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可真是糟糕。”
秦森又在脖颈间抹了两把,瞬间清凉了不少。他说:“我明天开始上早班,答应你的事可能暂时没空。”
沈婧淡淡的嗯了声,转而又说:“你知道附近哪里可以做临时工吗。”
把钱借给黄嘉怡她就彻底没钱了,身边最多就几百块,也不想问顾红娟要,这个假期反正也是无所事事,打一个月的工似乎也不错。
秦森思忖片刻,说:“前街那些店都要关门了,比较好找工作的地方大概就是梦时代那边或者天虹那边,大商场都招人的。”
沈婧偏头看着他说:“我想找附近的,那两个地方有点远。”
秦森笑了,说:“你觉得附近有吗。”
沈婧:“你那个厂离这边远吗?”
“骑自行车二十分钟。”
“那你厂附近有什么商店是招人的。”
秦森说:“我们那边有点荒僻,工厂旁边哪里来什么商店。”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厂里最近在招会计。可是沈婧不是学这个的,也不是做长工,厂里不会要的。
沈婧点点头,问:“还打吗?”
秦森说:“运动适量就可以了,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
沈婧戳了戳他硬邦邦的手臂肌肉,说:“你一直锻炼的吧,多久了。”
多久?
秦森眯起眼睛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有四年了。”
沈婧说:“嗯,我很喜欢你的身体。”
秦森:“。。。。。。”他转头正好对上她笑意满满的眸子。
她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柳叶般的细长清澈,秦森看得一时有点心猿意马。她的脖颈很纤长,戴着钻石项链更显肌肤的细腻和白皙,那颗钻石就垂在中间,衣领宽松,她双手撑在石凳上,衣领微微往下掉,能看见一点点的沟壑。
秦森迅速的挪开眼,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沈婧平缓的说。
“你上次为什么对我起反应。”
四下起风,静得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见。
秦森被呛在那里,脑子里蹦出的是上次在卫生间里想着她的身体然后自己动手解决的事情。
他不敢看沈婧,起身背好羽毛球背包说:“我们回去吧。”
她看着他高大坚硬的背影微微一笑,说:“好。”
沈婧带他走了另外一条路,没折回水桥,是顺着竹林的方向走的,至少能绕点路。平坦的柏油路两边是宽阔的草坪和一些假山花草,这条路没有路灯,有的只是月光淡薄的施舍。
沈婧说:“不知道家里来电了没有。”
秦森说:“不知道。”他回答得心不在焉,思想灵魂还停留在沈婧那个问题上。
他为什么会对她起反应。虽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是那么多年,他也没对哪个女人这样过。
想着想着心底升起一股罪恶感。
两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周围没有虫鸣没有喧嚣,踏着月色铺的路,沈婧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放松。
空气舒适,月色较好,而他,也在身边。
“嗯。。。。。。你轻点。”很细很弱的一声女声。
沈婧和秦森都止了步伐。
那个声音是从旁边的假山里传出来的。
都瞬间明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秦森示意她不要说话就这样往前走。
走了十来米,沈婧说“这些事好像在学校里很常见。”
秦森低低笑着,打趣道:“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小树林。”
沈婧说:“什么小树林?”
秦森看她几眼,确认她是真不懂以后解释道:“就是每个学校树比较多,比较隐秘的地方,情侣们都会在那里做些大尺度的事情。比如,刚才那个。”
沈婧:“他们会在那里面做|爱吗?”
秦森:“。。。。。。”
他再一次被沈婧噎到了。
沈婧说:“他们会吗?”
秦森说:“我不知道。”
沈婧:“很难想象,在那样的地方做|爱,是寻求刺激吗。”
秦森咳了一声,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这边出去就要到校门口了吧。”
沈婧微微笑着,她觉得秦森可能害羞了,或者不想再和她讨论这方面的问题。她轻声嗯了一句,也不再说这个。
她开始不能形容秦森这个男人,他是个多面体,每一面都让她觉得美好。
——
小区楼下沈婧一眼就望到了那辆显眼的红色跑车。
李峥从后视镜里瞥到沈婧,立马下车,想走过的脚步停顿在原地,沈婧的身边还站着上次那个男人,她过夜的那个男人。
秦森对沈婧说:“我先走了。”
沈婧点点头。
秦森路过那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和衣冠整齐的李峥身边时,他想到沈婧精致好看的面容,纤细柔软的身体,她这样的人与那样的跑车和男人正是相配的。
李峥低头看她,说:“承航说今天在医院看到你了,你听到我生病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沈婧说:“我是陪我朋友去看病的。”
即使上次说得那样坦白,沈婧知道,李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就是这样子的人。所以在她眼里,李峥永远是被家里宠坏,长不大的男孩。
李峥挠挠头,手背上的止血贴雪白的明显。他说:“我前两天去实地勘察,下大雨,淋了好几个小时回来就发高烧了。”他顿了顿又说:“晚饭吃了吗,要一起去吃吗。”
沈婧说:“我吃过了。你自己好好当心身体。”
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的话让李峥立马眉开眼笑了起来,拍拍胸脯说:“就一点热度,我是个男人,扛得住。”
沈婧仰头,二楼倒数第二间的灯亮了。那是秦森的房间,哦,来电了。
李峥说:“后天承航就回上海了,他明天要和这边的一个什么塑料厂谈订单,要不,我们三一起吃个饭?难得的。”
沈婧很确定,他已经忘记了上次的饭局。
她默了会说:“什么塑料厂。”
“就这边附近的一个厂,他们厂里要进机器,承航想拿他们的那个单子,不过也都是合作好几年了,不用谈也能拿到。”
李峥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破天荒的,沈婧点头说:“好,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她上楼前,回头叮嘱道:“让徐承航一定要到。”
李峥说:“一定!”
