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确实在户部、兵部动了一些手脚,将最差的物资分给剪影军,夜九焉能不怒?
而这半个月来,剪影军一直没有对分配到的伪劣军需品提出任何异议,这不是很奇怪吗?
夜九身为将军,又是附马,受了这个委屈,有什么理由不上诉?
原本,谈家已经拟好了他对军备提出上诉以后的对策,准备让他白忙乎一场,就等着他去闹了,结果,他没去闹,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谈家军出了事——很像夜九的作风!
先前,他一直没有怀疑到夜九和剪影军的头上,是因为他想不到区区一万人的小军队能有这种胆量——剪影军若真的干了这事,可是要全军覆没的,就算夜九是附马,也不可能脱罪!
夜九真的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觉得有可能,但还是觉得很难相信。
全场皆静,没有人说话。
终于,谈小将军道:“此事就先谈到这里,本将军也累了,需要歇息,明日再谈。”
众人都散去后,谈小将军没有耽搁,换了便装,往皇宫行去,准备去见谈贵妃。
谈贵妃听了这个堂弟的禀告以后,叹气:“八成是夜九干的。”
在这种事情上,“八成”跟“十成”并没有什么区别。
谈小将军还是觉得有点惊悚:“他会有这样的胆量?”
“如果你见到当时的他,就会相信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了。”谈贵妃缓缓道,“本宫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什么都不在乎!在皇上的面前,在本宫的面前,砍了楚楚的手指,却没有半点惧意和悔意,就算皇上要砍掉他的双臂,他也完全不在乎。那时,本宫就知道,这个人,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谈小将军无语一会后,道:“那咱们要怎么对付他?”
谈贵妃道:“他做得再怎么高明,也一定会留下证据,你要找到他犯案的证据!在找到证据之前,你切不可跟他对上,要不然,他也砍掉你一条手臂什么的,就得不偿失了!”
谈小将军下意识地护住手臂:“如果他一直没有动静怎么办?”
正文 带兵搜营
夜九准备得这么充分,不会轻易留下证据,如果他一直不动那些劫走的装备,他要如何收集证据?
他若是没有的证据就找上夜九,夜九大概二话不说,挥刀就上,他可不想失去一只手臂什么的。
谈贵妃微微一笑,眼里闪过几抹精明:“证据,是可以制造的。”
而后,她低声对谈小将军说了几句。
谈小将军听后眼睛立刻亮了:“娘娘说的是,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谈贵妃道:“对付这种人,一定要一击成功,绝不可给他逃脱和喘息的机会。”
谈小将军点头:“我明白,娘娘等我的好消息罢。”
只要坐实了这个“劫持军用装备”的罪名,就算六公主再怎么努力,也保不住夜九!
谈贵妃微笑,面相如观音般福态端庄:“去吧,让这小子知道谈家的厉害,为咱们家楚楚报仇。”
谈小将军应了一声,出去了。
谈小将军这边忙得焦头烂额,怒气冲天,夜九那边,却是一派悠然,没事人一样地操练他的兵马。
劫持军队装备这种事情,干的时候会觉得很刺激,很爽,干完以后,坎黎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慌的。
今昔不同以往啊,以往,他是“刁民”,是“暴民”,是跟官方作对的“英雄”,但他现在是正规的“军人”,他已经融进了军人,知道了军队和朝廷的厉害,知道了“法”的威严与力量,再干这种“惊天动地”的坏事,总觉得有点慌。
回到军营之后,他就有些坐立不安了,整天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眉头紧锁,转来转去,只要军营外有什么人经过,他就慌,生怕东窗事发,朝廷派人来抓他们了。
“将军——”看到夜九又在悠然地品酒,他冲过去,将夜九手中的酒杯夺下来,受不了地叫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你知不知道谈家军在到处找案犯?指不定哪天就找到咱们头上来了……“
“坎黎!”夜九目光一厉,眼里迸出寒意来,“我说过什么,忘了?”
他说过,事前事后,不可再提此事,必须要当这事没发生过。
坎黎呐呐:“我、我不是担心嘛……”
夜九唇角一勾:“怎么,怕了?”
“怕个娘的!”坎黎骂道,“我不怕我出事,我就怕您老人家出事!我就怕咱们这一万名兄弟出事……”
以前,他只是带着几个兄弟跟官府作对,死了也就是几颗脑袋落地,但现在不一样啊!
将军若是出事,就不是将军一个人的事情了,那可是一万剪影军的生死啊!
听说谈家军已经在暗中调查剪影军了,他就不明白了,将军怎么这么从容?
夜九微微眯眼,邪气顿生:“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真的?”坎黎半信半疑,“那……跟我说说?”
