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
总算收完了行李,明明妈妈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可真正收起来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包,她停留在床头片刻,一直到现在,妈妈的床头依旧摆着的是她刚出生不久,在她满月宴上,特地请摄影师帮忙拍的照片。
照片里头她裹着红色的包被,头上被点了个小红点,被穿着一身红色旗袍的妈妈抱在手中,而妈妈的旁边是那时身材很好的爸爸,他穿着一身合体西装,一手揽着妈妈,眼睛盯在自己身上,笑得爽朗。
她的手停留在那张相片上很久很久,似乎犹豫了许久,还是将那张照片直接扣在桌上,只留下翘起的支撑脚,她背过身,没有再看照片一眼。
“妈妈!”阮阮似乎感受到了妈妈在房间里晃悠来晃悠去,跟着妈妈的脚步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她已经累坏了,此时消停地摊平在床上,鼓着劲叫了妈妈。
詹嘉琪已经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转身凝视了在床上虎头虎脑的阮阮很久,然后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揉搓了下阮阮已经颇多的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往阮阮那伸出手,看着那孩子突然迸发了力气一般手向上一跃,紧紧地将她的手抓在了手上,不肯放出,颇为满意地笑出了一排牙。
“阮阮。”詹嘉琪也喊了声女儿,她声音刚出,便能看到阮阮紧紧盯着她的样子,“你以后会怪妈妈吗?妈妈让你从今天开始就是个没有爸爸的小孩,从此你的家庭就会少了一个爸爸……”
她咬着唇,好不容易建立的所有心理建设在女儿面前皆化为了狼狈:“妈妈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如果硬坚持下去,以后的你会不会怪妈妈让你和妈妈一样,有着压抑痛苦的童年和家庭。可放弃了之后,又会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没有爸爸……”
她的神情有些痛苦,将女儿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阮阮,给妈妈一些力量,也许妈妈做的不是个对的决定,在未来的日子妈妈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
她凑了过去,轻轻地吻了吻阮阮软嫩的小手:“相信妈妈,给妈妈力量吧,阮阮。”
被妈妈忽然袭击亲了亲手的阮阮,眼神盯在手上一动不动,忽然就是一使劲,把小手往自己方向拉,詹嘉琪自是顺着女儿过去,毕竟和小孩子哪有比抗力气的道理,等等把孩子给弄出个习惯性脱臼就不好,她把手凑了过去,却看到阮阮眼神很亮,在妈妈的手靠自己很近的时候把脑袋一仰,用力地亲了上去,不过她还不太会亲人,只是给妈妈的手抹上了一堆口水。
詹嘉琪眼眶一瞬间有泪,她一把将阮阮抱了起来,轻轻地将脸靠在她的脸蛋上,任凭阮阮趁乱偷袭,将口水糊了她一脸,她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阮阮,谢谢你,谢谢你在。”
她知道阮阮只是喜欢学着大人的动作,可刚刚那一瞬间的那个吻,却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力量,要她遇到再多的困难也不害怕。
行李箱有些沉,她将早上带来的行李堆叠在上头推着箱子往前走,另一只手抱着女儿,只是才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来自妈妈和嘉豪的声音,要她在那驻足了好久。
看,她一点也不倒霉,她有她最爱的宝贝女儿,有愿意陪伴她的妈妈,还有知道她受了伤愧疚得不行的弟弟,其实,她很幸运。
她先把行李放在了上头,抱着阮阮便下了楼,将这孩子一把塞在了嘉豪的怀里,然后在他还手足无措的时候,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要愧疚,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詹嘉琪笑了笑:“不是嘉玲,也会有小红、小紫、小绿,想要出轨的男人,就算现在不出轨,以后也会出轨的。我承认,嘉玲的存在,让我心里头更难过了一些,可这些不管你的事情,你要替你姐姐我开心,我那么好,也应该拥有我的幸福,而不是委屈自己,配上自己的人生,和易天展他们折腾对不对。”她就像小时候和嘉豪说话一样,亲昵又温柔,明明说的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也没带着半点情绪。
嘉豪看着姐姐好半天,重重地点了点头:“姐,你一定要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然后又将脑袋转到旁边的单静秋那一侧,“妈妈,你也一样,你们都会过得比谁都好,也一定会幸福的。”
“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保证,我只想说,我会努力长大,努力成长,保护你们,给你们力量。”
单静秋忍不住被这半大孩子逗笑了,她戏谑地看了看这孩子:“好了好了,这保护你姐姐的事情,应该是交给我这个妈妈来做,就连你啊,我也一起保护了。”她伸出手指了指一到嘉豪怀里就作威作福,在小舅舅的衣服上用口水画着地图的阮阮,“你啊,还是以后好好地保护我们臭阮阮吧!”
