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小王爷不知道,我见不到他,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马车已经雇好了,到时跟他一起走,一路上有个照应,”
看来裴文燕心意已决,不管高昀接不接受,她都要跟着走的,傅书言没有嫉妒,只有感动,如果自己没定亲,能像裴文燕一样,不顾一切跟高昀走吗?自己顾虑太多的东西,今生她始终把家人放在第一位,或许是前世最后死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格外珍惜父母家人,以她们的幸福为首要。
傅书言看裴文燕头上插着银簪,一袭素裳,低声道:“文王妃死了,高昀他一定很难过。”
裴文燕道:“东宫没剩什么人了,太孙妃云氏的娘家人作保,官府判云氏跟太孙义绝。”
树倒弥孙散,想当初太孙妃云氏跟太孙夫妻感情好,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六姐姐还没有信吗?”裴文燕突然想起问。
傅书言摇摇头,家里除了冯姨娘,几乎没人提起六姑娘傅书湄,“没有信。”
“我还有要带的东西没买,我走了,以后我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来跟你告个别。”裴文燕说完,站起身,告辞。
傅书言送她到中门,裴文燕站住,想起说道;“昀小王爷得以活命,这次多亏了大理寺卿方慵,你姐夫英亲王力保,还有我父亲等一些旧臣出力,皇帝才网开一面。”
傅书言替自己父亲惭愧,父亲乃庆国公,朝中地位显赫的重臣,关键时刻,为求自保,将女儿许嫁他人,不相干的人出头为东宫说话,自己父亲在东宫大难临头之时,却忙着撇清关系,太薄凉势利,这也难怪前世傅家倒了,没人出头为庆国公府说话,傅书言无奈,家人的好坏没的选择,她投生既已注定他们的血缘关系。
今生家人是她的软肋,傅书言佩服裴文燕的坚持,面对裴文燕,她心下有几分惭愧,道:“你后日走,我去送你们。”
高昀离京之日,傅书言赶到京城外十里长亭送别,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吕嫱、许文芳、卫昭,她们是来送裴文燕的,傅明轩也来送别高昀。
高昀一身缟素,深深地看着傅书言,唇角牵动了两下,笑容几分苦涩,“言妹妹,我走了。”
“保重,昀哥哥。”傅书言眼眶潮红。
她们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到那时,傅书言已嫁做人妇,或许已经儿女成群了。
那厢吕嫱几个人跟裴文燕告别,裴文燕的父母为女儿抛下父母远走,寒了心,家人没有人相送,意外的是寿康长公主赶来送小姑裴文燕。
公差催促赶路,高昀上车,裴文燕的马车已等在路上,跟随裴文燕就一个贴身丫鬟,别的丫鬟都不愿意去荒凉之地受苦,裴府素来家风宽厚,丫鬟不愿意跟主子去,也不勉强,裴家父母伤心归伤心,还是不放心,给女儿带上一笔银钱,保证女儿在荒芜之地,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派了几个家人送姑娘。
高昀一辆车,后面是裴文燕的车,最后是良生和檀香带着两个孩子坐的马车,跟随高昀还有两个贴身小厮。
一行人上路,车子慢慢启动,高昀从车窗探出身子,朝傅书言站着地方望,把这个少女牢牢地记在心底。
