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我在舅娘家见过他一面,人高马大的,过起路来一阵风似的,不过他不太理人。想来也是,他忙得很,哪有空理会那些饭都吃不饱只能拉扯别人的家事来穷开心的人。”
韦小妹听后颇惊讶,“真是巧呀,我认识那人的妹妹杨春儿,她中午还来我家吃了一顿午饭。”
韦小妹觉得杨春儿家的事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便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还说了她娘救过杨春儿所以两家交好的事。
金恬算是看出来了,金芝对这个杨富贵特别感兴趣,韦小妹只不过那么搭了几句话,金芝便刨根问到底。
金恬实在忍不住,打趣:“芝儿,你是不是想……许给杨富贵呀?”
金芝当即红了脸,“可不是我想许给他,是我舅娘撺掇着这事,否则我前日就回家了,她非拉着我多住几日,说让杨富贵得了机会瞧一瞧我。不过我只在舅娘家门前见过他一面,他匆匆地从门前走过,根本没注意到我。”
金恬笑道:“你舅娘自然会让媒婆周旋,哪里需你费心,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哎呀,甜姐姐可别笑话我了。”金芝也忍不住红了脸,她虽然话多,也心直口快,大大咧咧不太看人脸色,可她模样却长得挺精致,虽不是特别惹人眼,倒也是一副秀气的模样。
金恬寻思着,人家杨富贵若知道有这么一位秀气的姑娘想嫁给他,他应该不会拒绝吧,这门亲事十有八九会成。
金芝不想被大家取笑,忙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和一块手绢,“甜姐姐,这个鸡蛋是我从舅娘家带来给你吃的,还有这手绢,可是我亲自绣的呢。”
☆、到杨家村
金芝这位姑娘果然是话多,而且有点啥事都藏不住。她拿出送给金甜的手绢时,听大家夸她的手艺好,她便笑眯眯地说张绣娘瞧中了她的手艺要把绣活儿交给她做,因为张绣娘要带孙子没空闲。
不过金芝没答应,让张绣娘另寻人手,金芝觉得做绣活儿挣不了大钱,还会叫男人瞧不起,那样就嫁不了富贵人家,她又何必吃苦还不讨好呢。
就这么叽叽喳喳一阵,直到金老爹和大昌、小昌摸黑回家了,金芝才走。
金恬与金香摆好碗筷,韦小妹和金家人一起围桌而坐。这顿晚饭看算子不错,因为蒋氏去镇上买了一斤豆腐和半斤肉。
金老爹边吃边感叹,“还是有钱好啊,饭菜有了油水吃起来就是香,人辛辛苦苦活着为啥哩,不就是图个吃好穿好睡好么。”
蒋氏刚怀上孕,不但没害喜恶心,反而胃口好得很,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盛上第二碗了,她应话道:“爹说的是呢,有钱能不好么,可是甜娘她……”
蒋氏差点又扯上甜娘要了四两银子的事,想想还是将话吞了回去,钱都要走了多说无益,免得叫两位小姑子说她是恶嫂子,何况还有外人韦小妹在这里,传出去她名声也不好听。
金老爹瞧了瞧金恬,又瞧了瞧金香和韦小妹,想起一事,问道:“韦家小姑娘,你是来接香娘回去的么?”
韦小妹怔了怔,“我……我……,大堂嫂还没打算回家呢。”
金老爹听了眉头一蹙,“香娘,你在娘家住多久爹都不会嫌你,但你如今已是当娘的人了,要爹说你在咱家再住个三两日的就回去吧,小溪离不开你,你婆家人也不允许你一直不回家,到时候他们找上门闹气就不好了。”
这会子大昌插嘴道:“韦保田不送点礼过来休想让他把香娘领回去!”
金老爹横他一眼,“你就知道要东西,没骨气的东西!”
