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滕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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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滕王阁-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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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勃有所察觉:“你怕,你害怕什么?”

  薛华欲言难语:“他们……不,……哎,他们将我的房内都暗暗搜查过了。……”

  王勃轻松地问道:“难道你……”他又调笑的说:“你是叫花子做梦拾了黄金,怕贼偷;还是你这穷书生书斋藏着稀世珍宝。”

  “没有!”薛华十分犹豫:“……不,没有没有。”

  王勃不强人所难,反而宽慰地又笑道:“你我两袖清风,满腹文才无钱财,唯一可以胆大是不怕贼抢,更不怕小偷。”

  王勃边说边扶薛华坐下,象抚慰小弟弟拿了个苹果擦察,自己先咬了一大口,再拿给薛华咬。

  唐宫内,夕阳西下,秋风飒飒。

  曹达和两个内监引着李弘走向偏僻的掖庭宫,宫内长巷寂静无人,只有昏鸦嘈噪纷飞,黄叶飘零。

  在一所灰暗险湿的庭院内,两个鬓发散乱,宫服褴褛,瘦弱不堪的女人正在打扫落叶。

  与世隔绝的黑色宫门推开了,李弘他们走进了庭院。两个女人吓得躲在树后,紧偎在一起,苍白憔悴的脸上满布皱纹,象两只惯于生活在黑暗中孤独胆怯的小兽,突然被强光照射,目光中充满惊惶,恐惧,困惑,悽怆……。

  李弘见这情景由衷地悲痛,同情。声音咽嚥沙哑:“二位姐姐,我来看望你们了。”

  二位公主如梦如痴,如同雕塑僵立。

  曹达和颜悦色地说:“宣城公主,义阳公主,皇太子代王殿下来看望你们了。”

  二位公主热泪滚滚,战惊惊双双跪下,不知如何称呼对待:“见过啊皇……啊”

  李弘潸然泪下,抢步跪下右膝,扶住了二位公主。

  说书人插白画外音:“帝王之家少亲情,两位公主在绝灭人性的禁宫后妃斗争中,丧失了少女的青春,人到中年未老先衰了,她们没想到,还要成为武后母子斗争中,当将军的马前卒啊!”

  秋月失色,寒星无光,王勃被太监召进深宫,他在空无一人的室内静待,惶惶不安。稍时宫外一群宫女提宫灯,照着婉儿扶着武后进入宫内。

  王勃跪拜道:“臣叩见娘娘千岁千千岁!”

  “千岁,哀家能活千年吗?”武后自嘲地说;“民间有句不中听的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王勃,你听说过没有?”

  王勃心绪不宁,警惕的回答:“千古颂扬的至理名言是‘百善孝为先’。父母养育子女,先辈创建基业,经千辛,历万苦。子孙孝双亲,敬祖先,愿长者福寿康宁,是天理良心。只有那贪图家业丧天害理,丧尽良心的不孝子孙,才将年老体衰不能理创业的老辈们,视为盗贼。这种违背天伦的谬论,民间传之不广。”

  “民间不多,在龙子凤孙中确有不少。”武后坦然论断:“帝王家族,皇亲国戚,公候世家的子子孙孙生在富贵家,长在权势中,从小耳闻目濡的都是谋财富,比权位;再加上那些贪图荣华而攀龙附凤的奸佞臣,为他们筹谋划策。促使得那些比民间不孝子孙,更加阴险恶毒的龙子凤孙,在谋权篡位的生死场上,背后刻毒地咒骂:伴君如伴虎;当面又随官民歌颂圣明天子,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娘娘……”王勃疑不解,如临大敌:“您这是……”

  “听我说下去!”武后继续畅所欲言;“你是当今才子,是个饱读经史,敢想敢说的豪杰。你说说从尧舜禅位让贤以来,历朝历代的帝王有几个活了七老八十的,后宫后妃更是红颜薄命,短命夭折,死若草芥。你说人们为什么对短命昏君,薄命皇后还是歌颂礼赞他们万岁,千岁?”

  “这……”王勃勉强对答:“微臣难以回答。”

  “你是不敢回答!”

