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入险地。剪影军里这么多人才,一定能办到的,你不用担心。”
“我当然担心。”夜九说得很坚持,“他的事情,我一定要亲自处理,否则我无法安心。”
红妆道:“你就不担心你这样去了,西凉国也许就再也容不下你了?”
“担心什么?”夜九笑了一笑,“如果西凉因此再也不信任我,我就当个真正的刺客好了,用活着的时间,一一将影家的人杀绝,也是一样的。”
只是,那样的话,他虽然也算是报了仇,却无法让影如霜生不如死。
红妆沉默半晌后,毅然道:“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
夜九凝目,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红妆道:“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你也看到了,我绝不比你手下的任何人逊色。而且,我与逍遥王也算是旧识,也许我可以接近逍遥王,从而给我们的行动创造机会。相信我,你会需要我的。”
夜九道:“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跟逍遥王的关系,此行不宜带太多人手,你回去后好好想想有什么人能派上用场,如果没有,就我们两人去好了。”
不管他对她怀着怎样的不满,但在他的心里,他最信任的人,便是她。
跟她在一起,他是放心的,也是安心的。
她就算死了,也不会背叛他和拖累他——他就是深信着这一点。
接下来,两人就出行的事情,商量了很久,天色暗下来时,红妆才离开。
走在原月家军的军营里,红妆思索着:要带谁去?
她和夜九确实能独挡一面,但是,想将武艺高强、见多识广的逍遥王从数万兵马的“保护”中带走或绑走,绝非易事,没有机灵得力的助手,很难办到。
而且,要混过东边的城门,进入大顺境内,也不容易,得找那些不显眼、符合大顺人长相的面孔才行。
这里的女兵,全是从墨云招来的,一看就不是大顺的长相,不好带。
来到剪刀营的营房,她坐在一颗大树下,看着来回的女兵。
没有一个人合适。
她失望地站起来,准备去兵器库挑几件好的武器。
走了一会儿,转过一个拐角,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她的眼帘。
一个女孩儿,一身的劲装,手中握着双刀,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正在专注地练习。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也显得过于瘦小,完全不像是当兵的料,但一招一式却干净利落,双刀在她的手中挥得颇具杀伤力。
她走过去。
女孩儿似乎听到了动静,停下来:“谁在那里?”
红妆道:“是我,梁红叶。”
“梁先生?”女孩儿吃了一惊,收起双刀,走过来,有模有样地拱了拱手,“这么晚了,梁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红妆盯着她,很快认出,这个女孩儿,就是她刚到这里时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儿——红刃。
自她给红刃起名之后,她就没再关注过这个小女孩儿,现在看着这个女孩儿,她暗暗惊讶。
短短几个月,这个女孩儿,就像一块废铁被磨成了一块锋利的刀刃。
顽强,不屈,自信,傲气,都很清晰地写在女孩儿的脸上。
红妆看着她:“我随便走走,散散步,你呢,这么晚了还在练功?”
红刃道:“嗯,你在课堂上说过,勤能补拙,我年纪小,比较笨,又是新来的,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能赶上别人。”
红妆笑了:“你可还适应军中的生活?”
红刃道:“军中的生活很好呀,比我以前过得好多了。”
高强度的训练确实辛苦,但也比天天被人打骂强多了,而且因为她年纪小的缘故,虽然别人口口声声说一视同仁,但还是会稍微照顾她一下,特别累和重的活都不会安排她做。
红妆道:“你来这里有半年了吧?”
红刃道:“嗯,不止。”
红妆笑了一笑,掀起裙摆,取下绑在小腿上的钢爪,分别戴上:“那么,我来考验一下你的功夫如何?”
红刃的眼里闪过斗志:“听说梁先生功夫不错,我早就想与你比比看了。”
不是她吹的,虽然她年纪、个头和从军时间都是全军最末,但是,她在女兵中的功夫,却不是最差的,梁先生是大顺人,个头也比她高不了多少,她想看看梁先生的本事,也想让梁先生看看她的长进。
红妆眼神莫测:“你可要拼尽全力,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红刃亮出双刀:“请梁先生指教了!”
而后,她就挥刀扑上,完全没有迟疑和手软。
红妆对她的果决和刚强很是欣赏,除了没下死手,并没有故意放水。
没到半刻,红刃就双刀撑地,气喘吁吁地道:“梁先生确实名不虚传,红刃输得心服口服。”
红妆慢条斯理地把钢爪绑回小腿上,问:“你是大顺人?”
红刃道:“是。”
红妆问:“你来剪影军这么久,可曾参加过剪影军的对外战斗?”
红刃摇头:“我想去,但是上头不让,我只做一些后勤和收拾善后的事儿。”
“你经常上街么?”
