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眉眼也动了动,似乎是没有想到苗吟舒还真是愿意交出她的财产。
“爹,我能理解你一心为我的心情,只是……”苗吟舒故作困扰的抚了抚额头,语声顿住。
“舒儿你有话不妨直说,只要爹做得到的,就一定会为你做!”眼看着就要说动女儿,自己亏空的公款可以悄无声息的还清,也为宝贝儿子谋了一份利,苗景甫急切的表达着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意。
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难怪他在京城打滚了这么久,到如今还是混着一个侍郎的位子,再也没有上升的机会,恐怕是与他本身的目光短浅有关系吧!
苗吟舒暗暗鄙夷,看穿了这个便宜爹的真面目之后也就懒得演戏了,直接就到:“不过,目前为止,我名下的财产我一时间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价格来,爹和哥哥想要的话,我还真是不知道该跟你们要多少银子才觉得不亏的卖给你们?十万两——黄金?还是不止这个数?”
“你、你说什么?你是说要我出钱买了你名下的铺子,你才会将铺子给我?”苗志忠都没有听清楚苗吟舒后面说的话的意思,就直接咆哮了。
而其余人却是清清楚楚的听说了苗吟舒说是十万两黄金都不一定够数买她的财产,顿时瞠目结舌到不知怎么反应了。
“不然哥哥以为如何?”苗吟舒还很无辜的看着苗志忠道,“我名下的产业,从良田万顷,到遍布了整个骁都郡的点点心铺、宠物店和米铺,还有骁阳郡的药材铺,再有十里坡十数座药山,包括价值不菲的人参、灵芝等,你拿个十万两金子来买,也是我看着你是我同胞双胎的哥哥的份上才愿意给的呢!”
小样,一点本事没有还想要算计我的财产,看我不轰你一个里焦外嫩,你苗景甫和苗志忠要是拿的出万金来,难道还会稀罕我的财产。
“我是你哥哥,你是妹妹,你将你的东西送给我就是应当的,你怎么有脸还要我出钱买!”从小什么不是只要出口,就会有人给他送上。门来的,这会儿的苗志忠就像是才知事的小娃子,吵着要糖的撒起泼来了。
“你既然知道你是我哥哥,那你自然是应该知道什么是敬老爱幼的吧,没给一件见面礼给我这个妹妹,你倒是还有脸面说我不要脸。你倒是让大家说说,真正不要脸的是哪个?”撕破了脸,苗吟舒自然也懒得假装笑脸演戏了,直接不屑的道,“或者,你觉得你要脸皮的话,就将我出的赎你回来的五千两银子先还给我!”
“你、你……”苗志忠瞬间理亏的不知道怎么叫嚣了,只气得出气多进气少,吓得苗夫人立即跟苗吟舒告饶。
“舒儿,忠儿是在跟你玩笑呢,他没做过生意,怎么会跟你要铺子!”苗夫人一边抱着儿子帮他顺气,一边对苗吟舒歉意的说着话,“这孩子被娘宠坏了,时常会说些不找边际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看吧,这区别就出来了!苗夫人尽管还是表现的对她最好的一个,但是,只要与苗志忠有关,她绝对就是无理由的偏颇着儿子的。
苗吟舒心中微酸,不去看她表现出的母子情深的戏码,只是面如表情的看着苗景甫道:“那爹的意思呢?还要我上交财产,将铺子交给你们经营吗?”
苗景甫还沉浸在苗吟舒说得万金里面,惊讶的三魂六魄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哪里还能回答。
还是最厉害的老姜老夫人笑盈盈的说道:“瞧你这孩子,你爹只是以为你身上没多少银子,怕你一口气买了院子,又说要住出去,以后别的没了生活的费用,才如此多嘴的为你操了心,你倒是当了真了。既然你自己有分寸,又觉得与咱们住在一起不方便,那你就安心的搬家吧!”
