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没回来之前，你不可跑出去。”说着芷清已经收回手，“这气息能助我探得你的所在，若是你离开了虚妄之境，我回来必要重重责罚于你。”
锦岚咬唇，“那。。。芷清上神就不能带着锦岚同去么？”
芷清微微一怔，摇了摇头，“绝不可以！”
“锦岚如今也是上神了，绝不会拖累大家。”
“我说过了，并非因此才让你留着的。”芷清有些头疼地揉额，“此事待到往后我自会与你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言罢芷清无意多说，转身便要回寝殿。
锦岚伸手拉住了芷清，沉默片刻又道：“锦岚可否知道，为何。。。唯独锦岚不可以？”
芷清愣了愣，想来锦岚问的是天帝赐婚之事，不禁觉得有些恼人。
“你我乃是师徒，自然不可。”
芷清欲要抽开锦岚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师徒。。。”锦岚抬头看着芷清，眼中满是疑惑和受伤，“就因为这个？！”他笑了笑，仅是苦涩，“芷清上神如此与世无争，竟也在意这些么？更何况，芷清上神虽教授锦岚法术，却从未收锦岚为徒，又哪里来的师徒乱伦之说？”
“够了！”芷清一时也不知哪来的怒火，竟完全失了平时的冷静与淡漠。
锦岚轻笑，“没想到，锦岚也能如此牵动芷清。。。师父的情绪。或是，牵动师父情绪的人，根本就是锦岚一直代替的人？”
芷清蹙着眉，只觉得眼前的锦岚很是陌生，她看着他，冷了声音，“跪下！”
锦岚一愣，没有动作。
“我叫你跪下！”芷清声音有些颤抖，见锦岚依旧看着自己不动作，芷清一挥手，白光闪过便要落在锦岚身上。锦岚亦是挥手，轻易当去了那白光的袭击。
“师父让锦岚做什么，锦岚都断不会有异议，何必亲自动手。”说罢，迎着清风的白衣少年垂下眸子，掩不去眼中的伤痛与苦涩，一撩衣摆，便跪在清雅的上神面前。
芷清看着锦岚，心中竟涌现说不出的微妙感，似是抽痛，又似叹息。
“锦岚本为我芷清之徒，现补过当初收徒仪式，此后我与锦岚师徒相称。”芷清顿了顿，“起来吧。”
锦岚长睫轻颤，咬唇许久，却依旧低着头，“锦岚。。。多谢师父。”
芷清觉得心间似有什么横亘着，难以再多言语，只得默然转身离开。
正巧这一幕被赶来找芷清的虚晴完完整整的看在眼里，见了芷清那颇为失魂的模样，虚晴暗自叹息，又不禁有些欣喜。没想到芷清也会有这么情绪起伏的一日，但又不知芷清这番究竟是为了那魔神锦岚，还是如今这个徒弟锦岚。虚晴也觉颇为头疼，若说是为之前那个，那就太让人惋惜了，过去的回不来啊。若说是为如今这个，那芷清真是作茧自缚，偏偏他们做了那么多依旧改变不了芷清的决定，终是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虚晴叹了一声，想着上前安慰安慰锦岚，但一想芷清都做到如此地步，锦岚又如何听得进他人的安慰之言？如此，倒不若去探探芷清的真实想法，不定此事她看透了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芷清。。。”虚晴跑了上去，芷清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虚晴。
“什么事？”
虚晴微微愣了一下，立刻跑上去道：“听说魔界又动乱了？”
芷清点点头，“嗯，明日我要与众神一道去往魔界平复动乱，记得看好锦岚，莫让他乱跑。”
虚晴又是一愣，这以往芷清说的都是让她看好虚妄之境，怎地这回什么都不嘱咐单单就将锦岚放在前头了呢？心下腹诽，虚晴觉得是一探芷清心意的大好时机，于是忙接着她的话问了起来。
“芷清，不是我说，你对锦岚就真的没有半分情意吗？”
芷清不言，看了虚晴好一会儿，蹙眉道：“你分明知道我为何要带他来虚妄之境。”虚晴摇摇头，“因为愧疚？算了吧，我才不相信，你冷清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对那汐隐魔神产生什么愧疚之情。”
芷清无奈，轻叹了一声道：“那你认为如何便是如何吧。”说罢便要离开，却被虚晴抢先一步拦了下来。
“芷清，”虚晴皱着眉，盯着芷清，“我觉得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你方才都因为锦岚动怒了，怎地还要这么折磨他？到底是何事令你如此顾及，要带他回来又不愿成全？”虚晴忽地一怔，“难道。。。难道说。。。他就是锦岚！？”虚晴怔怔的看着芷清，越想越觉得错不了。虽然这锦岚身上察觉不出魔界的气息，但千年前的锦岚又如何不是这般？何况，他们长得如此相似，甚至连性格行为都如出一辙，若不是同一个人，天底下又哪里找得出和魔神一般的人来！？而且此次又逢魔界动乱，如非魔神再世，又怎会令魔界这般激动！？
虚晴一时陷在自己的思维里，芷清却仍是不言，眸中的波澜却是越发起伏不定。
“所以说，你让我守着锦岚是因为担心他与魔界之人有接触，再被带回去！？”
芷清抿唇，知道此事怕是要瞒不住了，只得拉住了虚晴，好让她守着这份秘密。就在芷清欲要开口之时，无往川那边却发生变动。芷清眸光一冷，暗叫一声“不好”，随即赶了过去。
“锦岚！”
彼时锦岚正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隐忍着不出声。
“锦岚！”芷清蹲在锦岚身边，拉着他的手渡入了些灵力，复又结了道印落在他额间。好一会儿过去，锦岚才终于停止了颤抖，清醒过来。
“原来他。。。他真的是锦岚。”虚晴站在两人身后，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你竟然封印了他体内的魔神之力。”虚晴眼眶红了起来，“这么做，太危险了！”
