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事情解决了?”这才是她所关注的关键。
他点头,“解决了,没事。我昨晚就给阮朗打过电话了,要他今天来医院。”
她想起难怪阮朗一早欲言又止,难怪他一早就在刻意等,原来,两人是有约定的。
“流筝,本来我可以不需要阮朗出面,但是我想了想,觉得阮朗已经长大了,他自己做的事要学会自己去面对,去负责,所以我还是把他叫来了,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做错。”
她怎么会认为他错?她自己的原意也是要阮朗自己来承担的。
她摇摇头,“你做得很对。”
她一直低着头,没看他是怎样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非常柔和,“阮朗一直把我当……大哥,针对这次的事我说了他几句,他好像还比较服气,以后他的性格应该会收敛些,这次就当是个教训。”
“对你有影响吗?”教育阮朗是他们阮家的事,现在她比较在意的是是否对他有损害,毕竟阮朗是拍戏的,又在左辰安的庇护下,就算得罪了廖杰,事业也不会受损,至于阮朗的为人和品性,不是一天两天造就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更改的。
“没有。”他语气很是轻松,“已经解决好了,我不是说过吗?我还是你老师。至于你,我没有说我们俩的关系,也没有说阮朗是你弟弟,我只说阮朗是我朋友,唔,廖杰举报的时候的确提到了阮朗是我内弟,但是,都过去五六年了,医院没几个领导知道我媳妇儿在医院进修,算是我蒙过去了吧。”
他怎么蒙的,是不是蒙的,她都不清楚,问过程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的能力她了解,在别人手里很困难的事,在他那儿总是轻轻松松解决,而这次,他所有的初衷不过是为了顾全她,让她在北雅还能体体面面待下去。
这又是一份大恩,你看,又是她欠他的。
忽然之间,过往种种,包括他对她小心翼翼的好,对她家里人没有条件的好,她现在所住的房子,甚至爸爸喜爱的那个崖柏茶几,都聚集到了一起,化作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原来,对一个人太好,真的会是一种压力,她再次体会到了他从前的心情,她对他全部的好,对他来说大概也是一种压力,而且她对他越好,他的压力就越大,所以,必须用更多的好来偿还,他心里才会得到安宁。
这就是他所谓的十字架。
呵,当初那个沉迷于爱情中的她真傻,总以为给予的多,就能给予他幸福,却原来,她给予的并非他想要的,于是反而压迫得他除了偿还,便只是想逃,而且在董苗苗找到幸福以后立刻就走了,一逃便逃到了美国,逃离了她的世界,便是松了禁锢,终于可以把她搁下,终于有借口可以不再被她牵绊,也有了借口不用再给她打电话,有借口忘了她。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算是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真正地过去吧。
“谢谢你。”她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转身要回办公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他,“那十万块钱是不是上交了?”
他点点头。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是他拿钱出来垫了。
她也点头,再次说了声谢谢,便没有再说其它,走了。
宁至谦眉间微蹙,一直看着她走远。
妈妈的卡,她没法从手机转账给他,但上次给他转账的记录还在,中午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去了趟银行,往他的账号转了十万块。
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回到科室的时候,一进门,他的目光便胶着在她身上,充满了疑问。
她瞥见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开始工作。
虽然今天没有手术,但是下午收进来个外伤,她临时做了处理,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工作,一个下午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开车,回家。
都没有再跟他说其它的话。
晚上回到家,阮朗又认了一次错,态度很诚恳,只是仍然没能改了跟宁至谦的亲密,还说宁大哥今天也批评他了,他会改。
他一贯都服宁至谦,也听宁至谦的话,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阮朗真的会改吗?
不管怎样,都是她弟弟,她还是鞭策了他一番,他一一应承,不再顶嘴。
却不曾想,她回房间准备继续写宁至谦那本书的时候,阮朗也跟了进来,低头叫她,“姐。”
骂过了,打过了,现在也是时候谈心了。
她指指凳子,“坐吧。”
阮朗坐了下来,说,“姐,对不起。”
阮流筝叹息,“阮朗,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阮朗却道,“姐,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辛苦,我以为你很有钱,原来你跟姐夫……不,跟宁大哥离婚一分钱都没拿,我以为你有他一半财产呢……”
“阮朗,我知道你崇拜他,听他的话,但是我们说好的,以后再也不提了好吗?”阮流筝轻道。
阮朗沉默了一会儿,“姐,你真的跟他没有以后了?”