“多谢奶奶体谅!”苗吟舒暗嗤一声,这老太太果然是要比苗景甫厉害的多了,心机也还真不是一点点,三言两语就将一对父子觊觎她的财产的狼子野心给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当真让人佩服。
“一家人说什么谢!”老夫人看出了苗吟舒的谢意之中没有什么诚意,昏黄的老眼暗了暗,但语气依旧诚恳道,“不过,你爹有句话是没有跟你玩笑的,那就是关于你的婚事!”
苗吟舒一怔,难不成他们还真是要插手自己的婚事?在这个女权完全被踩在脚下的年代里,父母做主的婚姻能有多少是幸福美满的?
还是说,他们要利用自己跟皇家攀上关系?苗吟舒没有忘记自己在五皇子府养伤,苗景甫的表现。和她伤愈回府,叶斐然送她回来时,苗景甫那恶心的狗腿模样。
冷剑霄亦是一怔,正要在抬手拿手指上的玉扳指示意,可老夫人的一番话惊得他差点就要栽跟头。
只见老夫人若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是诚恳的对苗吟舒道:“当年,你爹爹在上京赶考的途中不小心被洪水冲入河中,危急时刻,一位侠士出手相救,因着你爹身上的盘缠全部被洪水卷走了,没能向侠士表示谢意的同时反而还得了银子的资助,因而你爹说了要报答侠士,任他提出要求。那侠士当时只说,他见你父亲面善,不如就结个儿女亲家,他有一儿刚出生不久。你爹就答应说是第一个女儿就嫁给侠士之子。因你爹身上没有一物,那侠士便拿了一枚玉扳指出来给你爹看,说是以后只要是有人执着那枚玉扳指上。门求亲,那便是你的未婚夫婿!”
“什么?”这无疑是一个惊雷,炸得苗吟舒头晕目眩,不会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吧?她居然是有未婚夫的人?
“舒儿,那……”老夫人看着冷剑霄的目光更深了几分,含笑着还要继续往下说。
“停——停!奶奶,你这个消息有点儿吓到我了,让我回房好好的消化一下!具体的情况待日后再听你详说!”老天!幸得她明儿就要搬家了,要不然每天都要听人唠叨她未婚夫的事情,那她岂不是拿根面条上吊了清静?
苗吟舒不让老夫人讲话说完,一扭身就跑了。
冷剑霄也想要随后跟上,但老夫人却叫住他道:“冷公子,今夜月色不错,可否愿意陪老婆子赏一会儿夜景?”
冷剑霄眸色深了深,但面对老夫人的时候,俊颜上一片放松:“老夫人厚爱,小子深感荣幸!”
终于挑开了这层薄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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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朝的时候,叶斐然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昨天傍晚的时候,听莫文说,今儿隔壁会搬来一户新邻居,而这位邻居正是这三年多以来唯一一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
欸?三年多?叶斐然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呆怔了片刻?为何是说三年多,按照自己此时的记忆,应该说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心动才对啊?为何却是觉得只是三年?
三年以前的记忆他不是没有,只是显得有些模糊,只依稀记得自己是跟着师傅在深山里长大的。师傅教他练功习字,时时刻刻的督促他,不让他有一刻的松懈。
然后,在即将要弥留之际,告诉了他,他的真实身份是已故的皇太妃的儿子,也是皇太后的姨侄,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皇太后和皇太妃是亲姐妹,当年一起进宫伺候先皇,所以,他与当今圣上的关系还要比寻常的兄弟姐妹们更亲近一些。
至于,他当年是怎么流落在外的,师傅没有来得及说完他知道的秘密就去世了,而他也就凭着随身的一块暗龙玉佩回了宫。
他原以为不过是一场笑话,宫中之人绝对不会承认他这个流落在外生活了十八年的未辩身份的“皇亲”回宫。却没想到,不管是皇太后,还是皇上,对他的出现都是满怀的欢喜。
虽然,如今对外还以着身份未真正查清而未封王,但在宫中已经是被众人都认同了的。
因为,他与当今圣上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让人想要怀疑他的身份都很困难。
思绪飘离的有些远了,以至于,连太监尖声高喊的“退朝”都没有听见,还是练武养成的本能敏锐感觉到了文武百官正有序的退出金殿,他脚下才也跟着移动准备离去。
“五皇弟留步!”金黄色的团龙宝座上,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当今圣上宣德帝低沉的出声唤道。一张与叶斐然七八分相似的年轻龙颜上有着善意的笑容,只是幽深的黑眸带着几分天子与生俱来的威严,让寻常人不敢直视。
当然,这寻常人不包括叶斐然。
“皇上唤微臣何事?”叶斐然顿住脚步,优雅的回身躬身行礼,迎视着龙座上的宣德帝。
宣德帝缓缓起身,沿着高台旁的红毯阶梯缓步走到叶斐然身边,温和的道:“母后已经在朕面前念叨了你几次,说你最近不常进宫去看她老人家了。今儿,朕便早早的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几样你喜欢的点心,咱们就去母后宫中陪她一起用个早膳吧!”