他知道他们家将军很厉害,但是,他只管行动,不管拟定策略,并不知道他家将军都安排了哪些杀招。
夜九淡淡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可是要被连累的。”
坎黎立刻抿唇:“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问了,但是将军,你可一定要顶住,别让谈家军给逮着了。”
夜九懒懒地:“我说要你放心的,不信我就滚。”
坎黎立刻道:“信!我信!”
于是,他真的信了。
他家将军那么有自信,让他也觉得放心了。
然后,他跑去找兄弟们喝酒去了,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看他没事了,便也跟着安心了。
营房里,夜九继续懒懒地喝小酒,在心里想着:谈家那小子,怎么还没找上门来?
他以为谈家小子会更有用一点,没想到,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三天了,那小子还没有上门。
谈家一定设计了什么陷阱让他跳,但他,更早地设计好了陷阱,让谈家小子往里跳。
这陷阱,都快发霉了,谈家小子快来吧!
终于,一夜之后,急促的、大量的、不祥的马蹄声,从唯一的一条道路上传来,引来了整个校军场的注意。
校军场,新兵的训练之地,以及部分暂时驻扎在京城的军队住宿之地,眼下住着数万人。
校军场一向平静,就算有新兵入营和出营,其它军队驻扎或离开,行动也是平缓的,绝没有这么粗鲁和紧急。
此时是休息时间,很多人士兵都探头,望着那些飞弛而来的马骑。
那个方向,是谈家军的驻地吧?
那些人,是谈家军的人?
校军场的容量有限,并不是所有的临时驻军都会住在校军场里,而是大部分都驻扎在校军场附近的诸多军营里,经常借助校军场的操场、设备等进行日常训练,比如现在,剪影军驻扎在校军场北部二三里外的军营,谈家军驻扎在校军场南部二三里外的军营。
校军场,位于两家军营的中间地段。
来人确是谈家军的人,但他们没有进入校军场,而是从校军场前面驰过,往剪影军的军营奔去。
马上的人,个个全副武装,来势汹汹,跟上战场打仗似的。
为首的几骑,除了谈小将军,还有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个个面容严肃,似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
校军场的人看到这些人的模样,心里都觉得不妙:这些人,该不会去找剪影军的……碴吧?
谈家军不好惹,户部和兵部也不好惹,这次居然连两部的最高首领都出动了,这剪影军……该不会闯下什么大祸吧?
其实,剪影军虽然筹建不过一年半,人数也才一万,但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啊!
剪影军每次来校军场进行训练或办些什么别的事儿,那股天不怕地不怕、好战好斗的狠劲儿,让人看了就退避三舍,更别提剪影军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让人又爱又怕的夜将军了,连他们这些当兵的都不敢招惹!
谈家军这次跟兵部、户部的最高官员去找剪影军,未必就讨得了好!
但愿两方不要打起来才好!
怎么看都觉得来者不善……
校军场的人看到谈家军冲过去后,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两支傲慢的、有背景的兵,千万别搞内哄啊!
谈小将军领着一千精兵,很快就冲到了剪影军的军营前,翻身下马,拿出盖着兵部大印的文件,厉声道:“本将军奉兵部之命,前来搜查剪影军的营地!”
此刻,闻风而出的剪影军,已经如潮水一般涌过来,堵在大门前,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不善来者,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面对谈小将军的架势,剪影军没一个退缩。
一名大汉大声道:“搜查啥?你们想搜就搜,咱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谈小将军冷眼盯他:“户部尚书王大人和兵部尚书谈大人也随本将军一同前来执行任务,你们想妨碍公务不成?”
这些剪影军的目光和气势,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一个个都透着狠气与唳气,谁的帐都不买的样子。
依他看,这些兵更像是野兽,而不像是正规军。
听了他的话,堵在门口的剪影军士兵打量着传说的“尚书”,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再没见识,也知道“尚书”是很大很大的官,比他们家将军还大,但亲眼见到以后,都流露出不屑之色:怎么一个个跟猪似的?肥头大耳,傲慢自大,兵部的那个像黑猪,户部的那个像白猪,就这种跟猪一样的人,居然官比他们家将军还大?
真是没道理!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家将军比他们强多了……
总之,在这些兵的眼里,他们家将军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官,其他官都不配大过他。
两位尚书看到自己的名号被报出去后,这些当兵的居然没有半点敬色,还公然参观他们,面子很是挂不住,便咳了两声,示意谈小将军别跟这些兵磨蹭。
谈小将军会意,将手按在刀柄上,喝道:“你们快让开,否则就以妨碍公务、不敬之罪抓了你们!”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这些软硬不吃的剪影军不干了。
一个个目露凶光,摩拳擦拳:“敢抓咱们?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谈小将军皱眉,这些兵怎么搞的?居然随便就想当着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的面,跟奉命前来执行命令的军队干架?
