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滕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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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滕王阁-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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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江栈道如羊肠盘绕在悬崖峭壁上。

  王勃昂立于船上,官船顺流直下。

  小舟上灵娟依舱远眺,轻舟逐浪冲下险滩。

  山峡景色,王勃与潘高升施荣华并立观景。

  巫峡十二峰历历在望,神女峰秀丽挺拔屹立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灵娟站在小舟上,眺望远行官船。

  王勃郁伤压抑望着江岸纤夫奋力爬行。听着逆流而上的险舟旁,那悲怆激亢的号子。

  官船行在激流险滩中,潘高升在施荣华暗示催促下,他将王勃挤下船头。

  王勃落水倾刻没顶,无影无踪,恶浪翻滚,激流飞泻,大小漩涡紧紧涌现。

  武汉三镇,龟蛇二山隔江相望。

  鹦鹉洲上。龟山脚下伯牙古琴台遗迹。吴子璋陪伴阎秀芹漫步。奶娘,喜鹊和丫环尾随其后。

  己是深秋时分,古琴台年久失修,断瓦颓垣一片荒凉,江流淤成的湖面上,满是梗折叶枯,零乱的荷叶。

  吴子璋亲切地说:“夫人,这样凄凉景色,有何值得留连。”

  阎秀芹抚着琴台,默默无语。

  小喜鹊无知问道:“古琴台这是个什么破庙!”

  吴子璋和霭地解说:“昔日俞伯牙在这里弹琴,偶然遇见知音钟子期听琴的地方。”

  “哦,一个弹琴,一个听琴。”小喜鹊很感兴趣,胡乱猜测:“后来他们也结婚了!”

  阎秀芹横了喜鹊一眼:“胡说!”

  吴子璋哈哈笑道:“钟子期是个青年男子,俞伯牙是位年迈的老头子。”

  喜鹊也笑了:“后来又怎么样呢?”

  吴子璋不厌其烦,娓娓而谈:“俞伯牙再次这里访问钟子期。年青的子期已短命夭亡了。”

  喜鹊叹惜道:“嗨,年纪轻轻就死了,多可惜!”

  “是啊!”吴子璋同情地说:“人生苦短,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哪!”

  喜鹊猜想道:“那老头子一定去上坟了。”

  “虽是一面缘,也有十分深情。”吴子璋深深叹气;“唉,俞伯牙深恋旧情,来到子期坟地痛哭一场,悲伤地在坟台上再弹了一曲。曲终,他将琴砸了,从此不再弹琴了。”他又深情地向秀芹:“夫人,你可记得我们是:有琴怕相问,寄语巫山云。曲终情未尽,何处觅知音……。”

  阎秀芹双眉微蹙,头也不回,向尾随身后的吴子璋说:“我若知音,早将琴砸了!……”

  吴子璋闹了个无趣,还是笑脸迎上:“夫人……”

  仆人过来:“姑老爷,船上有裴相爷差来的两位虢州贵客来访。”

  吴子璋小心地征求同意:“夫人我……?”

  秀芹这才不失妇道之礼:“你会客要紧,我还要去黄鹤楼朝拜吕祖呢!”

  “不能奉陪夫人了。”吴子璋施礼而去。

  秀芹手扶琴台沉吟:“……曲终情未了,何处再去觅知音……唉!”她长叹一声,泪从心中来,欲止难忍。

  小喜鹊欲问,被奶娘制止住了。

  秀芹略有察觉,佯装迎风沙落眼中悄悄拭后,面对滚滚长江东流去,茫茫水天一色,慨然无语,泪又盈眶。

  长江蛇山脚下泊着的船舱内。吴子璋拆信展读了裴炎封口的密函后,向十分注视着他的施荣华和潘高升悲叹道:“自古才子命多歹,王勃和我是莫逆之交,可怜他生性孤傲,遭尽磨难,不料年方廿六岁就葬身鱼腹,可叹哪可悲……我……”吴子璋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施荣华也佯作同情同感:“唉,我们和他虽是同僚,同是天涯沦落人,也算得文章知己,诗坛知音,都怨我俩同船未能共渡到洪州。也怨我们关照他不够啊!”他假意拭泪。

  潘高升不善伪装,偏说谎话:“我是劝过他,不要贪恋巫山秀色望神女,这下好一步不慎,失足落水,这下可好,色迷迷的,他也学襄王去幽会了神女……”

