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们栖身的山谷实际上几百年前是一个乱葬岗,现在那些死者都从中纷纷爬了出来,整个地域已经没有他们能够立足的地方了,包括他们的脚下。
一只只腐烂的手从地下冒出,它们抓住了谢燕九和陈挽风的脚,于是他们不得不跺脚跺碎这些企图绊住他们的手,谢燕九用铁骨伞不断的往地上戳,试图戳爆它们的脑袋,但整片荒漠上只会有更多的亡灵从地上钻出。
好容易清理出来一片可以立足的地方,他们三个背靠背的在一起,谢燕九紧抓用铁骨伞,陈挽风身上有一柄长刀,虞娘尸气全开,指尖长出了三寸利爪。
战斗开始了,这些亡灵带着血与沙的嘶吼纷纷涌了上来,它们有的已经完全化为了白骨,有的还是一具干尸,有的残存的战袍衣角在夜风中飘起,有的被腰斩之后只剩下了上半身仍在地上爬着,它们或者拿着腐锈的兵器或者用不知哪里捡来的一截大腿骨当做武器,宛若听到了号角一般,奔跑着,咆哮着,将这里重新开辟为灵魂的战场!
陈挽风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彼此背靠着背不断厮杀,他们的武器割开的只有干肉没有鲜血,极度恐惧之下恐惧将不复存在,杀戮成了单一的概念,一切都为了活下去!
谢燕九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连抛出三枚流火弹在四周点燃了一片干草和枯枝,亡灵实际上是被人操控的干尸,它们害怕火,所以用火攻要比砍杀方便得多。
陈挽风见状急忙丢出火符,尽可能的用火符减少敌人。一时之间他们看似占了上风,然而这取决于他们的流火弹和火符数量,一旦他们没有引火的东西了,这么多的亡灵一拥而上用压都能将他们压死。
“我们得冲出去,不然,啊——该死!!”谢燕一边杀着亡灵一边说话的时候,不妨背上那秀秀醒了过来,突然发狂似的一口咬在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
谢燕九用脚踢开冲上来的一个亡灵,一手急忙解开袍带,一手将那秀秀从自己身上扯开,转身之际还从下往上戳死了那个再次扑上来的亡灵,而此时那秀秀已经咬烂了他肩膀上的肉!
那秀秀疯了,或者说是中邪了,因为正常情况下她绝不会这样做,他们这几个人又忽略了一件事,那秀秀在“嫁”给河神之前,神婆有足够的时间在她身上下一些邪术。
……现在可以更正一件事了,两人一尸面对数万亡灵并非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同时他们的一个同伴中了邪术而发狂。
他们三个的阵型因为那秀秀被打乱,虞娘和陈挽风不得尽量杀死更多的亡灵来掩护谢燕九,谢燕九发现那秀秀发了狂,于是忍着肩膀的疼痛将她一掌劈昏,甩在他们几个的中心,然后继续转身去杀敌。
现在谢燕九右肩受了伤,不得不改换左手挥舞铁骨伞,这到底还是影响了他的行动力,现在他们几个内忧外患,就算想跑也要考虑一下死战到底死得更快,还是在冲出去的路上被杀会更快。
看起来……除非发生奇迹,他们才可能能够逃生了。
幸运的是,有一只猫头鹰看到了这一切。
猫头鹰是夜间出来活动的鸟类,它们的目力极佳,可以在晚上看到从地洞里钻出来活动的田鼠,虽然现在没有田鼠,但亡灵腐尸更好辨认。
谢燕九、陈挽风的流火弹和火符快要用尽,也已经杀得精疲力竭了,而亡灵们的攻击还在继续,他们只要稍慢一点就会被扭断脖子,然后被拔掉脑袋的同时胃管和肠子也会一同从喉腔子里扯出来。虞娘成了己方最大的攻击力,她阻断了亡灵们大部分的进攻,但她没有办法同时保护这么多人,势必到最后她必须放弃一方。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不会管其他人带陈挽风逃走,不过这样谢燕九和那秀秀就会淹没在这些亡灵之中,这是她不愿看到的,在她生死存亡的时候谢燕九没有放弃她,现在她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抛弃同伴的事?