“真的。”她点头,“我这次在北雅进修,也只是把他当老师看待,还有半年,学完以后我就会西城医院,之后跟他就再也没有瓜葛了,所以,阮朗,姐希望你争气一点,这次的事不要再发生下一次,不要让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阮朗再度沉默,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我会努力工作的,凭我自己的能力让你和爸妈过上好日子。”
阮流筝摇头,“阮朗,努力工作是好的,但是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年轻人肯上进当然是好事,但是她希望阮朗的功利心不要再这么强。
又鼓励了一番阮朗之后,才算结束了姐弟间的谈话,阮朗下楼去了,她打开电脑。
然而,才写了几十个字,她的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
她接了,“喂,宁老师。”
“嗯。流筝。”
他的声音穿过沉沉黑夜传过来,阮流筝记得,就在前天晚上,他们还聊天到深夜,讨论一个病例。
他固然是想对她倾囊相授,但这样煲电话粥还是不妥的,她之前忽略了。
“是我,宁老师。”她言语间没有了前天晚上的轻松和随意。
“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你生气了?”他在那端问。
“没有。”她赶紧否认,“没有什么不妥,挺好,谢谢你。”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呢?钱转给我,我收了,我知道你的性格,可是总得跟我说一声吧?你就不怕你转错了人?”
她默了一瞬,“我知道没有转错啊。”
“流筝,你不对劲。”他肯定地说。
她决定说实话,“宁老师,我并没有不对劲,只不过,我觉得亏欠你许多,很对不起你,不知道该怎么来还。”
“你还真把这事儿放心里了?你啊,我是开玩笑的你没听出来?”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树叶哗啦作响,她目光平稳地注视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已是排山倒海,“可是,我不是开玩笑。”
于是,轮到他那边沉默了。
“流筝,这只是小事一件,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你别放在心上,一切都跟从前一样。”沉默后的他,多了慎重。
“嗯。”她有几分敷衍,反正只有半年了,如果不是提前结束学习很奇怪而且不合规矩,或者她现在就想离开。
第121章 误会
后来,没说几句便结束了通话,这一次她没有躺在床上,也没有昏昏欲睡,清醒地对他说了晚安和再见。
只是,在她说再见之后,他却没有回答,许久都没有声音,只有他的呼吸,在寒风肆虐的夜晚,竟然也非常清晰地近在她耳侧弛。
然后,她便中断了电话,开始认真地看资料,写书。
她还在北雅一天,还是他的学生一天,她就会把她该做的事情做好。
工作、家人,如今是她生命里所最珍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也只能对自己的生活负责,其他人,却是管不着了嗄。
第二天是她春节前最后一次轮休,习惯使然,依然起了个大早,而除了阮朗还在睡大觉,其实爸爸妈妈也都起了,厨房里传来妈妈做早餐的香味,不时还有爸爸和妈妈的对话声,不过为了她和阮朗喜欢吃什么而讨论。
忙碌的生活里偶尔的清闲,不用匆匆忙忙啃几口早餐跑出门,不用在拥挤的车流里奔命,穿着睡衣,悠闲地去帮妈妈打个下手,这一刻,无比温馨。
阮建忠早上有出去遛弯的习惯,春夏秋冬,风雨无阻。
阮流筝于是换了衣服陪他一起出去。
冬日的早晨,风吹得脸上生疼,她穿着羽绒服,戴着针织帽,把围巾拉拉高,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阮建忠笑她,“年纪轻轻比我一个老头子还怕冷,还是缺少锻炼!”
她亲昵地挽住爸爸,“是啊!您老人家老当益壮,再过十年,我还是比不过您!”
阮建忠大笑,女儿从来都贴心。
终究是冬天,小区里道路两旁的银杏梧桐全都落了叶,光秃秃的,枝枝横出奇怪的形状,没有了叶的铺展,倒是显得空间开阔了不少,天空湛蓝亮透,一大早的,阳光就洒满大地,整个世界都显得宽阔而明媚。
“天儿不错,这连续有好一阵的好天气,好些年没去庙会了,我们今年也去赶一回庙会?”阮建忠问女儿。
“好啊!难得一家人团聚!”阮流筝欣喜地答应。
“上一回去还是……”阮建忠说到这里住了口,一时没注意,差点说出来,上一回去还是和至谦一起……
阮流筝只当没听见,可是,又如何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上一回全家去庙会,还是她结婚第二年,他开车陪他们去的,她还记得,她一路买了好多小时候吃过的小吃,而他,则忙个不停,既要随在她身边给她付钱拎吃的,又要照顾爸爸妈妈不被挤到,当真是好老公好女婿的典范。
她仰头笑了笑,天空蓝莹莹的,一丝云彩也无,春天里飞过天空的那只鸟儿,留下的痕迹早被时间洗了个干净。
呜呜几声,前方跑来一只毛绒绒的西施犬,长长的毛发用红色蝴蝶结扎了两个侧马尾垂下来,可爱极了。
那狗跑近以后,就围着她脚边打转,不停在她裤管闻来闻去。
她喜欢小动物,索性蹲下来逗它玩。
忽的,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西施!”
她抬头一看,来人却是薛纬霖。
那只狗听见喊声嗖地就跑回薛纬霖身边去了。
薛纬霖见了他们也颇为意外,很高兴地打招呼,“阮叔叔,阮医生!是你们啊!”
