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冰棺里的女人身高,体型,与她穿来之前,没有一点差别。她一直以为她是穿到了别人身上,却原来她的身体也到了这里。
她的身体,为何会在陆致这里。没有等她想好怎么问他,她就被江修玺的人掳了出去。离开王府后,她去聚山寺拿珠链,但是上面的珠子却不见了。
没有了珠子,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只能待在这里了。幸得她拥有了个好身份。
指上的冰冷把颜迟冻回魂。她把冰花弹开,望向陆致。
“她什么时候死的?”她的话音才落,脖子就被掐住了。
“她没死。”陆致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每说出来一个字,就掐得她越紧。颜迟逐渐呼不上气,她的气管如同要爆炸了一般。
猝然间,陆致放开了她。颜迟跌在冰棺上。她咽着唾沫,想要把喉间灼热的痛咽下去。
她大口地吸着气,然后从冰棺上起来,没有看一眼陆致,摇摇晃晃地从石室里出了去。
离开石室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陆致。发现他凝视着冰棺内,阴鸷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淡化下去。她立刻收回视线,急步出了密道。
她一出密道。阿狸就扑了过来。她没力气抱它。到了王府大门口,她上了马车,立即就叫车夫赶紧走。
颜迟瘫仰在车厢里,脑内如同线球缠在一起般的混乱摄住了她。
“喵!”阿狸很焦急地扫着尾巴。
不用知道陆致与她原来的身体有什么关系了,什么都不用知道了。知道了也没用。她现在很好。
顾府二小姐,身份尊贵,锦衣玉食。她原本不就是这么想的么。可是就在方才之前,她发觉她仍然还想要与陆致弄清楚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在他那里,他和她的身体究竟有什么关系。像一块石头堵在心头,一定要弄个明白。可是陆致刚才这一掐,彻底把她给掐醒了。
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难不成还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她如今过的可好得很,没必要再去纠结这件事。她再也不想与陆致有任何关联。
下车之前,颜迟把领口拉高,刚刚掐得那么狠,肯定有印子,让人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一路回到住处,她净手净脸,而后又带了纱娟,遮住了脖子。刚刚在石室的冷气仿佛还在周身围绕着。她让丫鬟升起了暖炉。
阿狸也跟着她围在暖炉旁。颜迟看着黑亮的阿狸,想起她第一次去石室时,她要去碰冰棺里的身体,阿狸不让她碰,而且还伤了她。
它与她原来的身体也很熟识么。颜迟立刻打住思绪。说好了不再想这些的。
顾氏得知颜迟又去了江府后,专门来提醒她,女儿家家的,不要经常去男方家,即使定了亲,也不大好。
颜迟:“娘,我知道了。”
“冷吗?”顾氏见她屋子里又升了暖炉,她又带了纱娟。按理说如今这时日,天气已经不冷了,为何小女儿还是很冷的样子。
“不是,是……是阿狸有点冷。”颜迟道。
“它冷?”
“嗯,看了大夫,说是体质原因,没什么要紧,但我看它这样子,就给它升了暖炉。”
第91章
“也不知道这王爷打算何时让它回去。”顾氏有些忧心。
“女儿也不知。”
顾氏敛眉; “可千万要好生照顾着它。”
颜迟点了点头。
顾氏又问了她些话,便回了房。颜迟的手虚覆在暖炉壁上空,热气浸到皮肤内里。
阿狸弹了弹耳朵,要去扯她颈上围着的纱娟。她捂住纱娟; 不让它扯。
但是它的力气很大; 一咬就把纱娟拉开了。
毛乎乎的头挨到她的脖子; 紧接着便是一片温软盖了下来。阿狸舔了一下她脖颈上的印子; 而后用肉垫小心地在她肩颈处碰了碰。
那种窒息的灼痛又从喉管里升涌起来。颜迟把阿狸抱开,去倒了一杯凉茶; 灌进喉咙里。灼痛被凉茶压下去; 旋即又冲了上来。颜迟不停地喝凉茶,直到那灼痛完全消失为止。
她弓着腰,一只手支撑着桌面,随后触着脖子。上面的掐痕比上一次要深许多; 乌青乌青的指印像是被刻在了皮肤上一样。
颜迟深呼吸了一口气。
半夜之时,颜迟感觉有人在碰她。她猛然振了下; 发现床前坐了一人。
她拿起枕头,砸了过去。
枕头砸在他头上,又滚落了下去。
“来人————”她的声音被卡住。他点住了她的穴。她不能动; 也不能出声,只能用眼刀刮着他。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 随后掏出来一个玉瓶。药香飘到鼻端,凉凉的手指沾了更凉的东西在她颈上移动。
从下面出飘上来的药香越来越浓厚,颜迟的情绪也越来越镇定。她看着他给她上完药; 然后冰凉的手指还放在她脖子上。
许久后,他把她的背往他胸膛上一扣,他的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上。颜迟要是能动的话,早就一耳光甩过去了。可是她不能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他抱着。
大致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他放开她,把地上的枕头拿起来,然后把她放在了枕头上,还给她盖好了被子。
继而从屋子里离开。
颜迟一直没睡,等到穴道自动解开,能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随后多叫了几个守卫晚上守在屋外,屋内的屏风外也布了两个守卫守着。
她就不信他还能进来。
药味已经散得没有了,连带着乌青的掐痕几乎也淡得看不见了。颜迟不需再戴纱娟。她冷笑着。这算什么,伤了她,还来给她上药。
她不再想着些。
下午时,江修了又送来贴子。
颜迟想着昨日顾氏才提醒她不要经常与男方见面,今日他又来了帖子,左右思忖了半晌,她还是去了他约的地方。
凉亭外就是月半湖,颜迟托腮,看着湖中景。坐在对面的江修玺见她的注意力完全跑到了湖中游来游去的鸭子上,刻意清了下嗓子。
颜迟回头,想了一想,道:“明日就要去书院了吧?你的测试准备得怎样?”
