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滕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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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滕王阁-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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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抬起头抹着泪哭骂着:“你把这野杂种抱出来干什么,哭丧啊。我,我的儿死不得啊我的儿啊。”老妇人又哭数着。

  媳妇默默无声,摇哄着婴儿进了厢房。

  抬着重伤汉子的人要跟进厢房,被老妇拦住:“不要抬到骚狐狸的窝里去,她巴不得我家苦瓜早点死呢!抬到上房我的床上去。”

  两个汉子将苦瓜抬进了他娘床上,媳妇跟了进门站着。苦瓜她娘料理着儿子,回头又骂:“丧门星,你木头一样竖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烧一锅热水来。煮几个鸡蛋,多煮两个。媳妇刚要走她又吼了:“站着,你眼睛瞎了,还不快去给你老公拿些干净衣服来!”

  媳妇不言不语、冷冷地走出了房门。

  几个中年汉子打着火把,照着一位瘸腿的彪形大汉,他浓眉环眼络腮胡,紧握着王勃手腕,迈着虎步和霭地并肩同行:“恩公,多亏你仗义救了俺的干儿子沙漠郎。你无论如何不能走。得等我那个突厥大嫂回来。”

  王勃被拖着走:“不行啊,我还要连夜赶路!”

  “我知道义士是施恩不图报,可我那突厥大嫂知道了,我没留你吃肉,喝喜酒,她那火爆脾气,定会拔光我的胡子,*我的衣裳,让我在太阳底下烤全羊的。”

  “太阳底下烤全羊?”王勃又听到新鲜事。

  络腮胡微有羞涩的解释:“嘿,……胡人那边怕老婆的汉子,被*了赶出帐棚晒太阳,就叫……”

  “烤全羊!哈哈哈”王勃大笑后问:“烤你全羊的是你老婆?”

  胡子又解说道:“是我的老嫂子,是我把兄从西域里救回来快要干渴死了的母子俩,后来他们成了亲,后来我把兄阵亡了,我就将她母子带回来了,后来……这个英俊的突厥娃崽,我们当自己的崽喊他沙漠郎了。”

  王勃问道:“他母亲呢?”

  “替他抢亲去了。”

  “去抢什么亲?”

  “抢那个和沙漠郎相亲相爱过的兰花花。”

  “当娘的替儿子去抢新娘子,沙漠郎为什么不自己去。”

  “他娘怕他这火燎火燥的性格,为了抢回新娘可能又造成对方的伤亡。所以我们就让沙漠郎带领着其他弟兄去扒卢公台卢家人筑下的拦河坝了。”

  王勃问:“他们筑坝拦水,你们去挖坝放水,发生了械斗,这伤亡的人会更多啊?”

  络腮胡子说:“这一方风俗,抢亲是民不告,官不究。如果死了人,那就属于杀人害命了。民不告官家也要抓人去抵命的。”

  王勃又问了:“两家氏族抢水械斗,死伤人更多民告不告,官管不管?”

  络腮胡子理直气壮的说:“皇上管地管不了天,当官的更不能够逼着龙王爷下雨。有了天灾,皇家又赈救不了那么多灾民。有多少水救多少禾苗,这是命根子。为了活命双方拼命,力大为王,死了是在劫难逃,命该这样,只能听天由命。”

  “这……”王勃似乎理解,又不理解这活命的哲学。迷惑不解地似自语:“难道官府不知道,不制止……。”

  络腮胡子将王勃拉到天井里的酒席桌前,按坐在主客位上笑道:“官府啊明明知道,装不知道,当官的想制止,制止不了,也不敢制止。”

  家丁已给王勃憨儿和两个差官勘酒了。王勃还在以他的真理在推理:“哪,王法呢?”

  “王法,哈哈哈”络腮胡子大笑道:“王法是管那些愿意遵守王法人的。千古以来,有一条任何律法上也没写下的法律。法不加众。”

  “法不加众?”王勃沉思这确是千古有过的事实。

  “从春秋战国到如今,战争,打仗,杀人放火,死人何止千千万万,谁听说过战场上杀人要抵命的?有的是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忠义千秋;赵子龙救阿斗,杀了个七进七出,混身是胆。杀的人越多,越英雄。被杀的,个个与他们没仇。尤其是那些冲锋陷阵,只能进不准退的大头兵,小卒子;没有本领对抗大刀长枪,死了,白死!哪条法律追究过关云长、赵子龙的杀人罪,要他们来抵命的!没有!来喝酒,喝酒!”