  “潘主簿不要胡言。”施荣华转向吴子璋:“吴大夫是洪州阎都督府中娇客,此事还望代我二人美言几句……。”

  吴子璋扬了扬手中信道:“裴相爷在此信中褒扬二位德才,又指责王勃傲慢惹恼天后,又将他贬黜至交址蛮荒异地,并有旨意沿途莫容他打着天后慧眼中人,招摇过市,扬名州府。”

  施荣华顺话应话:“是啊是啊,裴老相爷褒举我二人升迁,一再叮嘱要我二人与他,明是结伴同行,实是授命下官途中暗暗押解,不许他持才傲物,飞扬跋扈,痛饮狂歌,扰乱了沿途州府乡里的诗坛文风。”

  吴子璋叹道:“裴相爷信中已有明示,对他听之任之、顺其自然让他默默无闻,自生自灭。没有想到人作孽不可活,他呀自作自受,自遭殃。满腹才华落了个如此不堪的下场。唉!”

  施潘二人也随之惜才地长声感叹:“唉——!”

  古黄鹤楼屹立蛇山头,万里长江浩淼奔流于山脚下。大江东去水天相连。沿着上山阶梯,游人、香客、小贩、杂艺人等川流不歇。

  仆人丫环簇拥着阎秀芹和奶娘大小两顶轿子拾阶而上。秀芹欣开轿中小窗,向外窥望江山景色,忽见半山亭中一书生,衣衫褴褛,举止潇洒,气宇轩昂。悬挂的横幅条屏,书法刚劲洒脱,只是无人问津。

  轿子停在吕祖祠前,阎秀芹下轿向前来掺扶的奶娘道:“奶娘,给喜鹊五两银子,送给那亭子中卖字的书生。”

  小喜鹊诧异地问:“小姐要买字画!”

  阎秀芹摇摇头轻声说“看来,他是位落泊的人哪!”说罢和奶娘进入了吕祖祠。

  小喜鹊连蹦带跳如放飞入林的小鸟,雀跃下山,兴冲冲进入半山亭,看了看横幅,撩了撩条屏,气喘嘘嘘拿出一小锭银子捏在手中。

  书生转过身来,原来是潦倒憔悴的王勃,他困倦寂寥地答讪:“小姑娘,你也认得字?”

  “怎么姑娘小就认不得字啦!”她学秀芹对她的教育她的口气:“女人不比男人笨,蔡文姬还被魏王曹操从匈奴迎回来修汉书呢!”

  王勃颇感兴趣地:“百灵鸟不大调门不低。”

  “知了更小能吵翻了天!”

  “莫非你还有点才学?”

  “还只有一点!”小喜鹊半瓶酒晃荡,傲气地说:“要不怕你听了同情得掉眼泪,我就把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背你听了。”

  “不是背,最好是吟唱。……”王勃纠正。

  “我怕不知道该吟唱。”小喜鹊骄傲地:“我吟唱起来还有人弹古琴伴奏呢!”

  “哦,此人是谁?”

  “一个美人!她不认得你,你也没有见过她?哪来这么罗唆。”她亮出银子:“拿去!”

  “这……”王勃十分惊讶:“小姑娘,你……你要买我的字吗?”

  “谁要你的字!我家主子写的字比你的好看。”小喜鹊同情的说:“看你潦倒落泊到这样子,还是个斯文像。”她把银子塞到王勃手中:“这是施舍给你的!”

  “不不。”王勃要退银子;“人穷志不穷。我只卖字画,不受施舍!”

  “什么人穷字不穷,这字能当饭吃!哪来那么多穷讲究!”她转身要走。

  王勃将她拦住:“不买字画,我不要银子。”他将躲猫猫似地,想逃走的小喜鹊抓住。”

  “放手!”她见有人来围观了,焦急地:“你可是个读书人,该懂得礼教,男女手授不亲,还不放手啊?”

  “你是小姑娘嘛!”