江修玺见她把注意放到他身上了,额间的褶皱总算抹平掉,他哼了声,“还需要准备么?”
他这副样子让颜迟有些想笑,不过她憋住了,然后从后面拿出来了个东西来。
“送你。”
江修玺的眼光瞟到她递过来的盒子上。
“什么东西?”他抿了抿唇,没接。
“不要啊?不要就算了。”颜迟一面说,一面把盒子收回去。
“谁说不要了!”江修玺猝地把盒子抢了过去。然后把盒子护在了怀里,好像生怕她又夺回去般。
颜迟翘起二郎腿,“不打开看看?”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她远一点,把盒子放在腿上,打开了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愣了下。
“你送了我簪子,我不知道该回赠你些什么,就绣了这个给你,但我才学着绣东西,所以不大好看,你别嫌弃。”
江修玺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紫金色的小香包上只绣了几个字。
花体的三个字:江修玺。
他摩挲着这三个字,唇边漾开点点弧度。
“你要是嫌弃,就还与我吧。”颜迟说着就要来拿他手中的小香包。他一把将小香包塞到了袖口里。
颜迟退回石凳,手背抵着脸颊,看着江修玺面上蔓延开来的红霞。
又是晚上,颜迟睡不着觉,她半靠着床,抱着膝盖。阿狸团成一个圆圈,小脑袋压在她的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
听到门打开的声响时,颜迟终于知道她为何睡不着觉了。即使她布了那么多人守着屋子,她也怕陆致能进来。
而陆致他,真的进来了。他无声无息地走近,像暗夜中漂浮着的幽灵。
阿狸看见他,一个激灵,黏紧了颜迟。
“你来干什么。”颜迟冷然道。
陆致的表情很晦暗,颜迟看不清,也不想看清,“不准再点我的穴。”
他没有点她的穴,而是斜坐到了床上,探手过来时,带着的冷气仿若霜寒侵袭过来。颜迟哆嗦了一下,退到床榻内侧。
“滚开!”
她再退也没地方退了。
颜迟抵着床榻后的墙壁,斥道:“我叫你滚。”
陆致揽住了她的腰,把她从床榻内侧拖了出来。
“喵!喵!喵!”阿狸尖利地叫着,牙齿刺进了箍在她腰上的铁臂。
陆致拢起眉,在阿狸脑门上一摁。阿狸松了口,无力地歪倒在床上。
他把她圈到怀里。
“对不起。”
微弱沉喑的声音在右耳畔响了起来。颜迟嗤笑,“你在跟我说对不起?”
陆致抱紧了她。
颜迟被她箍着,骨头都要散架了。她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忽,“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让我也掐你一次,哦不,两次,如何?”
气氛凝滞起来。
良久后。
陆致把她的双手抬到了他的脖子上。
颜迟一刻也没犹豫地掐了下去。
————
“啊!”
一道慌恐的惊呼从顾府小院里穿透了出来。
“小怡,你怎的了?”小岚端着水盆子进来,在看到床上的人时,水盆哐当一声摔了下去。
泼出来的水打湿了地毯,打湿了她的裙摆。
“二小姐!”她急忙跑到二小姐的床边。
二小姐的脸已经青了,身体也已经冰冷。她颤抖着去探了下鼻息。
小怡已经大声哭了出来。小岚试了鼻息后,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岚从地上起来,趔趄着奔了出去。
————
“你再说一遍!”江修玺扔下长笔。
“少爷,那顾二小姐她……她去世了。”
“砰!”砚台砸在了阿福头上。
“啊啊!”阿福遮住头。
“我让你,好好,再说一遍!”
阿福低伏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了。
江修玺霍地站起来,疾步出了书院。阿福捂着头,立即追了上去。
一到顾府,就看见顾府门上挂着的白娟。江修玺唇间颤了颤,飞身进去。
越走近里面,压抑着的哭声就越大。被风吹得飘起来的白娟把整个顾府包围了起来。
大堂中围着一圈穿着白色衣衫的人。
透过他们的身影,江修玺看见了大堂中央放置着的棺材。他指节捏得泛白,极为缓慢地走了进去。
“小莲……小莲……我可怜的孩子啊……”顾氏扒在棺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启林和顾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扶着顾氏。跪着的丫鬟仆人们一个个都掩着面,抑着哭声。
直到此刻,江修玺还是不愿相信,颜迟已经死了。
他靠近棺材。
“江公子……”顾朱看见了他。江修玺看向棺材里面。
少女安详地躺着,眼尾的红痣仿佛黯淡了下去。江修玺手抖着,放到了她的心口处。
冷硬,没有跳动。
他的身体跟着手一起颤抖起来,“怎么回事?”