嘉豪哭笑不得地看着阮阮在自己身上作孽的样子,这阮阮丝毫不知道刚刚外婆说了她的坏话,还傻笑着继续往舅舅那送着口水大礼包,丝毫不带动摇。
詹嘉琪没眼看自己女儿的恶霸行径,一把将阮阮又给拽了回来,然后便故意做出有些刁蛮的口气:“嘉豪不是说要随传随到吗?现在快上去搬行李,然后载我和妈妈去酒店里头,不然晚了没地方休息,我们唯你是问啊!”单静秋看着此时还演起了戏的女儿,知道她的心放宽了许多,也跟着点了点头,使唤般地点了点嘉豪。
被姐姐像是从前一样使唤的詹嘉豪,那颗紧紧缩紧的心陡然放松,脸上挂出了个和阮阮如出一辙的傻笑,立刻迈起大长腿,三步两步爬到了楼梯上,开始看起了搬运活,直喊着:“你们先换鞋,喝点水,我去车库开车,马上就来!”由于跑得过快,也只留下说话的尾音。
单静秋和詹嘉琪相视一笑,单静秋从女儿手中接过阮阮,生怕她抱得累了,这祖孙三个靠得紧紧,往外头一步一步地走着。
别墅外头的花园,詹嘉豪一路飞驰而过,为了怕自家姐姐和妈妈看不清路,边是心急火燎地想着车,同时还飞速地把花园路上的一排灯径直打开,花园里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要人连路上的一颗鹅卵石都看得清清楚楚。
詹嘉琪的手再次被妈妈给握住,她知道妈妈那似乎像不会枯竭一般地传来力量,她看向前方,嘉豪驾驶的车已经打着灯开了过来。
哪怕是黑夜,也有一盏不会熄灭的灯,更何况她拥有的是,那一片不灭的星光月光。
……
在詹嘉琪和单静秋离开后,停车场里几乎是尴尬到了极致,三人互相看来看去,没有一个人肯率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詹浩宇终于是用力地揉了揉额头,语气颇重地说道:“好了,别在这里头待着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说说这件事情,否则到时候被人撞到了,还没等曝光呢,就有理说不清了!”