沈婧刚开门,秦森也开门了,他赤|裸着上半身,怀里还抱着小白。
他说:“你的猫跑我阳台了。”
沈婧接抱过小白,看到的是他腹部一排稀疏的毛发,越往下越浓密,后面的都隐藏在系带裤子下。再抬眸却瞥到他胸口血淋淋的三条抓痕,她怔怔的看向秦森的眼睛,用眼神询问他。
秦森说:“不碍事。”
沈婧把小白放进屋,说:“消个毒吧,你。。。不是有消□□水的吗。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秦森漆黑的眸子浮现淡淡的笑意,他说:“哪有这么容易感染。”
他的肩膀,胸膛,背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伤痕很多。沈婧看着左臂上那条笔直狰狞的伤疤抿着唇不说话。
秦森说:“真的没事,就被猫抓了几下。”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就这么几条抓痕,他竟然看到了她万分心疼的眼神。
可能女人就是这样,比较感性。
沈婧的视线渐渐上移,对上他暗沉如墨的瞳仁,说:“那里。。。到底怎么弄的。”
秦森摇摇头,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
沈婧说:“疼吗。”
秦森说:“都这样了能不疼吗。”
他受不得沈婧这样心疼的眼神,说:“早点睡吧,晚安。”
沈婧说:“晚安。”
很久之前,有人说晚安就是我爱你的意思,所以沈婧一直死咬着这个含义,不曾对谁开口说过。
有些东西哪怕虚无,可是只想留给值得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26
可能黄嘉怡一夜没睡,眼袋重,黑眼圈也重。
这次,她依旧迟到了好久。
庆幸的是没有大太阳,有的只是倾盆暴雨。沈婧站在地铁口,冷风飕飕。
这一路黄嘉怡都没说一句话,沈婧也没话讲。直到挂水的时候,沈婧说去买包烟。
昨晚她呆在房间里抽了很久的烟,满脑子想的都是秦森。他的一言一行,他的目光笑意。
她真的。。。沦陷了。
沈婧找不到医院里的小卖部,直接出医院,到外头的商店买,要过条马路。
急促的雨滴打在伞上,像是要穿透这布一样,握着伞柄能感受到伞被雨打得摇摇晃晃的,进出医院的行人都是脚步匆匆,只有沈婧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路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鞋子,纯白色鞋子的边缘上早已沾上一层细碎的泥粒。
可能是暴雨的原因,街边人很少。就算有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路边有鞋店杂货店烤鸭店,沈婧走了几十米才找到一家小超市。照理来说医院外边饭馆和小超市应该是最多的,可这边好像不太一样。
“拿包利群。”沈婧站在柜台前,手里拽着的伞雨水哗啦啦的直往下滴。“再帮我拿个打火机。”
收银员:“一共17块。”
沈婧单手从单肩包里拿出皮夹子,正琢磨着把伞往哪里搁一搁,膝盖那边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手里的皮夹子没拿稳掉落在脚边。淡粉色的皮质表面黏上一片脏水。
那个三四岁的孩子歪扭着小脚往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是个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圆圆的。
沈婧扶了孩子一把随后捡起皮夹子抽出二十给收银员。再抬眸的时候看见那孩子已经出了小超市,小脚一步一步的阶梯上来回挪动,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的,翘起的小辫子已经被雨水打趴下了。
“这个孩子的家长呢?”沈婧接过找零问收银员。
收银员摆摆手,“我哪里知道。”
沈婧看着收银员,目光淡漠。收银员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指指超市里面几排拥挤的货柜说:“大概在里头挑东西。”
沈婧说:“如果孩子在你这里丢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收银员不耐烦的撇撇嘴,按了手机屏幕上的暂停键,挪着肥胖的身子磨磨蹭蹭的去里面找人。
沈婧放好烟和皮夹转身想去把孩子抱进来,可是门口空荡荡,只有屋檐不断倾泻的雨水,粗大的雨滴打在瓦片上响声犹如击鼓。路面飞溅交错的水花层层叠起,整个世界都像坠入了迷雾里。
她浑身一僵,一种最恐怖的想法赫然冒了出来,这种想法就像紧缠着她心的钢丝线,越勒越疼。
沈婧连伞都来不及拿冲到外面,前面,后面,人烟稀少,根本没有那个小孩子的身影。
才那么一分钟,她浑身已经湿透了。
隔壁小鞋店几个中年妇女瞧了几眼沈婧,暗搓搓的说这姑娘脑子有病。沈婧也听不懂她们的方言,鞋店是开放式的门面,没有玻璃门的那种。
她冲到门口,和那几个妇女比划了一下小孩子的模样,说:“就刚刚,有看到吗?”