“有时会跟其他人上街买东西。”
“你可有跟东边的士兵接触或发生过冲突?”
“没有呢。”
“城里的人呢,你认识几个?”
红刃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就认识几个经常去买东西的小贩而已,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来往。”
她不喜欢城里的人,也不喜欢去城里去玩,街区从没给她任何好印象和好的回忆。
红妆若有所思,营里的女兵每次上街,都穿着便衣,并不作女兵的打扮,也许红刃并不为外头所知。
想了半晌,她半蹲下来,盯着红刃:“我有一个非常重要、非常机密的任务要交给你,你可愿接受?”
红刃眼睛一亮,想都不想就道:“我愿意!”
红妆道:“这个任务还非常危险!”
红刃立刻道:“我不怕危险!”
她在这里吃好喝好住好,别人对她虽然严格,却从不欺负她,她渴望能为这里做些什么,渴望被认同,梁先生愿意将重要的任务交给她,是她的荣幸。
红妆微微一笑,直视她:“好,你先去吃饭洗澡,然后到我的营账来,我再好好跟你说清楚,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你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红刃立刻举手立誓:“我一定会守口如瓶,誓死维护我们的秘密。”
红妆摸了摸她的头,说了一句:“好孩子。”便走了。
孩子,不就是最好的掩护吗?
当天晚上,她跟红刃说了要混入大顺境内打探重要消息的事情,但没跟她说逍遥王的事。
正文 寸步难行
夜九也把亲信们叫来,说了他要和梁红叶秘密去大顺境内办一件“要事”,让他们代管军营的事情。
他说得如此突然,一群亲信面面相觑:将军正准备攻打东边呢,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收手,还要带着梁先生秘密潜入大顺境内?而且,将军还不肯说明是去办怎么样的要事,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闻先生试探地道:“将军,您刚受封中将军,又放言说要攻下东边,这时候离营……不太好吧?”
外头的传言,将军都知道,这时候,刚晋升就秘密去敌国,别人会怎么想,将军心里清楚。
这样的行为,太冒险了。
夜九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也知道别人会想什么,所以,我要求你们保守秘密,对军中的兄弟说我有急事要回京面见圣上就好,潜入大顺的事情,天知地知我知你们知,此外的任何人都不必知道。我会想办法尽快回来的。”
众将士:“……”
他这一去,就算能顺利办成“要事”,到时能不能顺利回来,还是个问题。
闻先生道:“就算我们能将实情隐瞒下来,也隐瞒不了多久,一旦天都知道将军的举动,将军有一百张嘴,恐怕也解释不清。”
夜九道:“待天都知道我神秘消失时,我应该已经回来了,所以,你们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闻先生道:“大顺守军没有人不认得将军的,将军此行必定十分凶险,就带两名随从,是不是太少了?”
除了梁先生,将军就决定带哑巴和独眼去,虽然哑巴和独眼都很能打,但两个都有残疾,这样一支队伍……实在让人担心将军的安危。
夜九道:“不瞒你们,我这次去,是为了处理一件私事,不宜带太多人去,而且我身边的人都是这里的名人,太容易被认出,哑巴和独眼很少露面,身手也好,才是最佳人选。”
剪影军的风头太盛,他和他的亲信们,一定都被影家军熟记了,想多带几个亲信去,难如登天。
而且,他此去已经令人起疑,再带亲信去,更容易引发种种猜测,甚至可以说,谁跟他去,谁就有可能被扣上“同为大顺内奸”的帽子,他没必要连累他的这些亲信们。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心里疑问很多,但又不好问,便都不说话。
终于,坎黎嚷嚷:“老大,都是男人,我不拦你,但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别让任何人发现了,要不然让别人说你通敌叛国什么的,就太冤了。”
众将士都看着他,这男人……真是直肠子驴,这种话,到底有没有经过他的大脑?
