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指着周秃子:“是这个秃子给我二两银子,叫我拐了这孩子卖到外地去的。”
周秃子:“你不要冤枉好人!”
要贩子:“我要冤枉你,就让我秃得像你一样,没有一根头发,不得好死!”
薛华道:“今天是我碰见你这个家奴,将虎娃子交给这人,我才去救下这孩子的。”
人贩子指着薛华指的家奴:“对,就他给我孩子,又给了我二两银子的。”
家奴道:“这,这可不能怪我!”
高履行问随从:“你们将这三人押去县衙,交给县太爷审理去。”
周秃子急了:“叔叔,侄儿都是按你……!”
周正良恼火地:“快与我押到县衙去!”
周秃子、人贩子和家奴被押走。
高履行笑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总有是蛟,不是龙的孽种。你周门望族能出一位像侍郎这样被皇太子重用的高官,就是你祖上积德,不能让这寡妇坏了你家风水。来呀!”
高履行的随从应声上前。
高履行吩咐:“你们随周侍郎去他家祖坟,听周侍郎指点,他要刨几座祖坟,你们就刨几座。将他周家的祖宗先人,都重新埋到这里龙脉的风水宝地中来。周侍郎你这该满意了吧!”
周侍郎吓坏了:“不不,老皇亲不用费心,也许是风水先生看错这里的荒山。我这就回去请阴阳先生另行看过。”说罢他狼狈而去。
金寡妇牵着虎娃子向前跪拜:“多谢二位恩公主持公道。”
高履行笑着说:“起来起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情景闪回茶馆雅间:
王勃轻轻拍案道:“人间总有正义在。你这二位恩公,尊姓大名!”
金寡妇感叹地:“人家行侠仗义不肯留姓名,临去那小恩公还一再叮嘱,不许我向外人宣扬这事。”
邵大震真情地问:“这么说,你知道他们名姓,说说何妨,我们都不是外人?”
金寡妇笑斥:“去你的骚公鸡,我也不是你们谁的内人。”
室内众人大笑。
隔壁雅间薛华也欣然微笑。
高履行驿馆居处。两个侍妾正为他捶背按摩。高履行斜靠在美人榻上,他握着坐在身边薛华的手抚摩着说:“华儿啊,你要记住,以后闲事与己无利不用管。我上次替你管,是因这扒坟的事,不是等闲之事,我是当众敲山镇虎,吓吓地头蛇。同时让你在人前亮像留个好名声。”
薛华不高兴地:“可是为什么你又让我叔父将那周秃子不责不罚就放了,我想不通。”
高履行笑道:“这条吓怕了的地头蛇,我要留着它吓老鼠。”他吃着侍妾喂食的果脯:“更主要的是给周正良那狗官的面子,他亲自带着厚礼来求情。我收了礼放了人,就是让他知道我不会在武后娘娘那里上折子,他也莫在皇太子面前奏谎言。我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
薛华问:“我总感到他有些怕你!”
高履行嘿嘿一笑:“我向他提醒过,这俏寡妇活像年青的武后娘娘,是一个豪爽的贞烈女子,他若硬将她诬蔑成**,传到武后耳中,他将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薛华抱怨地:“王勃确实是个博学多才,正义豪爽的文豪。你何苦让我暗中盯着他,注视他的行踪。”
高履行纠正道:“不是义父让你当眼线,是武后娘娘的旨意,要我保护王勃的安全,注意他的所作所为。只有你最合适,也让你跟他学到一些真实的学问。”
薛华:“我接近不了他,他总避开我,……他看不起我。这份差事就让我叔父去干吧!”