阮建忠笑着点头,“又出来遛狗啊!”
“是啊!”薛纬霖笑着对阮流筝说,“阮医生,我基本每天早上都遇到阮叔叔出来遛弯,可一次没见过你哦!”
阮流筝笑笑,平常的这个时候她早出发去医院了,“这狗狗是你的啊?它叫西施吗?”
“是的!美女西施!”薛纬霖呵呵笑道。
西施犬就叫西施?她摇头而笑,“你取名可真会偷懒!西施,过来!”
薛纬霖这只西施犬实在太可爱了,当真不负西施这个名字,犬中美人啊!她非常喜欢,再次拍拍手,弯下腰来逗着玩。
她脸小,肤色白皙,戴上帽子后显得更娇小,围巾在逗狗的时候倒是散落下来了,因为走了一段路,脸上红扑扑的,不施粉黛,干净健康的白里透红,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唇角的那颗酒窝也明显起来,和她平日里的端庄知性不一样,透着女孩儿特有的娇俏和灵动。
只是,她忙着逗西施玩儿,自己并不曾发觉她的美丽已经足够亮眼。
原本两个人的遛弯,变成了三人一狗。
她和西施玩得更多一些,一路奔跑、笑闹,而阮建忠和薛纬霖则慢慢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女孩一狗闹。
“阮医生很喜欢狗啊。”薛纬霖道,“喜欢狗的女孩子都有爱心。”
阮建忠则笑,“她是个医生,怎么会没有爱心?”
“也对……”薛纬霖赞同地点头,看着前面的女生若有所思。
走了一大圈之后,薛纬霖陪着阮建忠在木椅上坐下,暂时休息,阮流筝想起自己带了手机,问薛纬霖可不可以跟西施拍照。
彼时笑容,干净纯澈依然,多了天真明媚,薛纬霖一时呆了,脑中闪过四个字:面若桃花。
“可不可以?”阮流筝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他这才点头,“当然可以。”
阮流筝便拿着手机连续给西施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又抱着西施拍了几张合影。
她很少玩微信,可是,今天却在征得薛纬霖同意后把西施和她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薛纬霖和阮建忠谈着雕刻和木头,眼神却一直尾随着她。
直到阮建忠休息够了,三人一狗才又绕着圈儿往回走,先到的薛纬霖的家,阮流筝在奔跑了一圈后,脸色愈加红润,笑着跟西施挥手,“拜拜,西施!”
薛纬霖眼眉一扬,只笑,不说话,之后跟阮建忠道了再见。
阮流筝挽着阮建忠回家,翻开了一下自己发在朋友圈里和西施的照片,大概因为她鲜少发朋友圈的缘故,底下一排评论,宁至谦也点了个赞。
她回复了大家,跟爸妈商量,“要不,我们也养只狗吧?爸,它可以陪您遛弯啊,免得你一个人寂寞。”
她的提议得到了爸妈的一致同意,并且立马说好,下午去超市买完年货就去买狗狗。
世事儿就有这么凑巧,不曾想,下午在超市再次遇到了薛纬霖,遇到的地儿是卖辣椒酱的货架,两人专心致志挑着货架上的辣椒酱,差点撞到一起,然后异口同声一声“对不起。”
“阮医生!一天之中遇到两次!还会有第三次吗?”他笑。
她避开了他这个问题,另问他,“你也买辣椒酱啊?”
“是啊!我独爱辣椒!”他挥挥手里的辣椒瓶。
她看了一眼,努嘴,摇头,“不,你那个不够辣!”
“你也很能吃辣吗?”他问。
“当然,我以前就是在辣椒之城念书的!”她拿起另一种,“这种辣椒才辣!不信你试试!”
他看了下,“好!我听你的!”
于是薛纬霖加入了他们的购物队伍,买单的时候,排了长长的队,阮流筝让爸妈先到外面椅子上坐着等,自己和薛纬霖排在队伍里等结账。
因为他两人一直在低声交谈,竟然引起了误会。
眼看到他们买单了,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位女士,手里只拿了一袋纸尿裤,看着他们两大车东西着急地对道,“先生,太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插个队?我们家宝宝在外面等着要穿纸尿裤呢。”
阮流筝简直没法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她,薛纬霖却点头同意了,“好的,您先请。”
“……”阮流筝这才明白过来,张大眼睛,“喂,我们不是……”
那女士却回头对他们一再道谢,“谢谢,谢谢啊。”
薛纬霖笑,“算了,不就是个误会吗?你还真去解释?难道她一说就成真了?”
那女士已经买单走了啊,她想解释也没对象了……
第122章 西施和范蠡
可误会的人不止这位女士,还有收银员!
收银员也不问他们,直接就把他们的东西一起算……
她及时阻止,“我们要分开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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