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完,百里英旬就硬邦邦地截断了他,顺便泼他一头冷水:“她再好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呵。”
百里悠眼底的苦涩和遗憾藏得很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只是无奈摇头:“五皇弟,自从他们走后,你就时不时地刺我,时不时地提醒我,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放心吧,悠没那份心思。”
“没有才怪。”
百里英旬到哪儿都是一身军甲,坐得笔直,不苟言笑。
这会儿,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你的心思我看得清楚,但只要你摆得正,你就还是我的三皇兄,我会与你共进退。”
“哪怕你想要那个位置,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以前,他们俩名义上是亲兄弟,可是并不亲厚,甚至可以说很陌生。
百里英旬逃难般去投奔鸩王,把一腔热血恨意全都发泄在敌军身上,立下无数战功。
除了鸩王,他谁也不信,走到哪儿都是剑不离身,时刻防备。
而百里悠则是大隐隐于朝,一直留在京城,却完美地隐藏了自身的实力,成了众人公认的闲散王爷,整日伺候花草,不务正业。
他自成一派,谁也不结交,直到认识沐七夕。
后来沐七夕被鸩王定下,百里悠和百里英旬也因此而慢慢有了来往,现在更是因为沐七夕的安排而达成合作。
他们一个忠心于鸩王,一个钟情于鸩王妃,总的来说都是为了鸩王府,能成为战友理所当然。
但是,百里英旬先把话说清楚,如果某天百里悠起了坏心思,想破坏鸩王府的和谐,他一定翻脸。
百里悠本来就是惯于算计人心的人,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却仍然没半点正形,懒散地靠在椅子里摇着美人扇,笑:“不摆正也没办法,我没有机会。”
他看得清楚,沐七夕深爱百里连城,除非百里连城变心,否则她不会动摇。
若非如此,即使对手是名满大陆的鸩王,他也是要争一争的,哪会如此轻易放弃。
“遇到好女人不容易,合心意的就更少,只可惜。”
百里悠端起茶杯,隔空冲百里英旬一敬,满杯吞下肚,一滴不剩:“如你所说,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只要她幸福,我做得到。”
做得到什么,他没有具体说,但是两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百里英旬亲手倒的这杯茶,是一个承诺,承诺会辅助他争夺那个位置,日后守望相助。
百里悠接了,一口喝干,也是一个承诺,承诺会摆正心态和位置,绝不挑起战争。
两个男人以茶代酒,为了自己最在乎的人,结成同盟。
“不过,闫可丽曾说,那个位置是你的呢。”
才刚放下茶杯,百里悠又开起了玩笑,揶揄道:“真羡慕你啊,有那么一个女人死心塌地。”
百里英旬微微皱眉,显然很不乐意提起那个名字:“按照她的说法,我能坐上去的前提条件是鸩王毒发身亡,我收拢兵权,才坐得上去。”
“但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子,而且我也不喜欢。”
“比起坐在那个牢笼里整天勾心斗角,我还是喜欢边疆宽阔平坦的战场。”
看到桌边放着的宝剑,百里英旬拿过来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心爱的情人:“追随鸩王,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期望。”
“若他真有什么不测,我自然会遵从他的命令,替他守护好一切。”
“等等,有件事咱们得先说好。”
百里悠撑起身子,总算是坐直了一些:“如果六皇弟真有不测,其它的归你守护,包括那个位置也是你的,不过七夕归我,我来守护。”
见百里英旬抬眼看来,百里悠坦荡荡地摊手:“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呆在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勾心斗角,我喜欢的是外面广阔的天地,自由的空气。”
“会兴起争夺的心,只为七夕。”
“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势了,假如我们不坐上那个位置,对他们的帮助就很有限,虽然他们不惧,但总是行事不便。”
“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一切回归原位,你守护你的命令,我带着七夕离开京城,游历大陆,陪她散心。”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百里悠再无平时的懒散,而是一脸认真坚定:“我没想过要替代谁,就只是陪着她,我愿足矣。”
第441章沐七夕的最大弱点
百里悠对沐七夕的心思,百里英旬看得清楚明白。
两人刚才的对话也算是说在了明处,属于交心之言。
可即使是交心,两人必定还是有所保留,所以百里英旬没料到百里悠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愣住。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坦荡,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深情。
“真不愧是最懂怜香惜玉的三王爷,才能说得出这种话。”
半响,百里英旬摇头:“三皇兄,我发现我从来没看透过你。”
以前,他闲散不问政事,不与任何人结交,不拉帮结派,却偏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里站稳脚跟,活得逍遥。
现在,他开始崭露头角,不顾虑父皇的意愿,不考虑朝臣的站队,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摆明车马维护沐七夕,立场分明。
今天,他又说出此等情深不悔的豪言,表明自己爱美人不爱江山,坦坦荡荡。
百里英旬看着百里悠的眼神有些变化,真心感慨:“幸好,你不是敌人。”
与这种善谋的人为敌,百里英旬觉得自己会输得很惨。
“你比我适合那个位置,相信鸩王比我看得清楚。”
这句话,是百里英旬的真心话。
身为皇子,说完全没想过争夺是骗人的,但他的出发点只是想摆脱棋子的命运,想保护身边值得珍惜的人。
还有,就是遵从鸩王的命令。
若是鸩王要他坐上去,守护这个国家,他即使不喜欢也会努力去学习管理。
但是现在,有了百里悠,他觉得他不用再想这件事了。
“你我兄弟,一文一武,正好相助。”
他说的这个“兄弟”,绝对不是指血缘,而是指立场。
“就先这样定着吧。”
百里悠懂他的意思,但他这人懒散惯了,做不来什么严肃的许诺。
摆摆手,他又懒散地靠进椅子里,摇起他的美人扇。
百里英旬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听楼下的说书。
可是!