夜九淡淡道:“随别人信或不信,我只做我要做的事。最多三个月,如果我还不回来,你们就当我死了,另择新帅,如果朝廷定我谋反之罪,你们就与我划清界限,莫要平白送死。如果一切还算安定,你们就好好操练兵马,待我回来之后,一鼓作气击溃影无痕。”
他说到这份上,也足以表明事态的严重性了。
众将士皆是沉默不已,只有坎黎还在嚷嚷:“如果将军被冤枉,我死也要跟着将军,才不要什么新帅……”
夜九淡淡一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去固城找我罢,不过,我会回来的。我回来之时,就是东边被破之时,在那之前,你们别惹事,只管将剪影军磨利。”
众将士纷纷道:“将军放心,我们会好好操练全军的。”
夜九点头,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后,让他们退下了。
几天以后,一行五人出现在东山下的城门前,排队等待出城——出了东边的城门,便是大顺国的地界。
这五个人,两女三男,年轻女子二十多岁的模样,肌肤微黑,手中牵着一个十来岁的瘦瘦的女孩儿,走在前头的年轻男子长得颇为俊俏,长发覆面,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新鲜的刀疤,目光和表情透着几分当地人常见的凶狠,另外有两名男人推着一辆载满货物的马车,其中一名是独眼。
他们是夜九、红妆和红刃、哑巴、独眼。
为了能瞒天过海,红妆特地在烈日下曝晒了整整三天,还狂吃辛辣和油炸的食品,终于成功地将肌肤晒黑,并让脸上冒出了许多痘痘,加上用心乔装,总算让自己变得连军营里的人都认不出来了。
最难办的还是夜九。
他天生就长得这么出众有特点,想掩饰他原本的容貌,几乎不可能。
为此,他下了狠心,亲自在脸上划了两刀真实的伤痕,又花了整整两天易容,才勉强将过于邪美的脸庞给掩饰住了。
东边的城门,也就是大顺国的入关处,其实是一条隧道,修建在山脚之下,长十余丈,高约两丈,宽度仅能容两辆普通的马车并行,隧道两端都设有坚固的铁门和守卫,隧道里面还设有多重可以自由收起、开启的铁栅栏,一旦有人强行闯关,这一道道的铁门足以将闯入者狙击在隧道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危陕关地处三国交界,三国通商十分频繁,每天都有许多商人带着货物出入,上缴的税利十分丰厚,因此,三国并不阻止商人进出,只是查得很严,绝不允许携带大量的兵器和严禁的毒品。
因为守卫要一一验货,所以,等待出关的商人们都要排除等候。
终于等到这一行五人时,守兵上下打量夜九,问:“出城干什么?车上装的是什么?”
夜九粗着声音道:“去郦央卖货和办货,车上装的都是北拓和西凉的特产。”
守兵重点搜了三个男人的身,对红妆和红刃只是仔细地打量半晌,而后又检查了车上的货物,确定没有严禁的物品后,让他们交通关费,放人。
这通关费可不便宜,老人和小孩一到三两银子不等,成人五两到十两不等,货物视数量、贵重程度而定,他们一行,交了五十两银子,才算是过关了。
出关以后,夜九将马车上的货物低价售卖出去,然后买了几匹马,一行人骑着往固城急行。
危陕关与固城一千多里,他们轻装快骑,用了五天时间,就赶到了固城。
他们到达固城的时候,夜英弦也才刚刚抵达,将军队驻扎在城东郊三十里处的军营里。
而夜英弦则被安排住在城东的旧将军府里。
为了迎接逍遥王,将军府已经修饰一新,加派了侍卫。
夜英弦抵达固城以后,没有马上入住将军府,而是先在军营里安排好军中的事务后,才带着东弦、西弦以及军中派给他的几名亲兵进城。
固城与危陕关就一条路,想进入大顺腹地的旅人和商人,都必须经过固城,所以,固城相当热闹,常驻人口约四五十万,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各地的商人在叫卖生意。
夜英弦第一次来固城,却没有心思游玩,直接往将军府而去。
令他吃惊的是,他刚到达将军府门口,就已经有两个“老熟人”在等着他了。
魅影与幽芒!
影如霜身边最得力的杀手与心腹!
多年以前,他跟他们和他们的主子、另外两个同伴,就已经是敌人了,只是不能公开罢了。
他们居然出现这里!肯定不会是来保护他的!
他暗暗咬了咬牙,在心里冷笑数声,不动声色地下马,走到他们面前,淡淡地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魅影和幽芒拱了拱手,恭敬地道:“我们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固城保护王爷。”
夜英弦道:“你们之前不是在京城吗,为何不与我同行?”
魅影道:“禀王爷,我们先前确实在京城,但太后娘娘让我们先行赶来准备,确保王爷一来就能住得安全,安心。”
他们之前都呆在危陕关,这几日才赶到固城,这种事情,当然没必要让王爷知道。
夜英弦道:“你们都准备好了什么?”
魅影道:“咱们重新装修了这座府邸,请了一批忠厚可靠的奴才,准备好了一切日常用度,请王爷入府,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和补充的。”
夜英弦冷冷道:“你们的本事,众所周知,你们办事,我没有不满意的。”
然后他就大步入内。
太后居然费了这么多心机,派了五万王军“保护”他还不够,还派了这两个人来“保护”他,他更能确信,太后派他来这里驻守,一定有着极其重要的隐情。
什么隐情?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却百思不得其解。
离京之前,他曾经打算去找父王偷偷写在他手心里的那个人名或地名,但是,从他入京开始,他就一直被人跟踪,他相信对方是太后派来的人手,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