芷清垂眸看着锦岚，替他理了理额前微乱的青丝，又施法让他入睡。
“我知道，此事，千万不得让其他人知道。”芷清转头看着虚晴，“你也不想他真的魂飞魄散。”
“可是。。。这封印极耗修为灵力，魔神那般强大，你能撑到及时？还有，万一他哪天冲破了封印，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知道，”芷清神情淡漠，似并不在意，但额上的虚汗已暴露她封印魔神的吃力，“他如今是我的徒弟，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无过就被处死。”
“芷清你。。。”虚晴欲言又止，她淡笑着。芷清变了，虽只体现在锦岚身上，却变化很大。
“此番我去魔界，不知要几时才能回来，不过只要锦岚在这虚妄之境里，只要他还未变成汐隐，魔界的人就无法有大作为。我自会安然归来，所以你一定要看好他，不能让人发现，更不能让他冲破了封印。”
虚晴过去扶着锦岚，向芷清点了点头，“你放心，就是我拼了命也一定会看好他的！”
芷清伸手，撤了法术让锦岚苏醒过来。
“虚晴，师父。。。”锦岚垂下眸，不去看芷清。
“你方才走火入魔了，多亏芷清及时赶来，你倒好，就这么不待见她？”虚晴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道。
锦岚缓缓起身，眼眸仍是垂着，他咬了咬下唇，“对不起，是锦岚没用。”
虚晴一阵心疼，没想到自己好心解释让他给误解了。
“你这真是。。。”虚晴哀叹。
芷清为了压制锦岚体内的汐隐之力费了太多精力修为，一时也觉疲惫，便道：“我先会寝殿，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话。”
锦岚这才抬头，却见芷清已然离开，没了人影。
☆、第七十八章 镜
第二日，芷清与众神一道出发前往天界。锦岚呆在虚妄之境，风吹草动都会惊起锦岚对芷清的思念。如此过了三日，锦岚心中的疑惑与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怎么？还想着芷清呢？”
锦岚蹙眉，不愿去搭理不知为何忽然从思过崖出现在此的千墨。千墨却是不在意的笑着，走到了锦岚面前。
“没想到，你对于芷清到还真是有些特别啊。为了护着你的安全，居然将你困在此处，还让虚晴时时看着，让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能接近。”
锦岚不言，只是看着那直下的川流，长身玉立。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不过你应该也很想知道吧。为何芷清待你分明与他人不同，却又偏偏不愿嫁给你，而且，唯独你一人。”千墨眸中满是算计，他眯着眼，看着面色平淡，却依旧止不住轻颤的锦岚。知道自己的计谋是成功了，于是又接着道：“还有，你一定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次芷清会这么紧张你，不让你去魔界，甚至连接触魔界的机会都不给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锦岚回眸看着千墨，分明知道这是他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只是因为一个芷清，就令自己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千墨笑了笑，“果然你还是在意的，”他轻叹一声，“其实，从芷清刚将你带来虚妄之境我就知道，你和那个人定然脱不了干系。”
“你是说，魔神？”
千墨点头，“不过碍于芷清的命令，所以我也不曾暴露你存在的事。而她也用法术封印了你的魔力，并将你容貌做了些许改变。所以我们都以为，你不过是芷清因心生愧疚带回来的替身罢了。”千墨语气淡漠，倒是没了平时的妒恨之感，“你的身份，我也是前几日无意听到的。原来，你真的就是再次转世汐隐。”
“芷清说，锦岚在千年前被她打散了魂魄。”
千墨笑了笑，“千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你被芷清亲手打散了魂魄。但是那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钟情于你却最终被你赶走的人——天界公主秋己，她挡在你身前，救了你一命，自己却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
锦岚微微眯眼，试着判断千墨话中的真假。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些话无一不真。若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芷清。”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芷清她并没有待你较他人特别。你一定忘了千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你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芷清收留了你，因为你和魔神有些联系，但她并不知道你就是魔神的转世。所以为了留着你，芷清做了很多。那时候的你，和现在一样，觉得芷清待你不同，对你有情。却不知，芷清这么做皆是为了找出汐隐杀了他罢了。”千墨看向锦岚，眨了眨眼，“所以，千年前她能毫不犹豫地出手，让你魂飞魄散。”