  “不论大小,是姑娘就是女人,没出嫁的女人,你都不能碰!”王勃松了手,小喜鹊:“这还像孔圣人的徒弟,哎唷……”她又抱怨:“你这斯文人哪来这蛮劲,一只手就像个老虎钳子!”她痛得直甩手臂。

  王勃拱手施礼:“对不住。你不买字画,我不要这银子。”他将银子放在石凳上。

  “竟有你这样年青的迂夫子。”喜鹊讽刺着表扬:“好好,我们买你一幅字吧。”她随手拿了一幅条屏,钻出人群就跑了。

  “这银子太多了!”王勃高声呼喊。

  小喜鹊跑出很远,扭头笑骂:“你是天底下最傻的书呆子!”

  王勃欲追被两个文人拦住:“老弟,你的字若能这样值钱,你就发财了。”

  另一位调笑:“你是碰上财神爷,要走桃花运了!”

  围观群从哄然大笑。王勃两眼无奈盯着手中银子,自我讪笑地摇了摇头。

  吕祖祠内,秀芹焚香叩拜吕洞宾神像。

  祠内客房,阎秀芹饮着道姑敬的香茶。听着喜鹊学王勃说话的神态:“人穷志不穷。我只卖字画,不受施舍!”大家被她逗得哄堂大笑。“嘿,我不拿这幅字啊,他还真不要银子!”

  奶妈笑道:“小姐看人不走眼,瘦了的骆驼比马壮。这倒是个有骨气的读书人。”

  小喜鹊:“我看他是旧书架上摆古董。碰不上识货的,谁也不稀罕他那副穷架子呢!”

  “嗯!”秀芹严肃制止,微斥道:“不许污辱斯文!”吓得小喜鹊调皮地只吐舌头。

  秀芹又笑笑接过条幅,由奶妈帮着展开观赏,不由赞道:“好一幅刚劲有力,飘逸洒脱的行书。”

  喜鹊插踊:“我看比不上小姐的字画,秀气好看。”

  “你懂什么,这不下于书法大家的手笔。”秀芹念诗:“

  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

  好个高风亮节,悲怆不得志的意境。”她又轻轻念落款:“大江东去入大海,万里漂泊无止尽。人生苦短似黄叶,叶落未必能归根,苦吟书之而叙怀。哀哀焉,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天乎!”秀芹笑道:“哪能这样牢骚落款写在纸上卖字的。”

  喜鹊又插嘴了:“我笑过他是天底下最傻的书呆子。”

  秀芹自顾自念题款:“绛州龙门王子安……啊,他就是王勃?”

  “王勃?”小喜鹊大惊:“王勃,他就是小姐你最敬佩的那个……。”

  “他,可还在那里?”不等喜鹊回答,她卷起条幅,匆匆走出客堂。

  阎秀芹刚走出吕祖祠,迎面吴子璋和随从僮仆也来了。

  吴子璋笑向前去:“夫人还要饱览长江景色?”

  心绪不安的秀芹语无伦次:“……我,嗯,你怎么就回来了。”

  “让夫人独自游览,我心中不安!”他先是献殷勤,后又表现自己的义气:“唉——”一声长叹。

  秀芹心有内疚,怀疑被察觉;“你……?”

  吴子璋秀眉紧蹙凄然而语:“我的知心好友……唉!可怜哪,一代文杰,时运不佳,他竟英年早逝短命夭亡了……”说时竟然热泪盈眶。

  秀芹迷惑地:“哪个文杰?”

  “就是我那情同手足的文坛知己王勃……”吴子璋已是语不成声。

  “王勃……”秀芹惊愕,困惑,茫然不知所措。

  “夫人不必哀伤。唉!”吴子璋感叹道:“人无回天力,就该量力行事顺天命。只怨我这贤弟志高性刚强,疾时愤世,不识时务又遭贬谪。他以屈原自居,这次出川,也学屈大夫他在巫峡投江自尽了!”

  “不会吧?”秀芹十分怀疑:“他……他刚才就在半山亭中卖字画的呀?”

  “怎么可能?”吴子璋解释:“他激愤弃世,是两个与他同船共济的同僚,亲眼目睹他投江的。”

  秀芹将手中条幅交给吴子璋。吴子璋展开一看:“……果然是王勃的亲笔手迹……?”

  他们急忙离开吕祖祠,遥见半山亭中空无人影,他夫妇诧异相望。

  吴子璋想了想:“夫人请先回船,我去寻找我贤弟王勃!”他又急急忙忙离去。

  秀芹茫然若失,惆怅地望着半山亭。她突然匆匆奔向黄鹤楼,登楼凭栏四下遥望,只见长江浊浪汹涌,滚滚而下。

  奶娘寒颤颤问秀芹:“王公子可能与小姐前缘还未了!……”

  小喜鹊恐惧地:“……真是阴魂不散哪?”

