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资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艺人的电影资源了,不是一直说有了商业价值就什么都有了么?”
窦宝佳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收回手的时候,手指刚好从娄蓝雨的脸上蹭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细,你保养的不错啊。”
“窦宝佳,你别跟我玩这套,说,池迟是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迷魂药那得是金子做的我才吃得下去。”
登记的时间到了,窦宝佳站起身走向登机口,随口对着跟在她身后的老朋友兼新任合作伙伴说:“她呀,给我吃的药那都是钻石,一颗一颗的。”
九千万砸到自己喊爸爸,那根本就是自己把迷魂药当饭吃了。
娄蓝雨听了,转头看向同样走向登机口的池迟,那个体态修长的女孩儿随手帮杜安拿着帽子,脸上带着笑。
钻石做的迷魂药,那会是什么?
她太好奇了。
桥城电影节的历史比大高卢更加悠久,对于电影,他们追求的是更加纯粹的艺术性。
举办电影节的小岛已经变成了一个属于艺术的天堂,池迟看着车窗外各种各样的电影宣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就能在其中感受到电影的味道。
“这个世界上啊,从来有人在妥协,有人在坚持。”
看着池迟那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杜安长叹了一声,桥城这么浓厚的艺术电影氛围,在国内是绝难见到的,像池迟这么大的年轻人,怕是想都不会想到,这里电影艺术的会是这样的浓郁。
“妥协的在变好,坚持的在变好,那就是这个世界在变好。”
女孩儿回过头给了杜安这样的回答,得到了老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我等着看你们这一代怎么把这个世界变好,不管你将来是妥协了,还是坚持了,别忘了今天说的话。”
“好。”池迟挑了一下眉毛,语气郑重得像是许下了什么承诺一样。
她的动作让杜安默默地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顿了几秒才有气无力地对池迟说:“早知道就让你在演申九的时候剃光头,你这个眼角啊,跟你发际线之间的距离有点不太好,以前没感觉,现在把头发去了,眼睛跟带了银色的小勾子一样……咱们可说好了,过几年我新电影还找你拍,我也得把你剃成光头。”
随着杜安的话,池迟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类似的话不止一个人对她说了,可她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跟自己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头发了,夏天洗澡的时候很过瘾。
杜安带着池迟和唐未远去见了自己的几个老朋友,包括外国的几位导演和演员,还单独带着她去看了几场评价不错的电影。电影节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酒会,也没各种奇怪的人来找她,除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采访之外,连国内的媒体都乖顺了很多,除了还要穿CH的衣服被人各种拍照之外,池迟都找不到桥城电影节和大高卢电影节的相似之处了。
“唉,你还得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风景才是真正你想看到的风景。”
杜安这么对池迟说着,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即使是“把握自己人生”的这件事儿,很多人做了一辈子,也不过堪堪触碰了皮毛而已。
池迟听在了耳朵里,记在了心上。
《申九》电影在桥城电影节上大获好评,肤色发色各异的老外们喜欢这个带着一点东方哲学和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故事,有人在看完了电影之后直接称呼池迟为“来自东方女英雄”,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更喜欢称呼她为“惊喜女孩儿”,因为她那番关于惊喜的感言让人印象深刻,也因为她靠着自己的处女作问鼎大高卢,着实给了很多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在《申九》这个武侠电影中,人们看见的又是一个不一样的她,沉默又带着骨子里的放荡不羁,每一个眼神仿佛都在诉说令人魂不守舍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很多老外不懂的东西,但是这不耽误他们感受到其中的美。
“她和她的剑可以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在这个过程中她会看见这个世界上所有她没见到的美好,也可以杀光所有阻碍她的人。可是为了令,那个带有传统儒家色彩的男人,她放弃了,她的世界有尽头,尽头大概就是属于‘令’的梦想,或者说她把自己爱人的梦想变成了自己的,所以为了他们共同的梦,她像普罗米修斯一样成了一个殉道者。‘为了属于更多人的真理。’这种属于人性也属于理性的伟大,用东方的电影表现出来,带有特殊的魅力。”
“这是个精美的故事,杜安在故事中融入了大量幽默的元素,令很可爱,申九很值得被人去爱,她太美了,在树林里的那段打戏堪称十年来我见过的最好的动作片段,杜安再次带给了我们惊喜,池迟也是,哦,对了,池迟本来就是个从惊喜中诞生的女孩儿,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次出现。”
对于这种好评,国内的媒体很亢奋,名导演加人气影后的组合足以占据娱乐版块的大量版面。
“《申九》桥城闭幕式首映,池迟再次惊艳西方。”
“用不传统的方式诠释传统的‘道义’精神,杜安新片《申九》亮相桥城”
此时,国内《申九》的电影宣传才刚刚开始,一棵老树的下面,瘦高的女子抱剑而立,长发随风而动,远处云朵带着辉煌的色彩,只是让人不知道那究竟是日落还是日出。
面对这张连脸都没有的海报,池迟的粉丝们依然花痴得愉快。
“我吃两米八!我吃美如画!!#申九池迟#”
“就算只给我一个背影,我也能对着我吃写五千字的赞美小论文,你要是给我一个正脸,我能写十万字!”