香娘刚才一直低头吃饭没作声,这时她有了一个主意,道:“爹,刚才我听金芝说杨家村那位张绣娘要带孙子没空干绣活儿了,张绣娘本想让金芝接手,可她嫌累没接。其实我绣活儿做得可不差,可咱们青柳镇不论哪家做喜被喜服都都爱找张绣娘,我能不能……主动去找张绣娘把活儿接过来?“
金老爹略微沉思,道:“做绣活儿费眼睛,挣的也不多,你婆家怕是惦记洪屠夫家的十两银子,是不会同意你当绣娘的。“
金我恬听了很不悦,插话道:“姐姐肯吃苦当绣娘挣钱他们韦家还不同意?不同意倒好,让姐姐改嫁,让韦家啥也落不着!“
金香扯了扯妹妹的袖子,“你别再说什么改嫁不改嫁的了,我即便死也不会改嫁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姐姐从一而终的心思。你放心,我有办法让韦家不会再想典你了,不过也是刚才不经意突然想到的。“
一家人都吃惊地看着金恬,不知她想出什么鬼主意。
“先不跟你们说,你们等着听消息就是了。姐姐,明日我陪你去杨家村找张绣娘接活儿,有事儿干你就不会每日愁眉苦脸的了。“
韦小妹一直没说话,但她将眼前看到的都记在了心里,她感觉金恬这性子太活份,完全不像弃妇,好似从牢里出来得到新生一般,没有哀怨,也没有听天由命,而是开开心心过日子,努力谋生,主意也挺多。
韦小妹觉得金恬面对生活的态度是好的,可是她二哥能驾驭得了这样的女人么,若是娶了甜娘,她二哥会不会成了应声虫只有跟在后面打转的份儿?
韦小妹不免心烦意乱,不知自己帮二哥对不对,或许如她娘所说,二哥与杨春儿更相配一些。
这一夜韦小妹和金恬、金香三人挤一张床,本就有些挤,各自又都有心事,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韦小妹一直在对比着杨春儿和金恬,金香则寻思着明日怎么跟张绣娘说好话,过几日回家又如何哄公婆不典她出去。
金恬想的事儿可多了,既要出点子解决姐姐的事,还要有个长久之策对付殷尚。不过她想的更多的是赶紧组一个迎亲队,镇上肯定买不到大花轿,还得去县里,而且还得提前找好轿夫,因为去县里买了得有人抬回来呀。
另外还得买锣鼓唢呐之类的,她在心里默默算着本钱,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次日吃过早饭,韦小妹没敢再多留赶紧回家去了。金香与金恬姐妹俩包上花头帕遮了大半脸,相伴着去杨家村,没想到她们才走出金家村村口,便被金芝追了上来。
金芝听说她们要去杨家村找张绣娘后她也要跟着去,她口口声声说是要帮金香的忙,要在张绣娘面前多夸夸金香的手艺。其实金恬猜得出金芝的心思,她肯定是想多瞧杨富贵几眼,她的样貌不差,要是杨富贵真的留意到她,或许这门亲事能定下来。
走了约半个时辰,她们三人来到了杨家村。她们先是来到张绣娘家,张绣娘家的新媳妇前些日子才生一个大胖男娃,张绣娘欢喜地抱孙子,还要照顾儿媳,看她那样子忙得很。
她听了金香的来意,正要细问香娘的情况,金芝抢了话,说金香手艺如何好。
张绣娘拿来一块布,让金香在上面绣朵梅花,说只要绣得好就答应把手里的绣活儿都给金香,还说以后但凡有人送活儿来她都会让人送到金香手里去,因为她实在没空。眼下她是要带头一个孙子,可她还有两位儿媳都挺了肚子呢,她怕是要忙好些年都腾不出手来。用她自己的话说,那是要忙到死都没得闲了,她有三个儿子,每个儿子又不可能只生一个娃儿,她算了算至少要抱十几个孙子孙女,她还能有多少个年头可活?