所以,她只有杀下去,明明知道最终会有一个注定的结局,但为了保护那些重要的人,她必须坚持下去!
就在希望已经消失的时候,一骑白衣以血月为背景,踏着数百年未曾落定的沙尘,手持血刀,冲进了战场中!
冥冥中好似有股注定的力量让他屡次与这些人擦肩而过,原本出来地宫找到袁十三扇的马匹之后,他朝着另一个方向回去尸王城,然而半途中他看到了天空一轮血月,嗅到了空气中散发着泥土与血腥的味道,于是他用了狼魂之眼看到了谢燕九等人被围困在这里,其中还有在尸王大会上表现出色的那只小尸妖,故而半途折回。
这位年轻的城主自幼接受严格的训练,作为魏家的传人,他每七年接受一次加持,身上的鲜血具有极强的灵气,他用刀刃在自己左手上长长的一抹,鲜血立即染红了他的刀刃,而后他撕了一条布条匆忙包好伤口就冲进了战场。
与谢燕九等人不同的是,他每一刀砍在亡灵身上,亡灵便会化为一摊灰尘,故而所过之处,所向披靡!
魏惜金白衣黑马冲杀到谢燕九等人身边的时候,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处逢生,魏惜金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他们,峰眉紧锁,扯动僵尸调转马头,面对前仆后继的亡灵,他持刀在前,断然喝道:“随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用完啦,现在最低保证隔日更,如果发挥好就日更。。。顶锅盖爬走。。。。
第l六十五章
< 魏惜金如天神降临;立即化解了一场灾难;他骑马在前;单刀开路,陈挽风左手扛着那秀秀,右手拿着长刀守住右翼;谢燕九在左侧挥舞铁骨伞;虞娘则边退边打负责断后,虽然步步杀机;但有了魏惜金的加入;最终从灵魂战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整片地区的亡灵都在往此地聚拢;犹如斩不尽杀不绝,情况十分恶劣;魏惜金虽然身手了得;但坐下黑马乃是肉…体凡躯,坚持到了最后也给偷袭的亡灵杀害了,于是他只好弃马,一步一步的将他们带到了地宫墓道的入口处。
地宫墓道的入口隐蔽在半人高的草丛中,另有机关开启,魏惜金打开墓道,令谢燕九先下,陈挽风扛着那秀秀跟在其后,他和虞娘清完最近的两个亡灵之后,他示意虞娘下去,他随后钻进去关闭了墓道入口。
厚厚的石板关闭之际,又有一个亡灵俯身冲下来,正好给墓道口的石板拦腰卡断,失去了下半身的亡灵在墓道里不知死活的叫嚣着,被魏惜金一刀劈下化骨为灰。
墓道只有一人宽,谢燕九和陈挽风突然进了墓道,不辨方向,哪里敢乱走,魏惜金见通道堵住了,道:“你们放心,此处是寻龙派挖的一条墓道,并无机关,可以放心下去。”
陈挽风与谢燕九纷纷谢过魏城主的救命之恩,又问:“那上面的亡灵怎么办?”是啊,总不能在地下躲一辈子吧。
“这些亡灵被人召唤了出来,有两种方法可以破除,一种是找到施法的人,另一种就是……等。”魏惜金家学渊源,倒也听说过亡灵术。
“等?”
