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很嫌弃地看着她:“才几千块钱,刚来澳国的时候池迟给咱们一人买的那个包儿都上万了好么?为了笔歪财破坏了自己的正经工作,啧……”
刚刚心里还绷着一根弦儿的于缘彻底放松了下来,两个年轻女孩儿嘻嘻哈哈地说着下午那个狗仔的鬼祟样子,还把这个事儿告诉了池迟,以及和池迟一起聊天的柳亭心。
“又是狗仔。”柳亭心冷笑了一声,“才五千啊,你要是一万块钱卖给他一张亲热戏的剧照,他转头就能五万块卖给娱乐杂志,甚至能十万二十万地跟窦宝佳去要,别怀疑,就是这么不要脸。”
这辈子经手的最大一笔钱也不过是自己研究生学费的林智顿时感觉到了自己和娱乐圈之间深刻的鸿沟——在这个圈子里钱都不是钱了,那就是一串儿数字啊。
“偷拍,讹诈……说自己是记者,其实就是一群流氓,偏偏还有一群有窥探别人隐私癖好的人去捧场,真的那么喜欢看,先把自己的事儿拍下来看个爽啊,因为别人有名就想多看看人家的隐私,可是看着再多那也是人家的生活不是他们的……”
柳亭心对这些娱乐记者们可谓是深恶痛绝,在她刚成名的时候就有过被狗仔逼在高速上下不来的经历,后来跟大导演合作,格调上去了,那些狗仔们又开始造谣说她和那些导演们都有一腿……
柳亭心越说越激动,白丛凯生怕她气到,赶紧把手上削好的苹果用小刀片成小片放进她的嘴里。
被塞了苹果,柳亭心只能先把苹果吃下去,还没忘了瞪白丛凯一眼,责怪他打断了自己的兴致。
“说得这么过瘾,录下来放到网上怎么样?”
一直默不作声的池迟突然出声,所有人都一起看向她。
“发在网上?”柳亭心想起了前几天池迟和自己说的那个“脱口秀”,“好,老白你给我录,咱们发在网上。”
“别着急,再吃块苹果。”
看着柳亭心把苹果咽下去了,白丛凯又不慌不忙地切了一小块继续投喂。
柳亭心只能又吃了下去。
“你们那天说的时候我就记在心上了,明后天就有摄像师过来,咱们找个好地方,你穿得漂漂亮亮的,坐在沙滩上,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的话又换来了柳亭心的犀利瞪视。
“我现在穿的不漂亮么?”
“漂亮啊,你什么时候都漂亮。”白丛凯面露微笑,“要不要再吃一块香蕉?”
他旁若无人地给柳亭心喂食,那轻描淡写中说出来的情话让旁边的一众年(dan)轻(shen)人(gou)都抖了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柳亭心恍然不觉,在几个水果中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吃一小口橙子。
“吃橙子好,你看,这儿的橙子看起来特别像海上的阳光……”白丛凯拿过一个橙子,破成了四瓣儿,用小道沿着橙子瓣儿的轮廓一削,只取下了一点剔透的橙子肉。
随着他娓娓道来的话,那橙子肉还仿佛真有了阳光一样的质感。
池迟动了一下手指头,她记得自己的房间里也有橙子的,明天早上也可以吃一块儿。
“还阳光呢,我吃阳光干什么?补钙啊?”话是这么说,柳亭心还是很享受地把橙子吃了下去。
“要不问问C娱乐有没有兴趣做这么一个节目?倒不是为了钱,C娱乐的下面有网站平台,看得人会更多一点。”
池迟的建议让柳亭心点了点头。
“挺好,一听就特好玩儿,到时候那点儿收入就直接捐了,让福利院多供几个孩子上学也好,给贫困女童助学也好……老白这事儿你记得啊,到时候我顾不上,你也得盯着他们把钱用好。”
柳亭心锋利的眉目因为橙子的甜蜜也露出了几丝柔软,说话做事却还是一样地利落。
“顾不上”是什么意思,在场只有池迟和白丛凯知道,池迟一时语塞,抬眼看见白丛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成啊,没问题,你看看这么多年,你交代我的哪件事儿我没做到。”
柳亭心嘴角一挑,带着点讥讽地笑了。
“我可是早就劝你成家立业的,你什么时候做到了?”
男人的脸上依然温和,又给柳亭心起了一块“阳光般”的橙子肉儿。
“我要是听你的去成家立业了,现在又怎么能跟你在一起呢。不是早就说过么,这个世上的事儿,唯独这一件我不听你的,也唯独这一件,让我等到你了。”
旁边的人被塞狗粮已经被塞的一脸麻木。
橙子肉就停在了柳亭心的唇边,她张嘴让白丛凯给她送进了嘴里,嚼着橙子,她给了白丛凯一个白眼儿:“看你那德性,这么多年到底是把嘴皮子练利落了哈。”
“没,我还是笨的,得你护着,你拉着,你……以后还得等着我呢。”
“不等。”柳亭心摇了摇头,“我欠债从来不还,什么债都不还。”
“谁说你欠债了,明明一直是我欠你的,你得等等我,让我把欠你的都还了,不然我怎么也不能安生是不是?”
