后年到部队结婚吧?’她说:‘还没想好结婚的事儿哩!’又说:‘到部队结婚也行!’我正琢磨她的话时,邹顺萍又说:‘到部队不行吧,还是让我想想,个人的婚事儿也得征求父母的意见。’我说:‘父母的意见对你重要吗?你是二十好几岁的成年人了。’她就说:‘父母说了,我的婚事儿我作主。’她的想法,把我都弄糊涂了。我就问:‘我亲你一下好吗?’她说:‘那哪儿行!’我把在二道桥买的一顶维吾尔族花帽给她戴上,她把帽子取下来,拿在手里玩。很多钱吧!就把帽子退给我。我说:‘专门儿给你买的。’她说:‘我又不是大队宣传队的,要花帽没用,戴着不好意思。’我就劝她带上给她妈妈看,后来她告诉我,‘她问戴上花帽好不好看时,她妈说:顺萍戴什么都好看。’我回部队前一个晚上,她送我到村前面的一片松树林。我说:‘你回吧,回部队我给你写信。’她说:‘你的信没准头,有时几个月收到一封,有时一天收到两三封,都不晓得看哪封好,只有把信都拆开了,放在一块儿按照时间顺序,才知道先后。’我就说:‘都是在天山,都是太远惹的祸。’她就说:‘你走吧,一切平安。’她真的转身走了,连头也不回。我终于忍不住,想再找她说几句话,就跑到她的身边。她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说:‘我想亲你。’她说:‘你还解放军哩。’我说:‘真的好想你。’她就说:‘随你吧。’我终于浑身像发烧般的抱住她,想吻她。她用手死死推我,把头扭在一边,哭了。”“我们当兵人也是人,程田,别说了,到现在你还是很想她。”程田点点头。

        “程田,你要报复是那个驯鸟的人吧,还有顺萍的母亲是吗?”“是那个中间撮合的混蛋,明明知道邹顺萍在跟我这个当兵的谈恋爱,还鼓捣邹顺萍远嫁荆州,像人贩子。”“好吧,找个时间咱们找那家伙算账,让他吃吃兵爷的铁拳。”“少辉真好。”“这一大堆的事儿憋在我的心里都起泡了,今天跟你说了,心宽松多了,上星期排长找我,问我探亲前后两个人,原因是什么,是否需要组织帮忙,我没吱声,这事儿能说吗?说出来了还有脸在连队混吗?”“你还是别把这事儿说出去,抖出来被人当做故事,没有一点儿意思,咱们还是好好干,争取再在部队多干一年,挣点儿津贴费回去找个媳妇儿吧。”“好吧。”

      天还没亮,薛文就到八连找王建平。王建平起床让薛文进屋坐。薛文刚坐下,就对王建平说:“一连掘进面儿近几天出现八连当时掘进困难的开发部 。我真怕出现塌方的事儿。昨天晚上,掘进面儿涌水突然有了大的增加。杜海平、李泽宝和我在隧道呆了一晚上,我是想让你也去那边儿看看,研究哪个办法解决困难更合适。”王建平突然紧张起来:“这可不是好消息,赶紧走吧,把余喜财也带上。”

      大家坐在吉普车里,从玉希莫勒盖南口往北口赶。便道上的冰被多种机车辗得光光的,便道靠山上坡的一边,雪堆得有时即使晴天也看不到山顶,薛文坐着他们的吉普车一路爬冰坡,在翻一个被称作“鳄鱼背”的山脊转向北坡时,突然从北坡吹来一团雪,司机几乎看不到路,于是赶紧断油减速,点刹制动,车还是在冰路上打了弯儿,冲到了下坡的路道边,有一个轮子跑上了便道边由冰雪堆出的埂上,差点儿翻了。司机眼闭着把方向盘死死抱住,还在喘气。“今天车遇到这种情况,小傅处理不错,我也惊出一身冷汗。”薛文说的小傅,是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沾余喜财的福啊。”王建平说。“喜财是福将。在一连时,一连隧道掘进很顺;调到八连,八连也遇到了好的地质条件,看来,你不光喜财,也是多福啊。”“哪里有什么福,还是大家运气好。要是今天车冲出了便道,汽车就像个饺子落到雪窝窝里,煮烂了。”“便道上的雪,尤其是南北洞口往玉希莫勒盖冰峰爬的冰槽,是个麻烦,我真担心出事儿。”薛文说。车还是慢慢地在下坡的冰道上走。

      到了北洞口掘进面儿,王建平站在用于支撑的东北红松支柱与立柱之间,一脸的严肃。余喜财始终不说一句话。原先好好的掘进面儿,怎么突然就涌出了大量的水?而且同他刚到八连一样,地上还流着二十公分的泥浆。薛文手里捏着个锹把儿似的手电筒,照在掌子面儿,像个小小的聚光灯,杜海平介绍着加强支撑的方案。还是暂停施工。在一连掘进北洞口入口处余喜财当时搭起来的那间帐篷里,大家共同商量了意见,同时强调,一连要仔细观察尚未被复那段的情况,并做物质和人力准备,加强掘进全面支撑。

      薛文、王建平、余喜财走后,杜海平和李泽宝再到掘进面儿。“连长,赶紧支撑吧。当时我在八连时,肖平就是同我们这样干的。后来左团长也在南洞口坐阵指挥抢撑过要塌的洞顶,在这方面,我有经验。”李泽宝说,“王副团长刚才不是说了等下午材料齐了,就来同我们共同组织支撑吗?”“有经验就好,昨天上午,明指导员跟我说,连队的骨干们急了,要是掘进面儿出现的问题不解决,进度上不去,安全没保障,同八连比,就没有把握了。”杜海平说。李泽宝往作业面儿深处走。停了作业,掌子面儿只有从洞顶往下淌水的声音,空气也似乎清些了,只是这种隧道深处的静让人有种难言的感觉。

        “泽宝,这水真大,像喷一样。”杜海平用手电照着尚未被告复的洞顶,身子斜斜地对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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