金香坐下来安心绣梅花,金芝是不会坐这儿等的,拉着金恬要去她舅娘家。金恬可不喜欢到陌生人的家里去,与金芝一道出了张绣娘家,金恬就说要去镇上逛逛。
两人正说着话呢,眼见着前面走来一位姑娘,金芝便扔下金恬迎了上去。
“春儿,你这是从哪儿来?“
杨春儿刚从镇上买了肉和酒,她见过金芝几面,也知道金芝的舅舅家离她不远。她礼貌地笑了笑,说:“我哥馋肉吃馋酒喝,我就去镇了买了回来。“
“你哥以前在军营里是百夫长,那么大的一位军爷肯定是吃惯了肉喝惯了酒,离不得的,反正他吃得起,就是你这位当妹妹的辛苦了。”金芝说着竟然上前接过杨春儿的篮子,“来,我帮你拎一会儿,我去舅娘家,与你顺路。”
金恬见金芝向这位杨春儿的姑娘献殷勤,再听着那些话,猜也猜到这位春儿姑娘肯定是杨富贵的妹妹。
金恬也懒得上前搭话,往大路上走去,她去镇上可有些事要忙呢。
杨春儿刚才就已经瞧见了金恬,见金恬长得格外引人注目,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见金恬走了,她便有意无意地问起话来,“你是叫芝儿吧,我平时听你舅娘这么喊你的,刚才那位与你说话的姑娘是你们村里的么?”
金芝点着头,“我与她同村,自小在一起玩的。”
杨春儿饶有兴趣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瞧不上很打眼,长得挺俊,不知有没有许人家,我哥年纪不小了,我爹娘正在张罗他的亲事呢。”
金芝惊得张着嘴,忙道:“她叫甜娘,你不会是想让她当你嫂子吧?”
“我哥说他不管人家姑娘家里穷不穷,只要俊俏就行。这几日他见了几位还算俊的,可都入不了他眼,这位甜娘倒是……”
杨春儿话还未说完呢,金芝就抢过话来,“哎哟,她包着头你没瞧出来,她梳的可是妇人头,不但嫁过人还被休回了娘家,你哥是何等人物,怎能要一位弃妇呢?”
杨春儿听了不禁咋舌,心想这么年轻俊俏的女人也能被休掉,那个男人到底要啥样的呀。
☆、上门提亲
杨柳镇是个一眼能望到底的小镇,金恬一到镇上就看到了“洪家肉铺”,这应该就是洪屠夫家的铺子了。
金恬走到铺子前,并没瞧见洪屠夫,只见一位壮硕的妇人在剁骨头。
妇人手里麻利地忙着,边剁边抬头扫了金恬一眼,“买肉么,十文钱一斤,早上刚杀的猪,新鲜着呢!”
“买,要买好几斤呢。”
妇人一听说要买好几斤顿时露出笑容,“好好好,你来挑挑,块块都是好肉。”
金恬可不想买那么多肉,只不过先哄哄人家,待会儿好商量事。她故意抹抹额头,装着出了汗的样子,说:“这一路走来真够累的。”
妇人立马将身后的凳子搬到金恬面前,“歇息会儿吧。”
“多谢大嫂。”金恬给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眼神,坐下来后故意伸着脑袋瞧瞧肉铺后面的屋子,“这后面就是你的家吧,咋没见洪屠夫,他会不会去了韦家村?”
妇人神色一惊,“你……你咋知我家的事?”
“我是香娘的亲妹妹,又怎能不知?其实我姐根本不乐意典到你家,你可知原由?”
妇人瞥了金恬一眼,满脸不悦道:“是何原由,难不成嫌典银少了?十两银子可是我家所有家当,再多要一两就是要我的命!”
金恬摇头道:“并非银子的事,我姐是心疼嫂子您啊。我姐说了,她若来你家住个两年,无论生儿还是育女,洪屠夫必定偏心娃儿,顺带着也会对娃儿亲娘好些,那嫂子是该生气还是高兴呢?”
妇人怔愣一阵,道:“管他对谁好呢,典来的女人横竖只呆两年,两年后我就是娃儿的亲娘,你姐还真是多操心了。”
“你待娃儿亲,可娃儿未必待你亲呀。韦家村离镇子又不远,待娃儿长大了听左右邻居嚼舌,肯定会知道亲娘到底是谁,那你岂不是吃了哑巴亏,养了娃儿一场,结果娃儿只认亲娘,那你老了无依无靠咋办?”
妇人张大着嘴巴,寻思了好一阵,觉得自己还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她再仔细打量金恬一番,“韦家公婆对这事可上心着呢,我家那口子已经揣着定银去韦家村领人了,你姐确实不乐意来我家?”