说着说着,白丛凯的眼睛又红了。
于缘和林智看着一个大男人说哭就要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柳亭心一巴掌敲在他的脑门上。
“行行行,还还还!你个哭包!”
这气氛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池迟带头其余的人都跟着她离开了那个房间。
“于缘,你去问问周荇电影的看片会怎么样了。”
“林智,我明天的剧本有几句话的改动,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更深含义的解读……剧本你去跟陈方要。”
打发走了两个“跟班”。
一直背对着她们的池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泪水,终于蜿蜒而下。
第162章 崩溃
又是一个周末,钱晓桦直挺挺地躺在宿舍里一动也不想动,自打进了四月外头几乎每天都在下雨,躺在潮乎乎的床单上她觉得自己的关节都要长毛了。
“小花小花,别睡了,都九点了,你不是说要发奋努力去图书馆看书么?”钱晓桦的室友拽了一下钱晓桦露在外面的被子角。
“嘤~不想去啊,我发奋努力好几个月了,今天让我睡个懒觉吧!天天七点以前就起床我真是要伤不起了!”
钱晓桦抬腿把被子一撑一压,整个人像是抱着别人大腿一样地抱着自己的被子。
她的床里墙面上还贴着用来自勉的横幅“业精于勤荒于嬉”,看见这个她嘤咛了一声又把头转了个方向。
钱晓桦的室友没办法,只能念钱晓桦贴在书桌上的纸条:“力争全系前五,暑假去看吃吃,能拿全系前三,嘿嘿嘿嘿嘿嘿。”
她刚念到吃吃两个字,钱晓桦猛地坐了起来,嘴里大喊着:“为了我吃!Fighting!”
她的室友是个闪闪,也是池迟的路人粉,看见钱晓桦跟被打了强效鸡血似的,她只能摇摇头。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嘿嘿嘿嘿嘿嘿是什么鬼。”
跳下床的钱晓桦对她做了个鬼脸:“就不告诉你!”
其实在钱晓桦的心里有个痴念,她要是告诉七蛋自己从原本的全系中游进步到了全系前三,今年还过了六级和计算机二级,七蛋会不会让自己去跟她真的面对面见一见当做是奖励呢?
朋友做了这么久,这点福利应该能申请到吧?
好吧,就算申请不到也可以畅想一下嘛!
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两个同样混迹于粉丝圈儿的女孩儿闲谈的还是她们俩的偶像。
“想想还是好气哦!我家烁烁拍了一个小言电影就被女方的宣传给黏上了,天天出捆绑的通稿!”
“你烁那么红,这也是没办法的,再说啦,男明星嘛,被人捆绑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想了想,钱晓桦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的室友了,谁让封烁红了一年多,现在还是最红的男偶像呢?只要跟他沾一点边儿就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那些女明星们有几个能忍受这样的诱惑呢?经过了吃货们对抗媒体的事儿之后,钱晓桦对娱乐圈里的真真假假都看开了,一切都是套路啊。
“啊啊啊!你吃的网剧什么时候上啊!到时候我一定为风吃党摇旗呐喊!不管怎么说,你吃的格调、演技、口碑、国民度都吊打那些人十条街!嘤嘤嘤,更重要的是还从来不捆绑!让我烁跟你吃炒CP我一万个愿意啊!”
钱晓桦横了自己室友一眼,一脸嫌弃地说:“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吃那么小,C什么P啊,就应该一心一意忙工作,全心全意谋发展!再说了,就算炒CP,那也是吃风,我吃总攻一百年不动摇!”
“我烁也是攻!”
“让你家攻找别人去吧!”
“别啊!别家都好讨厌啊!”
两个女孩儿嬉嬉闹闹在细雨中走到了图书馆,趁着还能说话,钱晓桦的室友拽着正收雨伞的钱晓桦最后一个问题。
“下个周的《王子》发布会你吃去么?我家的行程单上说烁烁要去的,他客串的都去,你家吃吃呢?”
钱晓桦耸了一下肩膀:“不知道啊,我们现在都追不到吃吃的行程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同样的问题封烁也问了。
“我这个客串的都会去捧场,池迟作为主演应该会参加吧?”
他发问的对象是周末一大早就来监督他杂志拍摄的窦宝佳。
“不好说,反正C娱乐那边也没催,池迟上次说她最近拍摄的进度很赶。”
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窦宝佳看着封烁的化妆师给他摆弄着发型,手里把玩着她刚从袖子上解下来的白金镶宝石袖扣——上次她过生日池迟送她的礼物。
“唉,明明都是一样收了宣传费……”
封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叹到一半打了个哈欠,他现在还在拍一部电视剧呢,昨天拍完了直接到机场,十一点到了京城,在国际机场的旁边的酒店直接睡了一晚,今天早上又要早早地赶来化妆。
“你也不看看天池和池迟是什么关系,你和天池是什么关系……好吧,到底什么关系我也没弄明白,池董事长看起来也不像是对池迟有意思的样子,可是又对池迟这么好,听说池迟未必参加发布会但是会参加《小钱钱儿》的内部试映,他们立刻表示可以调整时间争取让池迟回来一次解决……搁你这,那是肯定不行吧?说起来,你跟池谨文是怎么回事儿?”