中秋,景老太太寿诞,中秋和景老夫人的生辰赶到一块,景钰决定在京城过完中秋和老太太寿辰再走,景老太太多年未回,景钰为母亲在京城办个寿宴。
皇帝没有亲临,却派荣亲王送来贺礼,文武群臣,纷纷登门祝寿。
傅书言跟随父母来景府给景老太太贺寿,同来的还有卫廉夫妻,和卫廷昶两兄妹。
景老夫人亲自出来迎女眷们,傅书言和卫昭扯着手,朝景府花厅走,卫廷昶走过来,叫了声,“言妹妹。”
傅书言站住,笑道;“廷昶哥,你也来了。”傅书言许久没有看见卫廷昶,卫廷昶又恢复以前模样,高大魁梧。
“言妹妹,你还好吧!”卫廷昶已听说高昀的事,看见傅书言清减了,跟小时候珠圆玉润,身形差别很大。
“我还好,廷昶哥还好吗?伤口不疼吧?”伤重处理不当,留下病根,像景钰,旧疾难除,傅书言下了很大功夫,才医好了景钰的顽疾。
“没事,放心吧!言妹妹。”卫廷昶边说,朝后看一眼,道;“世子在那边。”
傅书言远远看见高璟的身影,卫廷昶真诚地道;“恭喜你,言妹妹。”看左近无人,小声道;“言妹妹,你不能嫁给我,嫁给璟世子,我真心为你高兴,”卫廷昶一脸真诚,高璟、傅明轩、卫廷昶三人从小在一起,感情像亲兄弟。
卫廷昶说了几句,走去跟高璟在一起,高璟看见傅书言,离得远,两人没话说,高璟也没过来。
卫昭挎着她手臂,卫昭悄声神秘地道;“听说你跟璟世子的婚事,你三哥出了力的。”
傅书言跟高璟定亲,事后她也有耳闻,对算命先生预言,心里纳闷,卫昭一说,方恍然大悟,算命先生是高璟找来的,内里傅明轩暗中通了消息,荣亲王府门前两棵槐树的事,就不难解释了。
她的亲事众望所归,顺理成章。
两人刚要进垂花门,傅书言突然看见景钰站在院里跟一个人说话,那人被家下人引着入内,傅书言看看身边的卫昭,扯着卫昭的手,道;“我给你正式介绍景将军。”
武将之家,没那么多规矩,卫昭大大方方跟她过去,景钰看见她,微笑,“傅姑娘来了。”
傅书言往前推了推卫昭,对景钰道;“靖安侯之女卫昭,将军见过,卫昭跟我同年同日生,我们是结拜姊妹,犹如亲姊妹一样。”
傅书言隆重介绍,景钰刻意打量卫昭,这个少女样貌娇美,唇角上弯,不笑时犹似带笑,一团和气。
卫昭施礼,“拜见景将军。”
景钰抱拳,“卫姑娘来替家母贺寿,景某不胜感激。”
傅书言看二人对彼此的印象好像很好,笑着道:“都别客气了,卫昭是我姐姐,大家客套就见外了。”
“景将军要招待客人我们不打扰了。”卫昭道。
女眷们在花厅摆酒,卫老夫人看见傅书言,招呼她过去,“傅姑娘,我才跟荣王妃说,都怨那个算命先生,你没做成我的媳妇,便宜了她。”
景老夫人性情爽朗,几句话,打破两家的尴尬,杜氏笑道;“令郎有更好的等着。
傅书言先上前给荣王妃罗氏行礼,罗氏柔声道;“过阵子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罗氏带着一成不变温婉的笑容,傅书言分明看见她眼底的冷意。
“知道你们是婆媳,还来气我们没媳妇的。”礼部尚书柳夫人一向爱说笑。
傅书言看出来罗氏不喜欢她,罗氏以侧妃扶正,在荣亲王嫡妃尚在时深得荣亲王宠爱。
傅书言和卫昭给景老夫人行礼,拜寿,景老夫人目光看向傅书言身旁的卫昭,这个卫家姑娘,长得讨喜,景老夫人问隔着一个人坐着的魏夫人,“令爱还没定亲吗?”
魏夫人笑道;“没遇到合适的。”
一旁的吴御史夫人笑着凑趣道;“我看你们两家合适,都是武将世家,令郎和令爱男未婚配,女未嫁人,不如我做个牵线的人,不知你们两家意下如何?”
许国公夫人是个爽快人,接话茬道;“成不成就一句话,别学那小家子扭捏。”
景老夫人看向魏夫人,笑着道;“我看好了,不知姑娘家可愿意?”