“我姐说她宁愿在婆家穷死饿死也不能来洪家祸害嫂子,我姐是个善心人,她不忍来洪家惹嫂子心里不痛快,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是不是?要我说,嫂子家有十两银子为何不去县里看看大夫,指不定吃些药就能生娃了,倘若实在没的生,去那些养不活娃儿的穷家领一个过来不就是了。”
妇人越听越觉有理,她那口子不让她去县里寻好大夫,肯定就是想典个女人回家图乐子。眼前的金恬长着好样貌,她姐姐香娘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到时候她那口子若得了娃儿又看上香娘便要休妻,她岂不是亏大了!
虽觉有理,可在这个家里她做不了主,她又如何能阻止呢,她那口子这会子可是带着钱去韦家村了呀。
她苦着个脸,拉把凳子坐在金恬面前,“香娘她妹子,我家那口子在家横着呢,他定不让我领别家的娃儿,他要的是他洪家的亲骨肉。我若看大夫吃药也医不好身子,他还会想办法典个女人回来的。再者,眼下我也没理由把他喊回来呀。”
“你放心,我姐这几日躲在娘家,洪屠夫是领不来人的。你等会儿就去韦家村,说一手交定钱一手交人,领不来人就不能给钱。至于如何让你家那口子不再惦记典女人回家,你就说……算命的人给你算的,说你只要看病吃药,三年内准能生娃,还一定是男娃!”
妇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让我……拿钱去收买算命的?”
“有何不可?你这又不是干坏事,而是为了稳固你自己的地位,菩萨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怜惜你的。”
妇人咬了咬牙,决定就这么干了,她还双手合什朝天拜了拜,忽然又道:“那三年后该怎么办?”
“三年后指不定你已经生娃儿了呀,即便你没生,洪屠夫也不肯领养别人的娃,你就让他典个丑的,或是瞎子、聋子、瘸子,可不能让他典个模样周正的。何况三年后我也还要在呀,你要想不出主意就去找我。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韦家村吧,可别等洪屠夫把银子给了韦家要不回来了。”
“哦哦……”妇人连忙将铺子上的肉全收进屋里,然后朝韦家村的那条路飞奔而去。
金恬看着妇人的背影,心里不知是啥滋味,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真是可怜呀,要是自己不强悍些,不仔细为自己打算,真不知要被那些男人欺负成啥样。
妇人跑在路上才想起香娘的妹妹应该就是殷尚前些日子休的妻,殷家名声那么大,殷尚又是县里的官爷,而且殷尚的老爹和哥哥也都在镇上安的家,她怎能不知,刚才一时心急竟然忘了寻思这个。她有些纳闷了,甜娘自己是个弃妇,会不会也是因为生不出娃儿,那她自己咋不知拿钱收买一个算命的呢?
想不通她也懒得去想,还是先保住那五两定银吧。
其实金恬以为今日遇到的会是洪屠夫,本想骗洪屠夫说姐姐近来得了怪病,根本生不了娃儿,韦家就是想骗钱呢,典香娘回去也只是洪家白白扔银子,没想到遇到的是洪屠夫的娘子。她临时起意出了这么个主意,自己也不知能不能顶用。
她在镇上逛了逛,有不少认得甜娘,瞧着她觉得晦气并不搭理她,并在旁指指点点。上回她来镇上一趟就见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瞧着她,她当时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现在才明白自己是弃妇身份的原由。
她凭着原身甜娘的记忆不经意来到了殷家门口,没想到此举可吓坏了看门的两位家丁。他们俩眼神互相一递,然后赶紧将大门关上,好似怕金恬会硬闯进去一般。
金恬对殷家可没兴趣,她本是无意来到此处的,既然人家忌讳她,那就赶紧离开便是,她暂时还不想与殷家硬碰硬。
她在镇上逛了逛,本想进几家铺子买头花和像样些的发簪,还想买些茶叶,可铺子里的老板见到她都用那种眼神瞧着她。金恬明白了,这些铺子定是殷家的,人家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