听见池谨文的名字,封烁又叹了一声。
其实,他也觉得很奇怪,按说池谨文那么不待见他,应该也是懒得见他才对,结果某次活动上碰见了,池谨文居然主动跟他打招呼,还问他喜欢什么运动。
封烁说自己喜欢打篮球。
那之后,事情就越发不对劲了起来。
封烁每次回京城,池谨文就会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时间打球,前一阵儿封烁刚好是休息时间,每天除了找老师打磨演技之外就是接受采访,还真跟池谨文打了几次球。
池谨文看起来清瘦文雅,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力量型选手,打篮球总是用“野蛮冲撞”这一招,凶残程度堪比职业橄榄球运动员,就是球技实在是……尤其是投篮的命中率……
经常被封烁打个10:0。
就这样,池谨文除了抱怨几句封烁“年纪轻不体贴”、“不懂尊老爱幼”之外,还继续一次一次地“约球”。
年纪轻不体贴!你见过打篮球的时候体贴对手的么?
不懂尊老爱幼!你是老还是幼啊,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男人打篮球被虐了能不能别拿年纪当借口?
封烁觉得自己心很累。
池谨文的“殷勤”一度让窦宝佳毛骨悚然,生怕封烁被逼急了惹毛池谨文,让这位“霸道总裁”有机会干掉自己的“情敌”,后来发现池谨文对池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对这件事的思考路径就越来越“弯”、越来越“弯”了。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窦宝佳继续透过镜子看封烁,看那俊眉修目,还有自带美图效果的白皙皮肤,“啧……”
“能不能把你脑子里那些东西都打包扔出去?天天想这些猥琐的你还能不能行了。”
“扔哪去?扔给池迟?”窦宝佳双眉一挑,就看见听到池迟名字的封烁气势又萎了下去。
……
“在这里被杀死的,全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最好是妓女,看起来娇弱又好下手,谁又会在乎一个妓女的死活呢?”
各种各样的建筑设备中,站着一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人影,他的脚下是已经结块的水泥,人们在这里灌注钢筋水泥,再运到不远处的工地上——那个兴建水坝的项目已经停了几年,这里偶尔却还有机械轰鸣的声音,好在周围没有什么居民,这里不用受到什么投诉。
现在,那些设备正在运作着,水泥在被搅拌,并没有人去研究它的配比是否准确,将来的造出的东西是否结实,只要知道水泥浆将被传送带送到机器的顶端再被倾倒下来就够了。
这些设备此时不像是在工作,像是在奏响挽歌。
就像这个阴森的夜晚,黑影所在地方并不像是一个工地或者工厂,而更像是地狱一样。
因为,在即将倾斜水泥浆的地方有一个铁架子,架子上绑着一个人。
被绑在钢筋架子上的人努力挣动自己的手脚,那些结实的铁丝让他完全没办法摆脱现在的处境。
他如同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即将接受刑罚,他是躺着的,直视着那个将要倾泻水泥浆的地方。
“把她们带来这里,绑在这里,灌注成一个又一个的‘艺术品’,你说是你让她们的美丽永远留在这里了。”
黑衣人的声音虽然低沉,可是还能听出来是个女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像是幽魂一样,在这个“处刑架”旁游走,等着收割罪人的姓名。
“那时,这里也是一阵阵的噪音,你把声音当做天堂的奏乐,你跟她们说别害怕,天堂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被绑着的男人已经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惧中,面前这个人在说的话正是他曾经说的,就像面前这个人所做的事情,也正是他曾经做过的。
只不过那时的他是个执行者,现在的他……要承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金发的少女,红发的少女,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你割下她们的头发搓成了手环戴在自己的手上。”
那人的声音极其凛冽,深沉悠扬的语调中带着完全脱离了人性的冷静。
“你以为你收藏了她们的灵魂。”
这个黑影是人么?被封住嘴的男人发出了无助的呜咽声,她什么都知道,她仿佛什么都能看得见。
这怎么会是人,这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她们的灵魂,正在唾弃着你的肮脏。”
传送带开始转动了,男人目呲欲裂,整个人已经疯狂,可他无论怎样绝望地挣扎,都不能让他挣脱命运的束缚。
“同样的地方,有人将上天堂,有人要入地狱。”
黑影转身,在她的身后,水泥浆把那个仰躺着的男人彻底淹没,他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来。
“善良的人上天堂,有罪的人下地狱。”
镜头拉近,终于给了那人一个特写,黑色的眼睛,修长的眉毛……她是Judy,她是Jane,她也都不是,现在的她,是Judge。
于是一切在她的身上所表现出的情绪只有深沉和宁静,也有着愤怒和疯狂即将爆发的点点征兆——比如她轻颤的手,比如她那双像黑夜一样让人沉沦其中的眼睛,比如她此时若有似无的笑。
“善良的人上天堂的时间太早,有罪的人,下地狱的时间太晚。美好的灵魂连上帝都渴望,罪恶的邪魔撒旦都厌弃……只有人类在其中绝望。”
下一句词是“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