  “这么说,械斗也是战争!”王勃还在追究。

  络腮胡子一口将酒饮尽:“对,不是大仗是小仗!来,边喝边谈,先干了这一杯。”

  “死了一二十人,还算是小仗!”王勃愤懑地饮了一杯酒。憨儿差官也随着喝开了。

  “这人间的世道,就是力大为王。为了王,王法都由杀过人的定,杀过人的管。再杀人,就更可以恪杀不论了。”络腮胡子笑着讲罢,又喊:“斟酒,来来干杯!”

  王勃猛干了一杯而自问:“圣人已经说过说春秋无义战。明知不义,死的是士兵,是老百姓,为什么从古到今总是有战争!”

  络腮胡子饮完一杯,对照着空杯,豪逐地说:“力大为王,为了争着当王,就得打仗。”

  “战争,战争就是为豪夺强争,没有利益要争,就不用战争了”王勃似乎明白了什么,向络腮胡子喊:“来,为没有你争我夺,干杯。”

  络腮胡子笑着饮干酒:“能有这样的太平日子吗?”

  王勃向胡子照着空杯,有点醉意:“有,圣人说过:‘天下为公’,到那时候天下就有太平。”

  络腮胡子,两个差官都笑了:“天下能公平吗?世上能太平吗?

  “为天下太平,干杯”席上的人都举杯一干而尽。一阵轰然大笑,大大的嘲笑,善意的少有的高声讪笑。

  从卢家老妇人房间里听见她又在哭数着:“苦瓜呀你不能死呀,你是娘苦苦守寡,苦根苦藤上的独苗苗呀,你要死了娘也活不了哇。”

  那媳妇从厨房端了热水经过院子,突厥大妈从藏身的暗处走到月光下,轻声喊:“兰花花,兰花花!”她上前拦住了那小媳妇。

  “你……他妈!”兰花花扑在突厥大妈怀里,碰着了她的伤痛处,她护痛轻轻叫了声:“哎唷!”

  “怎么你……我苦命的孩子!”大妈轻轻搂着兰花花。

  兰花花见着亲人了,哭泣着:“天天哪,不是恶婆婆臭骂,就是那傻瓜男人毒打。我是在油锅里受煎熬啊……”

  “我的儿,你受苦了……。”大妈泪下如雨。

  突然那恶婆婆又在吼了:“这个骚狐狸,你掉在滚水锅里啦!还不快把热水端来呀!哎呀苦瓜我的儿娘在这里呢……”

  兰花花吓得端水要送去。她被大妈暗暗拉住:“你活罪还没有受够啊,走,我家的沙漠郎还盼着你呢!”

  “沙漠郎……”听到过去情人的名字她哭了,稍一犹犹豫,她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大妈一下明白了“嗨,就你们汉人有那么多臭讲究,什么好女不嫁二夫,我们突厥人喜爱的婆娘,首先是心好,人漂亮。何况你原本是我家娶的新媳妇,是他们暗中换花轿,将你抢去拜堂成亲的!”

  上房内卢家老婆子一声嚎哭:“哎呀我的苦瓜呀!我苦命的儿啊!……”

  “快走,我家的花轿还在村子外边呢!”突厥大妈拦着兰花花走出了院门。院内厢房里婴儿哇哇啼哭,上房里老妇人悲惨地嚎哭。

  “那小娃娃……”兰花花三步一回头,被突厥大她拖着走过了青石碑坊。

  突厥大妈果断地劝道:“你喜欢娃崽,以后和我家沙漠郎多生几个。”

  “不是……”兰花花有口难明言,被大妈拖出了村外,远远传来的是一片,哭爹,哭儿,哭丈夫,男女老少很多家凄惨的哭声的混合成了哀鸣曲。

  夜风送来隐隐遭了人祸的苦主家凄厉哭声。突厥大妈将兰花花拉到林中,替她穿上大红新嫁衣,强迫为她簪上红绒花。兰花花还摆脱不了对婴儿的依恋,悲喜交加,游移不定。突厥大妈强将她按入简陋的花轿中。大妈从随来的人手中接过了她惯用的武器,两只大棒锤,道:“走”。

  这伙人走出了林子,走上了荒山野坡。又下行走到干枯*,淌着细流的小河河岸。突厥妈说了声:“奏乐吧!”

