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高腿长步子又大,傅倾饶在后面小跑着才跟得上。
楚云西顿了顿,回身看她。
她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他,见他不动,赶紧说道:“没事,我认得路。”
楚云西点了下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却停在了那里,显然是在等她。
傅倾饶硬着头皮走过去,旁边段溪桥十分自然随意地往旁边挪了挪,她便站在了两人的中间。
一个小小的七品和两个‘高’官同时并行走在一起,压力很大。这种压力主要来自于……身高。
眼睁睁看着身边两人越过自己的头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傅小哥觉得自己就像凹字中间塌下去的那一块,欲哭无泪。
进到书房后,三人落了座,段溪桥便提起先前的打算。
楚云西听了后,细想片刻,不太赞同,“你说要我引开都察院的人,你们二人潜进去问长亭?恐怕不妥。若是被那些人发现了,你们的处境反而更为尴尬。倒不如你们将想要问的事情直接告知于我,由我去问。我若想见长亭,他们再怎样做,也拦不住我。”
傅倾饶说道:“不一定。或许你去的话,更不合适。”
“怎讲?”
“因为这事十分蹊跷。刚才路上我们想了很久,都想不通李将军为何会被那些人盯上。直到刚才到了王府,才有了点眉目。”段溪桥说道:“会不会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被盯上的是李将军,其实最后的目标……却是殿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卿卿 妹纸投的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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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了下,三人同行时候,差不多是这个模样。然后就写出来了。聪慧的妹纸们应该是看明白了。没错!突然矮下去缺了的那一块就是傅小哥。哈哈,给她点蜡……
☆、第48章 是男是女
傅倾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是下起了大雪。
这是她在京城任职后第一次看见下雪。
早晨起身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情况。钻出被窝来,也不过是觉得有些冷;多穿了两件衣裳。直到推开窗户看到那白茫茫的一片;她才是真正愣了。
天地间浑然一色;洁净;安宁。白色的晶莹铺天盖地地落下;仿佛要涤荡所有的污浊尘埃一般;以强硬的姿态,横行于人世间。
呆呆地看了半晌;傅倾饶忽地跳起,趿着鞋子奔到门口,推门而出。
站在屋檐下欣喜地望着天地间的纯白;她微微笑着,心中一片宁静。这些天沉积在心中的郁气,仿佛也一扫而空。
伸出手去,本欲接片雪花,却意外地接到了好多片凝成的一团。
傅倾饶正要凝神细看它,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到了院门处,便见一个打着伞的小丫鬟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不由笑了。
“你这是作甚?”她扬声问道。
小丫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先是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又听傅倾饶语气温和,这才大胆了两分,说道:“奴婢来看看大人醒了没。”
平王常年在北疆,极少回府,家中又无女眷,故而府里的仆妇和丫鬟极少,大都是家丁和仆从的家眷。
眼前这个小丫鬟圆脸圆眼长得很是水灵讨喜,显然是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的。
傅倾饶本就心情舒畅,看到她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模样,便也起了多说两句的兴致,问道:“我若是醒了,自会与你们说。大冷天的,何必专程来一趟?别冻着了。”
小丫鬟说道:“王爷怕大人醒来后没有吃的,让奴婢一直温着粥呢。可是那粥单单这样靠在炉子上,这么久了,连加了两回水也都快熬干了。奴婢就想看看大人起了没,若是没有,就再添点水或者重新煮一锅新的。”说着一拍脑门,“哎呀,大人这不是起了么?奴婢赶紧端粥去。”转身就要跑开。
傅倾饶忙唤住她,“现在什么时辰了?”竟然连早饭的粥都要靠干了?
“午正啦。”小丫鬟边跑着边扬声喊道。
傅倾饶便愣住了。
居然不知不觉睡到那么晚了吗?
她竟然没有察觉。
前一晚用过晚饭之后,刚入夜,楚云西和段溪桥两人便去书房商议今日的安排了。
傅倾饶本也要跟去,可是那两人竟跟商量好了一般,都拒绝了。
“不行。昨晚你就没睡好,今天再不好好休息,万一精神不济,到了那蒙面的女人忽然做出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怎么配合着行事?”
段溪桥说得太过于合情合理,傅倾饶竟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挣扎了半晌,见那俩人都铁了心肠不理会她,也只得任命地乖乖回了屋子。
躺在床上后,她心里一会儿想着等下就起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去书房旁边偷听下他们的谈话,一会儿想着那六寸钉的事情,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本以为这样的心情下,绝不会睡着,谁知再睁眼,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傅倾饶扶着廊柱,隐隐有些不安。
在乔盈家门口醒来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本来是睡眠极浅,极易惊醒。偏偏那时候冷得人手脚发僵,她坐在门口也能睡着了不说,就连楚云西他们给她披上两件衣裳,她都没发现。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就是旁边有人经过,她都可以立即醒来的。
昨夜更是如此。
她满腹心事竟能即刻睡着就也罢了,而且还一夜无梦到了正午时分……
“大人?大人?”