“没错,等天亮之后,太阳的第一道光线照在他们身上,它们就会化为灰尘,所以我们只有在这里躲一晚再说,我们先下去吧,回头你们再告诉我,这回你们到底惹到了什么人。”魏惜金道。
原来亡灵只能在夜间出没,到了白天太阳一晒就烟消云散了,也幸好如此,不然也太逆天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魏惜金被人掳走,谢燕九他们几个也不至于找来这里,也不会发生救那秀秀而惹到了三界镇的神婆这件事,现在魏惜金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这还真是……呵呵。
这条墓道狭长而陡峭,陈挽风扛着那秀秀走得也十分辛苦,于是虞娘过来搭把手,她提着那秀秀的肩膀,陈挽风反手抬她的脚,他们合力抬着那秀秀下去,而谢燕九虽然伤了皮肉,精神倒是还好,正好能边走边说几句话,他向队伍最后的魏城主说了他们几个人的来意以及事情发生的经过,当然隐去了谢燕舞这件事,胡乱编了个由头。
听到这几个人竟然是为了找自己而来,魏惜金感到非常惊讶,道:“为了魏某一人之事,竟造成了这么多风波,魏某实在惭愧。”
“魏城主,尸王城的人为了找你已经人仰马翻了,你怎么会突然消失?又为何会到这里来?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被人掳走的啊?”谢燕九奇怪的问。
“实不相瞒,当日魏某自幼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带着信物来找我,后来……”魏惜金觉得用“掳走”这个词有失扇子姑娘的名誉,便改换了一种模糊的说法:“因为中间有些误会,为了让她宽心,我便跟她来了这里,现在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我正准备回尸王城去,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你们。”
……虽然魏城主十分仗义的承担下了所有名声,可是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一对未婚夫妻闹别扭,然后不负责任的离家出走造成了混乱,并且连累谢燕九他们几个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跑来寻找他。
谢燕九和陈挽风可能会碍于魏惜金的身份和救命恩情而不好多说什么,但短暂的沉默已经表达了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城主大人,您跟未婚妻私奔的时候,留封书信真的很难吗?
了解魏惜金的人知道,他处事虽有旧式君子之风,但骨子里另有一股文士般的狂放洒脱,他在尸王城的行事更加随性,这就是为何沐长老对他总不敢太放心的原因。
就好像大多数人对陌生人更加礼貌,对熟人相反比较随意一样,魏惜金想到这些人是因为寻找自己才惹到事端的,于是连连表示歉意,说愿意等回到尸王城赔偿他们的一切损失。
这人到底是一方城主,他不摆架子不代表别人可以妄自尊大,谢燕九只好说不敢不敢,而陈挽风抬着那秀秀走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他没有说话只将“赔偿损失”几个字听进了耳里。
魏惜金模样俊秀,态度谦和又平易近人,虽然眼珠的颜色有些奇怪,但如果这双眼睛长在普通人脸上那叫做怪异,可长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特别,特别中又有那么一点点不俗,听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虞娘见他这么么好相处,与想象中的“尸王城主”形象大不相同,不禁的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墓道里很黑,一路上全靠前面的大明珠镯子照明,虞娘能够在黑暗中视物,她的目光自下而上将魏惜金匆匆一扫,当看到他的脸时,发现他竟然在对自己微笑。
魏惜金是尸王城城主,以他的修为,只要有一点点亮光,他都能将四周看清楚七八分,而走在他前面这个小尸妖,他虽然没有正式跟她见过,但神交(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感觉很邪恶)已久。
魏惜金这人有个旁人所不知的隐症,他小时候中了尸毒差点转变为僵尸,后来更因此造成父母反目,母亲命丧父亲之手,当日他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父亲脸上溅着母亲的鲜血,提着宝剑向自己走过来……
虽然后来祖父以命换命救回了他,但父子之间种下了难以挽回的心结,甚至他的父亲魏如墨因病去世的时候,都没有准许他进来看自己一眼。
所以,现在人们只看到魏惜金坐拥城池风光无限的一面,不会想到当初一个七岁的孩子,是怎么独自接受和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也不会知道一瞬间因为自己而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他,在很长时间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乱感——他常常把自己误以为是一只僵尸。
当然,孤僻孩童如何摆脱心魔走出逆境成为人中龙凤这种励志剧情不必细表,只不过魏惜金虽然现在已经走出了阴霾,但他对僵尸有了一种别样的热情,或者说兴趣,这种附加效果对于他的身份是很有利的,毕竟如果尸王城的城主讨厌僵尸,那一定是非常败胃口的事了。
魏惜金对小尸妖很感兴趣,看到她看自己,便示好的朝她一笑,偏偏小尸妖没有定力,她怔怔的看着他,不想墓道崎岖不平,她不知给什么一绊,整个身子重心失衡往前面栽倒了,连同她抬着的那秀秀一同往陈挽风身上摔去。
这可不好,这条墓道是一道自上而下的阶梯,虞娘和那秀秀撞向陈挽风,陈挽风因惯性往前一滚,谢燕九受了无妄之灾,就像推瓶子似的也给绊倒了,于是三个人一只僵尸就滚坛子一样在阶梯上滚了下去……
魏惜金惊讶的看着前面的人毫不迟疑说滚就滚,眨个眼就下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示好的笑了笑,竟然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因为墓道很长,虽然走了一大半,但离地宫还有一段距离,下面传出的各种惨叫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消失,魏惜金探头看不到底,试探性的问道:“你们没事吧!”