  一个年过半百的汉子,怀中掏出唢呐吹了起来。荒野中,残月下,一声近听嘹亮,远听凄凉的唢呐声,吹的是欢庆喜乐,在旷野中伴着这支抢亲小队,却显得寂静,肃穆悲凉,而且十分单调。越远越凄凉悲怆。

  卢公台族长家五进的大宅院的正堂屋。老族长须眉皆白,正坐在大厅太师椅上,气恼地将仆人送上的盖碗茶推翻。愤愤不平地指着几个嫡系的晚辈,气颤颤地责骂:“我们是名列氏族志。前矛的卢家,百年书香门第的官宦世家,列祖列宗,都没有坍过这么大的台,丢过这么惨的人。数百户人家,数千口卢氏子孙,为了捍卫一座抗旱的拦河坝,死了一二十人,伤了百十来口。竟斗不过营盘屯,百把户的兵痞子们,拦河坝还是让人家扒了。”边走边向跪在前面的儿子辈,数说呵责,他将拐杖跺得得青砖笃笃响。

  一位白发苍苍在族中当家务事的长孙:“河水淌光了,也保不了那些府兵人家新开恳的屯田里的禾苗,再过个十天半个月,龙王爷不布云降雨,营盘屯和他周围十多个屯田的府兵村户,也都要翻转饭钵当鼓敲了。”

  另一个晚辈安慰道:“老祖公,再有个三年不下雨,我卢家台的仓库里也还有能卖高价的新米陈粮。”

  老族长指着这晚辈:“你呀,只知道囤积聚奇,奇货可居去牟取暴利。你们都要记着,我卢家世代为官,到我祖上这一代以后,一代不如一代,却留下这代代相传的为官之道的铭言:官有多大,权有多大;权有多大,尤其是这句,利有多大;官大一级压死人。你们懂吗?”

  在座的晚辈们鸦雀无声,老族长接说:“这就是说,权力权力,有权才有力,权利权利,有权才有利,什么是权,权就皇上封的官印,有了官,就有了政权,有了力量,才能得到利益。一年新知府,十万雪花银,不管这银子从哪里来的。这总比一本万利的经商,比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田,要富得快。发家致富,富得最快是做官,做了官才能升官发财……咳咳……。”老族长激动得咳嗽了。晚辈们有人送茶:“老祖公,您告诫儿孙的,我们都记下了!”

  上前捶背的说:“您该歇着了,老祖公!”

  老族长推开他们:“不不,只要我还有口气,我就得给你们念叼!学而优则仕!学而优则仕!只有读书、读书、读书才能做官,才能重振我们卢公台的百年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才能做人上人、有权,有力又有钱,才能不被人欺,才能不像今天晚上,死了这么多人,丢了这么大的脸面。”

  “老祖公,这两次征兵都是抓的我们村庄年轻力壮的汉子所以我们斗不过他们……”那长孙诉苦。

  “他们营盘屯的府兵不是按花名册也都被征走了,剩下的也只是些病弱残废了的老兵吗?”老族长老生常谈,常有理。

  长重孙敢顶老祖公:“可他们都是打过仗,上过阵,舞刀弄枪杀过人的呀!”

  “你是最没用的。”老族长火了:“要知道刘备帐中除了五虎上将,能争善战的战将如云。但是,这筹帏幄中,决战千里外,稳操胜卷的还是轻摇鹅毛扇的诸葛孔明……咳咳……孔明知道吗,有了经天纬地的才华,他只有一孔之明就能洞观天下,鼎足三分……咳咳”他又咳嗽了,还接着说:“可你们,一代不如一代,只知道经商的经商,种田的种田,读书的越来越少,就是不知道去做官,去抓权!……咳咳咳”

  这时由远而近的嚎哭:“我苦命的苦瓜呀,你死得好苦啊!……”

  稍时这位老寡妇抱着婴儿,不顾家丁的阻拦冲入了厅堂,跪倒在老族长面前,哭诉道:“老祖公啊,我家的苦瓜死了啊,你老人家要为我作主啊……”

  老族长皱了皱眉头问“她是……?”