  “微臣不知深夜召臣来此,娘娘谈这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有何教导?”王勃终于咨询了。

  武后淡淡笑道:“你聪明耿直,还没有沾染宦海官场污秽习气。你忠厚仁道,还能够仗义执言说些真话。”

  王勃坦率问道:“娘娘莫非有话咨问微臣?”

  “果然智慧敏捷。”武后娓娓而问:“哀家辅助皇上治国安邦,民间百姓有何评论?”王勃谨慎回答:“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丁兴旺,国泰民则安,黎民百姓拜皇天,叩后土,并不问这是皇上的功德,还是皇后的功德。”

  “哪么,你说哀家向皇上上奏章,现已实施了的十二事,是德政还是苛政?”

  王勃并非奉承地断言:“娘娘实施新政十二事。制止了东征西战,停止对外用兵,以道德教化天下,劝民勤务农桑。并且轻赋税,减徭役。这造福于民的策略,当然是仁政。”

  “策略?”武后追问:“即然是仁政,你为何又称是策略?”

  “仁政实施了,是仁政,仁政公布了,没实行,就只能称之为策略。”

  武后大笑道:“好个直率的谏臣。我再问你,仁政既已告于天下,为何得不到沏底实施?”

  “造兵器的盼打仗,棺材店里盼死人。减轻赋税,免徭役,贪官嘴里拥护心里恨……”。

  “对,他们不能贪污,升官就不能发财了。你可一针见血说了哀家心里的话。”武后高兴地说:“哀家深知你有壮志报效朝廷治国安民。你可愿意辅佐哀家去实施那十二条仁政?”

  王勃出乎意外高兴地说:“为国为民效忠于朝廷,微臣愿肝脑涂地尽犬马之劳。”

  “好话只是好听,好事才动人心。自从哀家召你来京,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你干出什么壮举伟业。”武后激将。

  王勃躬身拱手:“臣不其位,难谋其政。”

  “哼,你又想封官委职了,行呀。”武后停顿了一下道:“哀家先问你几件事,你必须言无不尽。”

  “臣一定知无不言。”

  “你言必无虚。”

  “臣最忌谎言。”

  “你为何去严华寺冲撞山门?”

  王勃这才明白事出有因,坦然沉着回答:“是护寺武僧不允许微臣入寺听经。”

  “听经善男信女寺内已满,可等下次,你听经分明有虚,微臣实是去朝见圣母,询问灵童下落。”

  “圣母和灵童与你何干?”

  “她们是臣好友卢照邻,临终托臣照顾的寡妇孤儿。”

  “她们是天神转世,与哀家有仙缘。”

  王勃执意追问:“臣斗胆相问,有何仙缘?”

  “哀家与护佛圣母,有何相似?”

  “身形容貌若无有年龄差别,如同孪生。”

  “而今龙门造巨佛,将照她容貌塑造我佛佛相。她将暂去龙门佛窟承受香火礼拜。”

  “哦哦……”王勃若有所悟:“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武后有意测试。

  王勃直言不讳:“那护佛圣母酷似皇后娘娘,依照圣母面貌,雕凿巨佛容颜。以后朝拜佛窟巨佛,千年万载也似朝见娘娘法身。”

  “阿弥陀佛,你与哀家也像有点仙缘了。从此以后,龙门石窟中的巨佛似护佛圣母,圣母似我,我似我佛,我们就是三位一体。王勃你确是个明白人。”

  王勃乘势而进言;“娘娘心中有佛,才塑造巨佛。”

  武后进而阐明:“哀家济世安民普渡众生,我是佛相佛心,一心向善除邪恶,才能排除万难,不计较恶言诽谤来辅保圣上施仁政。”

  王勃随话附和:“巨佛似高山万世永存,胜过了歌功颂德刻石铭文!”