他们还真的是土匪不成?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透着邪气的声音传过来:“你们统统滚回去,不得妨碍谈将军执行公务。”
他的声音不大,却似有种穿透一切的力量,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剪影军士兵们一听到自家老大来了,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一个个闭了嘴,乖乖地退到一边,只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一看就是来找碴的“客人”。
夜九走过来,冲几个官员拱了拱手,客气地道:“王大人,谈大人,谈将军,里边请——”
两位尚书这才哼了哼,下马,走进去。
谈小将军跟在两位尚书的后面,盯着夜九,脸沉得可怕。
他听说过很多夜九的传说,说他如何如此的美,说他如何如何的邪,说他如何如何的冷血,说他如何如何的狂妄……然而,百闻不如一见,这个夜九,果真不是常人!
夜九将几位官员领进会客厅,让亲兵奉上茶后,微笑:“谈将军尽管搜,本将军一定不会妨碍公务,全力配合。”
谈小将军也才二十七八岁,自认英俊不凡,年少有为,如今见到夜九比他还年轻,还好看,更不爽了,也不废话,直接下令:“传我的命令,开始搜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收到他的命令后,他带来的一千精兵立刻出动,分头在军营里搜起来。
正文 计中计
同时,夜九也下令,要求所有的剪影军都集中到空地上,不可高声喧哗,不可随意走动,不可妨碍谈家军执行公务。
外头,是黑压压的剪影军和四处翻找的谈家军,客厅里,夜九和兵部、户部、谈家军的头儿在喝茶,不过,双方都没怎么说话。
能有什么好说的?
夜九就像没别人在场似的,一脚搭在椅子上,低头玩弄手中银光闪闪的匕首。
谈小将军这边的官员则看夜九不顺眼,对他的不敬更是恼之入骨,纷纷摆出一副“本官不屑与你说话”的派头,只等着找到证据后,直接定夜九的死罪。
谈小将军不动声色,盯着夜九,暗道:你就嚣张吧!就算没有证据,也要弄出证据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空地上黑压压的上万名剪影军,大概是不想浪费时间,居然集体扎起标准的马步来,一个个地不说话。
军营一片安静,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
突然,几名谈家军的士兵冲进来,大声道:“将军,咱们搜到了被劫的盔甲!”
会客厅里,不再宁静。
谈小将军站起来:“拿来我看看。”
那几名士兵走过来,将手中银亮的、崭新的盔甲摆在桌面上。
谈小将军仔细观察过后,脸色一凛:“是被劫的盔甲没错,上头还有谈家军的记号。”
而后,他看向兵部和户部的官员“各位大人,请你们过目,看看这盔甲属不属于被劫的那批。”
普通的盔甲也许不会刻有标记,但这批被劫的盔甲,都是刚刚制造完成的上等品,数量有限,很是贵重,所以,兵部特地在这些盔甲上做了标记。
劫走这批盔甲的人,若敢穿上盔甲,很容易东窗事发。
哼,朝廷的军事装备也敢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兵部和户部的十几名官员,仔细看了这副盔甲后,都纷纷点头,很肯定地道:“这是被劫的盔甲没错!”
“夜将军!”兵部尚书谈大人走到夜九面前,严厉地道,“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是夜九的顶头上司,找到了证据,自然该他出面了。
夜九还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脚踩着椅子,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听了他的话,抬头一笑,简直是妖魅入骨:“什么罪证?”
谈尚书眯了眯眼,这人真是邪门,难怪会让与世无争的六公主神魂颠倒!
“你再装傻也没有用!”他冷冷道,“五天前,兵部调配给谈家军分支的装备被抢劫了,这副盔甲,就是被劫走的货物之一,上面还有兵部的记号。夜将军,还请你随我们去刑部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只是一副盔甲,就能定我的罪?”夜九惊讶,“要在盔甲上做个记号什么的,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我也是朝廷命官,你们若是冤枉了我,又该当何罪?”
“我们绝不会冤枉了你!”谈尚书道,“这些盔甲,都是最新式、最精良的,造价昂贵,数量有限,一个月前刚刚打造完成,除了朝廷指定的兵工厂,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制造得出来,而且每件盔甲都有记号及编号。这件盔甲上面的编号显示,它是被劫走的那批货物之一,这么多位大人可以作证,绝对假不了。”
“另外,”他顿了顿,“这件盔甲是几名士兵在你的房间里找到的,你要如何解释这件盔甲的来历?”
“谁有这种盔甲,谁就是犯人么?”夜九收起匕首,站起来,眼眸转红,口气森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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