魏夫人看见过景钰,对景钰长相,家世,人品都很满意,有点不太舍得女儿远嫁,想想,京城弹丸之地,屈指可数的几个世家子,不合意,转念,皇帝为防武将常年在外,手握兵权,生易心,因此频繁换防,没准那日景钰奉调回京了,遂笑着道;“这事我也不用跟男人商量了,我做主答应了。”
景老夫人寿辰,没想到意外之喜,景钰和卫昭两个人互有好感,傅书言觉得卫昭跟景钰般配的一对,卫昭善良,性情活泼,景钰宽厚,性情温和寡言,性格互补。
景府人丁稀薄,只有景钰一个嫡子,内里无人张罗,傅书言拉着卫昭帮忙招待女眷。
景家喜上加喜,寿宴分外热闹。
傅书言从平西候府贺寿回王府,跟姐姐傅书琴说起卫昭跟景钰两个人的婚事,傅书琴道;“我看着挺好,两家都是武侯,门当户对,彼此生长环境接近,谈得来。”
“卫姐姐能嫁给景将军,我真替卫姐姐高兴。”傅书言道。
“你和卫昭从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小时候,总嫉妒你跟她好。”傅书琴想起小时候的事,笑起来。
傅书琴说着,又想起来道;“你要成亲了,我的首饰头面你挑几样,都是宫里的好东西,有太后和贵太妃赏赐的,还有不少衣裳料子,你挑几匹,荣亲王妃是继妃,不是璟世子的生母,你嫁妆薄了,让婆家小看,姐给你准备一笔银子,你嫁的是亲王府,嫁妆丰厚,将来过门才好在王府立足,你不像我,你姐夫一个人,府里我最大,上头没有婆婆压着,荣亲王府,你上头有婆婆,还有小叔小姑,一大家子人,其实,你要嫁到平西候府,婆母慈爱,人口清净,没有麻烦事,可惜缘分不到。”
外面天色已暗,管家带着下人各院廊上点灯,一个人影穿过院子,朝上房走来,管家看见她,赔笑说了句,“姑娘,天黑了,小心脚下的路。”
玉璧脚步匆忙,掩饰不住的得意的笑,迈步进了门槛,玉佩那个小蹄子的把柄终于让她逮到了。
☆、第126章
玉璧揭开门帘进屋,跪倒,“王妃,奴婢有下情回禀。”
玉璧打断姊妹俩的话,傅书言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璧,鱼上钩了,傅书琴道;“什么事,站起来说。”
玉璧站起来,束手恭立,“奴婢发现玉佩跟府里的下人有染,玉佩跟王府外院一个管事的勾搭。”
“你和玉佩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姬妾,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傅书琴看眼妹妹,姊妹俩心领神会。
“奴婢没有乱说话,方才奴婢看玉佩出门,奴婢跟她闹着玩,偷偷地跟在她身后,看见玉佩到湖边的竹林里,奴婢好奇,跟着她到竹林边,看见玉佩跟一个男人私会,奴婢认得是外院的林管事,两人说了半天的话,奴婢离得太远听不清楚,玉佩还把一样东西交给林管事,大概是两人的定情物件,奴婢怕玉佩发现,赶紧回来回王妃。”
王妃傅书琴故意抬举玉佩,放出风王爷在两人中间挑一个侍妾,傅书言姊妹就等玉璧对玉佩下手,二人窝里斗,方好有理由把二人全清理出去,没想到玉璧密告玉佩男女通。奸,不光是傅书琴不解,傅书言心里纳闷,玉佩刚出宫来王府没多久,平常极少出屋,闲着没事在屋里做针线,怎么跟林管事勾。搭上,有点不可思议。
傅书琴道;“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玉璧赌咒发誓,“奴婢绝对没看错,奴婢看玉佩神色慌张,一路尾随,奴婢跟林管事无冤无仇,通。奸这种事关重大,奴婢万不敢胡说。”
傅书言看玉璧说的不像假的,问:“林管事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竹林里光线暗,奴婢没看清楚”
傅书言道;“你先下去吧!”
玉璧下去,傅书言使了个眼色,秋琴明白,跟着监视她,傅书言对傅书琴道;“姐,昨晚下雨,今白日晴了,湖边竹林一带阴暗,里面土地潮湿,姐派人查看她的鞋子,还有林管事的鞋子。”
傅书琴对巧玉道;“去把唐管家找来。”
又对身旁的董家的道;“去玉佩屋里,看看她脚上穿的鞋,有没有泥土?”
不大功夫,王府唐管家匆匆来了,恭敬地站在地上,“王妃找奴才?”