锦岚咬唇，摇着头，“不。。。芷清她，并不想杀我。”
千墨轻笑，“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你是魔神，难道真的以为她对你有了感情？若是那般，她又怎会抗旨拒婚？又怎么会把你留在身边看着？”
锦岚盯着千墨，“若是她要杀我，那早在遇到我的那一日便出手打散我的魂魄了，怎会到今日还留着我？还教我法术？怎会养虎为患？”
千墨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果然你还是和千年前一般，要用这种借口来劝慰自己么？芷清这么做，自然不会没有原因。”千墨轻叹，唇边是嘲讽的笑意，“其实，千年前那一次，芷清本就没用完全恢复过来。打散你的魂魄又用尽了她的灵力，透支的厉害，直到现在，芷清的灵力也依旧没能回到遇到你之前的状态。而魔神的魂魄又太过强大，所以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杀了你。便只得先将你体内的汐隐封印起来，教你天界法术，让你修习神道暂时压下那股魔神之力。”千墨冷笑了一声，“还是说你以为，芷清会傻到爱上天界最大的敌人，魔神么？”
锦岚已是面色苍白，心口的痛楚一阵强过一阵，他如玉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襟，也已毫无血色。
“芷清不告诉他人，也是不想让天界人心惶惶。或让你的魔神之力爆发出来，重蹈当年的覆辙，所以锦岚，你还是依照芷清的话，作为锦岚好好儿的呆在这虚妄之境中。千万莫要为她再添烦恼，也莫要再让她耗费修为灵力，致使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锦岚的唇被咬出丝丝鲜血，他已听不到千墨说了什么话，只是踉踉跄跄的迈着步子转身，走进起了雾的林子里。
千墨唇边仍是勾着毫无温度的笑意，他眨了眨眼，忽地一变身。黑色斗篷，肌肤苍白，弯着的桃花眼中流露出远胜于千墨的狡黠。
“主上，荏苒过些时间便来接你。”
说罢，荏苒便迅速消失在虚妄之境，完全无人察觉到他曾来过。
另一边，芷清独自走在魔界的地宫之中。没想到魔界此次的动乱似乎是早有计划，而且完全冲着她而来。第一日便将众神分散，就是爻言几人死守在芷清身边，也在第二日被魔界的迷阵分开，而芷清更是落得一人。奇怪的是这一路芷清没有遇到任何同来的神仙，却也不曾遇到一个魔界中人。而不知不觉中，她便来到了这魔界的地宫之内。似乎是受到什么的吸引，芷清心知这是计谋，也知道这么走下去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危险，却仍是毫不犹豫。
再往里走，便见到地宫的一间暗室，这暗室极大。四周的墙中嵌着数颗夜明珠，让这暗室能一眼看透却又显得极为神秘。
“芷清上神。”
芷清微微一怔，警备的眯着眼看着站在暗室正中的人，指尖已开始凝聚灵力。
“芷清上神大可放心，老朽绝不会伤了上神的。”那人转过身来，竟是一个白发长须的和蔼老者
芷清愣了愣，这老者身上，竟察觉不到丝毫魔界气息。而且。。。似乎是个修为极为高深的神仙，甚至有可能超过了自己。
“你是谁？”芷清冷冷开口，虽是神仙，却也不可掉以轻心。毕竟天界也出过不少堕入魔道的神仙。
那老者摸着胡子笑了笑，“芷清上神莫要担心，老朽不过是个守护者罢了。”
芷清仍是盯着他，老者便道：“老朽守护的，是这世间被人遗忘的，痛苦的记忆。”
“什么意思？”芷清冷冷道，显然这老者说的话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芷清上神必定也会困惑，为何偏偏自己是那个能克制魔神的神仙，为何又几次三番的会与魔神有了不断的尘缘，又为何。。。魔神偏偏对你死心塌地，而上神你又这般无情无义。”老者仍是笑得和善，丝毫没有嘲讽的意味，似是看透了世间百态，倒与那箫溟邑安有几分相似。
“我为何要困惑？各人自有各人的命运，克制魔神，便是我的命。”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芷清上神还是不曾看清，果真是当初执念太深。”他看着芷清，“看来还真是情不知其所起，可令生者死，令死者生啊。”
芷清眯眼，打量了一下这暗室的环境，确定并无其他隐藏的人后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要逃出去找到爻言他们应是不难。芷清索性懒得搭理这莫名其妙的老头，转身便要离开，却觉得一股力量牵引着她，致使她如何也走不开。
“你做了什么！？”芷清转身看着那老者。
老者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并非老朽所为，只是芷清上神的记忆里有一份执念，所以灵魂自是希望留在此处寻回那份念想。”
“不必再卖关子了，快说吧，究竟为何将我引到此处？”
老者淡淡一笑，指尖浮着一丝光芒。
“芷清上神还是不明白，不过也到了该要回想起来的时候了。”说罢，那老者便伸手将那丝光芒挥向芷清。
芷清冷笑一声，甩手就将挡开了那丝微光。
“唉。。。那是唤醒上神记忆的镜，上神不必如此警惕。”
“镜？”芷清盯着老者，“你虽有着天界法力，却是身在魔界。难道是自天界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