詹嘉玲才刚从地上坐起不久,有些狼狈地她正打算撑着站起,却发现伸到了前头的易天展的手,她愣神地看向了易天展,终于是将手放到了对方的手上,让对方使了点劲将她拉了起来。
而这一切自是看在了詹浩宇的眼里,他心里头有了打算,刚刚妻子和女儿的那番举措,要他知道,这离婚的事情恐怕是覆水难收,他作为一个生意人,在面对亏损的时候,下意识要考虑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如何止损,而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便是止损的关键,要他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不自觉的笑容。
既然事已至此,糟糕的事情也都发生了个遍,也许……他可以……只是想到外头会有的风言风语,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头纠结成了一团,哪怕把嘉琪和单静秋哄了过去,这外人难免会猜测,到时候恐怕又是满城风雨。
“先到办公室说一说吧,咱们上楼去。”易天展的手放在身侧握成了拳头,他示意着两人跟着上楼,下意识地回避掉了去詹家或是易家的选项,毕竟此时这两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妻子和丈母娘,他实在不想在短时间里遇到这两人。
他先走在前头按了电梯,没回头看,刚刚他对詹嘉玲伸出手的那瞬间,他心里头也跟着愣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的确对嘉玲上了点心,而现在更是在交往密切的火热时期,如果今晚没被捅破,他心里也有数,没准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两人估计会捅破那层窗户纸,甚至真正地过了线。
而今天晚上,嘉琪越是这样闹,丈母娘越是咄咄逼人,不给嘉玲活路,便让他心底越发地往嘉玲那倾向,他自觉得,他和嘉琪的婚姻老早就出了问题,就算没有嘉玲也迟早会散,这丈母娘和嘉琪却抓着嘉玲不放,想置他于死地,这种行为,让易天展心里的保护欲横生。
刚刚,嘉琪在走之前,看也不看他一眼,甚至说这男人她不想要的举措,也激发了易天展心里的那股不服气,他忍不住地便想,这詹嘉琪不想要他,他还不想要对方呢!
越是这么想着,他便越是忍不住地想往詹嘉玲那靠,他想要看看两人真的在一起后,嘉琪和丈母娘愤怒而无措的模样,看她们后不后悔今天对他的责骂、对他的不尊重、和咄咄逼人的态度。
很快三人便上了楼到了办公室,詹嘉玲就像是个女主人一样,习以为常地用易天展办公室里的咖啡机泡了三杯咖啡,而易天展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袅袅婷婷的她,詹浩宇将眼前的一切都深深地记在了一起。
“所以,你们两想要怎么办?”詹浩宇喝了口咖啡,咖啡的味道有些苦,他向两人问道。
詹嘉玲同易天展坐在了一侧,只是低着头,稍微往易天展那靠了靠,咬着唇看起来有几分无助。
易天展沉默了很久,终于是开了口:“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不离婚也不行,只是单阿姨手上的那份录音,不能流出去……”他心里倒是不太在意,朋友圈里头离婚的不在少数,虽然他和嘉琪有个孩子,不过毕竟是个女儿,在家里估计不会受到太大反对。
他看了看身侧的詹嘉玲,喝了口咖啡,停了一会,终于开口:“嘉玲的事情,我会负责任,我和嘉琪分开一段时间,等舆论冷却一些,我觉得……很多事情,到时候可以再说。”
这话一说出口,詹嘉玲当即满眼感动地看向了身侧的易天展,她下意识地把头就靠了过去,却又在看到对面的父亲时难堪地弹了开。
詹浩宇摆摆手,再次看到嘉玲和女婿靠在一起的画面,他心里还是有些梗,毕竟嘉琪也是他的女儿,可既然嘉琪都和他妈妈一起来威胁他了,事情也闹到了这地步,他也没什么好说:“可是,如果你们俩真在一块,这外头的难听话绝对不会少,这件事,你也知道,而且你家里头……”
“我不怕的!”詹嘉玲当即表起了忠心,其实今天的这一切发生得有些太快,她似乎到现在都还混混沌沌,可她清楚地知道,易天展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也是她能在詹嘉琪面前证明自己比她强最好的时机,她不想放开。
“说话难听和有确实证据不一样。”易天展沉思地伸出手叩了叩前面的桌子,“这离婚如果不是双方同意,还没那么容易,现在看来嘉……詹嘉琪她是非要离婚不成了,而以她的个性,是绝对忍不了和我再牵扯个几年的。”说到这,他也有些难堪,毕竟要承认自己的妻子恶心于和自己有联系并不容易,“所以现在急着离婚的是她,而且她还有个软肋,她想要阮阮。”