“都嫑说话!让我先静静地舔屏,我吃的腰和我吃的腿,啊啊啊啊啊!!”
被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内容是这样的:“因为池迟现在光头了,所以官博故意让我们瞻仰她头发的遗照吗?(抠鼻)(doge)”
此时《跳舞的小象》电影还没有下映,三亿七千万票房已经让很多人跌破了眼镜,池迟的热度居高不下,进一步推动了人们对《申九》的关注。
池迟的粉丝们很开心,按照她们的话来说:
“这个夏天的细腰长腿都被我吃承包了。”
也就在此时,一条既可以算作社会新闻,也可以算作娱乐新闻的消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跳舞的小象》导演,年仅23岁的温潞宁被人刺伤,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据悉,刺伤温潞宁的凶手是《跳舞的小象》电影主人公原型的父亲。”
舆论哗然。
还在身在国外的池迟,在寂静的夜晚,终于看到了那一封来自陌生邮箱的邮件。
“我知道,如果我好好地活下去,林秋会为我感到开心,可是人一辈子应该有一件自己豁出命去也要做到的事情,对我来说,那就是为林秋报仇。
谢谢你在电影中完美的表现,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了我的‘小象’,这帮了我很大的忙。虽然法律不能惩治一个没有证据证明他家暴致人死亡的罪犯,但是会惩治一起伤害了新晋导演的刑事犯罪……
抱歉,如果我导演的这场戏最后结尾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请替我告诉我的父母,我自作自受,不值得任何缅怀和伤心。
最后谢谢你,池迟,谢谢你让我做了一场林秋还活着的梦,也谢谢你让我有了勇气去做自己一直想做但是逃避的事情。
我的父亲一直说遇到你是我们全家的运气,对我来说,格外如此。
如果林秋是我生命的光,你是我生命的水,你的声音出现在我绝望的时候,让我知道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该前行,带着从别人生命中汲取的勇气。
愿未来的日子里你能一直做你想做的事情,告诉更多的人世界上会有奇迹发生。
……
本想跟你打电话,最后听听你的声音,结果还是放弃了,你太聪明。
温潞宁。”
第110章 聚散
池迟立刻结束了自己在桥城的行程提前回国,却并没有见到温潞宁。
温新平在电话里说温潞宁的伤并不重,对方的刀只是卡在了他的肋骨缝里,没有伤到重要的脏腑器官……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希望温潞宁能在一个绝对安静、脱离他原本生活环境的情况下养伤。
透过电话里中年男人带着深深疲累的话语,池迟立刻明白了他的真正意思——无论是她,还是她曾经扮演的林秋,现在都是被温家夫妻排斥的,知子莫若父母,他们已经知道了温潞宁是故意受伤的。
为人父母,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孩儿自己去“找死”,他们的心里迈不过这道坎。
陈方看见女孩儿挂掉电话,走上前两步对她说:“温导演那边情况还好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探望他?现在很多媒体想要采访关于林秋的事情,但是温家那边都谢绝了,舆论的压力都在我们这边,你要不要请温先生还是出面说一下?”
现在温潞宁出事,所有人都对《跳舞的小象》是否真的有原型充满了好奇,也对温潞宁受伤的原因充满了疑问,采访不到温家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池迟的身上,温家的人想要躲避媒体很容易,毕竟他们并不混娱乐圈,但是池迟不一样,她根本不可能避开记者的追逐。
“不用了。”
池迟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还没有倒时差,也是整整二十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了。
“让宣传那里准备一下,开个小型记者会。早点解决,也别让人再打扰温伯伯和陆阿姨他们了。”
“我们自己开记者会?”陈方的语气明显不是很赞同,明明出事的是温潞宁,现在的对媒体善后的单子却都在池迟的身上,这对池迟来说是不公平的。
单手杵着脸,池迟的神色有一点疲惫,这在她的身上是很少见的。
陈方所熟悉的池迟是永远精力旺盛的,就算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眼睛也总是带着亮光。
此刻,女孩儿的疲惫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池迟没有回答陈方的问题,她摇了摇头,慢慢地说:
“去准备吧。”
助理终究还是出去了,女孩儿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慢慢地、沉沉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无论温潞宁这件事儿最终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池迟心里很清楚,温家夫妻和自己之间的这段“情谊”,算是走到了终点。
那些从街头盒饭、从餐桌絮语、从点点滴滴在杭城的生活琐碎中所建立起来的情分,被这次的事情一下子拍的云散风消。
池迟能理解温潞宁的想法,也能理解温家夫妻的想法,每个人都会选择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温潞宁选择了以身犯险为林秋报仇,温家夫妻也选择了远离这一切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他们都没错。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来如此,那些不够重要的在权衡之后多半会被丢下。
自己呆在房间里默不作声的女孩儿突然笑了一下,笑的有点冷。
就像她自己,不也丢下了池谨文兄妹么?为什么这次被丢下的人换成了自己,自己还会觉得难过呢?