“胡说!”远坐在一侧的薛仁道:“我是他如今的顶头上司,又有这把年纪,怎能去盯年轻下属的稍。”
高履行道:“得了。狂生博学多孤傲,王勃生性乖癖,持才傲上,连皇太子都敢得罪。华儿,他和你一样,是黄毛毛小鸭初下河,不知深浅,更不识风浪。”
薛华辩护道:“据我观察,他秉性刚直,待人诚挚,不可能有什么越轨不法的行为。”
薛仁忧心忡忡地说:“我不怕他有什么不法之举。我真担心王勃在我衙内出事,不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高履行胸有成竹地说:“放心,皇太子若要派刺客来暗杀王勃,也就不会一再派人来催你我来下毒手。”
“皇太子早晚是要登基的呀!”薛仁说出忧虑。
“可当前还是武后在垂帘听政呢。你怕什么。”
薛华终于追根刨底:“王勃年纪轻轻,初涉仕途,武皇后为什么对他保又不保,用又不用,竟是这样一种器重呢?”
高履行:“这叫试金石上磨利剑。武后想将王勃再在炉火烈焰中,锻炼得刚柔并济更纯青了,再纳入她的北门学士一伙中去。”
薛华还是不懂:“什么北门学士……。”
高履行耐心解说:“这是武后弄权谋,排除异己的智囊团。”
薛华:“王勃为人正直,只怕难为后党。”
“所以我们对王勃是保又不保,你就是学学老子的道享,看是无为而有为。”
薛华不解:“无为?……有为……?哪,你要我对他怎么样?”
“听其自然”
薛华担忧道:“若是太子李弘毒手得逞了呢?”
高履行欣然一笑:“那就省得我们操心。”
“武后那里,你可怎么交待?”薛仁忙问。
“王勃非我杀害。案由,我们爱找什么由头,就写什么由头。”高履行搂过薛华肩头:“老夫正好借这上天梯,送你上青云。”
月黑风高,鸣翠阁上灯光隐隐。
王勃在灯下查经典,著书立说。窗外夜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断续可闻女人似哭似笑,凄厉刺人的呼声,随风飘荡。
王勃从室内出来,从阁上回廊凭栏遥望,隔墙的花园中,只见一个雪白人影,在竹林中浮动飘移,忽然不见踪影,王勃静立而待。
阁下薛华正在院内窥望,心神不安。
翌日,憨儿在阁上打扫书斋,欢快轻松地唱着老家陕西情歌:
密麻麻的个星星闪呀闪闪亮,
哪一个好心咯妹子朝俺望。
亮晶晶的个星星数哟数不清,
憨哥哥我光溜溜个光棍到如今。
为啥你咯星星追着月亮走,
闪下俺孤零零的个光棍困在冷坑头。
银盘盘的月亮只啊只一个,
有心的哪个妹子你该呀该照我;
星星哪个星星,你该呀该照我,
该呀该照我啊,该呀该找我…………。
憨儿边唱边清理桌案书卷,粗手笨脚,不小心将水盂碰翻,水溅诗稿上,他拿到窗口晾着,又继续呆头呆脑扭着山西秧歌整理书桌。一张诗稿吹出窗外,卷过高墙去了,他也没有发现,还捧着笔砚去池塘洗刷,清洗完毕又捧上阁去,憨儿憨劲更足,竟在楼梯上大扭特扭,一步落空,竟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一块端砚摔碎了。
“哎哟哇……”憨儿扒在地上放声嚎哭。
薛华和抱琴闻声从室内跑了出来,掺扶憨儿坐在石凳上。憨儿不顾伤痛,却将摔破的端砚捧在手中,伤心痛哭:“这是我家公子心爱的端砚啊……”
“抱琴,去把我那方端砚送到阁上去。”
憨儿要拦不能,内疚地哭:“不行,这不行啊……。”
“来,我扶你上楼。”薛华小心地扶起憨儿。
阁上书斋内,王勃拿着那方精品端砚,恼火指责:“苯蛋,你怎能要人家这样珍贵的东西。”
憨儿憨直地顶嘴;“是薛公子让抱琴兄弟送上来的。”
王勃有话难说:“又是薛公子,薛公子……。”
“我晓得,你讨厌薛公子!”
“嗯,我是讨厌他!”
“你,你欺负他!”
“哦,你为他抱不平!”
“薛公子是好人,他是好人!”憨儿真正抱不平了。
王勃也火了:“地瓜脑袋,你懂得什么?”