“……当然,还有单阿姨。”他看向了詹浩宇,在对方点了点头后继续往下说,“所以,她们比我们更着急!”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要她们俩签协议,我们同意马上离婚,甚至在经济上也可以协调,但要她们俩保证永远不在外面谈及这件事情,只当这件事情直接过去!”他的手已经用力地叩在了桌上,发出了挺大声的响声,易天展又是一笑,“我有八成把握她们俩会答应,毕竟以嘉琪的个性,离婚让阮阮变成单亲家庭的孩子已经很难了,她绝对不会因为和我的问题,让阮阮以后难做人的。”
詹浩宇心头一凌,毕竟他现在年纪大了,阮阮是他唯一的孙辈,嘉琪也是他的亲女儿,他是没想到,易天展为了自己的私欲,还真是彻底地把嘉琪和阮阮置之不顾,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含羞的嘉玲,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嘉琪说得没错,这嘉玲到最后,还真不一定能得到这个男人。
但他面上没反对,只是点了点头,终究他心里还是詹家的生意更重要,嘉玲说到底也是个女儿,他没那么在意,只是用儿孙自有儿孙福糊弄着自己,表示了同意。
在达成共识之后,他们终于是各自回了家,回家的一路上詹浩宇没同詹嘉玲说话,只是缄默不语地沉思着什么。
詹嘉玲自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甚至想得意地哼起歌来,若不是爸爸坐在旁边,她都要笑出声来,今晚的一切是很跌宕起伏,但是却超乎她想象的开心,等回到家,从管家那知道妈妈和嘉琪已经收拾包袱走了后,她差点就破功笑出。
她看着金碧辉煌的家,忍不住心里膨胀到了极点,小时候她走进这个家,看到的是被妈妈紧紧牵着的的嘉琪,对方抱着玩偶,扎着公主头,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和她一点都不一样,她是妈妈生的,而她却是个情妇生的,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拥有了一切,灰溜溜地从这个家滚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詹嘉琪,就连丈夫,也是她的了。
她走进房间,关上门,打开了自己上了锁的柜子,这是她的收藏柜,里头放着从小到大的战利品,有詹嘉琪的玩偶、钢笔、手表、公主裙……读书时候学校奖励的本子、钢琴比赛送的钢琴模型……每一次,只要她努力了,她都能抢得到,她看着这些,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在最后的空位放入了从易天展那收到的香水礼物。
现在,连她的家庭,也是她的了,她怎么会一无所有呢?詹嘉玲侧着头笑着看向自己的展品柜,她才不会把败家之犬的挣扎当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忽然,詹嘉玲的门响起了阵阵的敲门声,她只得先把柜子锁上,暂停了自己的战利品巡视大会,不耐烦地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后看见的是詹嘉豪,她颇为不耐烦地盘住了手,看向了对方:“怎么了,大少爷又有什么事情?”
詹嘉豪才刚刚松了妈妈和姐姐到酒店,陪着她们收拾好了东西便被赶着回了家,这一回家他便听管家说嘉玲姐和爸爸已经回家了,他衣服都没换,直接上了门。
詹嘉豪看着眼前似乎连眉眼都发着光的詹嘉玲,肚中一阵翻山倒海,忍不住地便问:“姐,你不会羞耻,不会愧疚吗?”
詹嘉玲的脸色一下变得冷漠,看着眼前的詹嘉豪没说话,打算把门关上,这门却被詹嘉豪紧紧地压住。
“姐,你忘了以前,我和你被小区的人叫做野种、小三的孩子的日子了吗?”詹嘉豪声音带着些沙哑,“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曾经多难堪,多难以做人?我们的亲生妈妈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抛弃了我们,你也要像她一样你才开心吗?我们对不起嘉琪姐,对不起妈妈,可你不止不愧疚,你还要继续伤害她们,你究竟有没有心啊!”说到后头,他已经是忍不住地低声喊了起来。
“我不!”詹嘉玲讥讽般地从牙缝间挤了出来,“我是靠自己的能力抢到了,我们妈妈是她没用,是她抢不动!可我不一样了,我想要的我都能抢到,我的孩子绝对不会被人说!因为我不会输!”
詹嘉豪看着姐姐,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