吧——吧——吧——
漫长的回音之后,才传来底下杂乱的声音——
“我们还好——”
“谢燕九给压死了吗?”
“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
“秀秀姑娘你醒了!”
“哎呀放开我,不要咬!啊!放开——”
“没事,我把她又劈昏了……”
“……我……你们……快从我身上起开!!”
一路滚下去,当然最倒霉的是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个人,看到底下这么热闹,魏惜金赶紧快点下去。
尽千难万险,谢燕九总算活着到了墓道的尽头,他进来之前只是被咬伤了,现在擦伤扭伤刮伤全都有了……这位一贯以强硬形象示人的汉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越来越走向了自己人生目标的另一个极端,他无比郁闷的看着陈挽风,而陈挽风拖着再次昏过去的秀秀姑娘将指责的目光投向虞娘。
虞娘装作没看见,指着一道石门对大家道:“看,有门。”
废话,这么大一座门在尽头,是人都看得到好吧!
石门紧紧关闭,左右各有两个兽头,八成藏着机关,所以他们都不敢轻易开启,只等魏惜金来了,将兽头各自以不同的方向扭转,石门便开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此生从未见过的诡异又华丽的景象。
原来这个地下被挖空了一大块,地宫便建设在其中,由于是地下宫殿,规模比地面上的宫殿略小,但几乎是完全按照古代宫殿的样式修建,底以大理石为基,天顶涂抹青膏泥做了隔水防潮处理,东西南北设四门,正门开阔,有三十二层步阶,步阶之上正门之前是一片平台,中间是长明灯,两旁则是两株青铜树,这两树只有树枝没有树叶,因为树叶本是用翠玉雕刻成玉叶片,并用铜线串在树枝上,不过早给寻龙派的前辈拿光了。
巍峨宫墙朱色已经脱落,琉璃照影的壁画颜色还清晰可辨,亭台楼宇张露着飞檐,金戈桥之下是用金沙银粉做成的河流→_→当然金沙银粉也给运走了。
整个地宫不但有护城河、吊桥、庞大的宫殿群,还有陪葬品和殉葬的宫人,规模绝非常人所能预料,谢燕九等人看到的巨大场景只是前殿,后面的后殿隐在黑暗之中,只能从一些阴影部分的形状来判断了,这场景的震撼力真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能感觉到。
“后面那些亮光是什么?”陈挽风咋舌问道。
魏惜金眺望了一下,道:“夜明珠做的宫灯,扇子姑娘一个人住,用不了太多地方,几个有亮光的地方是她的活动范围。”
“夜明珠啊……”陈挽风意味深长的叹着。
“又在做梦了。”谢燕九找到机会报复性的在他脑门上重重的一拍:“那是人家家里的‘灯’,是有数的!”
陈挽风的心思,谢燕九和虞娘又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