人家百里连城还活得好好的,人家夫妻俩的感情辣么好,你们俩就在这里帮人家把身后事都“定”了,这真的好吗?
要是让沐七夕知道,这两货都要挨揍。
今天,楼下大厅里说的是“沐七夕与三个男人的故事”。
听着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说着:“话说那公羊少主也真是不会看眼色,明明看到司空少主和鸩王都在沐七夕身边,还敢厚颜调戏,也活该被鸩王一招秒杀。”
“哈哈。”
百里悠听得开心,咧嘴露出他标志性的八颗大白牙:“这一段我相信是真的,这做法很符合六皇弟的风格。”
以六皇弟的性子,不该活的人一招杀了便是,绝对不会慢慢和你吵,给你多言的机会。
百里英旬也露出淡笑:“龙有逆鳞,触之则死,沐七夕就是他的逆鳞。”
“只是,以这种方式杀人,公羊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公羊天守是被暗杀的,公羊家事后知道真凶,也会先考量自身利益,再决定要不要报仇。
但百里连城这么高调,公羊家就算为了脸面也要追究到底了。
百里悠摊手,半点不担心:“公羊家和司空家本来就是死对头,只是两家的势力相当,火拼只会渔翁得利,所以暂时和平。”
“现在有了六皇弟的强势加入,司空家若不趁机灭了公羊家才是笨蛋。”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虽然理论上是如此,但是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司空家有六皇弟加入,公羊家说不定也会有人相助。”
“你的意思是?”
百里英旬不擅于算计,但好歹也是为将者,百里悠提头,他立即就想到了尾。
百里悠点头:“有些消息,我们也该传过去了。”
“可是很不方便。”
因为一些特殊的问题,还有那团不明魔气的存在,百里英旬和百里悠商谈做事都非常小心。
也一直没有给沐七夕送消息,就是怕某个环节出了纰漏影响大局。
但是毕竟距离遥远,隔这么久完全不通消息也是各种不便。
百里悠露齿一笑,自信满满:“放心,悠自有办法。”
百里英旬微微皱眉,怎么他在这自信笑容的背后还看到了不怀好意呢?
是他的错觉吗?
同样是芸香楼,另一个包厢里。
太子和太子妃相对而坐,本来两人吃饭吃得好好的,就算听到了下面大厅里的说书也没有多大影响。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可是,今天的说书先生又多说了一段,说起落尾坡事件的后续:“还别说,沐七夕还真下得去手,硬是把人扒光了才甘休。”
“几百个大老爷们儿啊,她居然全部扒光,只给他们留下了一条裤衩!如此贪财,如此彪悍,啧啧……”
啪——
太子猛地放下筷子,脸色阴沉。
作为被沐七夕敲诈多次的受害者,这一段说书他感同身受。
虽然他没被扒光,但也快了,看看如今的太子府,各项开支都节省不少,连来这芸香楼吃顿饭都要先合计合计。
这种憋屈的日子,太子真是过够了!
他觉得,他绝对是史上最倒霉最贫穷的太子。
“太子息怒。”
太子妃吓得也赶紧放下了筷子,心里又再骂了沐七夕一遍。
“沐七夕”三个字,就像是太子心头的刺,治不好拔不掉,时不时就会被刺激一下,害得她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
难得出来吃顿饭,好好的气氛又被破坏了。
“哼,既然她如此爱财,倒正好成了她最大的弱点,本太子倒想看看,他们所谓的爱情,有没有那么坚定!”