憨儿更火:“我懂,他是好人,是好人!”
王勃无可奈何:“你快将这方端砚送下去。”
“要送,你自己去送!”憨儿憨直地犟嘴,扭头登登登跑下阁去。
王勃捧着端砚,不知如何是好。
憨儿委屈抹泪走出后院。
薛华开门出来,向身后的抱琴吩咐:“黑灯瞎火天凉了,你快去将憨儿追回来。”
抱琴追上去,揽着憨儿肩头劝说,憨儿猛力推开抱琴的手臂,倔犟地向外走去,抱琴尾随追上,并肩远去。
薛华盯着他们走后,向阁上看去,只见窗内灯火依旧,他摇摇头无可奈何退回房去。
灯下,王勃撰写文稿,以笔醮墨,笔触端砚似触污物,厌恶地用笔顶开,不料墨汁溅污了手,手推开文稿,又弄脏了文稿,他恼火极了,拿起端砚要扔,顿觉不妥,停住了手。
突然,门外有轻微声响,他匆匆开门,门外无人。他走到楼梯口向下望,也不见人影踪迹。猛地心中一动,他悄悄下楼,以端砚敲了一下薛华的门,将端砚放在门口,敏捷迅速上了楼,进入阁内关上门,向外侧耳细听。
薛华从楼梯下黑暗角落走了出来。走到自己房门口,拾起端砚向阁上望望,深深叹了口长气。
王勃在书斋门后,听见了楼下薛华的叹息如释重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关门插闩之际,发现门下一张纸帖,打开一看,帖上娟秀的笔迹写着几行字,王勃念道:“
小人难度君子腹,君子当识小人心。
害人之心君无有,时时须防害君人。
知名不署。”王勃冷冷一笑:“装神弄鬼,阴阳怪气!”
他将帖子在烛上点燃,鄙夷地将快燃毕的纸灰扔出窗外,呼地一阵旋风,将纸灰旋上了天空。他猛地觉得一阵寒气刺骨,紧了紧衣襟,关拢了窗户,又坐在烛光下提笔撰写。
长烛燃成了短烛,蜡泪垂满了灯座。万籁俱寂,夜风飘来单调更声,梆敲三更三点。
王勃思路畅开,笔如走蛇,一页页文稿叠于案侧。
窗外梧桐黑影摇曳,阵阵疾风吹得枯叶嗖嗖飞舞,打得窗户沙沙作响。隐隐传来断断续续,凄楚的女人非哭非笑的声音,嘤嘤咽咽刺人心肺,令人毛骨寒栗。
王勃停笔静听,除了风摇树动,枝叶沙沙,女人泣声飘然无闻。他正要动笔,凄凉悲啼竟又阵阵传来,他起身走到窗前,推窗外望。
窗外,缺月挂疏桐,寒星点点。院内花草树木在寒风中颤抖,月光下太湖石魇然似怪。那女人的悲泣,似从阁后隔墙飘来。
王勃持剑走出室外,沿着阁上回廊向声音寻去,他凭栏远眺,只见隔墙外那荒凉的花园内,池水如明镜闪着残月寒光,池畔修竹林内飘移着一个高窕雪白人影,修竹在水上和那人影而相映晃忽,忽而寒栗的哀鸣幽然而逝,凄怆的歌声委婉飘来:
秋夜长,殊未央;
殊未央,秋义长。
层城绮阁遥相望,
月明露白澄清光。
澄清光,遥相望;
鹤关音信断,龙门道路长;
征夫万里戎他乡。
歌声如泣如诉,王勃伤感之情油然而生。止不住徘徊廊上,轻轻跃下鸣翠阁,又纵身登上假山,步入吟月亭,倾心聆听,歌声更凄楚动人心腑:
秋夜长,暗自伤,
暗自伤,秋夜长。
鸣环曳履出长廊。
为君秋夜捣衣裳,
捣衣裳,出长廊,
纤罗对凤凰,丹绮双鸳鸯;
寒衣缝成徒自香。
歌声中,那白色人影浮移出了竹林,在池塘边蹲躅徘徊,轻移弄影,似舞非舞,飘然若浮。月光如水,水中映印的轮廓也很分明。她是一个修长的女人,身穿雪白素稿的宫庭盛装,裙裾曳地,轻纱垂肩,细腰紧束,婀娜多姿,歌而哼唱时,衣衫飘带随风轻拂。她似仙女,如游魂。尤其怪异的是她满头白发,高绾成龙凤髻的宫妆,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着银光,格外增添了神奇怪异的魅力。
王勃惊讶自语:“……她颠三倒四唱的,不是我的诗词秋夜长么?”