傅书琴道:“玉璧揭发玉佩跟林管事通。奸,方才去湖边林子里,你去林管事屋里,把他脚下穿的鞋子拿来。”
玉佩住在主院,离上房近,董家的很快先回来了,把玉佩的一只绣鞋拿来,道;“王妃,这是玉佩姑娘脚上穿的绣鞋。”
傅书言手里垫着绣帕接过,翻过来看看,绣鞋干净,没有一点泥土,甚至鞋底都没沾灰,像是一双新鞋,道;“去玉佩屋里,看有没有刚洗净的鞋。”
董家的出去,一会手里提着一只鞋进来,“王妃,这是在玉佩窗台上发现的。”
玉佩是个爱干净的,从竹林回来去井台打水,把鞋子刷了,刚刷完晾上,董家的就去了。
这时,唐管家进来,手里提着林管事的一只半旧的布鞋,“回王妃,奴才查看了,这只是林管事脚上穿的鞋子。”
“把鞋底翻过来我看看。”傅书言道。
唐管家提起鞋子,把鞋底翻过来,傅书言看见鞋底有泥土,还有一小块绿色,对巧玉道;“把灯盏移过来。”
巧玉把长条桌案上的宫灯移过来照,傅书言看清楚那一小片绿色,是一片小竹叶,确定玉璧说的是真话,对姐姐傅书琴道;“林管事鞋底有竹叶,证明去过竹林,林管事是外院管事,来内宅做什么?”
傅书琴对唐管家道;“把林管事押来,我亲自审。”
玉佩是皇宫里出来的,事情不明之前,不好审她,把姓林的问明白,对玉佩再做处置。
唐管家出去了,傅书琴左思右想,“妹妹,玉佩跟林管事有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林管事家里有妻小,玉佩自贬身价,准备给林管事做小?这事根本没有可能,她跟林管事平常见不着面,两个人又是怎么勾。搭上的?”
傅书言看看屋里的人,傅书琴明白,吩咐,“都下去吧!”
巧玉最后走的,把门掩上,傅书言走过去把半支开的窗子落下,走回来,凑近姐姐,压低声音道;“姐,玉佩那样的才貌,林管事别说有家室,没有家室,玉佩也看不上林管事,玉佩是个明白人,她和玉璧是皇帝赐给王爷的姬妾,跟王府的下人通。奸,糊涂油蒙了心了?唯有一种解释,林管事是皇帝派来监视王爷的。”
傅书琴心中一凛,道;“妹妹这样一说,玉佩跟林管事的可疑之处就不难解释了。”
“妹妹,如果林管事真是皇帝派来的人,那接下来的戏可怎么演?”
“姐,有通。奸事实,姐将错就错,把三个人一起解决了,不然留着是个祸害。”
王府里不能留内奸,傅书言想想,又道;“姐姐,此事不能让姐夫插手,在姐夫回来之前处置了,内宅之事,本来就应该姐姐打理,等晚上姐偷着告诉姐夫,让姐夫有个防备。”被当朝皇帝不放心,英亲王真该小心了。
门口唐管家的声音传来,“回王妃,林管事带到了。”
傅书言在王府住这些日子,头一次看见林管事,林管事其貌不扬,看上去老实本分,要说玉佩看上林管事,打死都不相信。
林管事被带进来,跪在地中央,傅书言替姐姐问;“林管事,你跟玉佩在竹林私。会,你可承认。”
林管事朝上叩头,诚惶诚恐,“奴才是冤枉的,奴才怎么能跟玉佩姑娘私。会,借奴才个胆子奴才也不敢。”
傅书言示意唐总管把他那只鞋子拿出来,翻过鞋底,对林管事道;“你鞋子上有竹叶,你怎么解释没去过竹林?玉佩去竹林有证人看见,你跟她不是男女私。情,难道还是别的什么?”
傅书言一说,林管事吓得一激灵,心里有鬼,他进内宅,如果王妃认真追究找证人,王府人多,说不定有人看见他进来,估计事情从玉佩哪里败露的,他和玉佩没碰头,不知玉佩交代了什么,心里没底,权衡利弊,还是认私。通,比奸细的罪名轻,反正玉佩现在不是王爷的姬妾,算府里的丫鬟,道;“奴才招认,奴才自看见玉佩姑娘,被玉佩姑娘迷了心窍