傅倾饶猛地回神,望见面前的小丫鬟,习惯性地笑了下,问道:“什么事?”
“大人,您的粥好了。端屋里去?”
“好,”傅倾饶颔首,手刚掩到唇边,一个哈欠便冒了出来。
她的手就停在了那里,半晌没动。
小丫鬟好奇地打量她,听她客气地说了句“多谢”,见她好似没什么事,就也离开。
傅倾饶此刻已经全然没了初初起床时的兴奋心情。她摸着椅子坐下,细想这是怎么回事。
许久后,头猛地一点。她恍然惊觉突然醒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睡着了。
看着桌子上甜糯的白粥和几样小菜,她已完全没了胃口。扶着桌子站起身,只犹豫了一刹那,便回屋躺下了。
再醒来,是被人拍醒的。
肩膀被人晃动着,傅倾饶不耐烦地皱了眉,翻过身还欲再睡。谁知刚翻了一半,就被人硬生生掰了回去。
她懊恼地想要挥手,怎奈太困了,只是动了动手指,便要再次沉入黑甜梦乡。
哪知意识刚刚模糊起来,微凉的触感就从脸颊处袭来。
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掌摩挲了下她的脸颊,就开始持续不停地轻拍她的臂膀。
“阿娆,阿娆你醒醒。阿娆,醒醒啊,阿娆……”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仿若魔咒般,搅得人不得安宁。
傅倾饶不堪其扰,咕哝着说了句“云西哥哥你别吵”,伸出手刚想捂住耳朵,就听旁边一人惊讶问道:“殿下,他刚刚叫你什么?”
一股子冰寒之气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傅倾饶骤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由于起得太急,她头晕了下,又剧烈咳了片刻,这才缓过劲儿来。
一杯温水递到唇边。
她下意识地接过,一口气喝完,将杯子递回去,这才想到说句“谢谢”。睁开双眸,入眼便是楚云西与段溪桥担忧的模样。
傅倾饶无力地揉了揉额角。
是她失误了。竟是在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儿时。差点说错做错。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和衣躺下,倒也不至于被人发现更大的破绽。
“今日有些不舒服,所以多睡了些时候。你们去了这一次,可是有什么收获?”
看着楚云西将杯子搁回桌上,她慢慢起了身。
楚云西和段溪桥想要上前扶她一把,被她摇头拒绝了。
望着她疲惫的神色,楚云西抿了抿唇,简短说道:“我在都察院见到了李夫人。那指环可能是明家二姑娘不小心遗落在宫里的。”
捏了捏眉心,傅倾饶努力思索。
如此看来,大公主拦住她时,旁边那少女应当就是明大学士家的二小姐明若胭了。她和李长亭自小一起长大,自然十分要好。
没想到李长亭居然把母亲给他的指环送与了明若胭。不过以他那憨直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倒也不奇怪。只是他那心思,明若胭是否知晓?
脑中嗡嗡嗡地响作一团。
傅倾饶无法继续思考,颓然地叹了口气,正待再问其他,被楚云西抬手制止了。
“你若疲乏,不如再休息下。等到身子康健了,我们再谈其他。”
傅倾饶正要拒绝,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段溪桥忽然开了口:“殿下,我觉得他这个状况不太对劲。不如我再给他把次脉?只是此事需得十分清净,还请殿下去隔壁屋子稍等片刻。”
“无妨,我在外面等着就好。”楚云西如此说道。
外面还下着雪,十分寒冷。楚云西伤势好了不久,若是凉着了,可是麻烦。
傅倾饶知道他脾气死倔,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听旁人的劝,忙道:“外间屋里有个手炉,你拿上。”是方才那小丫鬟送早饭时一并带来的。
楚云西点了下头,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就出了门。
傅倾饶叹了口气,心说这人真是,一边劝着别人要注意身体,一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掩口打了个哈欠,她用手背拭了拭眼角处困倦的泪花,扭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段溪桥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傅倾饶干笑几声,问道:“你怎么了这是?吓人呢?”
“我当初给你施针的时候,手法和精准度都没问题。按理说你不该吐那么多血。只是我以为你身子不太好,承受不住故而如此。可如今看你这两天精神愈发不济,我又觉得,问题或许不是出在那儿。”
“喔……那是哪儿?”傅倾饶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女子和男子的身体构造与血脉流通皆不相同,故而在拔蛊的时候,需要注意的细节也大为不同。若是弄错了性别用错了手法,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傅倾饶的又一个哈欠就这样噎在了喉咙口。
段溪桥翘了翘唇角,拉过椅子往她身边一坐,探身过来,“我总觉得你跟旁的男子都不一样,和你相处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压低声音,语气和缓地说道:“所以我想,问题是不是出在这儿呢?”
“说吧,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段大人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真不容易啊有木有!