  武后笑了:“有道是‘志相同,心相通’,你又说出了哀家心里话。他年哀家此生是不是济世安民,为民造福了,还是让后世民众去龙门佛窟,瞻仰巨佛来对照,来评论哀家在世是否怀有佛心,一心造福为民了。”

  “娘娘按佛心治国,臣请旨愿护送圣母灵童前去龙门为国造佛。”

  “哈哈哈”武后又笑道:“你确是有忠心义胆!可惜你只是山西龙门红尘中人,不是河南龙门护法天神。是否有这仙缘,且待哀家打卦求签后再作定夺。”

  “娘娘……”王勃还想分辨。

  武后制止他申辩却问:“那日你无法闯入严华寺,为什么又去了西门外普渡庵?”

  王勃脱口而出:“有人冒我姓名放粮济贫。”

  “冒名者他是何人?”

  王勃已难改口:“是……皇太子殿下。”

  “他为什么要冒你姓名济贫?”武后疑惑了。

  “他,为了吸引微臣前往这尼庵。”

  “他为何要在尼庵见你?”

  “因为……”王勃有所顾虑还是作了回答:“皇太子在那里设了灵堂祭奠新城公主和长孙附马?”

  “噢”武后夜审明白了真相:“这个孽子他……他是追问你是否与公主有过往来?”

  王勃一咬定:“新城公主死在京城,岂能与微臣相交往来。娘娘替微臣金盆雪冤,如今只需追查呈送我诗稿,篡改我诗稿的来龙去脉,陷害微臣的真相就定能大白于天下了。”

  “这……唉!”武后以问掩饰心绪,表达决断:“王勃,你认为皇太子李弘他,他为人如何?

  “圣贤云:“子不言父过,臣怎敢恶言犯上。”

  武后斥道:“好个以谏臣自居的忠义之士。你忘了古训,‘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子犯王法是执法犯法。太子李弘已有过失,你明知而不讲,是诒误太子,误国误民,也误了你忠君报国刚直不阿的好名场。”

  “娘娘请恕臣直言”。

  “谁容你谎言欺君了!”武后微显恼怒。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娘娘关心国之储君,为确保李氏大唐千秋的江山社稷,一定早已注视了太子殿下的言行品德。”

  “儿是娘的心头肉,教子须有方。我问你的,是正因为哀家日理万机,对这逆子有何失察之处。”

  “臣与太子殿下过去接触,仅仅是蜻蜓点水,萍水相逢,虽有目睹耳闻,也只是看见的豹之一班,岂能以一滴之水,论江河湖海。不过……”。

  武后:“不过什么?”

  “太子为何要设灵堂计,微臣想不明白娘娘不想也该明白了!”

  “得了吧!你真是个巧舌善辩的孤傲狂生。”武后向内侍:“将这胆小怕死的忠臣,送出宫去。”

  王勃叩别:“谢娘娘恩德。”他随内侍走了。

  武后向婉儿:“唉,是啊,儿是娘的心头肉。我以为帝王之家,母随子贵,小小年纪就扶他登上储君之位住进了东宫,结果是母子隔离少亲情,养子不教母有过啊。婉儿,事到如今,该怎么处置。”

  婉儿惋转地回答:“追查大太子过失,只能是牵动荷花带劲藕。乱挖了毒疮伤好肉。”

  “依你之见,听之任之,岂不是养痈遗患吗?”

  婉儿还是不直言:“是疔疮,也要静待成熟才能挤脓,也才能挤尽脓汁长新肉。”

  武后又叹道:“嗨,王勃之才只可赞尝,难以重用啊。”

  婉儿笑道:“娘娘十分爱才,他就是块玉石,玉不凿也不成器呀!”

  武后轻轻揍了婉儿一拳:“哪我就再凿你几下。哈哈哈……”

  寂静的招贤馆池塘边,王勃独自垂钓正在沉思,鱼已吞了饵食,拖得钓竿弯弯摇晃,王勃懒懒起竿,又将大鱼放入水中。

  抱琴匆匆走来:“王学士,我家公子病了。”

  王勃将鱼竿扔入塘内,慌忙离去。

  薛华新居的寝室内。王勃正为薛华把脉望诊后,怀疑地望着他:“贤弟你……你这病不轻”!