听宣德帝一说,叶斐然才惊觉自己自从在那日救下了苗吟舒之后,确实已经不曾去过后宫了。也难怪皇太后会念着自己,毕竟,不单单是因为他从小就没在宫中生活,更多的还是皇太后觉得没有好好的照顾好亲妹妹的血脉,心中有愧,因而总是要比对其余的皇室子弟更加的喜欢他一些。
说实话,他初初进宫面见皇太后时,亦是觉得这位既是母后又兼带着姨母的身份的皇太后着实可亲的很,他也愿意与她亲近。因此,他隔三差五的就会进宫陪伴着她一起用膳,姨甥俩倒也很谈得来,终究是血亲,即便十八年不曾相聚在一起,也亲近的很。
“劳皇上和皇太后牵记,斐然惭愧了!”暗暗羞愧了一把,让叶斐然不由的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认了皇亲,就不愿意多往来了。
“你我兄弟,又另有更深一层的血亲关系,倒也不用这么客套了!”宣德帝淡笑着,先吩咐了随侍去慈宁宫跟皇太后打声招呼,便与叶斐然一同往后宫而去,“而且,当年母后和太妃带着刚满月的你我一同去皇觉寺还愿,宫女失察,你不知所踪,寻遍了整个皇觉寺以及周边,都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母后便始终郁结于心,觉得对不住你和太妃,这些年来吃在念佛,也就是在日日祈祷你能安然无恙。如今,你真的安然回到咱们身边,自然是更加要亲近一些,以填补咱们十八年未见的遗憾。”
当年的皇太后以国母的身份先进了宫伺候先皇,只是,年余都不曾传出喜讯。当时,已有一两名妃子先后传出了好消息,其父辈又都是在朝中与当时身为宰相之职的国丈很有嫌隙。
国丈唯恐后宫被别人坐大,影响了皇后的后位,更会牵连到他自己的重臣之位,便让二女儿,只比皇太后小一岁的皇太妃进宫伴驾。
许是皇太妃就是一个福星,她进宫后不久,便传出了好消息,而同一时间有了好消息的还有以为身子柔弱无法怀胎的皇太后。
姐妹俩同时有喜,自然是深得先皇的喜爱,国丈也保住了朝中重臣的地位,当是三喜临门之幸事了。
而两姐妹的临盆期也异常的接近,一个是凌晨,一个是黄昏,若不是有负责接生的御医和稳婆等作证,大约是要被认为是双生子了。
快满月的时候,当时已经被晋为贵妃的皇太妃便告知了先皇和自己的亲姐姐,说是他们能同时传出喜事,是她唉进宫前偷偷去皇觉寺须得愿望。如今愿望成真,希望姐姐与她一起去皇觉寺还愿,哪知却不小心丢了孩子。
皇太后本就是个善良的女人,更是感激自己的妹妹时刻想着自己,对于自己同行时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自然是满怀的愧疚,此后对皇太妃就更加的好。
只是,也是皇太妃福薄,就在叶斐然回宫认亲前,她却得了急症不治身亡了。
“皇上和皇太后对斐然的用心和爱护,斐然定当永记于心!”失而复得的亲情是难能可贵的,叶斐然对这个跟自己同一天出生,只比自己大了四五个时辰的哥哥也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好了,进了后宫便是自家人,五皇弟就不要称呼我为皇上了,就叫我四哥吧!”宣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的道。
“四哥!”叶斐然也不造作,从善如流的唤了一声。
“你知道后宫里的一些宫女太监们私下里说咱们什么吗?”宣德帝侧头看一眼与自己齐肩的叶斐然,忽然笑着道。
“什么?”宫女太监私下议论皇上,可皇上还一脸的笑意,倒是让叶斐然也好奇他们究竟是说了什么了?