☆、第49章 狡猾太狡猾
傅倾饶慢慢转过头;和段溪桥大眼瞪小眼了一霎霎;突然拍案而起,低喝道:“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若是大人不信我;大可将我驱出大理寺;也不能随意疑我!”
段溪桥眉梢一挑;抱胸慢慢靠到椅背上慵懒地坐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虽说面前之人姿态随意;目光却甚是锐利。傅倾饶半点也不敢马虎,直将脸上的愤怒和恼意装出了个十成十。
半晌后;段溪桥眯了眯眼,说道:“反应那么大,可是不像你。心虚了?”
听到他这么说;傅倾饶反而释然。
他也没太大的把握,也是在试探。这么些年过来,她遇到的此类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董仵作那次模棱两可之外,其余的都被她一一化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担心?
心下放松,面上自然也轻松起来。
傅倾饶坐了回去,自顾自倒了杯水,冷笑道:“大人这话说得奇怪。我反驳,你不信。我气愤,你也不信。”她转了转杯子,凑到段溪桥面前,淡淡笑着偏了头看他,放缓声音轻轻说道:“大人倒是教教我,如若你被人说成是个女子,该怎么反应,才算对呢?”
她本意是想低声质问段溪桥。无奈这段时间因了生病,她身子弱了许多。肤色白皙中带了点不自然的红色不说,目光也愈发柔和如水。
段溪桥被她盯着这么一看,心里头登时窜出一股不知名的感觉。紧张烦乱之下,他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地就朝她猛地推了一把。
傅倾饶没想到他会突如其来使了这么一招,没防备□子后倾整个歪了过去。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眼看她就要后背着地重重落下,段溪桥突然回了神,又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傅倾饶恼他刚才忽然发难,撇开手不肯借他的力。段溪桥一手落空忙去换手。这次傅倾饶没能躲开,被他一把捞住揽了起来。
两人刚刚站稳,门砰地下被人大力踹开。
楚云西面如寒霜地立在门口,冷冷地扫过二人,视线停滞在段溪桥搂着傅倾饶的手臂上片刻,猛地一抬眼,利刃般的目光就这样直直袭来,刺入两人内心。
段溪桥刚刚拧了眉,傅倾饶先一步行动,不动声色地一把将他推开。
楚云西静静看着两人的动作,脸色愈加阴沉了几分。
屋内无人说话无人动作,气氛看似平静无波,却有种诡异的暗流涌动的紧张感。
傅倾饶有心打破僵局,就讪笑着说道:“王爷真不心疼自家的门,也不怕踹坏了”。
楚云西却不搭理她,只盯着段溪桥,寒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他明显动了怒。傅倾饶不解,默了默,扭头去看段溪桥。段溪桥眨眨眼,十分平静地说道:“当然是……把脉啊。”作势就要去拉傅倾饶的手腕。
傅倾饶还没来得及躲闪,楚云西已经大跨一步横手挡在了二人之间。
段溪桥慢慢站直身子,与他对视着,缓缓勾起唇角,“殿下这是何意?”
“这是我请来的客人。既然是在我的府里,还请大人行事稳妥些。”
“殿下这话倒也好笑。他是我的下属,亦是我的病人。无论是作为同僚或是作为医者,我应当都比殿下更有发话的权利才是。”
楚云西面色又沉了几分。段溪桥似笑非笑不甘示弱。
两人间气氛凝滞一触即发。
傅倾饶无力扶额。
这件事怎么看都该是她生气才对,怎么到了最后,反倒是那两个人争起来了?
她有心想劝,无奈眼前这情形,谁管都是个‘惨’字。
思索了一霎霎,她下定决心,狠狠心闭上眼,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躺。谁知这一下摔得太过实在,她脊背疼得心里发慌,却只得咬着牙,装得面无表情。
楚云西和段溪桥瞬间被她引走了注意力。
楚云西正要过来查看,段溪桥离得近,已经先弯了身。
手刚触到她脉搏,段溪桥就愣了愣,继而失笑。
故意捏了捏她的手腕,疼得她手臂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段溪桥沉重地对楚云西说道:“晕过去了。”
楚云西过来探了下她的额头。
段溪桥本欲阻止,顿了下后又改了主意,说道:“他这种情形,需要施针方才奏效。烦请殿下在旁边帮忙看着,万一有人来了,也不至于耽误了诊治。”
听他说还要诊治,楚云西有心想要拒绝。可看了看傅倾饶苍白的脸色,终究没将反驳的话说出口——段溪桥此人虽不太着调,旁门左道却懂得不少。若是换个人来,即便是有他这样的水平,却也不见得像他那般能为傅倾饶多考虑一二。
好在这次段溪桥没再说让他出去。不然,他必定拒了他的提议!绝不含糊!
仔细思量再三,楚云西咽下方才那口闷气,颔首说道:“也好。”便一撂衣袍,脊背挺直地坐到窗边了。
傅倾饶真正是有苦说不出。
她本是想缓和下二人之间的气氛,哪知道段溪桥竟是顺势借了她这个理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