“江公子,我妹妹她昨日早晨就……就没了……”顾朱抽噎了下,“大夫说她心脏不大好,许是晚上做梦时梦到了什么过激的事情,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就……”
“小朱,你别说了!”顾氏大声喝止住她,“都是我的错,我早些没让人来看看她的身体……都是我的错,要是之前那么多年没有把她弄丢,她也许就不会生出这种病来……”顾氏越说哭得越大声,最后一抽,哭晕了过去。
“小朱,你照看着些!”顾启林连忙扶起哭晕过去的顾氏,把她带出了大堂。
江修玺的声音也颤了起来,他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突然,江修玺眼睛一眯,他平静下来。
他看着颜迟,而后在颜迟的脸上描摹着,最后指腹挪到她的颚骨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他预料中的东西。他的眼睛开始发红,指尖不断地在她的面颊边沿抠着。
“江公子?”顾朱擦了擦眼泪,不知他在顾莲脸上做什么。
“江公子,你住手!”顾朱见他把她的脸都快磨出血了,赶忙把他推开。
江修玺被她一推,跌在了地上。他怔怔地着自己磨红的指尖,钻心的绞痛漫了出来。
“少爷!”这时候才赶到的阿福迅速跑过来。
“江公子,你怎么了!”顾朱方才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推他,按理说他不会摔在地上的。
但是他不仅倒在了地上,还像很痛地闷住了胸口。她十分惶恐,怕是她搡的他,他才这样的。
“少爷!少爷!”阿福见少爷阖上了眼睛,慌乱害怕地大叫起来。
江修玺喘了声,重新睁开眼,他拨开阿福,从地上起来。他俯下腰,把棺材里的人抱了起来。
“江公子!”顾朱慌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快点放下她!”顾朱拦住他。他的目光扫过来。
沉凉刺眼,逼地顾朱不敢再靠近。
第92章
一众奴仆也不敢上前阻拦。
然而江修玺才跨出门槛; 就像支撑不住了那般,身体屈了起来。顾朱立马把要从他臂弯里垂落下来的人接住。
绞痛绵延不断地传遍全身每一处地方,经脉被一根一根扯断,碎裂成残片。江修玺痛地没了知觉。
“少爷!”
“江公子!”
————
青染轻轻拉开门; 斜着身子进入了房间。
室内没有点灯; 她把托盘放下; 将灯点燃。灯光如同给画纸上色那般一片一片地把冷暗昏寂的房间染上暖黄的颜色。
她向床前走去。
床上鼓起来的包瘪了下去; 从被子里钻出一只黑猫来。
青染看见阿狸似乎不悦地盯着她,好像她打扰到了它。它搓搓肉爪子; 又拱进了被窝里。突然; 被窝里的人翻了翻身,差点把阿狸压到。
“阿狸……”床上的人揉揉眼睛,阿狸听见它的名字,小脑袋拱得飞快; 拱到了床上的人的颊边。
青染:“该起来用膳了。”
被子被掀开,里面的人半坐了起来。
颜迟的目光很空散; “现在何时了?”
“已经快要到午时。”
她睡了那么久啊。颜迟把阿狸推开,下了床。青染要伺候她洗漱,她摆了摆手; 让她出去。
洗漱完后,颜迟来到桌前; 机械地用着膳食。阿狸见她不给它喂炸小鱼,好像有些不高兴,屁股扭扭扭的; 扭到了她的小臂边,软软的绒毛挨着她。
颜迟放下汤匙,夹了炸小鱼给它。它这才把屁股扭回去,一口叼起炸小鱼,安静地咀嚼起来。
嚼了一会儿后,它要喝水。颜迟给它倒了水,它噗噜噜地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毛茸茸的尾巴缠着她的胳膊肘。
看着喝水喝地正欢的阿狸,颜迟登时没了食欲。她一放下筷子,门就被人打开,一阵凉气从门口涌入。她不需要看,只凭着这熟悉的气息就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不吃?”陆致瞥了眼没动几下的膳食,拧着眉问道。
“你打算关我多久?”颜迟不答反问。
陆致置若罔闻,“吃。”
颜迟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她抓起筷子就掷了过去。
筷子被他捏住,因为他捏住筷子时上倾斜着,拉高的襟口里露出了一截浅浅的青紫。颜迟看到那块青紫,记忆回到了两日之前。
两日前。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让我也掐你一次,哦不,两次,如何?”
陆致许久不答话,随即便把她的双手抬到了他的脖子上。
颜迟牟足了力气,毫不犹豫地掐了下去。她下了狠地掐,余光里是他额头上爆出来的青筋,然而他始终任由她掐着,吭都没吭半声。
等到她的手掐酸了之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