  长孙答道:“她就是石牌坊下种了我家二亩田,硬倔头的老婆。也就是那年领着我们族里人,拼死护河坝,一个人砸死了营盘屯三个人,最后死在坝上的……”

  “硬倔头。”老族长头脑清楚记忆好:“嗯,硬倔头,是我们卢氏门中的英雄。好汉,他的名字不是已经供在我卢家祠堂烈士牌位上了吗?”

  “前些年上谱,还在家谱上记下了他为卢氏家族立下的功德。”

  “大功大德。”老族长大加赞扬:“我记得你立志守寡要扶养孤儿成人,我特地划给了你一座四合院。”老族长亲自扶起老寡妇。

  长孙补充:“就是石碑坊的三大间青砖瓦屋。”

  老寡妇这时诉苦哭道:“我苦熬苦煎才把我家苦瓜拉扯大呀……”

  “嗯嗯苦瓜。”老族公清楚地记起自我表功慢慢说道:“对对,你家这个苦瓜其貌不扬,傻里傻气年近三十了还娶不上老婆。我怕你硬倔头家绝了后,是我拿的的主意,乘营盘屯青壮年都服兵徭去征东,人口单薄的时节,去抢亲。成全了你家的苦瓜。”

  一个长重孙:“是我按老祖公的主意,买通了抬轿的,来了个错抬花轿瞒天过海,用头小母猪给苦瓜换了个美人胎子的新媳妇。”

  “新媳妇,呸,这个在娘家就偷人养汉的狐狸精,刚刚不久,又给营盘屯的人抢回去了啊!”

  “啊,他们竟敢乘火打劫,到我卢公台来抢亲!这还了得!”长曾孙气愤地发火。

  长孙也恼火:“我长这把年纪,也没听说我卢氏家族遭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其他晚辈也纷纷表态:“这分明是太岁头上动土!……我卢氏门中咽不下这口恶气……。

  长重孙:“马上去将人抢回来!”

  “不论是破货、烂货、进过我我卢家门,就是我卢家人,抢回来开祠堂,是死是活由族长公断,当着祖先们砸烂了她。”又一个说:“死活都沉塘,也不能让营盘屯沾半点便宜。”长孙说罢盯着老族长:“老祖公你说?”

  老族长一言不发,沉静了片刻,他冷冷地说:“轻伤、重伤百多人刚回村不久,拦河坝上躺着的死人,深更半夜两家村庄都不敢去收尸,你们还能指使,招呼谁家人去帮着抢亲啊!”

  又一阵较长的无言对答,老寡妇急了吼道:“我苦瓜他父子,都是你们逼着去护堤抢水送命的呀!老祖公你该主持公道,让大家去为我苦瓜报仇啊!“老妇人洒泪只手拍地嚎叫,婴儿也哇哇啼哭了。

  老族长来回踱步停了下来,深沉地说:“他们是以牙还牙,我们也只能打落了牙齿暂且往肚子吞。那个女人既然是个破罐子,也就不必兴师动众抢回来破摔了。好在苦瓜后继有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这孤儿长大了,再替父报仇吧!”

  “什么?”老寡妇略有觉悟:“你要我守寡,守大了儿子,再守孙子,让他在那斗不完的械斗中再去拼命送死!”

  老族长耐心开导:“不,不是拼命送死,是继承父志,一门忠烈去为我们卢氏家族光宗耀祖。”他向长孙指示:“这次给苦瓜他娘,加倍的抚恤金。”

  老寡妇犟脾气顶牛了:“我不要钱,我要你们为我苦瓜报仇!你们看,你们看那,这个小野种,高鼻梁,抠眼窝,一准是那营盘屯拾回来的突厥胡人的野种!不能让他上我们卢氏家族的宗谱。我先砸死他为我苦命儿报仇!”

  “慢!”老族长从老寡妇手中夺过婴儿,婴儿啼哭了,他反复仔细端祥,阴冷地说:“确实是个胡人的野种”,又略思考说:“你要为苦瓜父子报仇!”

  “只要能报我家的深仇大恨,我愿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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