“没看到没看到。”中年妇女摇摇头背过身挑鞋子。
是布鞋,只要二十块一双。
坐在门口弄针线的老板娘说:“你说的是不是扎两小辫子的?我刚看到一个男抱着一个小孩走了过去,那样子,贼兮兮的,穿么也穿得脏不拉几的。那小孩子倒是干干净净的,怎么,丢小孩了?”
沈婧道了句谢谢,顺着她指的方向跑着追了过去。她没回答那个老板娘的问题,那种眼神,那种口气,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的。
超市里两阿婆四处兜了一圈,那句玲玲喊了无数遍,没有人回应。
穿白色老布衬衫的阿婆瘫坐在超市门口的地砖上,两手拍打着大腿,哭天喊地,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收银员心口一跳,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门边上还躺着那把蓝色格子的伞,水浸湿了铺在在门口做垫子的黄色纸板。
明明大雨滂沱,人烟稀少,可是撑伞围在门口的人却是一堆,议论纷纷,隔壁鞋店的老板娘说:“丢孩子了!刚一姑娘去追了!”
大伙一听炸开了锅。
“几岁啊,男的女的?”
“怎么丢的啊?”
“怎么大人都不看看好?”
“是走丢还是怎么的啊?”
“这。。。要不要报警啊?”
收银员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拨了老板的电话,回报情况。
密集的雨水打在沈婧脸上,刺痛难忍,眼睛酸得睁不开,路的尽头只有大雨。沈婧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找不到,没有,什么都没有。
身边的车呼啸而过,一辆接一辆。
沈婧忽然停住脚步,看着那些车从包里掏出手机拨了110。
天色仿佛在这一刹那陷入了无边的旧时黑暗里,有漫天飘舞的大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有消失在这里的人。
— —
秦森接到电话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沈婧在电话那头说:“你来接我回去,好吗。”凉薄的嗓音平缓的,沧桑的。他几乎没有听出任何破绽。
如果不是她说她现在市中心的警察局,他是怎么不会想到她可能出事了。
他挂断电话冲出家门的时候,秦森觉得他可能从此万劫不复了。
警察局门口正乱的人仰马翻。
一个男的正指着一个女人破口大骂:“老子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女人!整天就知道打麻将,打麻将,现在好了,孩子都没了!操他妈的!这日子不过了!”
一个穿白色布衣衬衫的阿婆拉着那个男人的衣角,跪在地上,老泪众横,“儿子啊,都是妈不好,是我弄丢了玲玲,是我!你别怪红梅,别怪她!都是我不好,我怎么不去死,老天爷啊!”
那婆子哭喊着就去撞墙。
男人一把拉住自己的亲娘,眼睛通红:“妈,妈!你别这样!”
那个女人倒在地上,捂脸抽泣。
男人又指向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大吼道:“人在你们超市丢的,他妈的,要是找不到,老子就弄死你们一家!”
警察立马出言警告男人。
中年男人鼻子出气,冷哼一声,“监控都给你们了,我们不负责任的。”
话落男人上去就揪住他的衣领,那一拳头僵持在半空中,几个警察死死的将他扣住,再次给予警告。
“王先生,请你配合我们,这里是警察局,丢了孩子很难过可以理解,但是出手伤人和威胁他人是可以构成犯罪的。”
秦森看了几眼从人群里挤进警察局。
沈婧坐在左边角落的那排座椅上,挺着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坐着,像是小学生上课的坐姿,双瞳望着前方墙壁上的那个时钟,动也不动。身上还披着毛毯,黑发湿泞一片,那双白色帆布鞋已经成了泥色了。
秦森走过去,她都没有发现,他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这才发现她浑身崩得有多紧,紧到微微发抖。
“沈婧。”
她动了动手指,颤抖的睫毛宛如黏在蜘蛛网上扑闪的蝴蝶,发白干涸的双唇轻微张合,吐出几个字。
她说:“带我回去。”
门口的争吵声还在持续放大。
秦森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一把横抱起沈婧走出了警察局。
沈婧搂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口,死寂般的沉默。
秦森的后脖颈一阵刺冷,她手的温度实在太低,抱着她,摸到的衣服都是湿的。
外面的雨从未减小。
秦森抱着她回到来时的那辆出租车上。
沈婧蜷缩在车窗旁,双手捂着脸,浅浅的吸了几口气。
秦森对司机说:“去附近最近的宾馆。”
司机:“好点的还是一般的?”
“好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