  “不,我没有病。”薛华从卧榻上坐起来了。

  “有,是心病!”王勃严厉地说:“你……”

  薛华制止他说下去,惊慌地跑到门口张望后,把门关上插了门闩。走到王勃跟前跪下,热泪盈眶:“兄长,救救我吧!”

  王勃扶起薛华同坐榻上:“出了什么事?”

  “哥,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哥。我敬重你,相信你。我把真情实话告诉你,你愿意帮助我吗?”

  王勃真情激动地握住薛华双手:“兄弟,你是我最善良的亲兄弟。”

  薛华挣开双手:“不不,我不是好人!我义父和我叔父干的坏事我都知道,有的我也在场,高履行不是宠我,爱我,是逼我,逼我为他们出力。我躲不开,避不了,他们是我亲生父亲的顶头上司呀!”

  王勃同情,深情地说:“这我知道。”

  “高履行那老贼,他是褒荐我来京当坐探的呀!我该死,我该怎么办哪!……”薛华泣不成声。

  “你不会同流合污的!”王勃信任地鼓励。

  薛华拿出一本诗稿:“这是高履行给我送来的一册诗稿。”

  王勃一看:“剑南荟萃,这是我的诗稿手抄本嘛。”

  “这里面藏着一件密函。”

  王勃翻书,抖书,并无纸张落下。

  薛华道:“书中没有夹带纸张,你必须从五页以后,书中被针尖戳透的字,联起来读便是密信的内容。”王勃以书页对光,果见针刺过的字。薛华接着说:“这密信内容是:‘非衣取暖需炉火,当添柴时防火灼,亲亡尚有义父在,信鬼切莫信王勃。”

  王勃笑而自嘲道:“嘿嘿,看来我王勃人不如鬼了。”

  薛华证实道:“这次来京前,高履行一再叮嘱我,对你要不冷不热,不即不离,更要我交朋友,宁可交恶鬼,交上了王勃——”

  “准定遭横祸。”王勃玩笑地讽刺。

  “我认这恶鬼当干爹,才是掉进了祸水坑,想做人难做人。”薛华悲观地抱怨。

  王勃说:“先不要议论是福是祸,按这诗看,非衣是裴,火上添火是炎,提醒你必须警惕,莫让裴炎灼伤了你。”

  “对,这诗藏头四字是‘非当亲信,’分明指示我莫把裴炎和你当了亲信。”

  王勃问:“你这本诗稿是哪里来的?”

  薛华叙述道:“前天裴炎差人来将我请去他府中,回来时有人送在门房中。”王勃问:“裴炎请你去何事?”薛华答道:“他拿出我叔父带给他一封高履行的密函,说是受高履行所托,没能照护好我叔侄二人,如今我叔父已被人谋害,他要我提防有人继续谋害我。”

  王勃冷冷一笑:“嘿嘿,黄鼠狼向鸡献殷勤,准定没有按好心。”

  “可不是,他又说高履行是他知心好友,生死之交,我在京中若有危难就找他,他一定也像我义父扶助我。”

  “这么说他是高履行朝中的党伙心腹。”

  “不不,他并不没有提及我留京的要害,反而探听高履行在剑南的作为,并且也是傍敲侧击询问兄长你与新城公主的谣传。”

  “新城公主的生死命运,与他何干?”

  薛华悲哀地说:“这个奸贼故意暗示,我叔父薛仁是太子李弘逼供,失手打死的。”

  王勃不愿追问:“逼供……?唉,这是虎狼之争,弱肉强食,生死难料,多行不义者也都是自作自受。”

  “可我……。”薛华战惊惊从束发中取下金珠,交给王勃:“这是我叔父给我留下的金珠。是从新城公主腹中挖出来的。”

  王勃分开金珠,细阅带血的黄绫念道:“凡谋篡李氏大唐社稷者,处极刑诛九族,严惩不赦。”

  薛华一旁解说:“这就是我说的护身符!”

  “你打算献给武皇后,还是太子李弘?”

  “高履行要我等待时机,听京中心腹指示,及时呈送。”

  “凭这先王太宗的朱笔遗诏,你能加官进爵吗?

  “我不贪这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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