“不错,她信口随意,将仁兄的佳作唱乱了!”
王勃转过身来,假山下站着一位俊美少年,月光辉洒更添精神:“啊,是你……。”
“是我。让仁兄受惊了。”薛华腼腆地微笑,恭敬地施礼。
“她是什么人?”
“新城公主,她最喜爱仁兄的大作。”
王勃更加惊奇:“她不是死在京都了么?”
“她……”薛华欲言难语,支悟道:“她疯了。”
王勃好奇追问:“她怎么也流落到剑阁来了!”
薛华诚挚关怀道:“仁兄只当视而未见,千万不要对人言讲。”
“为什么?”
薛华不作正面回答:“皇家自古多纷争,隐秘变幻胜烟云。禁宫深严谁能知道其中隐情。”
他们交谈时,新城公主从地上拾起一张诗稿,如痴如醉在月光下阅读。这时从竹林中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象个丑恶的巫婆,她一串嚎叫,吸引了王勃和薛华。只见老妪驱使两个粗蠢壮妇,将公主拖架着又回到竹林中去。公主狂笑,悲啼渐渐消逝在夜色中。
王勃困惑地问:“她们这是做什么?”
“保护公主。”
“是谁要这样保护公主?”
“她贵为公主,若非皇帝将她密送此地保护,只能是皇后对她特殊关怀。”
“什么保护,关怀,分明幽居软禁!”
“是啊!”薛华满腔同情:“象她这样,就不用再防人暗算了。……”
王勃颇有感慨:“这么说,我也早该幽禁起来才是。”
“为什么?”
“不是有人要谋害我么?”
薛华纯真地问:“你早已知道了么?”
“你,”王勃盯视着薛华:“你知道是谁?”
薛华自知失言:“我……。”
“是你!”王勃故意肯定地威逼。
薛华神情慌乱,委屈难辩:“不不……。”
王勃欲擒先纵又软和下来:“哪,是谁?”
“是谁……?”薛华实实无底:“我,我不知道!”
“你能不知道?”王勃以剑尖指点薛华,他吓得连连后退。王勃反而沉重又淡然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只能是太子李弘;还有你们这一伙人!”说罢逼视着薛华。
“不不,没有我……”薛华焦急地向前分辩。
王勃一掌将薛华推开,讽刺幽默地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难度、难料。可你这小人之心,也太显而易见。不须度量,不用予料了!哈哈哈哈”王勃畅怀大笑,持剑跃下假山,头也不回长扬而去。
“仁兄!……”薛华要追上去,又停步不前,他恨难解释明白,痛苦地依靠在梧桐树上,仰望天上残月寒星,眼中满是泪光。
说书人同情地傍白:“小人难度君子之腹,君子也未必能度君子之心。人心隔肚皮,人生中最痛苦的莫过于不被人理解,谅解;反被敬慕的人误解了。
皇太子寝宫。太子李弘衣冠不整,让几男宠在曹达的带领下,为他掐捏按摩,戏闹调笑不成体统。
一内侍急入禀报:“贵妃娘娘驾到!”
李弘在曹达的协助下,正在将一男宠按住呵痒。他再次听见内侍禀报‘贵妃娘娘驾到’。他头也不回转就说:“挡驾,挡驾,说我睡了,说我病了……。”
纪贵妃已进入寝宫,立于烛光下,艳丽非凡,听了李弘的话,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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