太子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徒留太子妃一人坐在包厢里,扎心叹息。
有时候她真的好想问太子,他对沐七夕到底是恨多一点,还是不甘心多一点,或者,是爱多一点?
为什么每次发怒,不管起因是什么,最后兜兜转转都要提到她和鸩王的感情问题?
太子,你是想把沐七夕怎么样呢?
杀掉?还是抢回?
或许,得不到的真的才是最好的,特别是现在沐七夕恢复了容貌,实力提升,太子就更是念念不忘了。
太子妃默默垂泪,忽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争的是什么,有什么意义?
第442章破茧成蝶
受到说书内容冲击的,绝对不是太子一个人。
上有皇帝皇后,中有朝臣贵妃,下有丫鬟小厮,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正在努力重建左相府的沐圣恩,先是震惊,后是恐慌,最后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跟着皇上一路走到黑。
不回头,也无法回头。
刘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据说她病了。
被沐潇雨和沐文轩接连失踪的消息打击得病卧在床,奄奄一息。
乐安最近也有些失势,据说是因为他说错了话得罪了皇后,被关了几天禁闭,出来后就莫名地被皇上疏远,不如以前那么红了。
听起来,大家都过得不好。
只有被黎金辰关押了一个来月,受尽了折磨的沐潇雨,却奇迹般地获得了新生。
这一个来月中,沐潇雨每天被黎金辰换着法儿地折磨,几乎不成人形。
她从一开始的吵闹咒骂,认定一定会有人来救,到后来的麻木绝望,被逼着认清事实,再到最后被沐七夕的传言刺激,忽然想通。
也不知她想通了什么,只感觉她整个人就像经历了一次破茧蜕变,焕然一新。
现在的她,不再胡搅蛮缠地吵闹,不再不切实际地幻想,也不再高高在上地怨恨咒骂,再见到黎金辰时,她非常冷静理智地和他谈条件。
她的改变就在一夜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就连黎金辰也很吃惊,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假装的,可是经过多次试探,她是真的变了!
若是沐七夕在这里,恐怕会以为她也跟她一样,被穿越了。
所以说,黎金辰这是创造了一个奇迹,不但治好了一个臆想症患者,更是让她蜕变成长为了一个有勇有谋的女人。
经过好几天的试探确认,黎金辰和沐潇雨终于达成了合作。
安排人暗中送她出城,再高调返回,宣称她是到城外的尼姑庵给左相府祈福去了。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热烈讨论沐七夕的事,也没人关注沐潇雨回城,更没人关心她消失了多久,去了哪里。
沐潇雨就这样高调却又冷清地回到了兵部尚书府。
唯一关注她的,只有刘氏。
“雨儿,你终于回来了,快告诉娘,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刘氏靠在床上,脸色蜡黄,精神很差,看到她很是激动,眼泪汪汪的。
和以前的白梦茹有些相像。
沐潇雨坐在床边,任由她拉着手嘘寒问暖,不像以前的天真撒娇,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喜悦,连死里逃生后的放松幸庆都没有。
就那么冷冷地坐着,非常理智地跟她说话:“娘,我去了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回来了。”
“弟弟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也别太过忧虑。”
“他只是失踪,并没有死亡,这就说明他于对方有用,我们就等着对方摊牌便是。”
她现在说话冷静,思维清晰,有条有理。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刘氏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旁边站着的桂嬷嬷,见她也是一脸吃惊。
沐潇雨注意到了她们的眼神表情,淡淡扬起微笑:“娘,以前是雨儿不懂事,看不清现实,现在雨儿长大了,以后咱们娘俩互相照顾。”
“哦……”
刘氏有些反应不过来,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变化:“雨儿,这次你失踪,娘真的很担心。”
“娘也派了人去城外镇子里找你,可惜一无所获。”
“又正值左相府出事,你爹他……唉。”
她说到一半停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摇摇头,换了话题:“后来你弟弟也失踪,娘心力交瘁……”
“娘,我知道。”
沐潇雨的神色却是没有一丝变化,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也看不出对沐圣恩不管不问的态度有何不满。
她现在平静得可怕。
“娘你先休息,放宽心养病,明日,雨儿有事跟你说。”
从她的手中抽回手来,沐潇雨起身,规矩地朝她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刘氏一直注视着她走出屋子,转过转角,消失不见。
她现在的打扮和以前大不相同。
不是故作天真的粉红,也不是华丽奢侈的鹅黄,而是清清淡淡的浅蓝,低调素雅,是她从小都不喜欢的颜色。
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不再是蹦蹦跳跳,或者大摇大摆,而变成了端庄高贵。
看着和沐七夕竟有几分相似。
还有她的身后,也不再跟着那十个侍女,而是换了一个新的小丫鬟。
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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