“他们说,若是将咱们两人互换了衣衫穿,只要不是亲近的人,恐怕是辩认不出来谁是谁的!”宣德帝嘴角含笑,抬头望着永巷中狭窄的天空,避过的深眸似乎闪过了什么。
“皇上,此等事情不是可以随便拿来玩笑的!臣弟纵然有几分相像于皇上,也只是外貌上的些许相像,这是臣弟的福分。但论文韬武略,治国安邦之能,臣弟岂敢望皇上项背,与皇上相提并论,岂不是折煞臣弟了!”叶斐然此时因着听他如此一说,心中微凛,不知是真有其人嘴碎,传到了皇帝耳中,还是他有意试探,赶紧躬身表明自己的立场。
“呵呵呵!瞧你紧张的连称呼又忘记了!”宣德帝收回视线,依旧笑意妍妍,看着这个岂止是与自己相貌些许相像的同一日出生的皇弟,轻松自若的道,“朕也说了,不过是一些宫女太监闲来无事,嘴碎的叨念而已,朕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必对此事挂怀,咱们兄弟怎可因为旁人的多嘴而产生嫌隙呢!”
叶斐然的眸色深了深,料想这是宣德帝从他回宫以来的第一次试探,他当初虽是有了充分的准备,知道这回宫之路也许不会很顺遂,但是没有料到皇帝对他的试探来的这样快。
“四哥说的是,是臣弟多虑了!臣弟一定会以四哥马首是瞻!”天还未入夏,他却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就算是同胞兄弟亦是需要步步提防,时时戒备。
“对了!太后昨日与朕提了给你封王封邑的事情,朕已经叫礼部挑选了一些吉利的封号,此时应当已经送到了慈宁宫,太后大约已经在挑选了。待会儿,你若是觉得太后挑选的不何意,也可以自行挑选。选中之后,明日朕便让礼部拟旨,正式封你为王!”
这是什么,先试探他一番,无疑就等于是打了一个无形的巴掌,警告他,即便他深得皇太后的喜爱,与他容貌相近,也要知道分寸,切不可太过洋洋自得而心生不该有的念想?
然后,又正式封他为王,也算是给一颗安抚他受惊的心的甜枣?
坐在高位的皇上,果然思量考虑的都要比一般人多得多啊!
“多谢皇上恩典!”可就算如此,他也得感恩戴德的谢主隆恩,感谢经历了半年之久的审核和调查总算是给他正了名!
忽然之间,叶斐然就有些茫然了,自己回宫来寻找亲人,真的是正确的吗?而,亲爹早亡,亲娘也没能见上一面,回来真的有意义吗?
转眼间,便来到了慈宁宫,叶斐然抬头看着高处那烫金的三个大字,缓缓收拾起混乱的心绪。
与此同时,苗吟舒已经在老夫人和苗夫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开始着人一起动手搬家了。
一边指挥着冯晓青他们将当初来时的行李和这几月来在京城添置的穿的用的等往外搬,苗吟舒一边还要应对苗夫人的眼泪汪汪和老夫人的不停嘱咐。
最后,实在是无奈的干脆道:“奶奶,娘,你们不用担心我,以前我一个人在十里坡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如今,与你们离得这么近,你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不就是穿过两条大街,三条小巷子么。搞得跟她要远离了十万八千里一般的难分难舍,只让苗吟舒很是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