池迟并没有多少伤春悲秋的时间,她既然决定要开记者会,负责宣传工作的娄蓝雨就要负责执行,在半个小时之内新任的娄宣传就准备好了记者会上大概会被问到的问题。
“发布会订了下午五点,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下午三点的时候准备化妆……不用紧张,只要你发布会上的照片拍出来好看,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剩下的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娄蓝雨轻轻拍了拍池迟的肩膀,脸上挂着可亲的笑容。
沉默地听完了那些嘱咐,低头看看那些问题,池迟抬起头对娄蓝雨笑了笑:“辛苦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总是没有问题对我来说才是大问题,现在我也很高兴能让你看看我们的能力,对了,你想把这个问题解决到什么地步呢?我好按照你的思路给你写个大纲……”
时间很快就到了,知道池迟要开发布会,有二三十家媒体到场。
女孩儿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连身衣,身上没带任何的饰品,就那么孤零零地坐在台子上,她的经纪人们在一旁的台下静静地看着她。
“池迟,《跳舞的小象》真的有原型么?你在拍电影的时候知道你扮演的人物有原型么?”
“我扮演的是个电影角色,对我而言剧本比现实重要,这个电影到底有没有原型,在几个月前获奖的时候制片人温先生曾经亲口说过这个电影的原型是一个现实中的女孩儿。”女孩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很沉稳,沉稳得不像十七八岁,当然一般的人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拿不了大高卢的影后,媒体们对她的少年老成早就不陌生了。
“池迟,我想问一下你提前结束了在桥城电影节的行程回国是为了见温潞宁导演么?他的父母谢绝任何的探访,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呢?您见到温导演了么?”
“我和温先生打电话沟通过,赞同温先生希望温导演获得更好的治疗环境的想法。”
女孩儿很熟练地打太极,把温家人拒绝接受采访的原因定性为了治疗环境的要求。
……
大部分问题都算是中规中矩,女孩儿全程回答得不卑不亢,避重就轻,把她想说的说了,不想说的,别人一个字也得不到。
就在记者会到了尾声的时候,一个记者突然这样发问了:“池迟,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温导演其实根本不清楚那个所为原型的家庭真是情况,只是把自己脑补的东西写成了剧本而已,但是现在那个捅伤他的人却因为他的脑补失去了工作和平静的生活,才会走极端去伤害温导演呢?”
在场的记者们纷纷转头去看向那个发问的人,他的脖子上挂了一个记者牌子,可是在场几个跑娱乐新闻的老记者都没见过他。
听到这个问题,池迟站了起来,她看向那个记者,很平静地反问道:“您是在用你的脑补,为犯罪者开脱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假设。”这个记者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温导演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对方会认出温导演?是不是温导演做了什么刺激对方的事情……”
“事实是,一个年轻的、有才华的导演被人用刀刺伤了,他做错什么了?
他只是拍了一部自己想拍的电影,用这个电影告诉别人各种形式的暴力的可怕,从《跳舞的小象》票房成绩、话题讨论,甚至得奖情况来看,他的作品打动了很多人,通过他的电影,人们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家庭暴力、校园暴力等等会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作为导演他是成功的……每一个影视作品,都会有创作者自己的生活感悟在其中,因为他拍的是电影,不是纪录片,更不像在座的各位,你们是记者,要忠于事实,客观理性。”
池迟顿了顿,刚刚那八个字儿她说的格外清楚,就差直接讽刺向她提问的人不忠于事实不客观理性了。
在台下,窦宝佳的神色有点紧张,她生怕池迟太生气说出不该说的话来,也怕池迟因为压力太大而支撑不住。
“现在他还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为这部被人称赞和喜爱的电影付出着本不该付出的代价,除了电影导演的身份之外,他也是一个刑事犯罪的受害人,我觉得媒体对待受害人更多的应该是同情和加强对民众普法意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而不是……怀着博人眼球的念头,做着伤害无辜者的事情。
……温潞宁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