  秀芹沉默不语,凭栏凝视着茫茫长江向天际流去,阵阵黄叶随风飘来。她呆若石雕,双目热泪不住下淌。

  鄱阳湖外马当山。四面是不尽的滚滚长江,远远遥对浩淼大湖。山中朝山的香客熙熙攘攘。半山中,树木环抱的石坪上。王勃又在寒碜地卖字。仅有胖瘦两个香客被字吸引,仔细观赏后,穿着华贵的胖子赞道:“嘿,这字确是写得走蛇游龙,有劲!”

  瘦香客貌似儒雅,细看落款:“山西龙门,王子安。唷,你这个跳不过龙门的龙门客,是天后娘娘慧眼相中的当代‘四杰’,王勃的乡亲啊?”

  “不敢当,在下就是龙门王勃。”

  瘦香客上下打量:“哈哈,人有人格,文有文风,看看你这文风,便知你无人格。”

  王勃气恼;“我不偷不盗,怎么没有人格?”

  胖香客:“王勃川江自尽葬身了鱼腹,文人雅士谁人不知?”

  瘦香客:“小小年纪,落泊卖字,竟敢冒充当今文杰!”

  胖子客;“穷困潦倒也要老老实实。好吧,我买两张,权当修桥铺路吧!”

  王勃倔犟劲又上来了,夺过墨卷,鄙夷地说:“识我者分文不取,污辱我人格者千金不卖!”

  瘦香客也扔下条幅,挖苦道:“你要真是王勃,你卖,我也不买?”

  胖香客:“为什么?”

  瘦香客:“人死成绝笔,绝笔是墨宝;不是绝笔,如同稻草!”

  王勃气恼得挽袖握拳:“你……。”

  “你要怎么样?”瘦香客挺上前去,他见王勃忍气吞声垂下手去,又见围观者纷纷讪笑,就更来劲得意揶揄:“这要真是王勃的绝笔,不惜千金这些墨宝,我全部卖下了!”

  胖子也嘲笑道:“哈哈,你欺行霸市要囤积居奇呀?”

  瘦子傲慢地:“老东家,走,我们还是避开活鬼去敬神吧!”他二人在围观人中大笑而去。

  王勃气愤得扯碎了手中的字幅,又拿起几幅要撕。

  一位带观音照帽的佛婆拦住:“不要撕,这些条屏,横幅我全买了!”

  王勃恶气未消:“悔,老婆婆你要来何用?”

  她语气更戗:“我啊老来俏,买了当花戴!”

  “你知文识字?”

  “不识字我买去当柴烧!”

  “老婆婆你……你这是何苦呢!”王勃无奈。

  “你是王勃吧?”老婆驮背低头向前拱道:“我,我是乘船坐车特地来买王勃诗文的。”

  王勃赌气:“王勃早已投江喂鱼了!”

  “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他死不了,他的皮肉有骚气,鱼不吃!”老婆婆恶语说得轻松。

  王勃听了恶心:“我……有骚气!”

  “自己闻不出,别人闻不着,我闻一闻就嗅出了,这些都是王勃题写的亲笔真迹。”

  “老婆婆我求求你,不要找我麻烦,也不要来蒙我了!”

  “我蒙得了你,你蒙不了我!”老婆婆理直气壮:“文有文风,字有字迹;看文风,辨字迹,笔墨文章假不了!”

  王勃还在呕气:“王勃的文字并不精贵!”

  “胡说八道”。佛婆沙哑着喉咙驳道:“他笔力刚劲无媚骨,文风豪放吐激情,敢针对时弊秉正气,诗文清新虽有点牢骚,也像离骚。”

  “你!”王勃有些激动了:“你也读过我的文章。”

  “不是也读过,是全读过,一篇没遗漏!”

  “你你不是吹捧!”

  “你给了我多少金银财宝的吹捧费?”

  王勃激动亢奋:“你这样大年纪,你,你可能看错了!”

  “错不了,当铺的朝奉越老,看货越是不走眼。这些墨宝若不是出于王勃笔下。那一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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